9 他過得好嗎

他過得好嗎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非常亮了，只不過因為有窗簾的遮擋，屋子裏顯得朦朦胧胧的。

彭祺躍伸了個懶腰，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阮昇淵這兒，不是自己屋裏，趕忙又把手縮了回來，但旁邊兒床單溫熱的溫度告訴他，阮昇淵已經不在床上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發了會兒懵，看了一眼旁邊兒，果然已經沒人了。

彭祺躍以龜速下了床，走到陽臺把簾子拉開了，刺眼的陽光全部照了進來，他眯着眼睛在原地站了會兒，這個季節站在陽光下面剛剛好，溫暖舒适。

彭祺躍想了想，好像自打阮昇淵來，他就沒做過噩夢了，不過他不怎麽相信玄學，只覺得是趕巧了。

下樓的時候，阮昇淵飯都吃完了，正喝着咖啡看報紙呢。

蒴果先看到了彭祺躍：“祺躍少爺起來了，您先坐，飯一會兒就熱好。”

阮昇淵聞聲擡頭看向樓梯：“祺躍起了。”

彭祺躍“嗯”了一聲，走下樓梯，在阮昇淵斜側面坐了下來：“起得這麽早？”

阮昇淵看了眼時鐘，笑道：“醒了就起來了，反正也睡不着了。”

梧桐幫忙端菜的時候，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硬是憋着沒笑。

彭祺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問的這是什麽話，這都什麽點鐘了，不是人家起得太早，是自己起得太晚了吧。

阮昇淵把咖啡喝完，仍然是不緊不慢地看着報紙，彭祺躍開始吃飯之後，本來不打算說話了，但是猶豫了一陣兒還是說道：“你要是有事兒就不用等我了，我這才剛吃上。”

阮昇淵的視線從報紙移到彭祺躍臉上：“我沒什麽事兒，你慢慢吃。”

見他這麽說，彭祺躍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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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彭祺躍安靜地吃完飯，蒴果她們過來收餐盤，阮昇淵才把已經看到最後一頁的報紙合上了。

彭祺躍其實上樓也沒事兒幹，但是在這兒坐着更沒事兒幹，于是便對阮昇淵說道：“那我先上去了。”

“嗯。”阮昇淵把報紙放下，點了下頭。

見彭祺躍上了樓，阮昇淵才慢慢悠悠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對正在收拾的蒴果道：“麻煩你們了，我出去辦點兒事情。”

“需要給您備車嗎？”蒴果問道。

“沒事兒，不用了。”阮昇淵笑着搖了搖頭。

“好的，中午的飯需要給您備出來嗎？”蒴果繼續問道。

“嗯……”阮昇淵想了想，“中午就不用了，我可能得晚上再回來了。”

“好嘞。”蒴果應了下來。

阮昇淵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點兒事情，回來同蒴果交代完才走。

彭祺躍回到自己的屋裏，看了看昨天晚上有水跡的那些地方，已經全都幹了，他這人懶得很，所以也不想再仔細研究什麽了。

門口有人敲門，彭祺躍說了聲“請進”。

是蒴果端了水果過來，她把水果放到茶幾上：“祺躍少爺，有什麽需要的随時叫我。”

彭祺躍點了下頭：“嗯。”

蒴果眨了下眼，繼續說道：“阮先生今天白天出去辦事兒，他囑咐我跟您說，他那屋不鎖門，屋裏的書您想看哪本随便拿。”

彭祺躍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阮昇淵還記着這個。

“嗯行，我知道了。”彭祺躍對蒴果道。

“阮先生今天中午不回來吃，祺躍少爺有什麽想吃的，我讓廚房備上。”蒴果問道。

“我沒什麽特別想吃的。”彭祺躍看向她，“廚房看着弄吧。”

“好嘞。”說完，蒴果就退出去了。

雖然阮昇淵話是那麽說的，但對方不在，彭祺躍是不可能跑到人家屋裏亂動的，他壓根去都不會去。

今天的天氣很好，阮昇淵松了松袖口，一邊走一邊說：“你昨天晚上跑哪兒躲着去了？”

“我嗎？”蘩珺說道，“湖裏。”

“……”阮昇淵很無奈的樣子，“你一開始怎麽在他那屋？”

“我以為那屋沒人住的。”蘩珺解釋道，“正好那屋離你那兒又近，就幹脆在裏面待着了，我也沒想到那孩子會突然出現。”

阮昇淵點了下頭：“他這兩天剛搬過去的，最近估摸着也會住那邊兒，你小心點兒吧。”

“知道了。”蘩珺看向阮昇淵，“今天見不到嗎？”

阮昇淵笑了下，看她：“你今天見到他，你就能走？”

蘩珺沒太明白阮昇淵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阮昇淵沒再說話，他也不想給蘩珺解釋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人很容易會高估自己想得開的程度，更何況是有餘願未了的鬼呢。

“他過得好嗎？”蘩珺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阮昇淵眯了眯眼睛：“這怎麽說呢，以大衆的标準來看，算是過得挺好的。”

蘩珺沉默了一會兒才接道：“好就行。”

阮昇淵沒接話，因為他沒什麽好接的，大家一開始話都說的挺好聽的，但真到了最後都又不是那麽回事兒。

他原先還喜歡提醒鬼們，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要保持冷靜，但後來發現說了也白說，還不如省點兒力氣呢，到時候還好控制鬼“發瘋”。

阮昇淵帶着蘩珺來到了一戶很大的宅院前，蘩珺擡頭打量了一下眼前氣派的宅子，一時間有些犯懵。

阮昇淵看了看宅子，又看向她：“陳家的宅子，很闊氣吧。”

蘩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想要問什麽的樣子，但始終沒有開口。

阮昇淵收回視線解釋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這兒。”

蘩珺看向阮昇淵：“澤璪在這裏是……”

她話還沒說完，宅子的大門就開了，兩個門童從裏面走了出來，阮昇淵低聲說道：“來這邊兒。”說着，走到了離陳宅稍遠一些的地方。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扶着身旁的女人走了出來，女人身上的首飾不多，但卻莫名給人一種很貴氣的感覺，她大着個肚子，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男人貼心地放慢了腳步，一點兒沒有心急的樣子，時不時還要提醒她小心，女人也微笑回應着。

阮昇淵撚了撚手指，用餘光看了一眼蘩珺的反應，如他所料，蘩珺的表情有些無措，有種強裝鎮定的感覺。

看見男人扶着女人上了車，車子緩緩開走，阮昇淵收回了視線，他故意等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現在你見到了。”

直至車子消失在街口，蘩珺回過神來：“那是他們的孩子嗎？”

阮昇淵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回答道：“是。”

其實阮昇淵很清楚，蘩珺知道答案但仍然固執地要再求證一遍的原因，這樣的鬼他見過太多了，原先還會不耐煩回答他們的問題，但現在已經習慣了。

“噢。”蘩珺點了點頭，很僵硬地笑了下，“果真挺好的。”

阮昇淵并不着急問她可以離開了嗎，只是安靜地在原地陪她站着。

蘩珺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從衣服裏摸索出來那只斷了的镯子，她遞給阮昇淵：“你，把這镯子幫我還給他吧。”

阮昇淵沒有伸手，只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镯子：“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蘩珺握着镯子的手有些發抖，阮昇淵看着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聽見她說：“我能，我能見見他嗎？”

“我想問他些事情。”蘩珺繼續說道。

“我的建議是你最好不要問。”阮昇淵看着街上的行人，“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接受我的建議。”

蘩珺并不說話。

“……”阮昇淵無聲嘆了口氣，“行，那镯子你就別給我了，自己給他吧。”

蘩珺低着頭：“大概，大概什麽時候。”

“我盡快。”阮昇淵經過蘩珺身側，“走吧。”

彭祺躍打了個哈欠，把手裏的書合上了，伸着懶腰來到了陽臺上，這會兒太陽已經要落下去了，倒是難得他注意力這麽集中，一下從中午看到現在。

敲門聲響起，是蒴果來叫他吃晚飯。

“阮先生已經坐下了。”蒴果跟在他身後說道。

彭祺躍“嗯”了一聲，下了樓梯。

阮昇淵見他下來，微微笑道：“祺躍今天沒出去嗎？”

“也沒什麽事兒。”彭祺躍坐下答道，“就在家裏待着了。”

阮昇淵笑笑沒再說話，彭祺躍禮貌地問道：“今天出去辦事兒辦的還順利嗎？”

“嗯。”阮昇淵把擦了手的帕子放到了蒴果手裏的托盤上，“還行，去看了看我原先住的地方，好久沒住人了，估摸着得收拾一陣子。”

“噢，我聽我爸說過。”彭祺躍應道，“是城東那邊兒吧。”

“對，合禮街。”阮昇淵笑道，“彭先生還給你提過這個？”

彭祺躍夾了些菜：“嗯，老聊到你，多少聽到過一些。”

“是嗎。”阮昇淵笑了笑，“等那邊兒收拾利索了，你随時可以過來找我，雖然說肯定沒有彭宅大，但接待個客人總歸是沒問題的。”

“害，不着急。”彭祺躍客氣道，“你那邊兒慢慢收拾着，徹底收拾好了再說，我們這還希望你能多住些日子呢，尤其是我爹，你要是走了得且不高興一陣子呢。”

阮昇淵哈哈樂了兩聲：“這都不是事情，彭宅離合禮街近得很，想見随時都能見到。”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等飯吃完了，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