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情分

情分

“蘩珺？”辛澤璪顫顫巍巍地叫道。

蘩珺點了點頭，手局促地捏着衣角。

“你怎麽……”辛澤璪看着對方這一身，“你怎麽這個樣子？”

聽到他的話，蘩珺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我是淹死的。”

辛澤璪瞪圓了他的眼睛，慢慢挪動了下已經發麻的腳：“你是，淹死的？”

“你是冤死的嗎，你為什麽不入輪回？”辛澤璪并沒有放松緊惕，依然靠門站着。

“我不知道。”蘩珺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記不清了，但我想把一個東西還給你。”

辛澤璪這個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問道：“是什麽東西？”

蘩珺從衣服裏把镯子摸了出來，辛澤璪看見并沒有什麽反應，蘩珺把镯子放到手心裏朝辛澤璪遞了過去，她沒往前走，因為感覺對方還挺害怕她的。

辛澤璪看着斷了的镯子，猶豫了一下朝蘩珺走過去一些。

離得越近，辛澤璪就越不敢看蘩珺，他握了握拳，擡手伸向镯子。

就在他手碰上镯子的瞬間，蘩珺的眼睛倏然睜大，她猛地縮回手，已經碎掉的镯子掉到了地上，又碎成了更小的幾塊兒。

辛澤璪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他知道蘩珺也一定看到了他眼前閃過的那幾個畫面。

“蘩珺你聽我說。”辛澤璪站穩腳後急忙道，“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兒我完全不知道，他們讓我不要管，但我不知道他們會，他們會這麽對你啊。”

蘩珺因為過于震驚，直接呆在了原地，辛澤璪見她并不理自己，轉過身使勁地撞門。

Advertisement

“你既然不知道，又跑什麽呢？”蘩珺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辛澤璪發現自己出不去，他轉過身撲通一下就跪下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爹娘一直不滿意咱們的事情，但我沒想到他們會做得這麽絕。”

“我以為，我以為他們只是把你送到了遠一些的地方。”辛澤璪慌張地解釋着。

蘩珺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镯子碎塊，冷眼看向辛澤璪：“我還在想這镯子之前是怎麽碎掉的呢，以為是不小心磕到哪了，老話說镯子碎掉是替人擋災的，但我實在是想不到老夫人能狠心到這種程度啊，把我送走之前還不忘把镯子弄斷，她可真是嫌我太礙眼了。”

“不過這镯子大概也不想讓我死得太冤，不明不白地走吧。”蘩珺越說聲音越冷，“到最後也算是保護了我一次。”

辛澤璪跪着磕頭：“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讓他們這麽做的。”

“你還記得你夫人是怎麽活下來的嗎？”蘩珺咬了咬牙，“同一條河，同樣的方式，她能活下來，我卻不能。”

“她知不知道當時到底是誰執意要救她？”蘩珺看着辛澤璪，“又知不知道到底是誰要棄她于不顧？”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辛澤璪突然不怕了一樣，爬到蘩珺腳邊，“你不要告訴她，不能告訴她。”

蘩珺低頭，一臉失望地看向眼前這個男人：“你就這麽怕？但你知道嗎，有些本不屬于你的東西你得到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辛澤璪皺起眉，搖頭道：“蘩珺，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求求你，放過我吧。”

“情分？這個詞也能從你嘴裏說出來？”蘩珺俯視着他，“你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

辛澤璪聽到她提孩子，猛地起了身：“你要做什麽！”

他想拽蘩珺的胳膊，但發現自己是沒法握住對方的：“你要幹嘛！”

蘩珺看着辛澤璪，雙眼好似冰窟，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音。

蘩珺最後開口道：“看來他怕我做什麽，但你知道嗎，惡靈的祝福是最靈驗的，比害你有意思多了，你的孩子會順利出生的，他未來的路也會很平坦，畢竟是用至親的血肉一點一點鋪出來的。”

當她說完這些，辛澤璪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他想抓住蘩珺，但蘩珺就在他的眼前灰飛煙滅了。

門被推開了，一道光亮從身後照了進來，四周亮如白晝，辛澤璪失去了意識。

阮昇淵沉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辛澤璪和他身旁的镯子碎塊，來得還是晚了一些，蘩珺沒有選擇害人，而是用輪回的機會換惡靈的心願，不過這個結果并沒有讓阮昇淵多驚訝，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敲門聲響起，辛澤璪緩緩睜開了眼睛，店家推開門就看見辛澤璪趴在桌子上：“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這麽會兒都睡着了。”

辛澤璪猛地擡起頭環顧四周：“蘩珺呢，她人呢？”

店家有些懵地看着他：“什麽？我給您把玩具拿上來了，您看看有沒有需要改的？”

“你剛才沒上來過？”辛澤璪突然拉住店家問道。

店家皺起眉頭：“沒有啊。”

“您要不要再休息會兒？”店家看他的狀态怪怪的，建議道。

辛澤璪深深喘了口氣：“沒事兒，我可能，做噩夢了。”

店家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再多說什麽。

辛澤璪盯着眼前的玩具看了好久，直到店家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您覺得有哪裏需要改嗎？”

“沒，沒有了，挺好的。”辛澤璪點着頭站了起來。

“行，那我給您包起來。”店家拿起玩具轉身下了樓。

辛澤璪臨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和他剛進來的時候沒有區別，難道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嗎？

“我給您開個收據，到時候有問題您拿收據過來就行。”店家一邊把玩具包好，一邊說道。

辛澤璪點了點頭，掏兜準備付錢，就在他把手伸到兜裏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店家把玩具包好看向他，辛澤璪緩緩從兜裏掏出一個手帕，他握着手帕的手一直在發抖。

店家看着他顫抖着把手帕揭開，還沒來得及看清手帕裏是什麽，就聽見清脆的幾聲，手帕和裏面的東西齊齊掉在了地上，辛澤璪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嘴裏不斷嘟囔着。

“那不是夢，那不是夢！”

店家探頭看向地上，發現是一只碎掉的玉镯，出于禮貌，他走過去想要幫忙撿起來，結果辛澤璪突然大喊道：“這是詛咒，是詛咒！”

這話一出來，店家也不敢動了，這時候有其他客人進來，都是一臉疑惑的表情，最後還是店裏的小姑娘一下把帕子和镯子撿了起來，她也沒遞給辛澤璪，而是放到了桌子上。

“您結一下帳吧。”店家看他還沒有要動的意思，忍不住說道。

辛澤璪故意避開視線，不看那镯子，結完錢之後，拿上玩具就準備走人，店家叫住他：“您的東西。”

辛澤璪明顯是聽到了，但仍然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诶！”

“算了。”小姑娘在旁邊兒道，“他一看就沒打算要拿。”

“怎麽神神叨叨的。”店家皺了皺眉，又看向桌子上的镯子，“這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小姑娘拿起镯子舉到店家面前，“你敢扔嗎？”

店家忙往後傾了傾身子：“那留着啊？”

小姑娘把镯子包好：“我建議先留着，指不定哪天突然自己就消失了呢。”

店家一臉的難受：“你能不能別吓人。”

阮昇淵看着辛澤璪從店裏離開了，他拿起手裏的玩具朝剛才說話的小姑娘走了過去。

“您好，我想問一下這個的價錢。”阮昇淵把手裏的玩具拿給小姑娘看。

小姑娘把镯子放到了收錢的臺面上：“這個啊……”

阮昇淵的視線只在镯子上停留了一瞬，他看着小姑娘跟他說話，等對方說完了，直接開口道：“沒問題，您幫我包起來吧。”

“好嘞！”小姑娘也很痛快，利索地給他包了起來。

阮昇淵接過玩具，付了錢：“多謝。”

“您客氣。”小姑娘笑眯眯地目送阮昇淵走了出去。

“好帥啊！”她忍不住感慨道。

店家看向阮昇淵的背影：“啧，不像本地人啊。”

“他買玩具，會不會已經有小孩兒了？”小姑娘十分惋惜地說。

“這也不一定吧。”店家收拾着臺面道，“看着蠻年輕的，沒準兒是給朋友孩子買的。”

“也有可能。”小姑娘點點頭，轉回身來。

她自然地看向臺面：“诶？镯子呢？”

店家收拾的手停了下來：“你剛剛不是收起來了嗎？”

“我就放這兒了。”小姑娘指着臺面，“就這兒。”

“你別吓我！”店家趕緊離臺面遠了一些，“你是不是忘了放哪兒了？”

“沒有！我沒忘！”小姑娘四處看看，“我記得很清楚，就是放這裏了啊。”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店家繞開臺面，“吓死人了。”

“看來真的消失了……”小姑娘撓着頭說道。

“你別說了！”

阮昇淵一只手拿着玩具，又看了眼另一只手裏的镯子，用帕子包好揣回了兜裏。

他往兩邊看了看，叫下了輛車，對師傅說道：“陳宅對面那家茶館叫什麽來着？”

“琇恩樓。”

“對，就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