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封路

封路

彭祺躍換完衣服，在屋子裏又見到了那個男生。

他把衣服扔進洗衣簍裏：“有事兒？”

起初男生不接話，彭祺躍也懶得再問，轉身就要出去。

“诶！”

彭祺躍停住，回頭看他：“我好像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吧。”

“你覺得一個鬼叫你的名字是什麽好事情嗎？”男生說道。

彭祺躍想了想，覺得好像确實也有道理，他轉身坐回了沙發上：“坐吧。”

男生這次還蠻聽話，直接在旁邊兒坐下了。

彭祺躍看着他，也不問什麽，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問什麽。

男生也很耐得住性子，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彭祺躍開口道：“咱倆坐這兒幹嘛呢？”

“你不問嗎？”男生也很懵。

彭祺躍閉了下眼，很無奈地問道：“貴姓？”

“尹，尹嘉焌。”對方回答道。

彭祺躍點了點頭：“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我想……”尹嘉焌猶豫了下道，“我想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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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祺躍有點兒驚訝：“找人這種事兒，感覺你們要比我們厲害得多吧。”

“我要找的人不在本地。”尹嘉焌又說。

這下彭祺躍更懵了：“真不是我不想幫你，這本地的我都不一定能認識多少，外地的我就更……”

“主要是，我現在出不去城。”尹嘉焌有些無奈。

“出不去城？”彭祺躍不大明白，“為什麽？”

“你知道喜怒善惡嗎？”尹嘉焌問。

“喜怒善惡？”彭祺躍看着他，“你說四娃啊？”

尹嘉焌睜大眼睛：“你知道啊？”

“啧，不是你問的嗎，驚訝什麽啊……”彭祺躍撓了撓頭，“不過記不大清了，那時候我還特小呢。”

“什麽意思，你還見過啊？”尹嘉焌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回輪到彭祺躍驚訝了：“你沒見過？”

“我見……我也就見過其中的兩個。”尹嘉焌說道。

“哪兩個啊？”彭祺躍問他。

“喜怒。”尹嘉焌回答。

“噢……”彭祺躍頗有些同情地看向他，“那你見的還是比較吓人的兩個。”

尹嘉焌嘆了口氣：“确實挺吓人的。”

“什麽意思，他們不讓你出城？”彭祺躍繼續問。

“嗯，他們下了封路。”尹嘉焌點點頭。

“封路？”

“字面意思。”尹嘉焌解釋道，“如果我出城，相當于進了他們封掉的路，魂體就會消散。”

彭祺躍“噢”了一聲：“為什麽啊？你惹他們了？不過這好像也不歸他們管吧。”

“是不歸他們管。”尹嘉焌很無奈的樣子，“但他們介于人和鬼之間，有時候替人界辦事兒，有時候也替鬼界辦事兒。”

“你是說有人讓他們這麽幹？”彭祺躍好像理解了一些。

“準确點兒說，是他們覺得我害人了。”尹嘉焌說道。

“什麽？”彭祺躍馬上就要站起來的樣子，“你害人了？”

尹嘉焌被他這反應吓一跳：“你先別激動啊。”

彭祺躍重新坐好：“害人你還能這麽随意地待着？你們那邊兒不是都有規矩的嗎？”

“是啊。”尹嘉焌說道，“他們覺得我這個不大好界定。”

彭祺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我知道了，你不會是一直嘀嘀咕咕，結果都靈驗了，所以被說是害人了吧？”

“是這個意思。”尹嘉焌點了點頭。

彭祺躍很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這……”

“你讓我怎麽說你好呢。”彭祺躍看向他，“封路這是喜娃怒娃和你商量完的結果？”

“沒跟我商量，直接就下了。”尹嘉焌說道，“這種事情一般不會商量的。”

彭祺躍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要我說，讓我幫你找人這個難度實在有些大，你要是跟着還湊合。”

“倒不如去找喜娃怒娃，讓他們幫你把封路解了。”彭祺躍建議道。

“這也不容易吧。”尹嘉焌皺着眉道，“他倆沒那麽好說話。”

“先試試呗。”彭祺躍想了想道，“萬一成了，後面的事情不就輕松多了。”

要說也是趕巧，阮昇淵回來的時候，彭祺躍正好也從樓上下來。

“少爺您下來了。”梧桐看見他道，“剛要把姜湯給您端上去呢。”

“沒事兒，我就在這兒喝吧。”彭祺躍看見阮昇淵，“吃晚飯了嗎？”

“沒呢。”阮昇淵把衣服挂好，坐了下來，“你吃了嗎？”

“吃了點兒。”彭祺躍答道。

“再吃點兒？”阮昇淵看向他。

“不了。”彭祺躍挨着他坐下，“我喝點兒姜湯就行了。”

阮昇淵把筷子拿起來：“聽工匠師傅說你白天去我那兒了。”

梧桐把姜湯放到彭祺躍跟前兒，餘光看了看兩個人。

“嗯。”彭祺躍點點頭，“沒什麽事兒，過去轉了一圈。”

“噢。”阮昇淵也沒再多說什麽。

彭祺躍喝了兩口姜湯，皺了皺鼻子，別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蒴果在旁邊兒忙遞過來帕子，示意梧桐去拿件兒厚衣服，彭祺躍看見之後擺了下手：“不用了，我喝完就上樓了。”

“您這着涼就不好了。”蒴果有些擔心。

“沒事兒。”彭祺躍吹了吹姜湯，又喝了幾口，“我估摸着已經着涼了。”

他把碗放下：“這味道還挺沖，幫我看看上次風寒的藥還有沒有剩的吧，我喝一些。”

“行，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啊？”蒴果問道。

“不用了先，沒那麽嚴重。”彭祺躍起身道，“讓我娘看到又要問了。”

阮昇淵側頭看向他，見彭祺躍點了下頭：“沒事兒，我先上去了，你慢慢吃啊。”

梧桐陪着彭祺躍上樓，把他的髒衣服收了，又檢查了一遍窗戶都有沒有關緊。

“您有什麽事兒叫我們啊，一會兒藥好了給您端上來。”梧桐朝裏屋說道。

彭祺躍此時已經躺下了，他也懶得說什麽，擡起手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

梧桐帶上門便出去了，聽到關門的聲音，彭祺躍長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現在又困又冷，把被子壓緊了一些也沒什麽用，骨頭有點兒疼。

“哎呦，又發燒了。”彭祺躍輕輕眨了下酸痛的眼皮，得出了結論。

“還有藥嗎？”梧桐拿着髒衣服下來。

“有。”蒴果說道，“我去弄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梧桐點了點頭：“嗯，回去就躺下了，應該是涼着了，這衣服現在還濕着呢。”

阮昇淵在旁邊兒吃着飯，聞聲問道：“衣服怎麽濕了？”

梧桐擡了下手裏的衣服解釋道：“應該是吃飯灑上湯了。”

“啊，那還灑了挺多的。”阮昇淵有些疑惑地說了一句。

“嗯，不知道怎麽弄的。”梧桐說道，“阮先生您先吃着，有需要叫我們。”

阮昇淵吃完飯沒着急上樓，在樓下又坐着歇了一會兒，見蒴果熬好了藥出來才開口道：“我端上去吧。”

“那太麻煩您了，我們來就行。”蒴果忙道。

“沒事兒，我正好也要上去了。”阮昇淵說道，“你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我順便去看看他怎麽樣。”

阮昇淵這麽說了，蒴果也不好再堅持，便把托盤遞給了他：“有什麽事兒，随時叫我們。”

“嗯，多謝。”阮昇淵接過托盤，轉身上了樓。

彭祺躍恍惚間聽到有敲門聲，想着大概是蒴果或者梧桐來送藥了，便也沒理。

沒過一會兒，耳邊是放托盤的聲音，額頭上突然涼涼的，是個人的手背。

彭祺躍強行睜開自己的眼睛，看見阮昇淵正彎着腰看自己。

“你手怎麽這麽涼啊？”彭祺躍眼皮又粘上了。

阮昇淵微微直起身子，用另外一只手貼了貼自己的額頭：“好像确實發熱了。”

彭祺躍感覺他收回了手，聽見他說“起來先把藥喝了再睡吧。”

倒也不是不想理，只不過彭祺躍實在是有些昏沉，他使勁擠了擠眼睛，覺得阮昇淵在他眼前都是重影的。

阮昇淵看他掙紮的樣子，忍不住樂了。

這回彭祺躍倒是聽得挺清楚，他“啧”了一聲：“我說你怎麽還笑上了，有沒有點兒同情心啊。”

“非常同情。”阮昇淵一邊笑着說，一邊把手插|進彭祺躍後背和床的縫隙裏。

一使勁就把彭祺躍架了起來，他半跪在床邊兒，把枕頭墊到了彭祺躍身後。

這一水兒動作搞得彭祺躍實在是沒法不清醒了，他有點兒呆滞地看向阮昇淵，見對方把藥端到了自己眼前。

“不是，我不沉嗎？”彭祺躍接過藥問。

阮昇淵看着他：“我覺得還行。”

彭祺躍吹了吹藥，喝了一小口就要放下。

“诶，你怎麽舔一口就放下了。”阮昇淵把碗攔下，沒讓他放。

“……”彭祺躍無奈地笑了，“你怎麽形容得那麽膈應人啊。”

“太燙了，又苦，稍微涼點兒再喝。”彭祺躍解釋道。

阮昇淵把手搭到碗邊兒：“還行啊。”

“這碗還行，藥燙。”彭祺躍指了指碗裏的藥。

阮昇淵把碗接了過來，張嘴就喝了一口。

“诶！你怎麽還喝上了。”彭祺躍看着他。

“我嘗嘗燙不燙。”阮昇淵側過身，拿了勺子，舀一下放一下，想讓藥涼得快一些，“我其實覺得還行，而且這藥也不能喝太涼的，熱乎的才管用。”

彭祺躍看着他一下一下的，忍不住道：“差不多行了，給我吧。”

阮昇淵用勺舀着又試着喝了一口。

“現在正好了。”阮昇淵舀了一勺，遞到彭祺躍嘴邊兒。

彭祺躍看了眼勺子，又看向阮昇淵，見對方正看着自己，他猶豫了一下，就着勺子喝了一口。

“行了，沒問題了，給我吧。”彭祺躍也沒等阮昇淵回答，直接把碗拿了過去。

不過他沒再用勺舀着喝，對着碗就給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