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點心

點心

把彭良景他們送走之後，彭祺躍站在門口長嘆了口氣。

阮昇淵看向他，笑道：“這麽累嗎？”

彭祺躍微微蹙了下眉：“太能唠叨。”

“他們也是沒得聊。”阮昇淵把手插｜進兜裏，聳了下肩，“沒什麽太多能和咱們說得到一起去的話題。”

彭祺躍看着街上的行人：“說幾句還行，再多說一點兒就容易吵起來。”

阮昇淵挑了下眉，拍了拍彭祺躍的肩：“回屋吧。”

彭祺躍跟在阮昇淵身後，他看着阮昇淵的後腦勺猶豫了半天還是沒開口。

“早點兒休息吧。”阮昇淵回過頭朝他說。

彭祺躍點了點頭，回屋關上了門，他靠在門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然後坐到床上又愣了好一會兒。

他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糾結猶豫的情緒，還不如問個清楚來得痛快，但他又非常的能忍。

不過彭祺躍還是從床上下來了，思考了一會兒，他打算去院子裏轉悠轉悠，走到外廳的時候，聽到外面有動靜，他稍稍探出腦袋看了看，發現阮昇淵正在院子裏晃悠來晃悠去的不知道幹什麽呢。

彭祺躍眯起眼睛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阮昇淵好像拿着尺子在量些什麽，一邊量嘴裏還一邊嘀咕着什麽。

彭祺躍抱着胳膊靠在門上看着他，阮昇淵馬上就發現了他：“你還沒睡啊？”

“這問題我怎麽感覺我問你比較合适呢。”彭祺躍直起身朝阮昇淵走過去，“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折騰什麽呢？”

阮昇淵擡了擡手：“量量。”

彭祺躍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軟尺：“量什麽？”

阮昇淵沒說話，彭祺躍便繼續說道：“你不會在量躺椅做多大的合适吧？”

“你看，多懂我。”阮昇淵笑笑，“我不說你也知道我在幹什麽。”

彭祺躍頗為無奈地朝他走過去：“我記憶力還不至于那麽差，下午剛聊過，當然能猜到你在幹什麽了。”

“我給你說說，你看看合不合适。”阮昇淵招呼彭祺躍過去看，一邊用尺子比劃，一邊跟他講了他的想法。

彭祺躍半彎着腰認真地聽他講完：“我覺得都可以，你喜歡嗎？”

阮昇淵收回尺子，聽到彭祺躍繼續說：“你以後躺在上面的時候會更多，所以你自己喜歡最重要。”

阮昇淵笑着點了下頭：“怎麽了你，睡不着嗎？”

“嗯，晚上稍微吃得多了一些。”彭祺躍說道，他看着阮昇淵仿佛真的在思考他吃得多不多。

“大晚上的別弄了。”彭祺躍繼續道，“天亮了再說吧，我先回屋了啊。”

阮昇淵“嗯”了一聲：“晚安。”

其實彭祺躍心裏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答，但和阮昇淵說完話，這次回屋卻很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阮昇淵已經不在家裏了，彭祺躍看了一眼桌上做好的吃的，大喊了兩聲阮昇淵的名字，無人應答。

彭祺躍滿意地坐下了，就是因為知道阮昇淵不在他才喊的，在的話他也不會喊了。

吃完飯，彭祺躍把桌子收拾了之後，思考了一下到底要出門還是待在家裏，最後決定還是出去轉轉，即使出去沒有什麽一定需要他做的事情。

他只是覺得這樣待在家裏很怪，但更奇怪的是明明在自己家裏他是沒有這種感覺的。

彭祺躍走在街上甚至萌生出了一種他是不是應該找些事情給自己做的想法，比如工作。

這個想法确實讓他自己都驚了一下，有種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的感覺。

彭祺躍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糾結于這些的必要性，就在這個期間，突然聽到前面一陣騷亂，他剛擡頭看過去就被迎面沖來的一個小孩兒撞了一下。

“小偷！”有人在前面喊道。

彭祺躍聽到這個趕忙轉身去追，因為剛從身邊跑過去，又是個孩子，他很快就追上了，只是這個背影實在是越看越眼熟。

身後也有追着跑的人，眼看前面要穿過一段比較密集的人群，彭祺躍又加快了些腳步，在一個拐角處，一把拽住這個小孩兒的衣領，把他拉進了巷子裏。

男孩兒因為被人抓住，不管不顧地亂踢亂踹，彭祺躍一邊費勁地鉗制住他，一邊說道：“別亂動。”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孩兒終于老實了下來。

小孩兒看向彭祺躍，彭祺躍往巷口看了一眼，帶着小孩兒往更深處走了一段。

“你什麽情況？”彭祺躍站住看向他。

小孩兒扭捏着不說話，彭祺躍皺了皺眉，朝他背在身後的手擡了擡下巴：“手上拿的什麽？”

小孩兒依舊是不說話，也不動，彭祺躍嘆了口氣：“你是想讓我直接把你交給他們呢還是先跟我說清楚呢？”

小孩兒盯着彭祺躍看了半天，才把手從背後拿出來。

彭祺躍看到是一袋點心，他看向小孩兒：“付錢了嗎？”

小孩兒沉默地搖了搖頭，彭祺躍皺了下眉，但還是随即說道：“走吧，我帶你去付錢。”

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彭祺躍微微彎下腰：“怎麽了？”

彭祺躍看着他也沉默了一陣兒：“你這不會都不是第一次了吧？”

不回答有時候其實代表的是肯定，彭祺躍有些無奈地直起腰：“行吧，我送你回去，順便看看奶奶還好嗎。”

小孩兒聽到這個自然是不肯的，彭祺躍看着他：“你也害怕讓奶奶知道啊。”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彭祺躍繼續說道，“走吧。”

雖然小孩兒不是很情願，但他這會兒也不敢硬跟彭祺躍對着幹。

彭祺躍跟小孩兒走在一塊兒，看了他兩眼道：“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小孩兒搖頭，彭祺躍側過腦袋又仔細看了看：“我感覺确實是瘦了。”

彭祺躍本來想問他是不是最近都沒好好吃上飯，但又覺得這樣問不太合适，便也沒開口。

他跟着小孩兒進了院子，院裏的老太太看見他忙起了身：“你來啦。”

彭祺躍笑着點了點頭：“路上正好碰到他了，我說跟着過來看看，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老太太答道，“自從菰荑的事情解決了，這邊兒就好多了，人都多了不少呢，你快坐。”

彭祺躍聽話地坐下：“那就行。”

小孩兒拿着點心進了屋，老太太喊道：“別吃點心了，一會兒就吃飯了。”

說完，老太太轉頭還不忘問彭祺躍：“你吃了嗎？”

“噢，我吃過了。”彭祺躍說道，“您們趕緊吃吧。”

“嗯，唉，小孩兒老是貪嘴，東吃一點兒西吃一點兒的，到了飯點兒又不餓了。”老太太說道。

彭祺躍笑笑：“小孩子嘛，比起正餐肯定愛吃些零嘴的。”

“他一直倒還行，不怎麽饞那些，但最近不知怎麽的，又開始愛吃了。”老太太說道。

“噢。”彭祺躍邊聽邊摸了摸鼻子，“他是，只喜歡吃聚禾堂他家的？”

“那我哪兒知道是哪家的。”老太太想了想，“反正老往家裏拿，說是處理的。”

“啊……”彭祺躍停頓了一下，“我進屋看看他。”

老太太點點頭：“叫他出來吃飯吧，你也吃一點兒。”

彭祺躍剛要說話，老太太緊接着道：“我知道你吃了，就當陪我們一會兒。”

老太太既然這麽說了，彭祺躍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他走到屋子門口敲了敲門，沒人應答。

“進去就行。”老太太在院子裏說道。

彭祺躍尴尬地朝老太太笑笑，還是又敲了敲門：“我進來了啊。”

推開門，屋子裏有些昏暗，人還沒看到，彭祺躍就聞到了一股很香的點心味兒，地上有很多點心的碎渣子。

他沿着點心渣子慢慢走進去，在外屋沒有看到小孩兒，進到裏屋，他才看到面朝牆角蹲着個人。

彭祺躍皺起眉頭，走了過去，小孩兒背對着他蜷縮在牆角。

要說剛才只是覺得奇怪，現在是已經覺得有些害怕了。

他輕輕拍了下小孩兒的肩膀，只見小孩兒劇烈地抖了一下。

“怎麽了？”彭祺躍頭皮發麻地掰着小孩兒的肩膀，讓他朝向了自己。

小孩兒兩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嘴邊兒全是點心渣子，手上也髒兮兮的，在昏暗的光線裏顯得更加消瘦了。

彭祺躍半蹲下來看着他：“不舒服嗎？”

“又怎麽了？”老太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趕緊吃飯了。”

彭祺躍想把小孩兒拽起來，但小孩兒死活不動，也不理他。

“诶呀這弄的哪哪都是。”老太太也走進了屋裏，“至于餓成這樣。”

彭祺躍起身，看向老太太：“他可能不太舒服吧。”

老太太走到跟前兒，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她拉開彭祺躍：“你幫幫我，跟我一起把他弄到床上去。”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彭祺躍還是照做了。

小孩兒的肢體十分僵硬，從牆角到床上很短的一段距離，折騰得彭祺躍都出汗了。

“你按住他。”老太太說道，“我馬上回來。”

“啊？”彭祺躍還有些懵的時候，小孩兒突然猛地要從床上蹿起來。

彭祺躍被吓了一激靈，但還是用力按住了他。

“按住啊。”老太太快步走出了屋，“馬上馬上。”

等老太太回來的時候，彭祺躍感覺自己已經莫名其妙地挨了好幾拳和好幾腳了。

“捆上捆上。”老太太拿着幾根繩子回來，“捆床上。”

這個情形已經容不得彭祺躍多加思考了，接過繩子就開始捆，老太太和他兩個人廢了好半天的勁才把一個小孩兒給綁在了床上。

即使這樣，小孩兒仍然奮力地又踢又踹，嘴裏一會兒叫一會兒嘟囔。

彭祺躍都不敢往床邊兒坐，走到一旁靠着牆大口喘氣：“這是……”

老太太也累夠嗆，她貓下腰，用手抓起地上的一些點心渣子，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這還看不出來嗎，這點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