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鴻雁傷03更新:2020-09-24 17:18:34
第41章 鴻雁傷03更新:2020-09-24 17:18:34
謝吉祥早年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父母對她多有疼愛,不過該教的也都是悉心教導。
發現她有推官天分,父親便一直領着她學習, 而母親也會給她講如何打理庶務。
他們家在城郊有莊子, 在慶麟街有商鋪, 這些到底如何經營,如何核對賬目,如何安排人手,母親都手把手教會了她。
謝吉祥從中學了很多,也很清楚農家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早年家裏莊子上的那些人,也成日裏鬧個沒完, 大多都是莊子管事出面解決。
謝吉祥跟着聽過幾耳朵,倒是不覺得吳韓氏提供的線索無足輕重。
她耐心地問:“這位大娘,隔壁虎子媳婦是個什麽說辭?”
吳韓氏只是個普通村婦,也聽不懂謝吉祥這文绉绉的遣詞, 卻也大概明白謝吉祥到底在問什麽。
她嚎哭一聲,嗚嗚咽咽道:“咱們家紫娟最是孝順, 三個月前, 隔壁長隆家的一只公雞不知怎麽從雞欄裏跑出來, 撲騰飛到了咱們家院子裏,紫娟一看這大公雞肉頭頭的, 便想着給我們二老補身體, 當即就殺了, 炖了一大鍋雞湯。”
謝吉祥:“……”
趙瑞:“……”
就連跟在趙瑞身後的蘇晨也難得露出些許驚訝。
明知道雞是從隔壁飛過來的,卻還是直接宰了炖湯吃,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吳韓氏卻理直氣壯。
除了她,站在他身邊的吳長發也只是一臉沉痛, 并未覺得此事有何不對。
Advertisement
謝吉祥略微有些了悟,或許在村中,家禽走失,誰逮着算誰的,沒有什麽講究。
吳韓氏繼續嚎哭:“嗚嗚嗚,誰知道隔壁虎子媳婦那麽讨人厭,知道我們家吃了雞,竟是整日裏上門摔摔打打,罵罵咧咧。紫娟脾氣也爆,就跟她幹起仗來,打了好幾天,那賊婆娘肯定對俺們紫娟懷恨在心。”
為了一只雞打了好幾天,得虧現在運河地裏活計不多,否則村人們還真沒這麽多閑工夫。
五裏堡位置特殊,既在京郊,又緊鄰運河,南來北往的行人商隊若是來不及趕在宵禁進城,自然要在城外盤桓一晚。
所以五裏堡雖然地頭上并不肥沃,靠着許多壯勞力在碼頭當長工且偶
爾收容一些商隊,倒也并不如何貧困。
不過是一只年歲有些大了的公雞,倒也不是非要去吃鄰居家的。
便是吃了,也不過相互口舌,讓村人說到說到,下一茬找回面子就是。
連着打幾日,肯定有其他的矛盾。
謝吉祥跟趙瑞心裏都很明白,兩人對視一眼,謝吉祥便道:“看大嬸家似乎營生不錯,是很整齊的村戶,若是為了一只雞,怕也不至于動了殺人的心思吧?你們兩家可是有別的事?”
這話說得,便是村婦也聽了渾身舒暢。
吳韓氏略收了收眼淚,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又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這才別別扭扭說:“其實最開始說給俺們大亮的是虎子那媳婦。”
謝吉祥等人順着她的目光往吳長發家其他人臉上看過去。
吳長發家人口簡單,根據年齡,不用介紹都能猜到誰是誰。
跟在最後面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是小女兒,小女兒身前靠在一起的年輕夫妻應當是大兒子吳大光和妻子李素梅。
趙瑞手裏此刻就捧着族譜,兩人一起翻看。
吳大光看起來高高壯壯,炎熱夏季,他卻穿了一身長袖布衣,遮擋住了結實的手臂和小腿,露出來的肌膚黑黝黝的,一看就很健壯。
只不過腳上的草鞋還粘着青苔和濕泥,似乎剛回五裏堡。
而李素梅就顯得特別嬌小瘦弱,她面色蒼白,一臉病容,果然如同吳為所說身體一直沒有康複。
再之前就是哀嚎不止的矮小吳韓氏和高大卻沉默的吳長發。
這樣的農村家庭,整個大齊到處都是,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吳韓氏這話一說開,就如同開了閘的水壩,止也止不住。
“俺們家的兒子,不是我吹,個頂個的好,大亮出去上工,大光可在家,你們瞧瞧,是不是可英氣哩?”
謝吉祥跟趙瑞一瞬間有些沉默,倒是蘇晨很捧場:“不錯,不錯。”
夏婉秋默默看了他一眼。
不過吳韓氏根本不在意別人如何應聲,她就是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其實我心裏早就中意紫娟,只是當時大亮跟紫娟年紀還小,不到成婚的時候,我也就沒着急操持,結果那不要臉的小丫頭整日裏在我家門口勾勾
搭搭,瞧那樣子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可不能讓我兒子娶這麽個媳婦。”
“你們看我這大兒媳婦,又溫柔又賢惠,可比那撒野賤人強了不知多少。俺們可是有臉面的人家,可不興娶這種貨色。”
農村媳婦要什麽溫柔賢惠?能幹仗才是真的,就類似李素梅這種地都下不了的,一般農人家中肯定百般嫌棄,這吳韓氏倒是還挺滿意?
謝吉祥注意到,她這麽自說自話的時候,李素梅一直低着頭,臉上既沒有欣喜也沒有高興,就一直挂着那張沉痛的臉,顯得有些恍惚。
她立即就明白,吳韓氏平日在家肯定不是如此,這不過是說的場面話罷了。
吳韓氏把一通話都說完,才道:“要我說,隔壁虎子也傻,芳兒那樣的丫頭何苦要娶回家,還不是成了攪家精。”
謝吉祥道:“這個芳兒媳婦嫁給吳虎之後,跟吳大亮是否還有牽扯?”
若她心裏還惦記吳大亮,那确實就有比較合理的殺人動機。
然而她這麽一問,吳韓氏的眼神立即就有些閃躲:“那我哪裏知道哩?平日裏俺們老兩口都要下地,家裏只大兒媳婦在,素梅,你可見過?”
李素梅突然被婆婆點了名,她幾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沒、沒有,我沒怎麽注意過。”
李素梅聲音很細很輕,一看就是話很少的人,也似乎很沉默。
謝吉祥看着一直很緊張她的吳大光,突然問:“吳大光,你今日可出過村?”
大概沒想到官爺會對自己問話,吳大光愣了一下,然後才說:“我跟我弟都在金虹盟的商船上做事,昨日剛好有船到南郊碼頭,我們兩都去搬貨去了。”
怪不得吳韓氏如此得意,金虹盟可是南來北往最大的商鋪,他們的商船每日都在運河各個碼頭忙碌,吳家的兩個兄弟都能在金虹盟的商船挂名,并且還是長工,實在很值得炫耀。
謝吉祥點點頭:“然後呢?”
吳大光愣愣地說:“然後?我跟我弟就在碼頭上搬貨,搬了一整夜,待今日寅時就差不多忙完,領了工錢我就回來了。”
謝吉祥注意到,他只說了自己回來。
“吳大亮呢?他媳婦死了,他怎麽沒有過來?”這次問話的是趙瑞。
大概
因為他長得實在太過冷峻,又氣勢逼人,吳家人面對他的時候或多或少有些瑟縮,不如跟謝吉祥說話那麽順暢。
果然,他這一出聲,老實巴交的吳大光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結結巴巴說:“我弟說有事,一會兒回,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大清早的,太陽都沒出來,燕京城的各城門也大門緊閉,吳大亮一個普通農民,能去哪裏?
謝吉祥剛要問,趙瑞就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示意她低頭看向吳大光的腳。
剛才謝吉祥就注意到,吳大光穿了一雙很是破舊的草鞋。
他這雙草鞋已經滿是青苔泥水,也露了腳趾,大概走不了幾天就要爛掉。
趙瑞提醒她,謝吉祥才發現吳大光一直緊緊扣着腳上的大拇指,顯得分外緊張。
他在撒謊。
謝吉祥清了清喉嚨:“寅時城門還未開,吳大亮能去哪裏?他最多只能去運河碼頭沿岸的棚戶區,那邊有許多商戶,他……”
他如此說着,吳大光的臉便立即漲得通紅。
吳韓氏一看她這麽針對兒子,立即就有些惱火,卻又不敢惹官爺,只好強着道:“不就是拿錢去耍,又不是多大事。”
拿錢去耍這幾個字就很有些門道了。
“拿多少錢?去了哪裏?他是熟客還是生客?”謝吉祥淡淡問。
吳韓氏被她如此刨根問底,臉色也很不好看。
剛還為了兒媳婦的死哭天喊娘,現在一被人說兒子不好,這才顯露出真實的态度。
對她來說,兒媳是很重要,卻也沒有她肚子裏出來的男娃娃要緊。
“就是……”吳韓氏結結巴巴,“就是那些地方呗,官爺你年紀輕輕,你不懂。”
一說謝吉祥不懂,謝吉祥反而明白過來。
吳大亮這是拿錢去尋歡作樂去了。
運河碼頭有內外兩處,一般四層以上的商船都在城門之外的大碼頭停靠,那邊的商船可以日夜不歇,碼頭臨近的窩棚區自然人口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
暗門子是最多的。
做苦勞力的男人,有許多都是孤苦無依的光棍,有了錢自然要拿去找樂子,他們根本不計較那些暗門子長得美醜,是否能歌善舞,只要是個女人,就能摟着一起進門。
謝吉祥沒想到,有
家有室的吳大亮居然也會去。
就在這時,殷小六快步跑了出來:“趙大人、謝推官,裏面有結果了。”
謝吉祥跟趙瑞便立即停了審問,叮囑蘇晨看住這一家,然後便直接進了祠堂。
此刻的祠堂裏,已經算是燈火通明。
邢九年自己點了油燈,讓整個祠堂都亮堂起來,他蹲在死者身邊,用帕子小心翼翼擦幹淨了死者臉上的厚粉。
出乎謝吉祥意料,死者周紫娟居然是個很漂亮的清秀佳人。
她柳葉彎眉挺翹鼻,很是有些娟秀。
這樣一個女人,她的丈夫居然還要去嫖?
謝吉祥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趙瑞冷笑一聲:“男人還不都這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謝吉祥:“……”
我瑞哥哥罵起人來真狠,連自己都不放過。
大抵是想起趙王爺,總歸趙瑞罵完舒服許多,他低頭看了看無言以對的小姑娘,想了想竟又補充一句。
“以後且得仔細看,人心險惡,便是面容頗善者也不一定就是好人,你本就心善容易心軟,外出行走小心為上才是。”
謝吉祥:“……”
怎麽又教育起我來了?
不過,趙瑞這般苦口婆心,謝吉祥心裏倒是泛起一絲暖意。
如同冬日飲入一杯烈酒,渾身都是妥帖。
有瑞哥哥在,真好。
————
邢九年倒是對死者的長相毫不在意。
他耳朵裏都沒聽到趙瑞的話,此刻竟是一臉凝重。
“趙大人,謝丫頭,”邢九年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微微嘆氣,“死者的子宮差不多位于恥骨上二三指寬,死者應當已經有了一至兩個月身孕,具體月份還得再查。”
謝吉祥一聽這話,立即覺得心中難受。
這個無辜的小生命,随着母親的死亡而匆匆夭折。
邢九年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吳周氏剛有孕,常人大概看不出來,她是被人勒死後才吊起,脖子上的勒痕很清晰。”
邢九年指着周紫娟的脖子給謝吉祥講:“你看,死者後頸處沒有繩索相交痕跡,兇手應當是用細長的樹枝或者硬物勒死她,過程中吳周氏幾經掙紮,在脖子上留下多處傷痕。”①
謝吉祥蹲下來,認真聽邢九年講解。
邢九年指着其中兩道泛白的傷痕道:“死者死亡之後,兇手依舊在用力,因此脖頸上留下了大片的白色傷痕,沒有出現血蔭。”②
謝吉祥認真看着周紫娟的傷口,發現确實如邢九年所言,她的傷痕位置很具有代表性,同《洗冤集錄》所描述一致。
謝吉祥道:“如此可以推斷,兇手行兇時很猶豫?或者說對方沒有經驗?”
周紫娟已經死了,并且停止掙紮,兇手依舊在使勁勒着她的脖頸,讓她的脖頸處呈現出一片交錯的白痕。
邢九年沉吟道:“都有可能,不過死者的這身嫁衣是死後立即就被穿上的,若非如此,那雙小了一指寬的繡花鞋吳周氏一肯定穿不上。”
屍僵開始的時間有長有短,這身嫁衣肯定不是死者本人的,那麽一定是兇手帶來,死者死亡之後,若是按照短時,一刻便出現屍僵,衣服便不太好穿,再想把她這麽順利吊在房梁上會更難。
謝吉祥道:“如此說來,也不能說兇手倉促殺人。”
對方帶着嶄新的嫁衣,先殺人,再換衣,最後還給死者畫了一個濃重的妝,一看便是早有預謀。
可這個兇手為何要如此做?
邢九年捏起周紫娟的手,又道:“死者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就只剩下手指上斷裂的指甲。”
謝吉祥定睛一看,發現周紫娟一雙手十個手指上只有右手的中指短了一截指甲,露出鮮紅的傷痕。
但她的指縫裏很幹淨,沒有血絲和肉渣,應當沒有抓破兇手的胳膊。
謝吉祥嘆了口氣:“農戶指甲都很短,方便做活,所以她沒能留下線索。”
這倒是在理,邢九年點點頭,起身對衆人道:“一會兒讓小六跟家屬講解一番,回了臯陶司還得詳細驗屍。”
死者的身體表征已經很明顯,死亡過程也大概都推理清晰,其實詳細驗屍不過就是看死者有沒有中毒、內傷、心病等其他急症,對破案倒是沒有太大幫助。
趙瑞道:“辛苦邢大人,初檢就能檢出這麽多細節,難怪大人是大理寺頭一份。”
邢九年就憑借這一手驗屍摸脈的絕活,可以迅速确定死因,給衆人節省了不少等待時間,确實是難得的一等仵作。
若是平時,邢九年的心
情或許還能平複回來,但剛剛發現吳周氏才有一兩月身孕,邢九年的心一直沉甸甸的,怎麽也緩不過來。
趙瑞看他如此,也不再多勸,只道:“邢大人,回去後這一身嫁衣都請完整取下,蘇晨會着重追查嫁衣來處,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兇手的身影。”
邢九年點點頭,只說:“好,哦對了,死者大約是昨夜死亡,時間在子夜前後。”
這種村子,到了晚上太陽落山,各家各戶差不多也就關門關燈,準備就寝。
三更半夜的,吳周氏到底是怎麽從家中出來的?吳家人是否知情?
寅時便下工的吳大亮和吳大光兩兄弟,是否可以排除殺人嫌疑?
謝吉祥跟趙瑞湊到一起,謝吉祥低聲道:“看吳家人的态度,大約還不知周紫娟已經懷有身孕,待吳大亮從南郊回來,咱們再行詢問。”
周紫娟懷有身孕這事,自然要等吳家人到齊再說。
兩個人低聲商議一番,這才重新出了宗祠。
不過這一會兒工夫,外面已經很是炎熱。若非吳氏宗祠在山腳下,謝吉祥都要懷疑馬上便要喘不過氣來。
很細微的山風偶爾吹拂過來,讓衆人還不至于滿頭大汗。
吳家人都顯得有些疲憊,吳韓氏跟李素梅坐在祠堂門口的石頭上,吳大光則直接坐在了媳婦身邊的地上。
吳長發蹲在遠處的山腳下,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煙,煙霧缭繞裏,讓人看不出情緒。
而吳家那個小姑娘似乎已經回去了,此刻不在祠堂門口,趙瑞看了一眼代替蘇晨守門的夏婉秋,夏婉秋低聲道:“吳家小女兒道要回家如廁,一會兒回來。”
趙瑞掃了一眼頭頂上的天色,發現今日确實異常炎熱,便也不多廢話,直接叫了吳家衆人去祠堂旁邊的空屋裏問話。
“昨日夜裏,貴宅家中可有人發現周氏外出?”
趙瑞開門見山便問。
吳韓氏看着很是潑辣,嘴皮子也利索,但腦子大抵不是太好,也沒聽出趙瑞的言外之意。
“大半夜家家戶戶都睡熟了,誰能知道紫娟大半夜為啥要出去,”吳韓氏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變,“不會吧……”
她話還沒說完,一直沒吭聲的吳長發突然咳嗽一聲:“老婆子。”
吳韓
氏立即不吭聲了。
謝吉祥一瞬間明白過來,吳韓氏這是懷疑周紫娟半夜出來偷人,但這事實在很丢臉,所以吳長發制止了她。
這個吳長發看似不聲不響,任由自家媳婦出面,腦子卻很清醒。
不過,吳長發這個打斷有些突兀,也着實有些尴尬,吳大光适時開口:“我昨夜都不在家,今晨才剛回來,若是有什麽,我也不能知道。”
從南郊碼頭步行回五裏堡,最少要小半個時辰,他寅時下工,再領了工錢,到家差不多也卯時正,确實快要天亮。
他話音剛落,他身邊的李素梅就說:“我身體不好,晚上要吃了藥再睡,睡得很沉,什麽都沒聽見。”
她垂着眼眸,仔細用帕子捂着嘴,顯然一直在忍着咳嗽。
待母親兒子都說完,謝吉祥的目光才落到吳長發身上。
此刻的吳長發沉默片刻,他突然擡眼問:“我聽村裏人說,老二媳婦死得挺吓人?”
謝吉祥不曾想他突然有此一問,遲疑片刻,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就聽到身邊趙瑞清冷的聲音響起。
“正是如此,村人可跟老丈說了什麽?”
吳長發手裏敲着旱煙,布滿皺紋的粗糙臉龐上,有着止不住的戰栗。
“村人說,俺二兒媳婦是穿着嫁衣吊死的,官爺,可是真的?”
他如此一說,低着頭的李素梅跟她身邊的吳大光都驚訝地擡起頭看過來。
顯然,她們夫妻二人都不知道這事,似乎也不覺得穿嫁衣死有什麽不對。
但周韓氏卻下意識往後面縮了縮,又低頭抹淚:“我這是什麽命喲。”
謝吉祥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感嘆起來,吳長發突然啞着嗓子開口。
“十五年前,我們村子裏曾經也有過這麽一樁事,”吳長發道,看起來很是有些驚恐,“當年村中也是一戶姓吳的人家娶媳婦,當時那媳婦有心上人,被娘家硬逼着嫁過來,心裏不甘願,拜堂之後自己一個人留在卧房裏,便穿着嫁衣直接上了吊。”
還有這等事?
趙瑞成日裏跟這些命案打交道,上吊的人确實不少,各種各樣,可穿着嫁衣上吊的,還真不多見。
結婚本就是結兩姓之好,是大喜事,這得有多大的怨氣才能新婚之夜上吊而死。
謝吉祥聽得直皺眉頭,就連趙瑞也略沉了臉,看起來頗為不喜這種什麽十幾年前的故事。
但吳長發卻來了興致,相比于剛才的沉默,此刻的他仿佛換了一個人,不停訴說着當年看到的事。
十五年前,他應當才二十幾許的年紀。
吳長發道:“當時那新嫁娘把繩結系得很牢,怎麽都解不開,人就在房梁上飄飄蕩蕩的,看得人害怕得很哩,吳貴友一家都吓破了膽,根本不敢去碰她,最後是俺們幾個鄰裏幫着把人放了下來。”
難怪吳長發記得這麽清楚。
謝吉祥皺眉道:“十五年前的事,同今日有何關系?”
吳長發頓住了,他突然急沖沖道:“怎麽沒有關系,一定是當年那女人變了厲鬼,回來索命哩!”
女鬼索命!
“回來索命?”趙瑞冷冷開口,“先不提這世間是否有鬼,也不管鬼是否會索命,但吳貴友家死了新嫁娘,卻找你吳長發家的媳婦索命,這就說不過去了。”
吳長發一愣,他哆哆嗦嗦道:“她不想嫁來吳家,這還不夠怨恨?你不知道當年的事,你不知道。”
吳氏一族一直都在五裏堡繁衍生息,當年的吳貴友是他遠房堂弟,也算是有些不遠不近的血緣關系,厲鬼或許不識人,只怨恨吳家人也說不定。
村人的想法就是這麽奇特而怪異。
趙瑞冷冷問:“當年何事?當今又何事?”
吳長發蹲下身體,用那雙結實的手臂環抱着頭:“那女人有過一個孩子哩,因吳貴友家的給錢多,她婆家便把她賣了過來。”
什麽?
誰能想到,一個女人嫁人居然是被婆家發賣。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趙瑞:我是說部分男人不是好東西。
謝吉祥:……
趙瑞:不對,是部分男人(不包括我,包括我爹)不是好東西。
謝吉祥:……還是很嚴謹的。
①②《洗冤集錄》中二十篇,被打勒死假作自缢,礙于時代因素,本文死狀皆與洗冤集錄相仿,不科學及錯誤之處還請諒解。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