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鴻雁傷04更新:2020-09-24 17:18:34

第42章 鴻雁傷04更新:2020-09-24 17:18:34

這吳長發說話不清不楚的。

一開始說那女人有相好的, 後來又說她嫁過人生過孩子,婆婆家為了錢才賣她過來。

但這也太過驚世駭俗,以至于就連吳韓氏都很震驚:“什麽?俺怎麽不知。”

五裏堡的人經常去燕京, 說話辦事也沒那麽鄉土, 但特別震驚或者驚慌的時候, 口音還是藏不住。

吳長發深深嘆了口氣。

“這事你們都不知,只有村裏的幾個老家夥知道,”吳長發擡頭看了看趙瑞,喃喃道,“大人,俺要是說了, 你可得給俺保密,不能叫別人知道是俺多嘴。”

趙瑞本對這種神鬼之說不屑一顧,但吳長發顯然特別想要傾訴,趙瑞便也本着不放過任何線索的心态, 颔首道:“好。”

吳長發這才松了口氣。

“大人也瞧見了,俺們五裏堡不算是特別窮, 村中的壯勞力都可以去碼頭上營生, 婦人們也能去燕京做些小買賣, 日子過得可好。”

“二十年前的時候,其實有的人家還幹過些不能說的私活, 吳貴友家就是, 因着這事存下不少銀錢。”

趙瑞跟謝吉祥都未及二十, 不太清楚當年的私活是什麽,卻可以大概猜一猜。

無非是幫着些小商賈去碼頭搬運不能見光的貨。

吳長發繼續說:“唉,吳貴友一連做了好幾年,村裏其他人都害怕, 陸續收手,他還不肯,可不就遭報應了。他兒子本來好好的,結果不小心碰了頭,就碰成了傻子。”

農戶人家,孩子成了傻子,基本就沒啥希望了,即便他身體健康,也如同廢人一般,許多人家都會偷偷把孩子扔掉,不再過問。

吳長發嘆了口氣:“吳貴友他婆娘生娃傷了身,只能有這麽一個孩子,便是傻了也寶貝得很,一直在家裏好好養活,到了孩子十八九歲,還給孩子相看起來,瞧那架勢估摸着還想給他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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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娶媳婦,在村中也是一景。

“這是個什麽事,當時各家都當笑話看,不太懂事的娃娃們便趁着吳貴友家下地不在,圍着吳貴友兒子嘲笑。一來二去的,他兒子就發了瘋,每日跑到後面的大雁山上去晃蕩,必須得吳貴友親自上山才能尋回來。”

吳長發說話不快不慢,還有些口音,以至于聽起來很是費力。

不過謝吉祥和趙瑞等人都聽得很認真,生怕錯過任何線索。

這些話吳長發憋在心裏十幾年了,現在能說出來,反而是種解脫。

“山上也不光是樹林,還有些野兔野雞野豬之類的畜生,吳貴友家小子在山上待了沒幾天就出了事,招惹了一群野雞,追着他不停啄咬,得虧有個四裏坡的年輕媳婦路過把他救了,要不然指不定要出大事。”

說到年輕媳婦,謝吉祥一下子就把前因後果串聯起來。

傻子被年輕漂亮的小媳婦救了,一見鐘情,回來哭着喊着要娶回家,這才有了後面的故事。

果然,吳長發後面的話也證實了謝吉祥的猜測,他繼續說。

“那年輕媳婦也可憐,她男人病得快死了,她又只生下女兒,吳貴友看兒子茶不思飯不想,為了個女人命都快沒了,便也顧不了那許多,直接拿着銀錢上那女人婆家提了親。”

直接上人家婆家提親,确實有點驚世駭俗。

謝吉祥都忍不住開口:“他們家沒有鬧?”

她這話說得含蓄,若是尋常人家,可不只是鬧,非要把人打出來,追出個二裏地不可。

吳長發又抽了兩口煙,神情隐藏在缭繞的煙氣裏。

“哪裏會鬧?她婆家窮得叮當響,大兒子要死了,一直靠藥撐着,大兒媳生了個賠錢貨,下面還有幾個弟妹要養,現在有苦主要買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兒媳婦,她婆家當然很願意。”

謝吉祥聽得直搖頭。

雖說村子裏不講究,這也太不講究了一些,十五年前自殺的這名死者,居然是被自己婆家賣掉的。

後面的事,就跟吳長發一開始說得差不多了。

她被賣過來,逼不得已抛夫棄子,只得在新婚夜上吊自盡,了斷了殘生。

可這,跟今日吳家這起案子有何關聯?

謝吉祥還沒來得及問,吳長發就主動開口:“當時那女人也是穿了一身嫁衣。”

她死在新婚夜,當然穿着一身嫁衣。

這其實不算多大的關聯,只不過吳周氏的死确實很詭異,她一不是新婚,二無再婚的可能,可兇手偏偏給她精心打扮,換上了特地才準備的嫁衣。

這一

身嫁衣,對于兇手或者吳周氏來說,肯定意義非凡。

謝吉祥看吳長發再也說不出別的,才看向吳家其他人:“你們可知當年這段往事?”

吳韓氏擡頭看了一眼已經有些失神的吳長發,嘆了口氣:“我家男人都說只有幾個老人知道,我也是聽說那女人有相好,根本不知她成過親。”

說着說着,吳韓氏又哭起來,她伸手使勁打了幾下吳長發,差點把他推倒在地。

“我都讓你不要管不要管,你非不聽,現在好了,吳貴友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人家做鬼找不到人,只能朝咱家下手。紫娟的死都怪你!”

吳長發低頭不吭氣,任由婆娘打罵。

他心裏估計也是這麽認為的。

當年若不是好心,去幫忙爬上房梁放那女人下來,如今又何苦給自家引來慘事。

這時,吳大光卻上前攔住了吳韓氏:“娘,我爹也是好心,再說,也不一定是什麽惡鬼索命。”

謝吉祥頗為意外地看了吳大光一眼。

或許是常年跟着金虹盟做事,又或許年輕人本就不信這些,所以吳大光意外理智。

他看着一臉愁苦的父親和痛哭流涕的母親,倒是撐起了長子的責任。

“爹、娘,弟妹的死咱們應該怪的是兇手,殺人的才是禍害,不要自家人相互埋怨了。”

這話說得真是敞亮。

就連趙瑞都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開口:“吳兄弟所言甚是,既然你們都不知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官府接下來會在村中走訪,若是有不妥之處,還請見諒。”

官爺們肯定要詢問吳長發家的事,村裏的婆娘懶漢都是碎嘴子,指不定會說出什麽話來,還是提前安撫一下死者家屬比較好。

趙瑞也算是有經驗,果然吳大光一聽就點頭:“明白明白,只要能抓到真兇,俺們就踏實了。”

謝吉祥看話問得差不多,最後又道:“除了貴宅隔壁虎子媳婦有嫌疑,貴宅還想起哪位嫌疑人,都可同校尉直說,我們會逐一排查。”

大概交代幾句,趙瑞便安排好兩名校尉專門詢問吳家人的口供,自己則跟謝吉祥往五裏堡村中心的大榕樹行去。

這會兒說忙也不忙,說閑也不閑,但村人大多都聚集在榕樹下,

七嘴八舌說着吳長發家的事。

見官爺們過來,立即就都安靜下來,不太敢上前詢問。

謝吉祥端着圓潤可愛的笑臉,直接問:“各位嬸娘若是有線索,可以私下同校尉說,都是為了村中安定,不必太過介懷。”

她倒是很謹慎,沒有當衆詢問,即使她問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村人即便知道什麽內情,也不會站出來說。

都是得罪人的事,沒人肯幹。

果然,謝吉祥跟趙瑞說完,便在村裏瞎轉悠起來,待行至一個偏僻的巷子裏,便有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官爺……”

謝吉祥回頭,發現是兩個三四十歲的嬸娘跟在身後,兩個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敢直接上前。

謝吉祥跟趙瑞便回身走了幾步,到了來人面前,謝吉祥才道:“嬸子們可知道些什麽?”

兩個嬸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邊那個高個兒的先開口:“哎呦……咱們也是為了村子,可不是說人家是非。吳家那個二兒媳婦,平日裏潑辣得很,跟她婆婆一個樣子,除了他們家隔壁的虎子媳婦,沒人敢招惹她。”

這個高個村婦倒是說話利索。

她繼續道:“虎子媳婦當年可喜歡大亮了,兩人都沒成親之前就眉來眼去的,可吳長發家那娘們就是不肯點頭,非要娶了她娘家外甥女回來。”

謝吉祥微微一愣,她同趙瑞對視一眼:“周紫娟是吳韓氏的外甥女?”

高個村婦點頭:“好像不是親的,應當是遠房表親,可吳韓氏在大兒媳婦的事上吃了虧,二兒媳婦就怎麽都不肯妥協,非要讓她外甥女進門,吳大亮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見周紫娟漂亮,立即也就同意了。”

周紫娟跟吳韓氏的關系,吳家人可從頭都沒提過。

高個村婦眼睛一飄,湊過頭來小聲道:“虎子倒是個好孩子,他媳婦也不是那等不守婦道的,同虎子成了親,兩人感情也很和睦,壞就壞在吳大亮不是個玩意,待人家兩個蜜裏調油,他又過去勾勾搭搭,弄得虎子家整日雞飛狗跳,他娘還為這事氣病了,現在躺在床上都沒起來。”

謝吉祥立即就嚴肅起來。

雞毛蒜皮的事不算,把家人鬧病,這就有點結仇的意思了。

高個村婦

最後總結:“我總覺得周紫娟這事,是虎子幹的。”

然而,她旁邊矮矮胖胖的村婦卻白了她一眼:“說你笨你還不聽。”

她眼睛一翻,對謝吉祥神神秘秘道:“要我說,就是吳大亮幹的!”

兩個人,竟是在街巷裏吵了起來。

————

矮個的村婦聲音尖銳,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嗓子喊得謝吉祥耳朵發痛,不由自主倒退兩步。

趙瑞臉上一冷,沉聲道:“小聲些,叫嚷什麽!”

趙大世子一挂臉,旁人只覺害怕,那兩個村婦剛還吵鬧,現在便都不敢吭聲。

謝吉祥輕輕撥開當在面前的趙大世子,對兩個村婦道:“大嬸且說吧。”

也不知矮胖村婦如何理解的,總歸聲音壓得很低,眼神也越發飄忽。

“周紫娟那丫頭脾氣不好,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平日裏跟吳大亮從早打到晚,吳大亮那小子沒有他哥着調,成了親沒幾日就又開始拈花惹草,周紫娟每天都要跟他吵。”

這麽一聽,剛剛對吳大光頗有好感的謝吉祥跟趙瑞,立即不喜歡這吳大亮。

一母同胞,卻天差地別。

矮個的村婦繼續說:“村裏夫妻,大多都是打打鬧鬧的,可周紫娟跟吳大亮是真動手,吳大亮手勁兒大,不敢使勁兒碰她,周紫娟就往死裏打吳大亮。”

一個男人,老被媳婦這麽打罵,他心裏真沒點什麽想法嗎?

謝吉祥便問:“兩人如此不和睦,為何不趁早和離?”

明明都已經過不下去了,幹脆和離,放彼此一條生路,豈不是兩相安好?

但他們倆就這麽磕磕絆絆過了兩三年,依舊沒有和離。

矮個的村婦便道:“這小官爺一看就是富貴出身,俺們村裏哪裏有整日和離的,日子能湊活過下去,誰不是湊合過,和離了男人還好說,媳婦就不好再找姻緣,後半輩子怎麽過?”

謝吉祥被她一噎,頓了頓道:“也是。”

矮個的大抵看不慣吳大亮很久,言語對他頗為不滿:“吳大亮這孩子,村裏都不是很喜歡,但偏偏吳長發那婆娘疼得緊,放着聽話懂事的大兒子和柔順的小閨女不經心,偏偏對這個中間的老二特別愛護。”

父母都偏心,吳韓氏偏心二兒子,根本

不需要理由。

所以那村婦也不說吳韓氏是非,只是道:“就因為這偏心,弄得吳大亮更是不懂事,這麽大的男子漢了,只要賺了錢就去吃喝嫖賭,家裏只靠他老子和親哥養,他什麽都不管。”

“吳大光沒有意見?”謝吉祥問。

兩個村婦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搖了搖頭:“吳大光老實得很,當年村學的秀才說他有天分,但他娘偏心,不肯讓他讀書費錢,他也沒說什麽,直接回了家去。再說他媳婦早年懷孕小産傷了身,吳大亮早就說自己有了孩子就過繼給哥哥,以後給哥哥養老,所以吳大光也不在家裏多話。”

村裏的婦人們平日裏無所事事,都是各家講閑話,只要誰家有了什麽新聞,立即能鬧得滿村都知道。

吳家這點子事,她們如同親眼所見,講得惟妙惟肖。

這一會兒工夫,謝吉祥差不多就知道吳家這些是非,最後看她們還要繼續說,立即就道:“多謝兩位嬸子,衙門裏還有事,我們得走了。”

客氣留下一句,兩人才叫了人,一起從村口坐馬車回燕京。

這個案子其實不複雜,人物關系很清晰,謝吉祥跟趙瑞沒有主動去詢問吳虎及其家人,校尉們挨家挨戶詢問,順帶着已經問清了吳虎家的事。

趙瑞跟謝吉祥在回京的路上,已經理清了本案過程。

大約昨夜子時前後,周紫娟不知為何從家中出來,靜悄悄去了大雁山腳下的宗祠。

在這裏,兇手殺害她之後,給她穿衣打扮,然後高高挂在房梁上。

周紫娟身高不足五尺,又很瘦弱,若是高個且力氣大的女子,大概可以把她吊起來,但這樣卻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也很容易出意外。

如此一來,兇手很可能會是男人。

在走訪的村民口述中,因為跟鄰居争執而氣壞了母親的吳虎成為嫌疑人之一,而跟妻子感情不睦的吳大亮成為嫌疑人之二。

只不過昨夜湊巧,吳大亮同兄長吳大光一起去了城郊碼頭,不在村中。而吳虎則剛好就在家裏,吳虎家一家人都說夜裏睡得很沉,不知外面有動靜。

但這個說辭,顯然無法撇清自己。

趙瑞吩咐校尉:“速速派人去金虹盟,一定要确認吳大亮及吳大光兄弟

二人是何時到的南郊碼頭,兩人又是何時走的,争取今日就确定兩人是否有殺人時間。”

校尉領命而出,謝吉祥才用帕子擦幹淨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悠然的蘭馨雀舌回味甘甜,濕潤了她幹澀的嗓子。

“你說,這個案子跟十五年前的自缢案是否有關?”

趙瑞剛剛從祠堂出來時,已經安排校尉禀報白圖,請白圖出手調查十五年前的舊案。

但兩個人心裏卻還是有些猜測的。

趙瑞搖了搖頭:“我認為沒有。”

他也慢條斯理品茶:“一,當年那個自缢的葛氏生前根本不認識吳長發,更不用提吳韓氏以及吳家其他人,什麽冤魂索命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如果真有索命,那也是要索其婆家或者吳貴友家,跟吳長發家沒有幹系。第二,剛剛吳長發說她在被逼嫁過來時已經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就是不知這個女兒現在到底在何處。”

如果非要說有怨恨,也非要牽扯到葛氏之死,最有可能就是這個女兒動手殺人,雖然不知道為何要殺到吳長發家當年還沒嫁過來的二兒媳身上,五裏堡的村人卻已經開始有些驚詫。

村裏最喜歡傳這樣的神鬼之事,官府可不能光聽故事斷案。

謝吉祥道:“可這樁案子卻跟葛氏的自缢有着非常明顯的相似感。”

這種相似,從勒死假做自缢再到那一身鮮紅嫁衣,這種打扮會讓知道過去舊事的人一下子想到葛氏。

若非如此,謝吉祥跟趙瑞也沒必要跟吳長發問清楚舊事。

兩個案子之間只有相似處,卻無關聯,沒有任何恩怨情仇,這是整個案子最違和之處。

謝吉祥微微嘆了口氣:“吳虎其實也沒有特別明确的動機,但他們兩家恩怨頗深,吳虎一家又暫時無法洗清嫌疑,今日看看是否有新證據,明日再審吧。”

趙瑞也是如此想,點頭道:“好,都聽你的。”

兩個人也一起辦了兩起案件,都順利破案,他們除了是青梅竹馬,也漸漸成了臯陶司的夥伴,這種默契,并非常人所能擁有。

不過,謝吉祥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還是覺得頗為可惜:“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也不知周紫娟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

趙瑞看她還沉浸在案子裏,便道:“先別多想,待校尉尋到吳大亮帶去臯陶司,審訊過才能知道到底如何。”

其實這種案子,一般都會懷疑枕邊人。

結為夫婦的兩人看似有着最親密的關系,實際上卻也可能有着旁人無法想象的仇恨。

就如同上一個案子裏的柳文茵,看似最溫柔不過的大家閨秀,卻能眼睛不眨一下地毒殺親夫。

這個案子,即便吳大亮暫時沒有殺人時間,卻也肯定同周紫娟的死有着最深切的聯系。

謝吉祥點點頭,垂眸沉思片刻,突然道:“我記得剛剛那村婦似乎說過,吳韓氏對大兒媳婦李素梅不是很滿意,也不太同意大兒子迎娶李素梅入門,這個線索也要追查一番,看看是否有額外牽扯。”

趙瑞道:“好。”

兩個人有商有量,不過眨眼功夫就回了燕京城。

在五裏堡最少忙了兩個多時辰,此刻已經日頭偏西,馬上便到了晚食時候。

謝吉祥透過車簾往外看,望見一片丹霞似錦。

她頓了頓,倒是沒怎麽猶豫,直接道:“晚上家去吃飯吧?奶娘說要做肉龍,你最愛吃辣味的,肯定給你準備了。”

趙瑞勾了勾唇角,顯得頗為愉快:“哦,還是嬸娘疼我,時時刻刻心裏都有我。”

謝吉祥:“……”

這話明明說的是何嫚娘,怎麽聽得她自己面紅耳赤?

趙瑞看小姑娘臉紅了,也不再逗弄她,只一本正經道:“眼看就要六月末,若是漠南那邊有書信來,我就派人給你送來。”

一聽漠南兩個字,謝吉祥心中就略有些沉重。

當年家裏出事,父母皆亡,她年幼未曾受到波及,卻也只能隐姓埋名成了謝吉祥。

而她兄長,當年風華絕世的謝大少爺,卻必須要去漠南這樣的苦寒之地流放。

漠南同燕京相隔千裏,來往書信不便,若非有趙瑞從中斡旋,謝吉祥至今也無法得到兄長的消息。

可越是沒有消息,她心裏越惦記。

趙瑞看她立即苦了臉,也覺得自己選的這個話題不太好,立即道:“過來臯陶司之後,陛下雖明面上讓我處理舊案,可實際上對早年官場各種傾軋之事也有所不滿,謝伯父的冤屈,說不定還有洗清的一天。

謝吉祥低下頭,沉默不語。

趙瑞輕輕嘆了口氣,他目光溫柔地看着她頭頂那個乖巧的小發髻,聲音越發溫和:“待到那一日,辰星兄便能風光而歸。”

“嗯。”謝吉祥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兩人正說着家事,馬車也一路往青梅巷行駛而去,就在即将抵達青梅巷時,車外突然傳來蘇晨的聲音。

馬車驟然停下,蘇晨上了馬車,臉色略有些難看:“大人,剛護城司收到金家報案,道金家有命案,護城司前去初查,立即回來轉交臯陶司。”

一天之內,燕京附近竟有兩起命案?

謝吉祥跟趙瑞對視一眼,都沒了回家用晚食的心思,趙瑞皺眉道:“金家……金虹盟金家?”

蘇晨點頭:“是,而且……而且金家的那名死者,也是一名女子,據護城司副指揮使描述,死者身穿嫁衣,吊死在了金家祠堂裏。”

謝吉祥瞪大眼睛:“什麽?”

蘇晨很肯定點頭:“确實是如此,臯陶司的校尉已經前去守住案發現場。”

謝吉祥收回目光,她轉頭看向趙瑞,嘴唇動了動,那個猜測卻沒有說出口。

為何都是紅色嫁衣?為何要費勁周章勒死上吊?

因為這個殺手就喜歡如此行事?

這或許是一起連環命案。

作者有話要說:趙世子:小聲些,吓着我們吉祥了。

謝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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