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個世界上我所喜愛

第56章 這個世界上我所喜愛

天樞主峰是辰極島上最高的一座山峰。

壁立千仞, 劍指雲霄。

最上金頂有天樞峰主、北鬥掌門執掌的九分堂;往下經過一片雲海,就是勝寒府。

按慣例,勝寒府是天樞首徒的洞府。因此, 雖然在玉碟上, 本代天樞首徒的名位空懸已久, 全島卻默認勝寒府主人就是天樞首徒。

長風不息,層雲浩蕩;峽谷開出一線天, 勝寒府就坐落其中。

此刻正逢一線陽光照進府中。寒潭新栽的荷花顫顫輕搖, 雪白花瓣零落清寒之意。

白玉臺上白玉桌, 謝蘊昭坐在桌邊,雙手交握在臉前, 只一雙清淩淩的眼睛閃着沉思的光芒。

“你覺得……我們私奔怎麽樣?”

“咳、咳咳——”

另一人捂着嘴, 嗆咳得滿口酒香。

師兄放下手, 啼笑皆非:“私奔?”

“我考慮過了,師父能帶上, 阿拉斯減也能帶上, 他在凡世過得如魚得水十分快樂,并不一定要在辰極島上卧着。其他人嘛,也能定期書信往來, 知交天涯也不會零落……”

“師妹。”他好笑打斷她的碎碎念,“可是,我們為什麽要私奔?”

謝蘊昭撐着臉,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了不被你甩掉……就是被分手, 分手,懂吧?”

衛枕流握着酒盞。這一套酒具是晶瑩剔透的青花瓷, 酒杯一共十二只,每一只都繪了當季的鮮花。現在他摩挲着的便是七月的蘭花杯;手指修長, 指尖有一點劍氣留下的白痕,恰好拂在蘭花花瓣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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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酒盞被輕輕敲擊出通透的微響。透亮的杯壁上,他的眸光流轉過去,帶了點詫異和嘆息之意。

“分手?”他笑得有些無奈,“師妹這話我就聽不大懂了……我怎麽會跟你分手?師妹不要我更有可能些。”

“不要污蔑我的人品,還有,不要避重就輕。”謝蘊昭呵呵兩聲。她每次看他擺出這綿裏藏針的樣子,就特別想揍他。

她說:“我不想玩些繞來繞去的把戲,平白多出很多誤會。我直說吧,師兄,師門裏到底多少人知道你生來帶有魔氣?你有沒有受到什麽虐待歧視為難,今後你又會不會因為‘我有魔氣怎麽辦我不能連累師妹’這種理由一個人跑到什麽地方發黴,還騙我說是移情別戀要分手?”

她眼神犀利、語速很快,雖然用的是問句,但氣勢上全然是一副“我猜到你要做什麽了”的樣子。

衛枕流被她說得愣了半天。

在她犀利的注視下,他卻忽然大笑起來。

“抱歉……師妹,你實在……話本子看得太多了些。”

謝蘊昭拒絕被他的大笑蠱惑,繼續保持怒目金剛的造型。

他笑了又笑,又說:“我親近師妹還來不及,怎麽會和你……分手?這個詞有些趣味,比‘和離’更合适。”

說着,他就來牽她,被她甩開一次後才成功握住。兩人手形有些相似,都手指修長、手掌纖秀,只骨架和指節大小有所區別。衛枕流将她牽住了,才柔聲道:“看,我可舍不得放開。”

這人好肉麻。謝蘊昭又繃了幾秒鐘,才也忍不住笑出來。

“那你說怎麽回事。”她說,“執雨來找我,言談中暗示是你分辨的魔氣,意指你對魔族格外了解。她……戒律堂、師門高層,到底對你了解多少?”

“這事……說來話長。”

衛枕流垂眸思忖片刻,長長羽睫凝住,額心紅痕也默然。謝蘊昭久等不來他的下句,“哎”了一聲,卻見他忽然擡眼一笑,竟然拉着她飛快親了她一下。

“……方才有些忘了,”這人親完後又蹭了蹭她的鼻尖,才慢條斯理道,“現在就想起來了。”

“仁兄今年貴庚?”謝蘊昭沒好氣,眼裏卻也都閃着亮晶晶的笑意,“反正你長得這麽好看,親一親我又不吃虧咯。”

嬉鬧中,她心裏那份鄭重的憂慮無形散去不少。

衛枕流一笑,這才進入正題:“我在胎中便感染了魔氣,這件事師妹是知道的。所謂的‘怪病’,實則是魔氣。”

“魔氣……果真如此。”謝蘊昭點點頭,咽下一聲嘆息。她雖然早已猜到,但這還是頭一次聽師兄親口承認,不禁問:“這是從哪兒來的?難道是血脈遺傳?”

他搖搖頭:“我家中是衛家在交州白城的一脈,雖然富貴有餘,家中也有人修些仙法、訓練部曲,但都只是為養生、防禦而為,并非真正的修士。世家傳承日久,往上百代都有族譜記載,和魔族更加沒有淵源。”

謝蘊昭恍然,這倒是她想岔了。凡世雖有王朝,但大陸面積寬廣,中央管控無力,各地基本是被各大世家分割統轄,朝廷官職早已名存實亡,只是個榮譽頭銜。有了富貴,自然就想求得長生,最不濟也要有保全自己的力量。

但修煉講究財侶法地,更講求靈根資質。世家以血脈傳承,靈根卻不會随血脈傳下。雖然世家有財、地,卻缺乏有修仙資質的子弟,更沒有真仙指點,因此大部分有靈根的世家子弟中,能修煉到第二境不動境初階的就算萬中無一。

衛枕流說:“我五服內的血親大多是凡人,只有一個叔叔、一位堂姐和一位堂兄有靈根資質,但修的都是仙門正法,也和魔族毫無關系。後來我家中出事,是掌門師叔正好路過,救了我回辰極島。當時我傷重瀕死,又正逢魔氣發作,掌門師叔是第七境的玄德修士,我身上的魔氣自然瞞不過他。至于來源……掌門師叔也說不知。”

謝蘊昭下意識問:“掌門真不知情?”

“師妹何出此言?”

“他看上去就很狗,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這句抱怨又讓衛枕流笑了會兒。

“雖然不知來源,但我身具魔氣,這是事實。門中師長也無法清除我體內魔氣,只能盼望我修道有成,有朝一日自行拿仙家清氣壓過這天生魔氣,到時候便好了。因而我勤修不辍,到現在魔氣還在,倒是已經能很熟練地幫戒律堂處理魔氣相關的案件。”他調侃一句,“這或許便是‘有失必有得’吧。”

“得什麽得,一點都不好。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肯定吵翻天。”謝蘊昭皺着眉,“除了掌門,還有誰知道?”

“我師父應當也知情。”衛枕流沉吟道,“其他峰主中,洞明峰主精研醫藥,也許有所猜測。隐元峰主是戒律堂堂主,他和他手下四名院使都知道我身具魔氣。別人應該就沒有了。”

“知情人這麽多……”謝蘊昭又皺了皺眉,但也沒辦法,只能關心道,“那他們有歧視你虐待你麽?有沒有欺負過你?你去戒律堂當客卿是被逼麽?掌門那麽狗,有沒有威脅過你,說什麽‘你如果被別人知道身懷魔氣,就自裁以謝天下不要讓人誤會我們金光閃閃的北鬥仙宗’——有沒有?”

握住蘭花酒盞的手指微微一緊。

他笑道:“沒有。我去戒律堂也是自願的。”

謝蘊昭盯着他的眼睛:“真沒有?”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是眼角。“真沒有。”這個帶笑的呢喃是有溫度的,“我怎麽會那麽蠢?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細細告訴師妹,讓師妹好好心疼我。”

“我現在也很心疼你。”謝蘊昭擡手摸他頭,把他當成乖乖的小孩兒看,“因為你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你是那種受了小委屈會說,但受了大委屈卻不會跟我說,反而只會憋在心裏默默消化的人。”謝蘊昭撇嘴,“我就不一樣了。我小委屈不說,大委屈恨不得嚷得天下皆知。你要好好向我學習。”

他唇邊微笑不改,只輕輕閉了眼,說:“是麽。”

“是啊。喂,你突然睡覺做什麽?快跟我承諾,說以後遇到什麽不開心了都要告訴我,我們一起分擔。還有,如果魔氣暴露了或者別的什麽突發事件發生了,你不能一個人偷偷溜走還覺得是‘為了師妹好’,一定要好好跟我講,聽到了麽?”謝蘊昭威脅,“不然我就打爆你的頭。”

他被最後那句市井俚語逗笑了,還是埋在她懷裏、笑得發抖的那種笑。

她懷裏溫暖,氣息清爽幹淨,比任何花香都動人。衛枕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比師妹高大,比她年長,經歷比她多,現在卻像撒嬌的小孩子一樣像賴在她懷裏不肯起來。

還偷偷親了一下她溫玉般的頸側。

“師兄,你真的變小孩子了麽……”

真好。他想着,閉上眼。

真好。

既然她這麽說……過去的路,就不再走了吧。

他不會告訴她,他起初想要這個世界一同陪葬,有了她之後,過去的那個熱忱天真愚蠢的“衛枕流”差些又要在他身上複活,推着他走向那條舊日的道路,只因他會想:如果她熱愛這世界的一切,他就會替她護住這一方天地。

當他閉上眼的時候,記憶中無數次的戰場都會重疊在一起,而那個一遍遍響起的聲音也會重疊在一起。他會想起“過去”,想起自己手中沾滿他人的鮮血,背負着天下的唾罵,在沉默中為邪惡送葬,也将自己一并葬入死亡的淵牢。

他這一次竟然差點想走同樣的道路……那個最初的、願意奉獻給理想的自己,像一個擺脫不去的影子,也像一點滾燙的生命力;他以為那個自己早已逝去,但她又将影子喚醒。

“師妹。”他說。

“嗯?你終于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快壓死我了?”

他笑,将她抱緊。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條兩全之路,’他在心中告訴她,‘我就為你開辟出一條嶄新的道路出來。’

為什麽不把這句話告訴她……也許因為她是對的。有太多事情他都沒有告訴她,因為它們太沉重,不适合說給她聽。他只能自己默默地想象一下,假如她聽見這句話,會有什麽回答?

一定會說……

——誰要你開辟,我自己燒出一條就好了!

“師妹。”

“嗯?”

“師妹說話總是很有趣,讓人想笑。”

謝蘊昭:……???

“開玩笑的。”他悶笑道,“我是說,師妹十分可愛,十分合我心意,希望今後師妹千萬別厭倦了我,否則我一定難過至極。”

……會重新想要拉着世界一起陪葬也說不定。

她并不以為然,只笑道:“哪裏會?師兄沖我一撒嬌,我就被美色沖暈了頭腦,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他在最後一絲酒意中吻她。

“……對了,這個給你。”

“這是?”

“新出爐的補氣丹和清心丹。我終于把一千卷《丹藥基礎》……抄完一半了。燕師叔讓我新學了清心丹的丹方,你拿去當糖豆子吃吧。”

“師妹……”

“是是是,只給你加了蜂蜜。”

蜂蜜的甜味馥郁芬芳。相比之下,酒液的滋味都黯淡了。

“……師兄,我還有個問題,執雨讓我注意的兇案,兇手是誰你有什麽線索麽?”

“沒有。”

“……真的?你答得太快了。”

“又不是我主持調查,我也接觸不到所有證物和線索。不過,如果師妹肯讓我再親一下,我說不定會多發現一些線索。”

“你真的沒有驢我嗎……”

再次吻她時,正值日光漸落、清風吹起,池中荷花搖曳不休。

是因為她喜歡才新栽的荷花。

下一次,再多種些別的什麽吧。

*

結果還是被驢了。

師兄根本沒有線索。

謝蘊昭一臉深沉。果然,她就是會被美色沖昏頭腦的昏君,放在古代一定能幹出烽火逗佳人一笑的事情來。

沒線索就沒線索吧。兇手是否真的因為小川才犯下惡行還不一定,她盡一盡北鬥公民的注意義務就可以,真正破案的責任也不在她頭上。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

果然還是算賬。

修仙有四寶:財、侶、法、地。

財——排在第一位。

最近一年謝蘊昭收益頗豐。去年在蔣青蘿那兒敲了三萬靈石,今年年初又在柳清靈那兒敲了三萬靈石。

再加上她和師父的月俸、零零碎碎賣些靈食的收入,現在她賬面上還剩一萬二千靈石。

是的,只剩一萬二千靈石了。

修仙修仙,哪裏都要錢。微夢洞府的陣法每年要消耗一千靈石;靈植養育每個月五百靈石,但因為辰極島上基本沒有消費者,所以大量産出都用來做成各種各樣的靈食,或者直接存起來做成幹貨、腌菜。

師父喜歡搗鼓奇花異草,要錢。

謝蘊昭自己需要買些靈草,用來練習煉丹,要錢。

各種一次性消耗的物品,主要是各種法器,也要錢。

偏偏師徒兩人都是一個德性:窮的時候有窮的過法,等有了錢,那就要過有錢的過法。

節約不等于對自己和身邊人摳門——這是微夢洞府的口號。

在這一口號的指導下,六萬靈石迅速收縮成了一萬二千靈石。

前段時間她做識玉人也有報酬,一千靈石,拿到之後是一萬三千靈石。

師父培育出來的新品靈植,聽說詢價者頗多,暫時算三千靈石,待入賬。

謝蘊昭拿着紙筆勾勾畫畫半天,阿拉斯減就坐在她腳邊搖尾巴。

哦對,還有阿拉斯減的夥食費。它現在漸漸可以吃些靈食、丹藥,每天還真的似模似樣地跟着修煉,也不知道它坐在那兒到底是睡覺還是真感悟到了天地靈氣。

不過現在,它一定沒有修煉。

因為它正在偷偷用舌頭去舔主人的作業堆。

嘩啦——抄滿《丹藥基礎》的作業紙灑了一地。

“阿、拉、斯、減!”謝蘊昭跳起來。

她剛才專心算賬,一個沒留神,這傻狗就闖了禍。

“歐嗚?”阿拉斯減賣萌歪頭,眼神無辜,仿佛在說“這不是我幹的哦”。

阿拉斯減的身長已經和五六歲小孩的身高差不多,身上的皮毛都清晰地分出了黑白,耳朵也可以自由豎起來和放下去。它還沒完全擺脫幼年期的肥嘟嘟、圓溜溜,但也有了些大狗的矯健英姿。

一個字:萌。

謝蘊昭看看自己作業紙上的牙印和口水漬,再看這傻狗的表情,磨了兩下牙,認命地甩出一個“回風術”,将作業紙重新收集起來,又把其中被破壞的挑出來。

“只能重新抄了……有十張。”她恨恨揉了揉傻狗的頭,“傻狗!”

“歐嗚!”阿拉斯減垂下耳朵和尾巴,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了,蔫巴巴地瞧着她。

謝蘊昭又被看得不忍心了。她把這小胖子抱起來舉高高:“你是不是想玩了?師父今天去洞明峰找燕師叔看靈植,應該沒空帶你玩了。”

阿拉斯減“歐嗚”一聲,臉上出現了人性化的失落。

“我本來是想去接師門任務賺錢的……”謝蘊昭想了一下,“那你跟我一起去吧。走,出門!”

“歐嗚!”阿拉斯減耳朵豎起,開始狂搖尾巴。

謝蘊昭去屋裏找出特制項圈,再給阿拉斯減戴上。這是怕它一只凡犬走丢,或者傻乎乎地追着不喜歡凡犬的同門修士走。辰極島修士衆多,随便一個都能要了這傻狗的命。

所以謝蘊昭和老頭子都不會讓它單獨出去玩,平時要麽帶它一起出去遛,要麽在院子裏陪它玩。如果兩人都有事,就只能帶它去靈獸苑,讓它在旁人的看顧下漫山遍野撒歡。

握住狗繩,謝蘊昭又啰啰嗦嗦跟它叮囑了一遍“不要亂跑、不要亂吃別人給的東西”。阿拉斯減歪頭搖尾巴,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走喽。”

因為要帶一只狗,謝蘊昭還特意買了類似雪橇形狀的飛行器,這樣就能讓傻狗坐在上面。

她不敢飛太高,怕它被凍着,就在低空慢悠悠地飛。

師門任務由各峰自行發放,而且每峰的布告處能同時領取其他峰屬的任務公示,這樣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但是如果要接任務,還是得去對應的山峰。

謝蘊昭去了天樞山腳。她手裏牽着皮毛油光水滑、神态活潑可愛的阿拉斯減,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人小聲議論:

“謝師叔的靈獸一定來歷不凡吧?”

“不是,聽說只是凡犬。”

“啊?一只凡犬怎麽配得上謝師叔?”

阿拉斯減的尾巴原本搖得很歡快,慢慢的就垂了下去。

天樞的任務發布處名為“随意樓”,向來人來人往很熱鬧。作為九峰之主,天樞的真傳和內門弟子雖然不多,外門和雜役弟子卻從來不少。

謝蘊昭剛一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就有主事弟子熱情迎了上去。

“謝師叔要接任務了?可有什麽看重的條件?”

自從謝蘊昭在搖光山腳悟出日月劍法後,她在本峰的地位就提高不少。等她又顯露星圖打敗柳清靈、在金玉會上大出風頭,本峰追捧她的弟子就變得更多。

某種程度上,修仙者比凡人更現實。凡人會追捧血脈、高位者的寵愛,修仙者卻不會因為一個弱雞得到大佬垂青而真心佩服弱雞。

仙路慢慢、未來難測。他人的垂青和寵愛可能會轉頭成空,今朝的運氣也可能為将來埋下禍根,唯有真正的實力才最為可靠。

因此,謝蘊昭和師兄關系好,大家最多表面笑笑,而心中衡量她的标準甚至會更苛刻,但現在人人都知道她真有實力,其他一切就又成了錦上添花。

謝蘊昭也并不反感別人的言笑晏晏,便笑道:“我要今天就能完成的任務,就在辰極島範圍內……對了,要能帶靈獸同去,所以涉及争鬥的任務暫時也不要。”

“好,您稍等。”

接待的弟子并不多問她為什麽要帶靈獸同去,只在管理用的玉簡中一番搜索。

任務發布處有紙質的公告,但主事弟子手裏會有存儲了任務信息的玉簡,能夠很快找到需要的目标任務。平常的弟子只能自己在紙堆裏找,但真傳們向來處處享有特權,不必和他人争搶。

而另一邊,不少弟子為了挑選一個報酬較高、适合低階弟子的任務,聚精會神地在紙堆裏翻找,常常還有幾個人看重同一個任務而勾心鬥角、暗中争奪。

對比之下,謝蘊昭面前只有風平浪靜和笑容滿面。她心道:也難怪原著裏石無患無論如何都想往上爬。在名門大派做一個地位最低的小弟子,的确很不容易。

很快,主事弟子就篩選出了合适的任務,還貼心地取了一份空白玉簡,将信息全都複制進去,再交給謝蘊昭:“謝師叔,都在這裏了。您慢慢挑選,有事随時叫我。”

往玉簡中注入靈力,就能迅速浏覽信息。

阿拉斯減乖乖蹲在一邊,不時擡頭看看她,還小心地伸出前爪碰碰她;每次碰一下,它的尾巴就會歡快地搖兩下。

“這個不行,這個不行……有了,這個不錯。”謝蘊昭鎖定了一個任務,“陪伴本人多年的靈獸近日身體有恙、不得出門,倍感孤單寂寥,現誠征一名同樣飼養靈獸、熱愛靈獸的同門,希望你能攜帶自己的靈獸上門,陪伴本人的靈獸滿一日。本人願奉上報酬五百靈石。請在天樞峰領取任務,任務地點在天玑峰‘丹霞府’,聯絡人鶴小郎。”

一個輕松的任務有五百靈石,性價比很高了。雖然有點奇怪為什麽天樞峰的任務要在天玑峰完成,但謝蘊昭還是招來主事弟子,将選好的任務告訴他。

主事弟子看看任務,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

謝蘊昭敏銳問:“任務有什麽問題?”

“沒有。”弟子忙笑道,“這确實是難得的好任務,謝師叔眼力令人佩服。我這就聯系發布任務的前輩。”

在确定接任務前,委托人的信息只有發布處的主事能看到。很快,主事弟子就向那邊确認了任務進度,并給了謝蘊昭臨時聯絡玉簡和更詳細的任務信息。

這種臨時聯絡玉簡十分方便,只在任務期間使用,事後要還給主事處。任務完成後,雙方如果覺得合眼緣,可以互換傳訊符,今後時常聯絡;如果看不順眼,大可以老死不相往來。

天樞峰的聯絡玉簡是淡黃色,上面有一個“樞”字。

主事弟子目送謝蘊昭和她的狗離開,心想:謝師叔和委托人認識,所以一定知道對方的靈獸情況吧?

嗯,謝師叔肯定不會讓“那只靈獸”拍死自家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溯流光最近有點暴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邊有戒律堂的人監視,所以自從來了辰極島,他做事都很小心。

漸漸地,戒律堂對他的監視就放松了

但還沒等他高興一下,就發生了“碎屍案”。

結果戒律堂對他的監視一下子又加強了!

這怎麽搞?他是來辰極島搞事的,不是來養老的!

溯流光表面淡然,獨自柔弱獨自美麗,內心卻十分焦慮。

特麽的——他每天都在心裏罵一遍。

終于有一天,那個神經兮兮的少魔君總算又聯絡他了。

哼,這個少魔君也知道情況不妙了吧?戒律堂現在監視如此森嚴,他一個客卿行動肯定也會受到掣肘。

這不,找他溯流光來商量對策了吧。

就說嘛,當初合作明明是這個少魔君自己找上門,說得要毀天滅地氣勢洶洶,怎麽現在越來越沒動靜了?

一定是談情緣讓人堕落。

溯流光決定,等見到少魔君的時候,一定好好痛斥他一番,讓他醒悟:這樣愛美人不愛搞事是不對滴!

溯流光磨刀霍霍。

溯流光蓄勢待發。

溯流光胸有成竹。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少魔君大駕光臨。

溯流光冷冷一笑:“你也知道着急了?”

少魔君含笑:“我是着急了。”

溯流光暗自得意,面如冷霜:“那就想個辦法。碎屍案的影響怎麽處理?”

少魔君說:“按兵不動。”

按兵不動個鬼我特麽上了島就沒動過幾次——這句話,溯流光忍了下來。

他是個真漢子,完全能忍。不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堂堂少魔君,居然被動至此。”溯流光橫眉冷對,諷刺道,“我看少魔君是被情緣迷了心志、荒廢大業了!”

少魔君微微一笑:“你說得對。”

溯流光:???

溯流光鐵青着臉:“少魔君此言何意?莫非是要臨陣脫逃?”

少魔君說:“倒不至于。”

你特麽一口氣把話說完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我艹——這句話,溯流光同樣忍了下來。

他忍辱負重:“願聞其詳。”

少魔君說:“近來天氣很好。”

溯流光狐疑:“嗯。”

少魔君繼續道:“我師妹心情也很好。”

溯流光狐疑:“嗯?”

少魔君說:“等她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我再解決碎屍案的事情,讓她高興高興。”

溯流光:……???

少魔君繼續微笑:“不然不就浪費了嗎。”

溯流光:……

“天殺的衛枕流老子居然上了你的賊船老子要跟你勢不兩立我艹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

【寫在後面:小劇場人物OOC警告。是的,這就是傳說中的我自己OOC我自己!小劇場內容跟正文關聯,但語言風格ooc無疑,大家看個樂子,不必較真。】

【翻譯過來就是:我正文裝完逼,小劇場不想裝逼。完。】

*

引用注明:

師兄喝酒用的那個青花瓷酒具的原型是清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卉紋杯。

有一次忘了哪家博物館借展,我就看到了,實物超級漂亮!超級!小小一只杯子感覺真是像一輪明月光輝,盈盈降在你眼前,暈了暈了,太美好了。

*

感覺每次發糖都能概括為:

師兄:我想黑化!

昭昭:你不黑我就親你一下,你黑化那就沒得談。

師兄(委屈):我選親親。

防止黑化成功√

對我來說黑化的萌點就在于要黑不黑呢~~~【說了什麽糟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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