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季醇很少有睡懶覺的習慣, 可或許是太累,第二天居然睡過了頭。

他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是屁股莫名涼涼的, 而床頭櫃上放着一管藍色的藥膏。

他的某個部位似乎被處理過了。

“……”季醇兩只腳的腳趾頭頓時糾結在一起, 差點沒把床單摳出三室一廳。

要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實在是有些難, 但同時, 對于有潔癖的顧流初來說,能體貼到這一步, 季醇也從中咂摸出點兒愛情的甜蜜來。

好吧,當受就當受吧,眼睛一睜一閉幾十年也就過去了。

希望下輩子能當攻。

季醇自我安慰完畢,精神抖擻地捂着屁股下床。

他洗漱完出去,客廳有幾個工人正在輕手輕腳搬東西,季醇認出那是自己放在另一套房子的家當。

怪不得一覺起來沒見到顧流初。

這就讓人把他的東西原封不動地搬回來了?

季醇腦子裏蹦出幾個大字“迫不及待”、“食色性也”,突然覺得屁股一痛。

周淩正在客廳指揮,笑盈盈地看了季醇一眼:“起來了?昨晚睡得好嗎?”

季醇被他的眼神看得面色燥熱,讷讷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也是奇了怪了,沒有正式和顧流初在一起、僅僅是被他包養、把他當金主爸爸的時候,怎麽厚臉皮自己都能豁得出去, 現在真的成為情侶了, 反而羞于說出口。難道是從打工人變成了資本主義的另一半, 心态上反而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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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涼涼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迅速拆了他的臺:“就是你想的那樣。”

季醇:“……”

顧流初端着餐盤從廚房走出來,不滿地瞪向季醇, 都什麽時候了還藏着掖着, 能理解他第一次做男同覺得丢人, 但如果喜歡的是自己,不應該另當別論嗎?驕傲還來不及為什麽要覺得丢人?

換了他大聲對全世界宣告都不夠。

季醇被瞪得滿頭包, 捂着腦袋在餐桌邊坐下:“好吧,就是你想的那樣。”

周淩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們一定一個徹夜學習,一個徹夜處理公事了吧。”

季醇:“……”

逗季醇看他面紅耳赤、坐立不安有時候是一件好玩的事,但前提是不要當着顧流初的面。

在即将被顧流初的眼刀紮成窟窿之前,周淩趕緊找了個借口,帶着搬家工人走了。

“嘗嘗。”顧流初在他對面坐下來,把早餐往前推了推。

季醇看了眼潔白的盤子裏的意大利面,訝異地問:“你提前起來去樓下買的?”

“……”顧流初告誡了自己一宿從今往後要溫柔,可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沒忍住,沒好氣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樓下有賣意大利面的?”

“那是周淩哥送過來的?”季醇備受感動。多好的人啊,簡直就是打工人的楷模。

“我做的!”顧流初怒道:“我起一大早做的!”

季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地小聲道:“其實如果是周淩哥送過來的,你倒進盤子裏,也沒關系的,不用強行說成是你做的。”

顧流初:“……”

顧流初臉色越來越黑。

季醇登時大吃一驚:“真是你做的?”

顧流初:“……”

“好吧,我嘗嘗。”季醇拿起叉子,有些猶豫地看了盤子裏的面條一眼。

顧流初臉色更黑了:“怕我下毒?”

“不不不,我這不是受寵若驚嗎?!”

做的難吃和下毒有什麽區別?在他的記憶裏這是顧大少爺第一次做飯吧,倒也不必因為談戀愛就特地下廚,萬一把自己吃出個好歹可怎麽辦?自己才二十出頭,可不想就這麽英年早逝……

顧流初抱臂往椅背上一靠,冷笑:“看不出來有多受寵若驚,嫌棄倒是寫在臉上了,你發小搖的奶茶倒是見你喝了一杯又一杯,沒見你這麽猶猶豫豫。”

季醇辯解道:“喬俞是專業開奶茶店的。”

顧流初眯起眼睛:“所以你是嫌棄我不是專業開意大利面店的?”

季醇:“……”啊?

顧流初忽然道:“羊駝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為什麽要帶他的羊駝進我們家的門?他救了你的命嗎你對他這麽百依百順,明知道我潔癖你還為了他……”

“我吃!”季醇大吼一聲,隔着餐桌伸長了手臂去捂住顧流初的嘴。

顧流初嘴唇被他溫熱的掌心抵住,哼了一聲,終于閉上了嘴。

季醇寬面條淚,視死如歸地用叉子把面條上的檸檬撥開,卷了幾根面條塞進嘴裏。

或許他不該以貌取人,雖然顧流初長得十指不沾春陽水的,但萬一做飯出乎意料的好吃呢……

才怪!

季醇差點沒酸到吐出來:“yue!”

顧流初:“……”

“這麽難吃?”顧流初蹙眉,用叉子叉起幾根。

咀嚼了幾秒後,他默默地端起盤子,走進廚房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

見顧流初沉默不語,季醇有些于心不忍。

适當的誇贊會讓伴侶更好相處,他讪笑着開口:“其實就是味道怪了點,但勝在……新鮮?”

顧流初:“……實在誇不出口可以不誇。”

顧流初走到玄關處提了一袋早餐過來:“這是周淩帶過來的。”

幸好這個世界還有正常人在做早餐,季醇松了口氣,趕緊起身把系着的帶子打開。

“今天就算了,先吃這個,但我會多練習,争取早日做出可口的早餐。”顧流初目光灼灼地對他宣告道。

季醇內心是崩潰的:“……”實在不會也可以不要做。

兩個人坐下來吃早餐,顧流初顯然心情極好,簡單吃完以後也沒有立馬起身去公司,而是解開兩顆襯衣扣,靠在椅背上盯着季醇看。

無論先前有多不容易,兩個人的心路歷程有多曲折,現在終于在一起了。

顧流初承認這滋味非常美好,不用擔心人消失不見,更不用擔心以後睜開眼看不到他。如果早知道會有病入膏肓的這一天,或許當時把季醇拉上車,他就該和他簽訂一輩子的戀愛合約,這樣也不至于兜兜轉轉浪費這麽多時間。

季醇無法忽視落在臉上的目光,啃着手上的餅,莫名其妙也臉紅起來。本質上他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戀愛,學校裏的那一段不完全算,因為除了牽手沒有發生任何親密接觸。

“怎,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季醇,如果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現在會對我坦誠嗎?”顧流初道。

雖然還沒問,但季醇已經感覺大事不妙,頓時虎軀一震:“什麽問題?”

顧流初哼道:“你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坦!當然坦!”季醇迅速道。心裏卻想,哈,這要看什麽問題了,如果是問初戀的話,一五一十說出來豈不又是一場一觸即發的大戰?!

“那我問了。”顧流初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修長指骨在桌面上點了點:“我記得你說過,你有一個暗戀對象”

季醇:“……”

季醇腦子裏只冒出兩個字:要完。

早就猜到他遲早會秋後算賬,但沒想到算得這麽快,這才在一起的第二天啊,就要把自己的人生滲透個裏朝天嗎?

有時候覺得顧流初的占有欲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那都過去了,而且很早之前了。”季醇苦笑道。

“我知道那是過去,所以我并沒有很介意。”顧流初緩緩道:“我是心眼那麽小的人嗎?”

季醇剛松了口氣,就聽顧流初接着問:“不過你當時給她送了多久的早餐來着?”

季醇:“……”

顧流初一臉我也沒有很想知道只是随便問問的樣子打量着季醇身後的壁燈,卻一邊雙手抱臂,豎起了耳朵。

既然遲早要坦白,不如今天交代個清楚。季醇抱着赴死的決心,掐着手指算了算:“兩個月……”他偷偷摸摸瞅了眼顧流初的臉色:“呃,也可能是一個月吧,記不清了。”

實際是快一年!他根本沒敢說!

現在想想也真是青春期容易沖動啊!早知道後來家庭突生變故,打工賺錢那麽辛苦,他就該把那一年的早飯錢都省下來!

這點事以為他調查不出來嗎?剛才還說會坦白,轉眼就不說實話。顧流初十分不滿,盯着季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季醇瞅着他,也不知道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又忙道:“也可能……其實只有一兩周?你知道的,距離現在都過去六七年了,我記性也不好……”

“追人一兩周就放棄了?”顧流初故意問。

“……”你到底要怎樣啊!追人時間長不滿意,追人時間短還是不滿意。季醇急得撓頭:“那你說個數吧,你說是多久就多久!”

顧流初:“……”

心裏的确酸溜溜的,尤其是那個女孩是他主動追求的人,而在自己和他的關系上,卻是自己先表白,先挽留,先動心。雖然知道不該和一段無疾而終的過去做比較,卻還是忍不住嫉妒。

顧流初冷冷道:“你要是敢這麽對我,你就死定了。”

季醇揪着自己的短發欲哭無淚,發誓道:“我絕對不會。”

顧流初:“不會什麽?”

季醇:“不會始亂終棄!”到底是誰對誰始亂終棄?昨天晚上不是他在下面嗎?該擔心的是他好嗎?

“還有呢?”顧流初顯然對這短短四個字不夠滿意。

“還有……不會再臉盲,不會再認錯人……以後只……”非要讓他說肉麻的話是嗎,季醇憋紅了臉:“只喜歡你一個。”

“這還差不多。”顧流初看起來稍微滿意了點。

季醇松了口氣,追究前任這一趴是不是終于要過去了?

顧流初保持着滿意的、被哄好的神色,起身把袋子收了收,季醇也站起來把垃圾桶拿過來,兩人收拾完東西,朝玄關處走去。

顧流初把外套取了下來,季醇取出自己的書包蹲下來開始換鞋,就在他以為今天早上這一番盤問終于徹底結束了的時候,身邊的人注視着他的發旋,冷不丁問:“那如果再遇見你的白月光,我和她都掉進海裏你會救誰?”

季醇:“……”

有完沒完!

季醇崩潰道:“可是,你會游泳,我不會啊!”

顧流初道:“你不會我可以教你,不如從明天開始?”

“當然,”顧流初飛快地道:“如果你迫不及待的話,今天中午我就可以讓人把你接到公司游泳池來。”

就是想讓自己中午也去見他吧,明明是想黏在一起 ,卻非要兜圈子,識破了顧流初的占有欲後,季醇強得可怕,他冷靜地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鏡:“那看來還是只能救她,她還不會游泳呢。”

盡管知道季醇的這番回答再正常不過,反而是自己無理取鬧。但作為陷入愛情中的人,卻總是想聽到對方為自己失去理智的答案。

顧流初不大高興,冷哼道:“那如果我游到岸邊中途心髒病發作死了呢?”

季醇:“我們不能不去海邊玩嗎?”

“不能。”顧流初不悅道:“必須去。”

季醇:“……”

顧流初催促道:“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陪你一起死!”季醇握拳道:“不過要等我給我媽養完老送完終之後再說!”

顧流初一愣。

确實是意想不到、且超出預期的回答。

季醇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了,該出門了,不然要遲到了。”

顧流初終于消停了。

一直從電梯下降到地下車庫,他都安安靜靜的,眉眼間也飛揚着一股志得意滿。

季醇偷偷瞅他兩眼,見他心情無比愉悅,也終于松了口氣。

拿捏顧流初,他已經逐漸悟出一套心得,簡直要膨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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