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美術課上，十三班看了《茶館》、《哈姆雷特》跟《玩偶之家》的某些片段，美術老師跟宋春花他們講了一大堆理論知識後，喊人上來抽簽。說是抽簽，也不過是寫了幾張紙揉成一團，上臺的人随手去抓罷了。宋春花拿了紙團展開一看，14號。還有誰是14？宋春花左看右看，聽見有人喊號時伸長耳朵聽着。看別人三五成群結了好幾對，宋春花有些擔憂，自己不會是演獨白吧？不應該啊，老師可沒說過是獨白。

“14號。”

一聲低沉的男音傳來。

“有！”

宋春花連忙舉起來手，頭左搖右擺地尋找着。她的隊友是位戴眼鏡的短發男生，頭發烏黑得可怕。宋春花覺得他陌生又眼熟，眼熟是因為他們倆是一個班，陌生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那男生的名字。男生朝她走近，宋春花心裏在尖叫：

完了完了，我不知道他名字。要死要死！

“你好。”

“你，你好。”

兩人各自打了聲招呼，而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老師見他們找齊了人，開始分派劇本。宋春花那對分到了莎士比亞的《第十二夜》。劇本不算太長，只有第一幕跟第五幕的一小段，中間夾着一段總結了二三四幕大概的旁白。宋春花可不想再反串了，她決定去演貝特麗絲。兩個人約好了自習課下課的時間在大教室排練，到時候有一大堆練習的人，他們混在其中也不會覺得尴尬。

晚上，宋春花按照約定等在了大教室。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論着，連方小敏也跟她的舍友們有說有笑地談論劇本。她們好像自己編了一個劇，現在正在分配角色。宋春花一個人孤單地站在那裏，覺得自己有些無所事事，以致于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剛想起來還要排練。”

宋春花搖頭表示沒事，她倒寧願這人是去上了廁所，而不是把事情忘了。重要的東西只有她記得而對方并不上心，這種感覺令她很不愉快。男生似乎也知道他們并不怎麽認識，幹脆開始了自我介紹：

“覃昭華，班上第四。”

宋春花愣了愣，又眨了眨眼。面前的人，腦子是不是有點不正常？誰會在自我介紹時強調排名啊？不是，誰會在學渣面前炫耀自己的成績啊，啊啊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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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我叫宋春花，”

覃昭華沒有理會她的反應，盯着劇本看了幾眼。

“我們先對一下臺詞吧。”

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培尼狄克先生，你怎麽還在講啊？可沒人聽呀。”

宋春花嘗試着帶上情緒，可看到對方面無表情機械朗讀的模樣，她覺得自己有些做作了，或者說，過于徒勞。宋春花看了兩眼劇本，又看兩眼隊友，決定切換成無情無欲模式，學着覃昭華的樣子做一個面癱患者。

“我願活在你的心中，死在你的腳下，葬在你的眸間......”

莎士比亞寫的情話是頂級的，但用覃昭華的語氣念出來，就是一場折磨。漫長的六分鐘過去了，宋春花走進教室那一刻不由得想：是叫他愛炫哥，還是叫他炫邁好？旁白又要找誰來讀啊？

宋春花很煩惱，對自己即将到來的命運更是憂愁。

十三班排練了大半個月，下周就是演出的時間，這場折磨終于要結束了。為了省錢，方小敏他們跟班裏愛玩二次元的同學借了服裝，甚至還自掏腰包付了租費。至于其他的同學麽，班主任讓他們彙演那天穿班服配黑褲子，顯得更有集體感一些。

星期日中午放學，宋春花背着雙肩包走出教室，站在欄杆旁停了下來。她把手機從包裏掏出來開機，看看自家老爸有沒有給她發短信，順便給他打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到。然而宋春花才剛打開通訊錄，手機就被人搶了過去。方子豪把她的手機攥在手裏，舉得高高的，宋春花伸手去夠，怎麽也夠不着。

“誰給你發短信？老公？老公是嗎？你有老公了？”

“你說什麽鬼話！”宋春花跳起來，依舊沒夠着，“那是我爸。把手機還給我。”

或許是排練時她搗鬼了太多次，也笑了他太多次，方子豪得意地繼續着這場鬧劇，而宋春花累得氣喘籲籲，甚至開始有些生氣了。

“還給她。”

趙逸書走過來，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他長得高，一伸手就輕而易舉地拿走了方子豪手裏的手機。

“開個玩笑而已。”

方子豪聳了聳肩，朝宋春花做了個鬼臉後，轉身揪住隔壁班一個拿着籃球的人一起走了。

“你的手機。記得收好。”

白皙細長的手指伸過來，寬大的掌心裏躺着一個略顯小巧的手機，就這麽勾住了宋春花的眼。宋春花愣了幾秒，慌忙接過，随即道謝。趙逸書點頭朝她笑了笑，而她的眼神卻像向日葵那樣，朝着他離去的方向轉動。

這，這是吊橋效應吧？

宋春花的心怦怦直跳，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以那麽耀眼，甚至能在陰沉的天氣裏閃着光。叮鈴鈴，叮鈴鈴，她的鈴聲響起來了，宋春花連忙接起電話，同時往校門走去。

“演出在下周？那麽快？”

“嗯。”

宋春花握着手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話。風吹得她很舒适，宋春花不斷地回想起剛剛那一幕，臉開始發紅發燙。

“怎麽沒見你說呢？乖女，要不要老爸給你買套演出服？”

“想給老爸你一個驚喜嘛。演出服？不用，我們班有人借了，幹嘛要花那個錢。”

趙逸書真的很帥，是個大帥哥，對吧？

宋春花把臉埋進宋都波的背部，因為自己思春了而感覺有些丢臉。

早戀她還沒試過呢？要不，試試？談戀愛會是什麽樣子呢？有那麽多話可以聊嗎？他們又能聊什麽呢？

一路上，宋春花都是這麽想東想西的，直到電動車停在門前，她才搖搖頭丢掉那亂七八糟的想法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