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一心赤誠，揚起山村紅旗。兩手空空，撐起育人重擔。無視大山艱苦的生活條件與惡劣的教學環境，不懼旁人的冷眼與親友的責難，他們歷經風雨卻不改初心，紮根于半山之間，致力于山村的教育建設......”

宋春花在語文老師鼓勵的眼神中走上了講臺，她雙手舉着稿子，兩腳發抖，連嘴唇都白了。沒念幾句，宋春花就感到口幹舌燥，巴不得拔腿就跑。

“聲音再高一些，別抖別緊張，對對對，就這樣，聲音大一些，大家才能聽到。”

見宋春花提高了音量，語文老師贊賞地點點頭。宋春花一邊念着手中的稿子，一邊覺得時間過得實在太慢，自己也讀得太慢。

這場酷刑什麽結束啊？

宋春花在心裏狂喊，然後面無表情地翻過第一頁稿子。她貌似聽到了“馬屁精”這三個字，要不是不知道是誰說的，下課了她肯定得把人找出來狠狠打一頓。

“成為老師，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身為學生的我們，同樣是國家的主人，肩負着國家的未來。在不久的将來，我們亦将撐起身上的重擔，要去改變世界，改變未來。因此，我們應該向可敬的XX同志學習——”

宋春花突然頓住了，整個人僵直地站在講臺上，渾身顫抖起來。不知怎麽地，她的文字，在被她說出口的那一刻，突然溢出了靈魂，令她震顫。

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方小敏的話在她的耳畔響起，一下又一下地叩着她的心門。宋春花回憶着紀錄片裏，那些教師對着國旗昂首敬禮，飽經滄桑的臉龐中懷着堅毅的神情。還有那一雙雙黑色的眼睛，對着鏡頭似乎在渴望什麽。她想起山村裏的條件，又看着眼前寬敞明亮的教室，便捷的網絡跟宜人的空調，入眼的種種，是如此鮮明而又強烈的對比。

我此時優越的現在，是否也能成為他們的将來？我也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對吧？

宋春花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強烈的，不知如何訴說的情感如海浪一般洶湧澎湃，她的理想，她要做的事，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

“宋春花，你是講完了嗎？還是因為太緊張了，需要緩緩嗎？”

語文老師的話把她拉回現實，宋春花搖搖頭，重新看向稿子，平靜地把最後的結尾念完。臺下照例響起了掌聲，宋春花走回座位，覺得腦子有些嗡嗡的。語文老師開始評價，嘴唇叭叭叨叨地張合着，讓宋春花不由得凝神望着。至于她說了什麽，宋春花一點兒也沒聽。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呆愣着，如此過了一節課。方小敏扭過頭去看着不遠處正坐的人，勾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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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花，我早就說過了，你很像。”

方小敏其實不怎麽愛看動漫，連《哈爾的移動城堡》也是被人硬拉過去看才看完的。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看了那麽多集《犬夜叉》，最後居然能把劇情差不多看完，還真是相當難為她了。

晚上，宋春花躺在床上做起了夢。夢裏的她，置身于一個廣袤無邊的草原中。牧草蓋過了她的腰，不斷地掃打着她的雙手。風來了，風吹過宋春花的頭發，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涼意。風在變大，半人高的牧草往宋春花的身後倒去，她低下頭，看到了牧草的另一種顏色。

睜開眼睛吧。

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由遠及近，由弱變強，聲音并不響亮，卻越來越清晰。

睜開眼睛吧。

宋春花迎面對着襲來的風，內心感到十分地奇怪。她沒閉着眼睛啊。她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哪怕隐隐有些意識，下一秒注意力又被那些呼喚聲吸引了過去。

睜開眼睛吧。

宋春花抵抗着不去理會，然而喚越來越頻繁，讓她難以招架。風越來越大了，連藍天之上的白雲也被吹得往她這邊跑過來，牧草的長葉越來越低，幾乎要伏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獵獵風中，一個少女睜開了她的眼睛，從此堅定了自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