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趕走不速之客, 溫寧看着憑白得來的蔬菜還算滿意,不要白不要。
竈臺裏,陸城的紅燒魚準備起鍋, 滿滿一鍋紅光油亮的湯底裏飄着又白又嫩的魚肉, 周圍還點綴着土豆片、白菜葉、蘑菇、木耳。
陸康雲年紀小, 卻是幹活好手, 和面擀面,将面團搓成細條狀切成小節,煮進魚湯裏。
等一大盆紅燒魚上桌,滿滿一盆魚肉和蔬菜面條吸滿了麻辣鮮香的湯汁,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溫寧過去很少吃辣,府中飲食多以清淡為主, 跟着溫家人和陸家人倒有些愛上這樣刺激味蕾的滋味。
四雙筷子在盆中來回穿梭, 冬日寒冷,吃些辛辣刺激的也有禦寒效果, 陸康磊和陸康雲吃得一腦門的汗, 兩張小臉歡喜得很。
陸康磊一筷子夾到最嫩的魚腹肉,直接夾進陸家年紀最小的陸康雲碗中,看得溫寧羨慕,陸家人感情真的不錯,兄妹和睦。
以前在家中, 自己也是被父母兄長關愛的。
溫寧朝旁邊的陸城看一眼,将自己的瓷碗推過去些,意有所指的眼神飄在他和魚肉以及陸康磊陸康雲中間。
陸城這麽一瞬間竟然明白了,這人是想讓自己像小磊給小雲夾最嫩的魚肉一樣, 給她夾。
陸團長只覺得這人得寸進尺,每天都有幺蛾子。
“好好吃飯。”他硬邦邦說一句。
“你怎麽不給我夾啊?”溫寧不滿, “你弟都給你妹妹夾了,這是關心愛護,你呢?不關心愛護你媳婦兒?”
說到你媳婦兒時,溫寧揚了揚下巴,一臉的理直氣壯。
陸康磊和陸康雲八卦的小眼神在大哥和壞嫂子中間飄來掃去,他們還沒見過能這麽跟大哥說話的人,真是不得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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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大哥在部隊就因為帶兵嚴格被稱為活閻王,再刺頭的新兵蛋子也被他訓得服服帖帖,更別提哪有女人敢上前這麽說話,早被這座冰山鎮住了。
可壞嫂子,她做到了!
看着大哥和壞嫂子對峙片刻,最後無奈地屈服,夾了盆中的嫩魚腹肉到溫寧碗中,兩個小的面面相觑。
壞嫂子有點東西啊!
飯後,兩人主動洗碗,嘩啦啦的水流聲中,陸康磊嘀咕道:“大哥居然…”
“噓。”陸康雲将腦袋湊過去,唯恐被壞嫂子聽到,“我們還惹她嗎?感覺我們惹不起啊。”
能讓最冷酷無情,鐵面無私的大哥讓步,小小年紀的陸康雲有些警覺,這個嫂子不一般!
她靈動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回頭看着正和大哥在堂屋說話的壞嫂子。
糟糕,自己和二哥好像真的惹不起她。
“怕什麽!”可陸康磊仍舊不服氣,現在自己的屈服是暫時的,不過是她拿捏着自己的把柄罷了。
溫寧不知道這些心思,她依舊過着自己的生活。
四天後,陸城堂姑陸紅杉結束探親假回到部隊,聽聞陸城已經将媳婦兒接來随軍,更是喜笑顏開。
陸紅衫是家中獨生女,爹娘生了三個只養活一個,她和兩個堂哥都在三十年前參軍,只是兩個堂哥都在戰争中犧牲了。大堂哥婚後一年犧牲,犧牲時更是沒留個後,後來還是她勸着大堂嫂改嫁的,哪能耽誤人一輩子。為此,陸紅杉和陸城父親湊了錢給大嫂,讓她以後好好過日子去。
幾家人處得好,大嫂改嫁後也和陸家有往來,後來嫁人生了兩個孩子,陸家兄妹也給孩子包了紅包。
陸紅杉二堂哥也就是陸城父親,犧牲時陸城倒是大了,陸康磊和陸康雲年幼,直到陸城母親去世,家中便只剩陸城當家。
都說長兄如父,陸紅杉只覺得侄子不容易。
如今可倒好,終于接了媳婦兒來随軍,以後日子只有越過越好的份兒。
“小磊,小雲,去看看你們大哥大嫂到沒有?”陸紅杉并不清楚當初溫寧逼嫁的原委,只以為二人是經人介紹結的婚。
“知道了。”陸康磊和陸康雲心不甘情不願地出門,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面對那個壞嫂子。
是的,他們現在有把柄在她手裏,連壞人都沒法叫了,見了面得叫嫂子。
好慘啊。
——
“你堂姑人怎麽樣?聽說是個女兵,還上過戰場!”溫寧一向佩服女将軍,大梁朝開朝便有一個女将軍,很是威風,戰功赫赫。
“我堂姑打仗厲害,現在在做政治工作。”
陸城趁着休息日帶溫寧上堂姑家,不管什麽情況下,自己總歸是接了人來随軍,必須上門拜訪堂姑一家。
“大哥!”陸康磊和陸康雲在堂姑家附近走了幾十米就遇到了大哥,兩人叫大哥時很是興奮,可等看見大哥身邊的人,叫嫂子的聲音就悶了些。
溫寧才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應了聲便跟着往裏走。
堂姑和堂姑父分的房也是三卧房的結構,就兩人和大兒子一家三口住着,家裏老二老三也參軍去了,在東南邊沿海部隊和邊疆部隊。
溫寧跟在陸城身後,一一掃過這平房的樣子,看起來堂姑也是不愛種菜的,院子裏是家屬院中少有沒種菜的家庭。
“堂姑,堂姑父,這是溫寧。”陸城給長輩做了介紹,側身看向溫寧時,剛想開口讓她叫人,溫寧倒是嘴甜地搶先了。
“堂姑,堂姑父好。”溫寧記得書中提到堂姑一家人很好,對陸城三兄妹頗為照顧,這會兒也心生好感,還主動和身後的堂哥堂嫂打招呼。
陸紅杉一看侄媳婦兒這臉就有些驚訝,侄子這是上哪兒娶了這麽俊的媳婦兒,再一聽溫寧熱情地打招呼,心裏一下就滿意。
是個敞亮姑娘。
堂姑父在廚房忙碌到最後一刻,端着一盤餃子上桌,這才解下圍裙坐下吃飯。
“來,小溫啊,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堂姑說話耿直大氣,也不愛搞虛頭巴腦的,遇上溫寧也不搞那些場面禮節,兩家人一頓飯倒是吃得歡聲笑語。
“堂姑,您以前打仗可厲害吧。我想想就覺得不得了!”飯後,溫寧嗑着瓜子和堂姑聊起從前。
有些成就的人最愛回憶往昔,尤其是身邊有個這麽捧場的小姑娘,那一顆心都快飄到天上去了。
等人走了,陸紅杉還意猶未盡,跟自己兒子道:“當初我咋就生了你們三兄弟三個混小子,看看小溫這嘴甜的,生個閨女多好啊!”
“媽,小溫确實挺不一樣。”大兒媳率先接話,“怪不得能讓陸城點頭答應。”
“那可不,我就說小城怎麽就答應結婚了,之前我們想着給他介紹對象,他個個都不願意,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溫寧可不知道自己在堂姑一家留下那麽好的印象,今晚她聽了許多故事,全是堂姑和堂姑父上戰場的英勇故事,那股勁兒就沒消。
等到了家,看着陸城去燒水的功夫,溫寧又攆在他後頭:“陸城同志,你打仗的時候有什麽故事啊?你肯定也特別厲害。”
陸城性子和堂姑不一樣,也或許是年紀原因,他還不到回憶往昔的地步,對此只淡淡道:“哪有什麽故事,你聽堂姑講了還不夠?”
“不夠。”溫寧看着月色傾瀉下,陸城穿着橄榄綠軍裝,挽着t衣袖倒水,月光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勾勒出俊朗的棱角。
大将軍在這裏也是大英雄,她自然也想聽聽。
“你是大英雄,我是你愛人,我還聽不得嗎?”
陸城将鐵皮暖水瓶灌滿,聞言手一頓,将暖水瓶擱在地上,轉頭看向她。
此刻的溫寧半邊身子隐在堂屋昏黃的煤油燈中,襯得面容溫柔,一字一句說着她是自己的愛人…
“沒什麽好說的。”陸城扭過頭,看着剩下的水正冒着滾滾熱氣,“洗臉吧。”
溫寧很愛幹淨,這樣的年代不是天天都能洗澡的,更甚者,許多人甚至幾天才洗一次臉和腳,可溫寧不一樣,至少每天都要洗臉洗腳,幾天洗一次澡。
相處一陣子,陸城已經習慣了她的麻煩,現在燒水都會多燒一些,讓她用,自己倒是無所謂,冷水也能洗。
溫寧知道現在這裏用水不如在自己以前家裏方便,也就能将就着。
洗漱好的溫寧趿拉着溫母勾的毛線拖鞋回屋,炕已經燒得暖和,一點也不冷,蓋好棉被很快進入夢鄉。
——
一個星期只有一天休息日,第二天,陸城又去了部隊,家中只剩下溫寧。
她在家裏寫寫畫畫,适應着這個年代的筆,倒也漸漸得了些樂趣來。收起紙筆,溫寧又上羅嫂家教黃月霞畫畫。
“你先從最基礎的學起,慢慢來。”溫寧第一次當小老師,畢竟是吃人的嘴軟,誰讓羅嫂做飯好吃呢。
黃月霞心裏覺得陸康雲嫂子畫畫好厲害,學起來也格外認真,一陣子練習後竟然有些模樣了,就是內行看不上,外行被唬住的水平。
學校裏,幾個同學見她在課本上畫了朵牡丹花,竟然是一等一的漂亮,不像她們,只會繞一圈畫橢圓花瓣組成的花朵。
“黃月霞,你怎麽這麽厲害啊!”
“你還會畫畫了?”
黃月霞腼腆一笑;“我跟人學的,我老師才厲害呢。”
“你老師誰啊?”
“小雲她嫂子。”
同學們齊刷刷扭頭看向陸康雲,陸康雲也驚住了,自己嫂子?
當天下午,陸康雲一直被同學們撺掇露一手,既然她嫂子這麽會畫畫還會教人畫畫,陸康雲肯定也學了。
可她哪會啊,甚至于,她都不知道壞嫂子會畫畫。
“月霞,你怎麽跟她學畫畫了?”
“我娘找你嫂子教的,說你嫂子有本事,能靠畫畫的手藝掙好東西補貼家用,我能學點是點兒。”黃月霞背着書包和好友走在回家路上,“小雲,我覺得你嫂子人還挺好的,你們會不會誤會了?”
“哪裏誤會了?”陸康磊在校門口等放學的妹子一塊兒回堂姑家,聞言梗着脖子反駁,“黃月霞,你別被騙了,那個女人厲害得很!”
就連自己大哥都有點降不住她。
陸康雲被二哥拉着回堂姑家,揮揮手和黃月霞再見,可心裏仍惦記着那朵牡丹花,真漂亮啊。
“二哥,你說我們要是跟嫂子學畫畫...”
“那怎麽行!”陸康磊差點跳腳,激動勸說妹子,“陸康雲同志,你不能當叛徒!我們要發揮解放軍精神,堅決抗争到底!”
陸康雲:“...”
=
部隊初中期中考試在十一月中旬開考,陸城自己念書成績還成,參軍立功後又被旅長推薦去過首都的軍校進修,作為部隊重要的新生力量培養。因此,他對弟弟妹妹的學習也看重。
現在家裏條件好了,自然要一路讀書,當個讀書人,多學多看。
只是兩人過去在村裏小學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去年陸母去世後,兩人被大哥接到部隊轉去部隊中學,更是被人落下老遠。
陸城不擅長管孩子,加上任務繁忙,只生硬地提醒他們好好學習,陸康磊和陸康雲自然是點頭應好,可扭頭又沒學好。
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兩人都沒及格,被老師要求拿着成績單回家找家長簽字。
“二哥,怎麽辦啊?”陸康雲看着自己成績單上的分數,她沒臉拿給大哥看。
陸康磊不遑多讓,他也沒臉:“你說,我們假裝大哥簽字行不行?”
“老師能認出來的!”陸康雲直覺不可行。
其實兩人倒不是完全不愛學習,實在是村裏教育水平不夠,加上他們也不太上心,本來就差的成績在部隊中學又受到不小打擊,人就是這樣,越是受到打擊越是容易破罐子破摔。
要不去年能有那麽多人惦記着給陸城介紹對象,打的旗號就是家裏需要一個女人來操持,陸城一個團長太忙,怎麽可能兼顧部隊事務的同時還事無巨細管弟弟妹妹兩個小孩兒?
“那怎麽辦!”陸康雲着急地小臉一皺,最終腳一跺,幹脆認命吧。
兩人捏着各自的成績單,雄赳赳氣昂昂往大哥家去,想着怎麽跟大哥做檢讨,再表達好好學習的決心…
可到了大哥家裏,卻不見大哥蹤影,只有壞嫂子在。
“嫂子,大哥呢?”陸康雲已經能熟練地将嫂子叫出口,果然,人就是這麽能适應環境。
溫寧剛吃過晚飯,沒成想這兩個小蘿蔔頭過來了,瞧那模樣還有些不對勁。
最開始,他們面對自己只有敵意,自從上次拿捏住把柄後,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今天卻不一樣,兩人心事重重,壓根來不及表達對自己的情緒。
“你們大哥部隊有事,今天要挺晚回來。”溫寧話一出口,就見着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這可有意思了,主動來找陸城,聽說陸城要晚點回來又如釋重負,這是什麽道理?
溫寧敏銳發現陸康磊和陸康雲手裏都有張紙條,沖他們招手:“你們找大哥什麽事?手裏又拿的什麽啊?”
見嫂子發現了,陸康雲立馬将紙條藏到身後去,陸康磊則是将紙條揣進兜裏。
“不說就算了。”溫寧心知有事發生,而這二人是勉強不了的,便裝着不在意,“那等你們大哥回來看吧,他肯定有興趣。”
陸康雲聽着這話,心口巨石又沉了沉,盯着溫寧的功夫,突然想起她好厲害的,每回都能讓大哥讓着她。
“二哥,不然找嫂子…”
“不行!”陸康磊當然不願意找壞嫂子幫忙。
“可是大哥看到了得多不高興啊。”陸康雲将背到身後的手挪回前頭,越想越覺得現在只能靠嫂子了,便直接上前幾步将成績單遞了過去,“嫂子,你能不能幫我們?”
溫寧掃一眼面前的紙條,只見上面寫着:陸康雲,語文62,數學55,勞動88,思想政治59。
溫寧:“…?”
她知道這個年代考試是以一百分為滿分,六十分及格,可一向品學兼優的她沒想到陸城的弟弟妹妹還能不及格。
“你們準備把成績單給你們大哥看?”
“嗯。”陸康雲身量一般,站得直直的也沒有坐着的溫寧高,因為心虛,她這會兒回話可乖巧了,“老師還要讓家長簽名。”
而且是特意說的,得是一家人的,堂親表親不行。這一手還防了他們找堂姑一家幫忙。
陸康磊見丢人丢到壞嫂子面前,也不掙紮了,幹脆和盤托出:“算了,咱們考得這麽差,讓大哥給我們一頓竹筍炒肉吧。”
“竹筍炒肉?”溫寧好奇地眨眨眼,怎麽考試不及格還能獎勵這麽好吃的?
“嫂子,你不知道竹筍炒肉嗎?”陸康雲小姑娘清澈的大眼睛閃爍着驚訝神色,“難道你從小到大沒挨過打?竹筍炒肉就是拿竹條打啊。”
雖然陸城從沒打過他們,可他們寧願挨頓打。
原來如此!
溫寧倒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說法,這麽一想,竟然十分生動形象。
她驕傲地擡起頭:“當然,我從小到大學習都很好,從來沒被打過!”
陸康磊&陸康雲:“…”
受傷的心再次遭受一擊。
溫寧可沒說假話,她天性聰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真沒吃過學習的苦,現在看着這兩個愁眉不展的小孩兒,眼珠子一轉,問道:“這樣吧,我幫你們。”
“啊!”陸康磊和陸康雲驚呼出聲,齊刷刷擡頭看向壞…不對,可能是好嫂子,“真的嗎?”
“你怎麽幫我們啊?”
“這你們就別管了。”溫寧讓兩人把成績單放到桌上,又叫陸康雲去自己屋抽屜裏拿鋼筆,刷刷在兩張成績單上簽了自己名字。
“二哥,這行嗎?”陸康雲心裏仍舊不安,低聲和二哥商量。
“可以吧。”陸康磊這會兒覺得什麽都對,“大哥和嫂子是兩口子,嫂子簽字跟大哥簽字是一樣的,沒區別!”
……
部隊t将在寒冬進入休整階段,十二月後天寒地凍便只能簡單基礎訓練,是以,十一月中旬會舉行今年最後一次野外拉練。
陸城今天和部隊領導開會,最後完善了拉練方陣策略,直到月朗星稀時分才趕回家中。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點兒應該已經睡下的溫寧屋裏居然還亮着昏黃的煤油燈。
茫茫夜色中,陸城瞥見那在黑暗中閃爍的微光,不知為何,只覺心頭一暖。
“陸團長,你回來啦!”溫寧聽到開門的動靜,忙起身跑到堂屋門口,打開門的功夫,一陣寒風呼嘯灌入,冷得溫寧眯了眼。
“你快回屋去!”陸城穿着軍大衣還抗寒,可溫寧只着簡單的棉布睡衣,他神色一凜。
“你快進來!”溫寧招呼着他進屋,又轉身拎着暖水瓶往他的搪瓷盅裏倒水,“快喝點熱水,夜裏太冷了。”
外頭風雪交加,确實嚴寒,陸城灌了一杯熱水下肚這才好些:“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這都已經夜裏九點多了,四周靜悄悄的,大夥兒早進入夢鄉。
“我等你啊~”溫寧坐到陸城身邊,向他說起自己的大計,“今天小磊和小雲過來了,讓我簽期中考試成績單。”
陸城原本剛被她一句柔聲細語的我等你攪得心頭飄出異樣,轉瞬又被弟弟妹妹的學習問題吸引,放下搪瓷盅,陸城開口:“考得怎麽樣?”
“這你就別管了,以後我來管他們的學習。”溫寧興致盎然說了計劃,末了還不忘數落陸城一句,“你平時就是太兇了,他們都怕你打他們。”
“我從沒打過他們。”陸城心裏有數,弟弟妹妹學習一向不好,要不是有自己壓着,早不想讀了。
可他不可能松口,再怎麽樣也要繼續讀下去,能學多少是多少。
“那你就是你太兇吓到他們了。”溫寧可懂這樣的心思,“反正成績單我簽了,你就別管這事兒,安心忙你的任務去。我今晚就拿了他們初中的課本在看呢。”
陸城略為驚訝,沒想到溫寧會為了小磊和小雲這麽辛苦,起身同她一道進屋,見到她屋裏的書桌上确實擺放着幾本課本,還有一本筆記本,上面是溫寧做的筆記。
“這事兒麻煩你了,不過你也不用那麽辛苦,還是早點睡。”
“知道,你快回屋吧。”溫寧這會兒是興趣大于一切,她以前就愛讀書,現在來到不同的朝代,也有些好奇這裏的學生學的什麽。
一看,竟然有些入迷。
她繼承了原身的記憶,慢慢将這裏的學習內容融合。
看到歷史課本時,溫寧更是好奇,試圖在初一和高一的歷史書上尋找自己朝代的影子。
遺憾的是,兩冊歷史書上都沒有大梁朝的蹤跡,溫寧撫摸着泛黃的書頁,若有所思。
對面屋裏,陸城最近籌備野外拉練的工作繁忙,回屋後躺在炕上卻難以入眠,耳邊竟然回響着溫寧溫柔缱绻的一句——“我等你啊~”
迷迷糊糊睡去,又迷迷糊糊醒來,陸城猛地睜眼,看了看窗外,估摸淺眠了兩個鐘頭。
想起隔壁屋的溫寧,陸城深呼吸一口氣起身開門,怔怔盯着對面緊閉的屋門。
幽幽的黃色燈光在門縫中若隐若現,陸城大步流星走到屋前,擡手輕輕敲門。
咚咚咚…
屋內無人回應。
陸城推開門,伴着輕微的嘎吱聲走進屋裏,一眼便看到溫寧正伏在書桌上,已經睡去。
拆開的麻花辮化為柔順微卷的長發如瀑般傾瀉而下,襯得她一張素白的小臉更顯白皙。
昏黃的煤油燈燈芯在風中搖曳,燈光落在書桌上的女人眼角眉梢,爬上溫寧的臉頰,靜谧美好。
陸城怔怔看了她好一會兒,冷硬的眉眼在光暈中也卸下嚴肅,變得柔和,只輕輕靠近,俯身将人抱起。
懷中的女人很輕,陸城感受到手中分量時眉心微蹙,卻來不及細想什麽,睡夢中的溫寧自覺乖巧地貼了過來,依舊睡得香甜。
書桌到炕上的距離很短,不過是轉身兩步的距離,陸城卻覺得猶為漫長。
将人輕輕地放到炕上,将一旁疊得不太規整的被子蓋到溫寧身上,仔仔細細掖好各處的被角。
俯身蓋被子時,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陸城能看清溫寧濃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掃在眼下。
喉結一滾,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沾染溫寧半分,起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剎那,炕上的女人幽幽轉醒,睜着睡得迷離的桃花眼看着身前的男人,兩人不期然視線相遇…
“大将軍…”溫寧含糊不清地呢喃一句,以為自己在夢中見到了大将軍,心頭絲絲縷縷的喜悅纏繞交織,雙手自被褥中離開,環上眼前男人的脖頸,一雙嫣紅的唇對着他的薄唇印了上去。
伴着陣陣馨香,溫熱的觸感不期而來,陸城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只深邃的眼眸緊縮,雙手緊攥成拳,手背青筋突現。
……
翌日,晨光熹微,難得于冬日晃出陽光,一掃往日陰霾。
溫寧舒舒服服睡了一覺,起床換了衣裳,拿起桌上的小圓鏡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唇紅齒白,膚白勝雪,只那唇太紅了些,像是滟滟泛着紅光,瞧着還有些腫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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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