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聽到動靜的溫寧和陸城齊齊轉頭, 看到堂屋門口的何珊珊時，陸城一把抓着溫寧的手放下，麥色肌膚上倒是看不清什麽情緒, 只是原本臉上的無奈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又是一方威嚴正盛的團長架勢。

溫寧要自然得多, 悻悻收回手的功夫, 神情自若還帶着淺淺笑意向何珊珊招呼：“珊珊，你怎麽來了？坐啊。”

裏屋炕上還放着上回在百貨大樓新買的白襯衫，溫寧心心念念讓陸團長換上試試，偏偏這人打死不從，溫寧便只能采取強硬手段了。

衣裳扣子才解了兩顆呢，何珊珊就突然來了。

何珊珊仿佛比二人還要不好意思, 自己是撞見什麽了！多羞人啊, 此刻她恨不得趕快逃離，只快語道：“哦哦, 不, 不坐了。寧寧，陸團長，我今兒采了些芥菜回來，想着給你們送點，東西放這兒了, 我還趕着回家做飯，就先走了啊。”

說完，甚至還妥帖地補上一句：“你們忙，你們繼續忙。”

陸城：“...”

溫寧：？

“那我送送你！”溫寧心知這人怕不是誤會了, 今兒不解釋一句還真就過不去了。

送何珊珊到大院門口的功夫，溫寧先是提了一句天氣轉暖, 終于不用穿棉襖的好，再順嘴轉到陸城身上：“過年的時候還給我們家陸團長買了件白襯衫，今兒我就準備讓他試試呢。”

“那挺好，我也準備開春了給志剛選幾件薄衣裳。”何珊珊應聲附和。

“對，他們一年四季都穿軍裝，有機會真該試試其他的。”

“沒錯。”

兩人相談甚歡地交流兩句，又告別離去，何珊珊臨走時還犯嘀咕，溫寧和陸團長感情是真好，大白天讓人換衣裳，還親自給解扣子。

真是不得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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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認為解釋清楚的溫寧回到屋裏，一眼看見黑着臉的陸城，壞了，這男人又要開始教育人了。

“說了別鬧，不要瞎胡鬧！”陸城這輩子真沒被人這麽誤會過，剛剛何珊珊那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的羞愧眼神簡直讓人難為情。

“不就是解個扣子嘛。”溫寧坐到炕上，手捧着那件嶄新的白襯衣，柔聲道，“我幫我愛人解扣子換件衣服都不行？”

“我一大男人還不會自己換衣服了？”陸城規規矩矩久了，想想被人如此誤會就覺得難堪，何況，這還是大白天的，“你就是平時太不注意規矩和風紀了，随性慣了。”

“行行行，你把我抓走吧~”溫寧懶得和他辯，直接昂着頭道，“不然報公安把我抓起來，說我對你耍流氓。”

陸城：“...”

說起興的溫寧又拽着白襯衣準備離開：“這衣裳你也別換t了，我拿出去問問家屬院裏哪家想買，我便宜點賣出去算了。”

“你真是...”陸城原本還準備好好教育教育溫寧，讓她收起随意的性子，這會兒卻是慌了，一把抓着她手臂将人拉着，收下白襯衣拒絕道，“衣裳不是我的嗎？我這才剛說了兩句，就要賣我的衣裳？”

“是你的嗎？”溫寧微微嘟着嘴，偏過頭不理他，“你都不穿，怎麽就是你的了？實在不行，我穿吧~”

“胡說八道！”陸城聽到這話瞬間氣血上湧，這麽寬大的男士白襯衣，溫寧要是穿了像個什麽樣兒，“你一天天想的都是些什麽？好了，我穿！”

溫寧努努鼻子，眼裏淬進細碎陽光，笑得狡黠：“快點快點，我看看你穿着怎麽樣？”

陸城在自己媳婦兒面前換衣裳倒不難為情，只是溫寧一副對他脫下軍裝換上白襯衣格外期待的眼神令人心生些微不自在。

在溫寧的注視下，陸城自己解開扣子，身上的軍裝襯衣向兩側脫去，瞬間露出精壯的胸膛和腰身。

他身材高大，又因為常年訓練，練出一身肌肉，麥色的肌膚下滿滿都是原始的力量，看着就讓人有安全感。

溫寧目光先是落在他腰側的一塊傷疤上，心知那估計也是在戰場上受的傷。

等視線上移，随着陸城穿上白襯衣，又一顆一顆系好扣子，溫寧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左肩，那裏原本有和大将軍左肩上一樣形狀和大小的傷疤。

可此刻，傷疤分明消了大半，只留下淺淺印記。

眼眸閃爍，溫寧上前一步，不顧陸城的疑惑，纖纖玉手撫摸上陸城左肩，摸在那傷疤的位置，千頭萬緒之際沒有注意到陸團長在那一刻的身體僵硬。

“你...”陸城剛想開口，就聽到溫寧道。

“這疤...沒了？”

沒想到溫寧還惦記着這塊傷疤，陸城感受到溫寧指腹貼着自己肌膚的溫熱，喉結一滾，将她的手握着移開，不甚在意道：“楊斌給的膏藥，沒想到還挺有用。”

見溫寧聽了這話沒反應，陸城系上白襯衫的最上面三顆扣子，繼續道：“他媳婦兒不是軍醫嘛，說這是軍區醫院新送來的藥，祛疤效果很好，楊斌就惦記着不留疤，我倒沒什麽，不過這丫自己用了膏藥效果好，非要我也試試。”

陸城的話一個勁兒往耳朵裏鑽，溫寧眼裏則是翻江倒海一般，心頭也是萬千思緒翻湧，原來，這傷疤也會消失的。

在大梁朝，自己費勁心思想讓大将軍左肩的傷疤消失，卻一直無法，沒想到，這裏陸團長左肩的傷疤眼看着卻要沒了。

是啊，這裏的醫術發達，軍區醫院能打針、輸液、做手術，能祛疤也很正常。她在心裏告訴自己。

不過，消失了，聽起來是好事，可溫寧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她垂着眸，眼前似乎還是剛剛瞥見的傷疤痕跡，只剩一點兒，印記也很淺，低聲喃喃自語道：“其實這疤不祛也挺好的。”

陸城唇邊勾起笑意：“難不成重新給退回去？”

真是傻姑娘。

他以拳抵唇，輕輕咳嗽一聲，喚回溫寧的注意力，白襯衣是她要自己穿的，這回穿好了，她就一個勁兒盯着個傷疤看，真是讀不懂女同志的心思啊。

“衣裳換好了。”陸城臉上不自然，口中的話卻很随意，“我覺得還是穿軍裝自在。”

溫寧終于收起心思，正視眼前穿着一身硬挺白襯衣的男人。

陸城五官俊朗，棱角分明，以往穿的綠色軍裝又為他添加了幾分硬朗與肅穆氣質。

而此刻，白襯衣的柔和卻削弱了幾分男人的淩厲氣場，更顯出陸城的俊美。

當真是極好看的，極帥氣的。

溫寧淺淺一笑，雙手替他抻了抻衣裳下擺：“真不錯！陸城同志，真是俊啊~你這模樣要是在我們村裏出現，可不得被搶破頭，七大姑八大姨都想把你拐回家當上門女婿。”

“瞎說什麽！”陸城眉頭微擰，聽着溫寧和年紀稍長的軍嫂們學來的各種話，又想發笑，“我都是成家有媳婦兒的人了，不準胡說！”

“哼~”溫寧歪了歪腦袋，“那就拐進我們溫家好了~”

===

這個星期日，陸城便穿上了白襯衣，難得的以非軍裝的模樣出現在小磊和小雲面前，兩人都是一驚。

畢竟大哥穿軍裝的時候太久了，久到他們下意識覺得大哥那身皮都該是橄榄綠的。

溫寧聞言笑話陸城：“看吧，你平時就得換換衣裳，不然哪天突然穿這種，小磊和小雲都不認識你們了。”

“那還不至于。”陸城笑着搖搖頭。

小磊和小雲在春日裏開學，又開始了每天背着書包上學放學的日子。

上學期期末，兩人多少都有些進步，這回剛一開學，竟然就都努力了起來，上課聽講別提多積極了。

小雲還憑借和嫂子學的畫畫皮毛，成功升級當上了班級和學校黑板報小畫手，可把她高興壞了。

二人每天放學都在校門口等着，一起回家。

這天，剛到家卻發現家裏沒人，還是在隔壁羅嫂家的溫寧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二人才過去。

今天下午，羅嫂上門請溫寧一家人到家裏吃飯，說是自己外甥來看望，特意拎了兩斤豬下水過來。

如今肉食緊缺，能沾點葷腥都是好的，杜鴻飛在城裏國營軋鋼廠工作，不遠處就是L市肉聯廠。肉聯廠的工人福利好，別人需要肉票還得排隊買肉，想搶不需要肉票的骨頭和豬下水也不容易，十回能搶到一兩回就不錯了，可肉聯廠的工人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優先購買。

杜鴻飛在軋鋼廠的師傅便有熟人在肉聯廠工作，這才七拐八繞地托人買了兩斤豬下水給大姨送來，不要肉票，五分錢一斤，比豬肉便宜多了，也能有個葷腥味兒。

只是，豬下水容易腥臭，一般人沒耐心又舍不得放調料，弄不出好吃的東西。可羅嫂不同，做飯手藝巧，豬下水也能做成美味。

竈臺上鐵鍋裏是滿滿一鍋鹵水，全是她湊出來的方子，再将豬下水清理幾遍煮一遍，倒進鹵水中熬煮。

鹵味飄香四溢，一點一點浸潤進軟糯的豬下水中，裹進濃濃的鹵香味。

溫寧正在一旁偷嘴，嘴裏嚼着鹵大腸，沒有任何怪味，只有香味，香得要吃掉舌頭似的。

而在溫寧旁邊，是跟着一起偷嘴的排排站的小磊小雲和黃月霞。

陸城和黃政委一同從部隊回來時，就看到這一排偷嘴小分隊。

“都吃上了？”陸城走到溫寧身邊，看着她嚼着鹵味，一臉滿足，“羅嫂手藝好。”

“嗯，确實好！”溫寧身邊的三個小孩兒都在嗦手指頭，那上面沾惹着鹵香味，嗦着也香，大家不放過任何解饞的機會，可溫寧不好意思做出這種事，只去擰開水龍頭洗手，“你一會兒多嘗嘗。”

溫寧前陣子給了羅嫂家不少好吃，趙先平寄來的烤鴨和各種首都的糕點都分了些讓她們嘗了嘗，羅嫂自然也惦記着她，這不，有好東西也趕忙請溫寧一家過來吃飯。

一桌子菜上齊，中間是滿滿一大盆鹵豬下水，在鹵水中熬煮得色澤紅潤的豬心豬肺豬肚豬肝豬大腸，一看就令人食欲大開。其他的都是素菜，炒土豆絲、豬肉炒白菜、蒸的玉米面馍馍和芥菜炒雞蛋。

“寧寧，小陸，你們一家子快來坐下，老黃，你去叫鴻飛，他剛剛好像被誰叫出去了。”羅嫂也知道自家外甥的情況，家屬院裏不少人惦記着，想給他說媒呢，不過羅嫂暫時不打算插手。

杜鴻飛剛剛确實被叫了出去，家屬院一個大娘找他打聽國營廠工作的事兒，說着說着又問起他的個人問題，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杜鴻飛聽出貓膩只能笑哈哈地敷衍幾句，等大姨夫來叫自己吃飯才得以脫身。

飯桌前，兩大家子人坐了個滿滿當當，聽聞陸團長是大姨夫的好兄弟好戰友，又是部隊的優秀軍人，參加過許多戰役，杜鴻飛的佩服之意滿滿，張羅着跟人喝了兩杯酒。

而陸團長媳婦兒溫寧同志，長得極為出色，竟然還有令趙先平大師盛贊的畫畫功力，杜鴻飛也來了興致，忍不住和人交流幾句。

他是大學生，成績不錯，身邊也有發小學畫畫，對趙先平大師一片仰慕之情，連帶着對溫寧也充滿了好奇。杜鴻飛對于藝術小有認知，甚至自己也會畫點簡單的，在飯桌上就和溫寧談起些畫畫的話題。

溫寧有問必答，畢竟這t是羅嫂的外甥，尤其對方有禮貌，說話也風趣幽默，聽說還是這個時代珍貴的大學生，有文化的，她也想見識見識這個時代的大學生。

唯一奇怪的是，她隐約覺得杜鴻飛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偏偏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這人是不是原書裏有戲份的角色？

溫寧琢磨一陣，總覺得答案就在腦海中若隐若現，可就是難以觸及。

晚飯吃得賓主盡歡，只在臨近散場時，隔壁蔣蓉上羅嫂家借醬油，走到堂屋門口一掃屋裏熱鬧景象笑盈盈語出驚人：“羅嫂，你們家真是熱鬧啊，寧寧一家也來吃飯。”

羅嫂不大看得上蔣蓉，不過這人自打上回在思想教育大會上做過自我檢讨後像是轉性了，沒再惹出幺蛾子。都說改邪歸正是好事，她便也答應一句。

将醬油倒了一小蓋到蔣蓉端的小碗裏，應道：“是，自家人吃個飯。”

蔣蓉臉上笑意更盛：“這是您外甥吧？頭兩回我就聽說了，羅嫂你真有福氣啊，外甥看着一表人才，又是大學生文化人，我看他和寧寧很聊得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是一對呢，看着還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