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骁勇大将軍陸城以骁勇善戰聞名, 是大梁朝抵禦外敵最安穩的關卡。

他自幼父母雙亡,孤苦伶仃長大,年少參軍, 在戰場上戎馬生涯十餘載, 用血肉之軀換來大梁朝一方安寧,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起兵造反?

更何況, 陸城對戰俘也有善心,從不屠城,絕不濫殺無辜,如果不是為了保家衛國,甚至對戰争也不支持,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屠殺無辜百姓。

溫寧絕不相信。

趙先平對前塵往事不解, 只能如實告知:“祖師爺随筆中僅提及這兩句話, 是坊間傳聞,具體情況, 祖師爺也不清楚, 其他也無詳細解釋。”

溫寧嘆口氣,不知道當初自己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溫寧只記得,當初自己奉命進宮陪伴太後姨母左右,關于當日的記憶依然模糊,後來似乎是準備離宮時行至湖邊失足落水。

之後的幾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向忠君愛民的大将軍怎麽會謀反還屠殺無辜百姓, 最後暴斃而亡呢。

所以大将軍也是死後穿越到了現在的團長陸城身上?

溫寧腦子裏一團亂麻,一時理不清思緒。

“您要不要看看祖師爺留下的随筆?”趙先平提議道。

“嗯。”溫寧自然想一睹師父真跡。

趙先平自密室暗格中取下小心保存的祖師爺趙兆真跡随筆,交給溫寧。

這本千年前的随筆早已斑駁殘缺,飽經風霜。

可看一眼封面的幾個大字就令溫寧眼眶濕潤。

這是師父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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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筆完全随心随性, 趙兆大師漫無目的地記錄,既有生活瑣事, 也有大梁朝的國家大事,涉及畫畫,也添了些奇聞八卦。

對于小徒弟溫寧的意外去世,趙兆寫下了吾甚心痛四個字,筆墨色深,沉重,顯然是一時激動所寫,看得溫寧鼻頭一酸。

另外,又從中窺見鎮國公府一點安穩度日的蹤跡,溫寧終于是長舒一口氣。

然而,翻閱到一頁角落裏提及大将軍的傳聞,彼時已經在雲游四海的趙兆也頗為驚訝,疑惑骁勇大将軍怎會謀反,又暴斃而亡。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無數人的命運在紙筆間走過短短一生,溫寧小心翼翼将師父的随筆奉還,心中不禁悵t然。

......

回到屋裏,看着熟睡的陸城,想起那随筆中短短兩句話,卻字字令人驚懼。

擡手輕撫上陸城的臉頰,溫寧心中疑惑,卻不知一切究竟為何。

只一點,她相信大将軍不會謀反,更不會屠殺無辜百姓。

皇帝表哥竟然真的會相信為大梁朝出生入死,抵禦外地,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将軍起兵謀反嗎?

溫寧突然覺得看不懂很多人和事。

++++

來到首都的第三日,溫寧和陸城依約前往杜鴻飛念書的京市大學,被他熱情迎接着招待一番,在大學校園裏流連。

杜鴻飛熱心熱情,介紹起自己的學校來自然是滔滔不絕,教學樓、圖書館、食堂、學生宿舍...帶着這對夫妻一一走過。

溫寧這幾天的愁緒逐漸消散,想不明白的事情先擱置一邊,畢竟跨越時代,真相不是那麽容易探究的。現在看着這個時代的最高學府,巍峨莊嚴的教學樓,處處洋溢着的積極學習、進步向上的氛圍,不禁生出一股肅然起敬之情。

她指着湖裏游過的野鴨子道:“它們倒是悠閑。”

陸城也是難得地如此放松,在大學校園裏漫步,沒有平時身為軍人的緊繃。

今日,他連軍裝都沒有穿,一大早就被溫寧叮囑必須穿上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力求和大學生們拉近距離。

着裝可以改變,但是一個人的氣質無法改變。

從戰場上經歷過生死,一路摸爬滾打起來的軍人氣質強悍,任誰也無法錯認穿着白襯衫的陸城為大學生。

溫寧就不同了。

今天穿着上回用粉白格子布料做的襯衣,顯得整個人白裏透紅般嬌俏,兩條麻花辮油光水亮,乖巧地搭在肩膀兩側,眉眼動人,宛如春日的桃花,灼灼其華。

就進來首都大學的一會兒功夫,已經有好幾個男同學上前搭讪,詢問學妹是哪個系的。

陸城的一張臉由原本的輕松惬意到緊繃,最後直接黑了臉,對着杜鴻飛道:“你們學校的學生眼力見忒差了。”

杜鴻飛嘿嘿傻樂地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陸哥,你說的是啊,我們大學學生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該說不說,沒看見陸團長臉越來越黑了嗎?哪有當着人丈夫的面找人媳婦兒搭讪的,真是眼神不好使!

溫寧笑靥如花,這樣的感覺倒是新鮮,自己屢次被認作是大學生,這是這個時代不一樣的人生軌跡,最高學歷,畢業後就是天之驕子,能擁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好工作,以後的生活大概率是一片坦途。

想想,确實令人振奮。

杜鴻飛做東,在學校外的國營飯館請二人吃飯,點的全是招牌菜,鹵煮火燒、炒肝、蔥爆羊肉、豬油炒白菜。不過點完菜,陸城卻搶先付了錢,話裏話外都是不可能讓羅嫂外甥請客。

溫寧每道菜都嘗了,味道不錯,唯獨炒肝不合胃口,自己面前這碗嘗了一口的炒肝便進了陸城的肚子。

飯後,三人告別,杜鴻飛問起陸城他們夫妻倆回L市的時間,遺憾自己是提前一天的火車票,只能先行離開。

從京市大學離開,溫寧和陸城沿着護城河慢悠悠走回趙家,周遭春暖花開,溫寧臉上挂着淺淺笑意,過去的事情一團亂麻,此刻倒是順遂平和,強烈的矛盾與割裂感讓她暫時沉醉于此。

至少,自己身邊還有大将軍不是嗎?兩人在大梁朝都未能長壽,現在應當是平安順遂的。

“陸城哥,你說,當大學生是不是很好?”溫寧又想起剛剛在大學校園裏意氣風發的學生們。

“你想上大學?”陸城知道,上大學并不容易,不過溫寧腦瓜子聰明,要是想上,肯定能考上。

“我就是随便說說。”溫寧搖搖頭,被春風吹拂着,輕柔地撩起發絲。

回到趙家,溫寧小心地将揚家胡同三十二號四合院的房屋産權本收好,又暗暗慶幸,幸好陸城不會翻自己的包。

這個男人古板得很,這也是一大優點,絕不做那些不夠正義的事情。

吃過晚飯,溫寧同趙家人閑談着畫畫,在這裏的人,除了陸城,誰不是畫畫高手,交談起來自然也是高手過招,甚是暢快。

陸城第一次感受到溫寧擁有的另外一個世界,自己好像難以融入。看着她與趙家師徒切磋畫畫,明明是全場年紀最小,資歷最淺的人,握上畫筆時的氣勢和自信卻比任何人都要盛。

夜裏,溫寧過足了瘾回到房間,調皮地用剛剛沾過涼水的雙手故意蹭上陸城的臉頰:“冷不冷?”

陸城不太配合:“不冷,你洗手了也不知道擦幹淨。”

“嘿,沒意思。”這人真是油鹽不進呢。

躺到床上,溫寧想起大後天就要離開,開始盤算着明天去哪裏,好不容易來一趟首都,還是得多看看多嘗嘗鮮,興許還能找到一些從前的痕跡。

“我們明天去這裏的博物館看看怎麽樣?聽說有很多古時候的文物。”

“明天?”陸城捏捏她臉頰:“你忘了明天是什麽日子了?”

溫寧一怔:“什麽日子?”

“明天是你的生辰。”

溫寧驚訝地愣在原地,原來明天是自己的十九歲生辰。她确實忘了此事。

過去十八年,溫寧從出生起的每個生辰都過得熱鬧,全府寵愛她,金銀首飾,錦衣玉翠都給了溫寧,每年生辰,為了給溫寧祈福,鎮國公府還會樂善好施,施粥救濟,擺攤看病。

而今天的十九歲生辰,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溫寧心中凄涼,享用了趙家人準備了豐厚大餐的午飯後,她拉着陸城收拾包袱決定去那處舊宅居住。

這種日子,她總歸是想在自己家中度過的。

揚家胡同三十二號四合院打掃得幹幹淨淨,一應家具準備齊全,陸城心中暗暗驚訝,趙家确實家大業大,這樣閑置的宅院也打掃得幹淨,也願意用來待客。

更別提,趙先平大師提及家中宅院衆多,這座四合院便給忘年交溫寧備着,讓她來京市居住。

溫寧在千年前的家中看着陸城為自己煮長壽面,一根不斷的面條在面碗中盤踞,只是自己這樣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滑稽,已經在大梁朝死過,還能算長壽嗎?

小口吃着長壽面,溫寧心中感慨,見陸城生火燒水時,看着他寬大的背影又想起師父那兩句話。

這樣的大将軍怎麽會是那樣的結局?

“水燒好了。”陸城在外頭招呼一句,給溫寧倒好了洗臉水,自個兒倒是先離開了。

等溫寧洗了臉又泡過腳,全身放松地伸個懶腰尋找着陸城時,卻發現這人不知所蹤了。

“陸團長?陸城哥?”溫寧喊了幾嗓子,遲遲無人應答。

直到她端着洗腳盆往外倒了水,這才見到男人挺拔的身影,自微暗的夜色下緩緩走來。

陸城身材高大,穿着軍裝時正是一派正氣,就這麽一步步走近自己時,漸漸與記憶中身着铠甲的大将軍重合,溫寧仿佛能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劇烈的聲音跳動在耳邊,不容忽視。

“你去哪兒了?”溫寧發覺他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

陸城展開手掌,嘴角噙着笑意道:“送你的生辰禮物。”

朦胧夜色中,溫寧定睛一看,陸城掌中竟然是一把淺黃花梨木梳,她眼眸瞬間變得亮晶晶的,像是今晚夜空的繁星那般耀眼。

“我喜歡這個。”溫寧心頭一暖,清澈的眸子注視着這份禮物。

在大梁朝,頭發對男女都很重要,梳頭發也是每日重要的事情。從前,每年生辰都是娘為自己梳頭發,後來,娘還說,等閨女出嫁那天更要好好梳一回。

只是溫寧沒等到這一天。

溫寧極為愛護自己的一頭秀發,她垂着眸看着掌心的木梳,漂亮極了,眼睛也笑成了天上的月亮。

将兩條辮子拆了,溫寧把木梳遞給陸城:“陸城哥,你幫我梳一梳。”

陸城也是見到溫寧每日雷動打不動地愛梳頭發,一頭秀發寶貝得不行,才決定送她木梳。

男人寬大粗糙的手掌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木梳,奇異得矛盾又和諧。陸城還是第一次給別人梳頭發,耳邊響起溫寧低聲的話語。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三梳兒孫滿,四梳平安喜①...”這是溫寧聽到過t的念詞,伴着陸城一下下梳着頭發,她喃喃自語道。

今夜,陸城在自己身邊,煮了長壽面,送了禮物,又讓溫寧想起過去生辰,似乎自己仍是幸福的。

屋裏煤油燈燈光影影綽綽,被陸城熄滅。

霎時襲來的黑暗籠罩着溫寧,她又住進了當年的房間裏,睡在過去黃花梨雕花木床的位置,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人。

溫寧伸手摸索,在黑夜中摸到了陸城的手臂,已經開春,可距離夏天還遠,男人的手臂熱烈地凝聚起溫度,燙得驚人。

“陸城哥,我今天挺開心的。”暫時忘記一切煩惱,溫寧感覺到安心,側身面向陸城,緩緩道,“下回你生辰,我也給你煮長壽面。”

陸城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你可別把面煮糊了。”

“我才不會!你少看不起我!”溫寧氣鼓鼓瞪他一眼,想到這會兒他也看不見,便挺起身,尋上陸城的薄唇,直直貼了上去,重重咬了一口。

很快,溫寧表達氣憤的懲罰失算,攻守易勢,她被按倒在床上,紅唇被男人吮吸勾纏,伴着夜裏勾人的貓叫聲,發出一陣嘤咛,像是二重奏似的。

雙手摟上陸城脖頸,溫寧感受到他從自己唇上退開,呼吸急促且沉重。

微仰着脖子又貼了貼男人的唇,溫寧吐氣如蘭,同樣的胸脯起伏。

原本以為夜裏例行的親吻結束,她剛收回手,就發現陸城的雙手撫了上來,扒拉起自己的衣裳扣子。

噔的一聲響,是金屬紐扣從紐扣結裏掙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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