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章

第 90 章

飯桌上, 溫寧緩了緩沒将心頭的疑惑說出口，等一家子從羅嫂家離開時，她滿腹疑慮地回屋坐在炕上, 就連陸城走進來也沒發現。

陸城讀懂了她的眼神, 心中也有了猜測, 努力鎮定心神, 他才開口問道：“寧寧，你上回月事什麽時候來的？”

自己不懂，可在家屬院裏難免聽過幾回，懷孕的女人月事不會來。

問出這句話時，陸城少有地聲音發緊，胸口像是發脹, 充滿了隐晦的期待。

溫寧臉上也現出幾分緊張：“好像挺久了, 我一向記不清這個，現在一想, 估摸得有一兩個月了——？”

陸城倏地捏緊了拳頭, 就在裏屋那一畝三分地兒裏來回踱步，再次站定時，像是比上戰場還緊張：“咱們去醫院檢查看看，現在就...”

說着話一轉頭，天已經黑了, 軍區醫院只剩下值班的醫生護士，自然是沒法做檢查的。

溫寧盼着和陸城有個孩子，可這會兒突然覺着可能真的懷孕時，緊張大過了一切：“真是懷孕了嗎？我都不知道...”

她這會兒再摸了摸明顯胖了些的肚子, 心情是大不一樣，難道裏面已經有個孩子了？

“我好緊張啊, 你摸摸，我心跳得好快。”溫寧在外頭不露怯，只在陸城跟前有什麽說什麽，真就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讓他感受着那砰砰砰的心跳聲。

陸城同樣的思緒複雜，卻又不敢提前歡喜提前慶祝，一切都得等塵埃落定才行。

“今晚先好好睡覺，明兒一早我們就去醫院檢查看看。”

溫寧點點頭，被他攬在懷裏。

次日一大早，溫寧起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早。

心中懷着懷孕的猜測，一夜都沒睡好，一會兒夢見自己真懷孕了，可高興沒多久，又有人說自己沒懷孕，一起一落，真是忒折磨人了。

要擱在以往，她肯定得好好補覺，可現在不一樣，想出發的心情比誰都積極。

陸康磊和陸康雲沒見嫂子這麽早起來過，剛揉揉眼睛刷着牙，大哥和嫂子就一塊兒出發了。

檢查時緊張得手心發汗，等拿到報告，聽到醫生一句恭喜的時候，兩人心中巨石才算落地。

溫寧睫毛輕輕顫動，眼眶裏溢出歡喜，這會兒再摸了摸肚子，便越發堅定了，裏頭真有自己和陸城的孩子了。

從醫院離開的路上，溫寧自顧自歡喜着，時不時要摸摸肚子，愛不釋手地歡喜。等好一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身邊的男人可太安靜了，都沒怎麽說話。

“你怎麽了？不高興？”

陸城猛地扭頭看着溫寧，手上動作仍是虛扶着她的架勢，往日一向鎮定的男人頭一回說話有些磕巴：“昭昭，我很高興。”

就是每個字說着都費勁，新生命的到來令人驚訝緊張又期待。

夫妻倆回到家，還誰都沒說，一同消化着這份喜悅。

溫寧懷孕近三個月，這陣子的各種反常反應也來自于此，胃口大開，嗜睡，瞧着身上也長了些肉。

不知道懷孕了很是随意，可是自打知道了，溫寧就覺得坐着不對勁，躺着也不對勁，唯恐擠着壓着孩子。

陸城的反應要慢些，一路護着溫寧回家，進屋後給她倒了盅熱水遞過去，臉上也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

兩人一動一靜，等溫寧興奮勁兒過了，終于鎮定下來，洗臉泡腳躺下，心頭甜滋滋時，陸城才有了大反應。

手掌貼着溫寧肚皮，一向成熟的陸城問出一個傻問題：“這會兒有感覺嗎？”

溫寧拍他手一下，嗔怪他：“醫生不是說了嘛，現在月份早，還沒有感覺呢。你是不是沒好好聽醫生說話？”

陸城能感覺到掌心的柔軟觸感，可心頭卻漾起波瀾。

他在醫院聽到醫生說恭喜後，腦子裏便是像是炸開煙花，後頭的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這會兒幡然醒悟，陸城又念叨起來：“明兒跟堂姑說一聲，她有經驗，我們多記着多學，好好準備。”

在大梁朝的大将軍就是孤兒，沒享受過父母情，穿越到轉世的這個身份中，也面臨父母雙亡的局面。

兩輩子沒體會到父母情，現在自己卻要當爸爸了，那樣的心情複雜，像是裹着糖霜的果仁，層層疊疊。

陸城一晚上都用手掌貼在溫寧肚子上，輕柔地貼着，一動不動。

次日，溫寧舒坦地睡了一覺醒來，睜眼卻發現陸城還沒走，男人暖和的胸膛傳來陣陣熱意，不過，這人眼裏隐有紅血絲似的。

“你沒睡着？”

陸城勾着唇，疲憊的臉上卻是高興的神色：“睡不着。”

直到溫寧睡了一覺醒來，陸城才徹底放下，一切都不是夢。

兩人真的安安穩穩地在這裏，即将要當爸媽了。

陸康磊和陸康雲是在吃早飯時得知的此事，一個正大口咬着饅頭，一個小口喝着米粥，聽到這話，雙雙愣住。

過了好幾秒，陸康磊揚了聲音，有些激動：“我要當二叔啦？”

陸康雲附和着，看着嫂子：“那我是小姑！”

溫寧這會兒提任何與孩子有關的話題都興奮，眉眼一彎：“是，你們倆可是二叔和小姑。”

“哇！”

兩人飯都顧不上吃了，就圍到嫂子身邊，盯着她肚子瞧。

可是線衣下的肚子看不出來什麽，陸康雲有些遺憾：“什麽時候才能和隔壁珊珊姐那樣啊？”

何珊珊的肚子已經七個月大了，很顯懷，遠遠t看去也是挺大一個，他們這群小孩兒就盼着家屬院裏再添些小娃兒，經常去跟何珊珊姐姐說話。

可是嫂子的肚子癟癟的，還看不出來有孩子呢。

陸城大手揮了揮，把弟弟妹妹趕回去坐着：“都好好吃飯，你們嫂子現在月份小，等過幾個月就明顯了。現在你們可是二叔和小姑了，是肚子裏孩子的長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多顧着嫂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啊。”

“知道！”陸康磊覺得大哥說的是廢話，不過他沒敢把這話說出口。

“大哥，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嫂子的。”陸康雲對于自己升級到小姑，高興得很。

外頭最先知道溫寧懷孕的是陸家堂姑陸紅杉一家。

得知大侄子家裏的喜事，陸紅杉激動地差點沒說出話來，眼眶都紅了。

陸城一家父母走得早，她是一直拿三人當親生孩子待的，現在怎麽不算是自己要當奶奶了呢？

仔細詢問一番，陸紅杉得知他們還去醫院檢查過了更是放心，另外就再叮囑了些注意事項。

溫寧認真聽着，覺得事情過于繁瑣，又拿着紙筆一一記下，她有時候過得随性，可面對孩子倒是認真謹慎得很，什麽都要小心。

陸紅杉空了就往大侄子家跑，還找人費了好大功夫給買了只老母雞過來，就拎去家裏炖雞湯，讓溫寧好好補補。

另外再在自家院子裏養了幾只小雞仔，讓溫寧放心，以後家裏的雞蛋都由她包了，等雞長大了，以後坐月子也能吃。

溫寧成了家中的重點保護對象，不僅其他人保護，她自己也小心，現在外頭雪天路滑，溫寧出行都謹慎，每一步都要踩實了。

堂姑叮囑的注意事項更是事事看一遍，比以前念書還用功。

她天天看，也讓陸城跟着看：“你是孩子爸，來，咱們一起複習。”

陸城正在給她沖麥乳精，冬天來一盅熱氣騰騰，散發着奶香味的麥乳精是再舒坦不過。

将搪瓷盅端到溫寧跟前的功夫，陸城拒絕道：“我不用看。”

見溫寧小臉一板，陸城接着道：“我都記下了。”

“真的？”溫寧做筆記做得可細致，畢竟她第一次懷孕第一次當媽，力求事無巨細地準備，可一向是武夫的陸城居然能記下這些東西？

她看着手中記載着密密麻麻注意事項的紙考了考他，結果，陸城居然對答如流。

嚯，真是奇了怪了。

“我說了都記着了，你安心。”陸城讓她趁熱先把麥乳精喝了。

溫寧喝了一口香噴噴的麥乳精，脆生生的帶着奶香氣的麥乳精顆粒遇上熱水便融化出甜滋滋的水，一口下去，唇邊沾上些麥黃色的泡沫，她伸出舌頭舔了舔，甜滋滋的直甜到心裏去了。

懷孕三個月時間一過，家屬院裏都知道了溫寧懷孕的消息。

她随軍也有一年，懷孕的事兒，大夥兒都不稀奇，紛紛恭喜她，又打趣陸團長現在結婚又要當爸的，終于是要趕上其他戰友了。

以往，不少軍嫂都說陸城動作慢，和他同齡，甚至比他小好幾歲的戰友都升級當爸了，他卻連對象都沒有。

現在可好，一步步終于是趕上來了。

羅嫂沒想到自己那天随口一句話居然說中了，她是生了兩個的，忙不疊向溫寧傳授經驗，另外再跟陸城說了些以後得準備的。

家屬院裏也是團結，這些事兒大夥兒都樂意分享，又道現在大冬天的太冷，讓溫寧多在屋裏待着，當心些。

直到二月過春節前，溫寧都很少出去走動。

外面風大雪大，從地面到院落，自屋頂到樹林，全都積上了厚厚的白雪。

皚皚白雪，銀裝素裹，溫寧推開窗戶看一眼，大飽眼福。

家屬院裏現在都有孕的便只有何珊珊和溫寧，兩人是挨着的鄰居，自然是稍稍親近了些。

何珊珊肚子越來越大，出行更是不易，就這樣還慢悠悠挺着肚子上了一趟陸家門。

送了一包紅糖道喜來的。

溫寧心中受用，請她吃了雞蛋糕，看着她那圓滾滾的肚子，忍不住好奇：“我能摸摸嗎？”

以前想着要離書中女主遠一些，溫寧和何珊珊一直仿佛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會兒許是前後腳懷孕，便生出了幾分親近感。

“當然可以啊。”何珊珊這幾個月已經習慣了被摸肚皮，自己天天要摸數回，丈夫也愛摸一摸。

溫寧摸自己的感覺不明顯，可摸到何珊珊這個大肚子一下就覺得不一樣了。

等陸城傍晚回家，溫寧又讓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你覺得有變化沒有？”

陸城大掌被她拽着貼了上去，以往柔軟的觸感像是真變了些，有一點點發硬，那是肚皮漸漸撐起來的變化。

溫寧有些興奮，孩子在慢慢成型，漸漸長大。

自打知道懷孕，溫寧也給溫家人寫了信報喜，大半個月後收到回信，這信封可是比以往的都要厚實些。

洋洋灑灑四頁紙，大半是溫母的叮囑，自己閨女沒那麽細心，溫母知道她脾性，讓千萬小心，又讓女婿多照看着。

要是孩子離得近些，她肯定要來幫忙，就是現在距離太遠，出門都不容易。

閨女遠嫁就這個難處，她琢磨着等孩子快生的時候能不能跟大隊請假過來看看，還能幫着伺候月子。

1965年的冬天，溫寧過得舒心，日日都是吃飽了就歇着，睡醒了又吃。

何珊珊懷孕了也沒嫌着，充分發揮了書中女主的光環，就這樣還做了好幾樣糕點，全是用常見的玉米粉，紅薯粉做的，可味道就是比別人的好。

她讓陸康磊和陸康雲上家裏來拿，給溫寧端了些過去。

溫寧投桃報李，也送了何珊珊好幾本連環畫打發時間。

王海自從和陸康磊打過一架後就有些互相不愛搭理，現在見到自家嫂子讓陸康磊來拿吃的，心頭就不滿了。

“嫂子，你幹嘛給陸康磊吃的啊？到底誰是你小叔子啊？”

以前王海才不叫何珊珊嫂子，還是何珊珊懷孕後，王志剛好好收拾了他一頓，讓他不準氣到媳婦兒，王海這才老實了些。

不管情不情願吧，嫂子還是叫起來了。

何珊珊不以為意，她以前對這個脾氣火爆的小叔子多好啊，最終也沒落下什麽好：“我看隔壁小磊對我都比你對我尊敬些，再說了，你一直不拿我當你嫂子，現在幹嘛管我給誰吃的？”

“你！”王海氣憤不已，剛想嚷嚷兩句，就瞄見了何珊珊的大肚子。

他不敢鬧騰，要是嫂子肚子出什麽岔子，娘和大哥都得收拾自己。

堂姑養雞給雞蛋，陸城再上山兩回打了些野兔野雞回來，改善了家裏夥食，加上何珊珊還時不時做些好吃的送來，溫寧在春節前又圓潤了一些。

肚子漸漸開始顯懷，原先尖尖的小臉也珠圓玉潤地，看着氣色好。

她看着牆上貼着的胖乎乎，特別喜慶的年畫娃娃，總是疑心自己再長胖些是不是也能去當年畫娃娃了。

還有一星期過年，家屬院裏各家各戶都在熱鬧籌備。

而年前，還有一件喜事出現。

和蔣蓉離婚後的秦武陸續相了三個對象，最後定了下來，雙方相處兩個月後，趕在過年前領證結婚了。

溫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在院子裏聽聽熱鬧，被陸城給制止了。

“你就別出去湊熱鬧，昨兒又冷了一頭，外面地滑。”陸城每天都要鏟雪，将院子裏的安全隐患清除幹淨，可是難免擔憂。

“我就看一眼，聽個聲兒也好。”隔壁秦武是二婚，女方則是頭婚，溫寧有些驚訝。

不過他們沒有大操大辦，就擺了兩桌，男女雙方家人吃頓飯。

陸城拗不過懷了孕仍舊不忘看八卦的媳婦兒，只能小心扶着她出門，在自家院子裏站着，聽着隔壁的隔壁的熱鬧動靜。

歡聲笑語，确實有一陣結婚的熱鬧勁兒。直到那邊打趣新郎新娘的吆喝聲響起，溫寧雙手撫上肚子，裝作捂着孩子耳朵的樣子，自顧自道：“這個我們孩子就不能聽了，當心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