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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窈窈……”秦問蕊愣怔在原地。她原本計劃摸黑處理好傷口, 第二天等夏窈出去後還有緩沖時間，結果被逮個正着。

秦問蕊還是第一次看到夏窈生氣的樣子，女Alpha緊繃着臉, 個子不高但氣勢十足，就像一點就炸的煙花筒，爆發的戾氣讓Omega感應到本能的威脅，白着臉退了一步, 吞吐道：“我是、搬貨物時不小心砸到了。”

夏窈擡手按緊脖子上的抑制帖，深呼吸,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想吓到媽媽，不能做跟爸爸一樣的事。

“明天放假……”看向一旁的飯桌, 她動了動唇，緩慢發聲, “我以為媽媽會早點下班，煮好一桌子菜等你回來。”

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終于不再僵硬，恢複了柔軟, 好像只是在說家常, 如果不是人頹靡地站在原地，顯得異常孤寂的話。

秦問蕊回過神，心裏酸軟的厲害，急步上前, 伸手把她抱進懷裏：“是媽媽不好, 晚回來應該提前跟你說好的, 不該讓寶貝白等。”

“媽媽還沒吃飯吧？”夏窈斜眼觀察她臉上的紅印，掩下了目中的冷意, 輕輕拍了拍秦問蕊的肩膀，“我把菜熱一下, 一起吃？不要浪費了。”

秦問蕊連聲答好，放下包進廚房幫忙。

已經過了飯點，兩個人心裏有事，都沒胃口，安靜地對坐，塞了兩口飯咀嚼。

“窈窈。”秦問蕊有心要活躍氣氛，夏窈回答完自己學習上的事，沒追着傷口問，秦問蕊不禁松了口氣，以為翻篇了。

兒子無須她管，女兒又總是太過懂事，基本不用她操心，甚至還能反過來照顧她，以至于秦問蕊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當好一個家長。

在新的環境裏，母女倆都在摸着石頭過河，誰都沒有上岸。

等她洗完臉，夏窈沒回房而是拿了藥水和棉簽在廳裏等着，見她出來，立刻站起：“媽，我給你上藥吧。”

秦問蕊微滞，明白躲不過了。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女兒還為自己分心，但夏窈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棉簽點在了傷口上，夏窈湊近，默默度量，聲線泠泠，帶着點漫不經心又出其不意：“是同事……不小心砸的嗎？”

秦問蕊苦笑，沒挑明，含糊嗯了一聲：“是不小心。”

察覺她不願多說，夏窈垂目，重新沾了藥水，心裏計較着：“媽媽現在這份工作做得開心嗎？”

“開心。”秦問蕊嘆了一口氣，見她像個低氣壓瓶一樣，主動握住她的手，喃喃道，“沒事的，媽媽是大人，工作上有問題能自己解決。窈窈現在關注學習就行，對了，明天是要去同學家嗎？時間很晚了，得早點休息吧。”

話題岔得實在拙劣，夏窈抿緊唇，很快想到了什麽，妥協了，松開手把藥放進她手裏：“媽媽，晚安。”

“晚安，寶貝。”

夏窈關門的時候，秦問蕊溫柔地笑，帶着紅印的半邊臉被微微側過，看得并不分明。

如往常一般跟她揮手，像無事發生一樣。

怎麽可能呢？

夏窈低頭坐在床頭，看着自己的手，腰背垮下來，像被鋪天的挫敗感壓垮似的。

媽媽是因為有她支持才離開了那個家，她有責任保護好她。

貨物砸不出根根分明的手指印。

夏窈湊近看過了，指印相對粗短，關節點明顯，習慣用左手，應該是身量不算太高的男性，Alpha的可能性不大，是Beta還是Omega呢？

夏窈咬着唇，眼神冷了下來。

第二天定好的鬧鐘一響，夏窈輕手輕腳地去洗漱，換上了昨晚準備好的裙子。

她跟秦問蕊離家時，定制的衣服基本都留下了，這件是上一年某個小衆品牌的春季款，輕柔的裙擺疊了三層卻看不出重量，恰恰垂到了小腿，剪裁得當，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像春日的向陽花。

平日紮起的長發放下，披散到肩頭，遮住了抑制帖，發尾用卷發棒燙出了弧度，劉海墊得蓬松，鋪了一層粉底後，在杏眼上勾勒出狹長的眼線，修飾過後再刷睫毛，塗上口紅。

夏窈有一段時間沒仔細打扮過，她對着鏡子，把口紅和眼影都補深了一層，削弱了Alpha的鋒利，更像Beta，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不少。

從櫃門處拾起了遮陽帽和提包，夏窈拉開房門，不曾想秦問蕊也正好出來：“早。你……要出去了？”

秦問蕊晚上沒睡好，反應遲鈍，但看到女兒的妝容後立刻清醒了幾分。

“你這樣不行！”意識到她要去同學家竟然起了大早還用心打扮，秦問蕊懷着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複雜心情，把人往房間裏拉，按在了梳妝臺前。

“眼線畫的太粗了，眼影太重，腮紅和口紅……唉，你年輕，皮膚好，粉底不用打太厚……媽媽幫你調整一下，務必要寶貝最漂亮地出門。”秦問蕊以前閑着沒事就愛自己研究妝容，難得有了用武之地，心裏僅剩的不愉已經完全抛之腦後。

夏窈揣了一口氣只剩下無語，有種搬石頭砸到自己的感覺，有氣無力地挪唇：“沒必要……”

“當然有！”秦問蕊站在她身後，透過鏡子對視，唏噓不已，“一眨眼寶貝也成年了，要跟人約會了。”

“我沒……”夏窈差點說漏嘴，馬上改口，“只是幫忙補習。”

放在秦問蕊眼裏就是欲蓋彌彰，成熟的Omega掩着唇偷笑，以過來人的口吻揶揄：“哦，書帶了嗎？”

夏窈愣了下，面不改色：“現在去拿。”

她淡定地站起來，回房間收了兩本書進包裏，近似落荒而逃。

秦問蕊送到了門口，囑托：“慢點，不急，記得媽媽說的，不能欺負人，也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後面半句太輕了，她近乎嘆息地說完。

夏窈讓她太放心了，秦問蕊都不曾想過她有可能會犯錯。

而夏窈出了門，路過玻璃窗，對着倒影眯了下眼睛。秦問蕊給她改過的妝容跟裸妝差不多，顯得五官更加精致，貼合青春活潑的氣質。

她戴上寬檐的遮陽帽，坐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車。

周末商業街的人流量大，品牌店裏光顧客人也比平時多了些。

夏窈清淑的打扮，自帶書卷氣息，看着就是學生，身上的衣飾樸素簡單，除了好看些外，沒引起多少注意。

她提着包向內走去，在男裝區外一欄人不多的地方停下，看起了衣服，餘光留意周遭轉了幾圈。

性別、體量，還有手的大小和習慣，除去可能休假的人以外，夏窈最終鎖定了兩個懷疑對象。

她打算先接近分區最靠外的那位個子不高的男Beta，在文化欄上他的照片排在秦問蕊後面。只是夏窈剛有動作，他就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側過身，揚起笑徑直走過，迎向了一位打扮貴氣的富太。

“楊太，您來了，歡迎光臨！我們今天剛到了一批新款，我拿給您看看？”

“小秦不在？不是約好了今天來的嗎？”富太挑眉。

“請假呢，大家都是熟人，有什麽需求告訴我。是那天的皮衣嗎，我把尺碼拿過來給您看。”

“也行吧，另一個顏色也拿過來，還有這件……”

夏窈轉睛，注意到不遠處正在理衣服的導購跟同事使了個眼神，表情頗為微妙，類似譏諷。

她突然想到：雙休日客流量大，但秦問蕊除了頂班外，一直休的是這兩天，本來這周要輪班，但因為臉上的傷換班了。

搶業績，她早該想到的。

“姐姐好，”夏窈向一旁年輕的導購走去，小聲道，“我本來是想應聘的，之前在其他店有兼職經驗，但……”她視線一瞄，意有所指，“這種情況多嗎？”

導購也是看不慣，叫她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妹妹，嚕嚕嘴暗示，“不過我們不招兼職，全職的話，你畢業了嗎？”

“會起沖突吧？”得到了答案，夏窈心裏有了成算，搖頭：“那我畢業再來。”

又道：“我想給哥哥買件衣服，之前也是秦姐帶我看的，今天她休息了，我可以去找那位小哥嗎？”

“他們……”導購欲言又止，委婉提醒，“那你如果要結賬，可以提下是秦姐帶你看過。”

夏窈點頭。

趁着男導購拿衣服回來，她攔在了路上：“之前秦姐給我介紹過這幾件，你可以給我t拿下合适的尺碼嗎？”

男導購白眼一翻，不耐煩道：“拿什麽拿，一邊去。”

夏窈沉下臉：“你這麽對客人很沒禮貌吧？”

“轉半天了像你買得起一樣。”男導購輕蔑地打量她，“不買算什麽客人？”

夏窈沒生氣，轉向富太，揚聲：“靓姨，他這種服務态度不掃興嗎？”

“你瞎說什麽！”男導購大驚，上前要拽住她。

夏窈看向他伸出的左手，定了定眼，突然道：“我買得起。”

說罷了從包裏取出了一張黑金卡，亮到他眼前，波瀾不驚地道：“好像是這裏的VVIP會員吧，你說呢？”

“你這哪來的？”男導購愣住了，不信邪地想細看，黑金卡全球不過萬張，都是有名有姓，身份的象征。就連他費盡心思搶來的楊太，眼不眨能刷幾百萬，都夠不上門檻。

“就這态度？”夏窈兩指夾回了卡片，寒着臉反問，“現在能給我拿衣服了吧？”

“能、我馬上！”男導購立刻把手上的衣服塞給了一旁的同事，顧不上跟楊太解釋，殷勤地讨好眼前人，“我先讓人帶您去貴賓室，請您稍等。”

夏窈放在口袋的手動了一下。

“你，你……”剛跟她聊過天的導購震驚地看向她，夏窈朝她點了點頭。

“他脾氣不好，會針對你們動手嗎？”

導購錯愕地點頭又馬上搖頭，又點頭：“就最近可能跟秦姐有點矛盾，但、但他跟副店長有點關系。”

原來如此。

夏窈謝過了她，去了貴賓室。這裏布置得舒适寬敞，還有獨立的試衣間。夏窈随意看了一眼。

等男導購拿了衣服趕回，她視若無睹，翻開導覽冊，報了幾個數：“這幾件也拿過來。”

“好的。”

“先放下，忘了讓你介紹下這季的新品……算了，我先試穿。”

“這件很貼合您的氣質，真是……”

“顯老。”夏窈漫不經心地放下，“把另一個系列的拿過來。”

……

前後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夏窈把順眼的衣服放進了籃筐裏，積了好幾筐。

“那這些……？”男導購僵硬的臉上擠出笑容，殷切地看向她。

夏窈放下茶水，拎起包，向外走去：“都不要。”

男導購的臉色瞬間鐵青，想到她VVIP的身份，勉強找回理智：“是這次沒有喜歡的，要不我們先加個通訊？有需要，我給您留意。”

“不用。”夏窈把卡遞給他，“送你了。”

男導購難以置信。

夏窈關門前冷不丁開口：“貼膜的公交卡，你喜歡就送你了。”

“？”

“開玩笑的。”

砰地一聲，裏面傳來了椅子倒地的聲音，夏窈面無表情地走向櫃臺。

店裏都有監控，除了試衣間和貴賓室。那人是老員工，沒被抓到把柄，肯定是會避開監控，不出大錯。

她給過他機會了。

夏窈計算好時間，帶着趕來的店長去貴賓室翻出了“不小心”落下、“恰好”在錄音的手機。

一句句難聽的辱罵被播了出來，還有之前的尖酸挑剔，甚至還有對其他員工的霸淩剖白。

“貴店是這種服務态度啊。”夏窈抱臂立着，像離群的霜花。

店長在一旁賠笑：“這是例外，我們一定會加強員工培訓，請您見諒。”

男導購又駭又怒，反應過來，指着夏窈辯解：“是她故意刁難，而且她那卡是貼……”

“閉嘴！”店長忍無可忍，“你違反員工準則，被開除了。”

男導購愣在了原地，作威作福慣了，不明白這次為何會被制裁。

副店長姍姍來遲，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連卡都不會查驗，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這智商還敢擺譜辱罵客人被當場逮住，不知道店最看重的是什麽嗎？到底不敢當面說什麽，把查驗過的黑金卡遞回給夏窈。

“這裏發生的事不要外傳。”夏窈垂目接過，淡聲，“希望你們店能給消費者一個良好的購物環境。”

“必須的。”店長恭敬地送她離開，“謝小姐，慢走。”

夏窈頓了下，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說，擡步跨出了店門，沒入人群中。

斜對面的飲品店，一人詫異地收回視線，轉落在門店，“那是夏窈？她來這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