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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被手機的震動拉回神, 夏窈看到燕右煦的消息。

她昨晚告訴他要推遲補習的時間，現在從店裏出來也不過11點，燕右煦問她大概什麽時候能來。

夏窈盯着輸入框, 半晌沒動。品牌店那一出沒讓她感到痛快，夏窈滑開通話界面，輸入一串號碼。

嘟嘟嘟——這個點了，仍是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搞掂了？”對方一開口就搶過了聊天節奏, 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夏窈“嗯”了一聲，把店裏的事簡單交代, 最後乖巧地補上：“謝謝哥哥，也麻煩方哥了。”

卡不是她的, 她可能以前有過，但都沒帶走。包括聯系店長都是哥哥讓方秘書安排。

能圓滿解決全靠他們。

“呵。”聽筒傳來冷笑, 即使夏窈早有準備，仍然忍不住咬了下唇。

“一句話的事，你偏要複雜化。費心去要什麽證據……”那頭譏諷, 停了好一會兒, 隐約有談話聲，顯然他正在忙。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夏窈選了張有樹蔭的椅子, 坐下來等。

過了十多分鐘, 聽筒裏才重新傳來不耐的聲音, 鼻音重了些，聽得出疲倦感。他好像忘了之前的內容, 轉而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夏窈沉默了幾秒，她不認同他的話, 但有求于人，不想跟他吵架：“哥，我們已經走了。”

“走了就回來！”那頭扯松了領帶，大聲道，“這種事有一就會有二，你沒必要浪費時間精力去應對。只要回到謝家，你們根本不會遇到這種問題！這次我能幫你，下次你打算怎麽做？你拍腦子就去做，根本沒想過以後！”

“我有……”夏窈下意識反駁，自己反思中卻陷入了迷惘。

其實不一定要找哥哥幫忙，只是時間太趕了，她沒想到更好的方法能在媽媽放假期間把問題解決又不會讓她發現。

“夏窈，你總覺得我不會尊重人，”那邊似乎察覺到她态度松動，嗤笑着補刀，“我卻認為是你太天真了，看似現實、清醒，卻是個理想主義者。”

“……”

夏窈垂目看着挂斷的電話，不自覺走神。

她沒能對自己的能力和處境做出正确評估，甚至思維方式都沒轉變過來。

以為自己跑了很遠，其實還在原地踏步，從玫瑰園裏探出的荊棘一直如影随形。

弱小，虛僞，自以為是。

她有什麽資格去指責別人呢？

哥哥的話不中聽，但一針見血。

4月的陽光溫暖柔和，即使到了日中也不會灼人。樹影婆娑，突然揚起的風把夏窈的帽子掀了起來。

她擡手按住，世界好像恢複了喧嚣，街道裏人來人往，孩子抱着皮球偶爾拍兩下，老人推着滾輪車靠邊走，夫妻倆讨論午餐話題，小情侶熱熱鬧鬧，一個年輕的女生拿着剛出鍋的油煎餅坐到椅子的另一頭，低頭啃着，眼睛沒離開過手機。

淺淡又駁雜的信息素被花香和食物的氣味掩蓋。

夏窈突然想到還沒回燕右煦的消息。

【晚點】兩個字打好，馬上删掉，改成了：【我現在過來。】

第一天幫人補習就遲到，她太糟糕了。

夏窈剛站起來，燕右煦的電話打了過來。

“窈窈，你要過來了嗎？”他的聲音雀躍，沒半點被爽約的氣惱，反而活力四綻。

夏窈的心跳被帶的快了一拍，好久了才想起自己還沒回答。她“嗯”了聲。

燕右煦窩在沙發裏打了一上午游戲，聽出了不對勁，直起腰。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很低落，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在哪？”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下，少年夾着手機去撈籃子裏的鑰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語調不變，“哦，我剛好在附近，現在來找你。”

“等我，馬上就到。”他沖到鏡子前整理頭發，把衣服的皺褶拉平，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莊俊名喊他上線的時候不該答應的，放假打什麽游戲。

在換衣服和立刻出門間遲疑了一下，燕右煦洗了把臉，貼好保護貼，出門。

商業街離他家不遠，打車堵些也不到二十分鐘。

燕右煦下車後就往夏窈發的位置跑，少年一雙大長腿筆直有力，踩着高幫的球鞋，t趕起路來事半功倍。圓領的白色短袖T恤外套了件流體設計的夾克，下身是簡約的黑色牛仔褲，身後半挂着個背包，頭上戴了頂棒球帽，壓下了微蜷的栗色短發，看起來青春洋溢。

他一手抓着背包帶，一手拿着手機翻看夏窈的回複，确認位置，找到了那棵大樹。

穿着白粉色連衣裙的少女安靜地抱着遮陽帽坐在樹下，微風揚起她肩頭的長發，層疊的裙擺輕盈地翻動花海，而她是最明媚的月光。

燕右煦呼吸微滞，悄悄打開攝像頭想拍一張，還沒按下快門，就看到兩個男生闖入了鏡頭。

“你、你好。”兩人推搡着，最後是被推到前面的人紅着臉開口。

他們注意到她在這裏坐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上前：“可以加個通訊嗎？”

夏窈眨了眨眼，對搭讪已經有了應對方式，拂開遮擋的發絲：“我是Alpha。”

“啊？”這麽漂亮的天選軟妹竟然是Alpha？掏出來比你大的那種？

兩個Alpha詫異地看向對方，另一個捅了下前面的人，小聲道：“Alpha也可以。”

夏窈哭笑不得，正要開口，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後面落在她肩上。

“不行哦。”熟悉的氣息讓她甩開對方的動作頓住，少年貼近她的後背，眼睛一瞪，像護食的小狗嚴守自己的寶物。

“打擾了！”兩人見狀，不好意思地道歉離開。

夏窈坐着沒動，微微後仰看向他：“來了？”

“嗯，讓你等了。”從這個角度看，她的眼睛更明亮了。燕右煦繞到她跟前，突然後悔。

“對不起。”他低頭道歉。

“？”夏窈戴上遮陽帽。

“窈窈太好看了，我穿的太随便了。出門前應該換的……下次真不打游戲了。”他語無倫次地解釋。

夏窈突然想笑。4月的陽光真的很明媚。她任由燕右煦拉着她的手站起來，穿街走巷。

“吃飯了嗎？”燕右煦從口袋裏取出一顆糖，很自然地撥開包裝紙送進她嘴裏，“先墊下，附近有家小店面食做得好吃，你陪我去吧。”

甜甜的草莓味在舌尖暈開。她擡頭看向燕右煦的側影，他心無旁骛地帶路，如果不是耳根紅了一塊的話。

夏窈專心致志地含着糖，咯嘣一聲，從中間裂開，流出了更甜的果肉夾心。

夏窈又看了他一眼。

那家店在巷子裏，地方不大但人不少。燕右煦從包裏拿出了零食和水，又喂了夏窈一顆糖，才等到一個二人卡座的位置。

潦草的分隔內，兩人擠在一起，肩并肩地坐下。

“這是我寫生時發現的，環境可能差點，但衛生和味道都有保證。你喜歡吃餃子，還是吃面？”燕右煦給她看菜單，菜品十幾二十一份，最高三十，放在商業街裏是很良心的價格。

“餃子吧。”夏窈想到自己的口紅，出門時沒意識到這一點。早知道……沒有早知道，嗯，歪打正着又似乎很奇怪。

她的耳朵也紅了起來。

“那我跟你一樣。”燕右煦沒發現，熟門熟路地下單，跟老板談笑了兩句，很快回來。

他在人群裏白得要發光一樣，沒想到小少爺也會有這麽接地氣的一面。

“看看？”發現在夏窈在走神，燕右煦勾選後把手機遞過來，“進園需要先填申報？”

“什麽？”夏窈沒聽清。

“游樂園的購票。”燕右煦撅着椅子傾斜，一時打滑，人往後摔。夏窈及時出手攬住他的腰：“坐好。”

手松開了，燕右煦沒擡頭，直接靠在她肩上，餘光瞥向那些偷看夏窈的人，心裏哼哼。

不知道跳過了哪一環，他理所當然地說，“我今天被罵了，心情不好，什麽都不想做了，只想去游樂園玩，你陪陪我吧窈窈？”

“誰罵你了？”夏窈抓到了重點。

燕右煦輕咳了一聲，不自在：“游戲裏。”

夏窈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燕右煦拉住她的手：“補習挪到明天可以嗎？畫畫先不畫了。我好多年沒去過游樂園了，沒人再陪我一起去了。”

燕家多年前的車禍改變了兄弟倆的一生，夏窈知道他沒說謊，心軟了幾分：“好。”

燕右煦開心地笑了出來：“窈窈你真好。”

進游樂園涉及到一些封閉場合，人流量又大，為了方便管理，購票前需要填寫易感期的時間。臨近易感期或者正在易感期，一般會被程序提醒暫緩購票或者要有陪同人。

兩人都沒受限，燕右煦挨着她直接買好了票，吃完飯準備出發。

“只有半天的時間。”夏窈算時間，過去大概兩個小時，坐地鐵去不怕堵車，但一來一回要好久，她有點後悔了。

“晚上可以住那邊。”燕右煦沒所謂地提議。

夏窈吓了一跳，駐足嗫嚅：“不行！夜不歸宿……媽媽不會答應的。”

燕右煦沒忍住哈哈大笑：“是呢，窈窈是乖寶寶。”

她真的太乖了。

沒等夏窈表達不滿，他拉着她往前走：“先去，沒玩夠下周繼續。”

“要期中考了。”夏窈還是覺得不妥，語重心長地勸學。

“沒事，我買的是期票。”燕右煦心大的很，“以後窈窈多陪我去。”

夏窈側頭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燕右煦琥珀色的眼睛像蜜糖一樣含着巧克力夾心。

她循規蹈矩，很少會做計劃外的事。

會沒有安全感。

如果要去游樂園，應該先選好時間，做好攻略，準備好必需品再早點出發。

而不是像這樣——

“走吧，我們抓緊時間。”

呼呼的風聲。

夏窈按住了帽子，裙擺飛揚，跟着他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