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第43章

燕右煦不願意去療養院, 夏窈只能拜托陳淮霜幫忙照看一二。她接到了哥哥的通知，今晚必須得回到，提前為明天的家宴做準備。

等陳淮霜到家接替她以後, 夏窈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回到謝家的主宅。山頂環境清幽，其他人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有事沒回來, 只有管家帶着人出來迎接她。

“小姐，好久沒見, 您變化大的讓老頭子都要認不出了。”管家微笑着，躬身替她打開車門, “車子請交給我開進車庫，禮服已經送到您的房間, 設計師在一旁等候，随時為您修改。”

“林叔還是很年輕。辛苦您了。”夏窈解開安全帶，把鑰匙交給他時微頓, “媽媽在家嗎？”

“老爺和夫人今晚有一個商務酒會, 稍後會直接從度假村出發。您這邊，已經給您預約了明早6點的美容養護以及妝發設計，請小姐早點休息，明天會有車接您去山莊和老爺他們彙合。”管家給她彙報了明天的行程。

“我自己開車過去, 不用接送。”夏窈對其他的沒有異議。管家也沒有勸她。

等試完衣服鞋子和配飾已經淩晨兩點, 夏窈才看到陳淮霜的信息, 後者有一臺緊急手術臨時被叫回醫院幫忙，燕右煦也沒想過讓她留宿, 直接讓人走了。

夏窈揉了揉眉心，他陽奉陰違的手段都用到她身上了, 現在去找燕右煦理論怕會把人吵醒。總不能叫燕左安過去，燕總t日理萬機，比陳醫生還忙，只會讓人安排護工上門。叫莊俊名？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要找姜小星幫忙聯系嗎？

臨睡前，夏窈想起自己之前在客廳裏裝了監控。她打開看到燈是暗的，客廳裏沒人也沒聲音，估計燕右煦是真的睡了。他雖然是病人，但也是成年人，總不可能兩天都無法自理吧？

夏窈不放心地合上眼。睡了4個小時不到，她就被鬧鐘叫醒，開始洗漱做護理。

“謝小姐真漂亮，就像月下的人魚公主，完美诠釋了這件高定的設計理念。”設計師助理在一旁稱贊。

夏窈看着鏡子裏精致得仿佛櫥窗裏展示品的女人，魚尾裙的腰身被收緊了兩寸，上身是不對稱的吊帶設計，露出一字鎖骨，胸型被修飾得飽滿，雪白色的裙擺鋪散到腳踝處，精致溫婉的妝容加上流線型鑽石的配飾，削減了她性格上的嚴肅和沉悶。

美則美矣，唯獨沒有半點她的個人特質。

“謝謝，麻煩你們了。”夏窈把昨晚換下的衣服和鞋子收起來，告別林叔後開車前往度假山莊。

順着指引來到二樓的包間，夏窈終于見到了秦問蕊。她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下車前換了高跟鞋走不了太快，她加大了邁出的步伐向她走去：“媽媽！”

母女倆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面了。歲月似乎對秦問蕊格外優待，她依舊美麗優雅，新中式的旗袍加深了她身上的古典氣質，搭配上帝王綠的翡翠發簪和手镯，如同國畫裏走出來的民國美人。

她激動地牽起了女兒的手，還沒來得及多說兩句，侍應推開了包間的門：“謝總，小謝總，裏面請進。”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Alpha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前者是個高大威嚴，氣場強大的中年男人，他一出場仿佛自帶了靜音功能，冷冷一瞥，秦問蕊自覺松開了握住夏窈的手，夏窈收斂了表情：“爸。”

完事後，她又朝他身後規矩地喊了一聲“哥”。

謝白筠宛若年輕版的謝珛為，父子兩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只是在看向夏窈時，謝白筠的表情要柔和稍許，他偷偷朝她動了動唇，接着微不可察地搖頭。

夏窈眼簾微垂，面部表情不變，心卻沉到了谷底。

中央是一張裝飾了切花的大圓桌，在謝珛為落座後，三人以他為中心，謝白筠和秦問蕊分別在他的左右側，夏窈在秦問蕊的右側。四人都坐下了，還有好些個空位，也沒有開席的意思。

夏窈知道是謝珛為有話要說，她心中默數了大概5分鐘，果然等到他開口：“這裏都是自己人，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再贅述。謝氏準備開拓新業務版塊，正式進軍醫藥行業，白筠負責投資方案，待會彙報收購進度。夏窈的合成信息素研發到哪個階段了？”

“III期臨床試驗階段，效果尚不穩定。”夏窈挺直背梁，面無表情地回答。

謝珛為手指敲了兩下桌面，似乎在做評估：“加緊研發，争取半年內上市，做好專利轉讓的準備。白筠開始介紹藥企收購方案。”

半年幾乎是規則允許範圍內的最短時限，秦問蕊雖然不清楚，可深知丈夫的習性，知道他是在強人所難，她身體前傾，做出想發言的預兆，但被謝珛為打斷。

他對夏窈補充：“謝氏藥業是未來謝氏開拓的重心，藥企成立後會給你12%的基礎股權，當作技術入股。”

兩個孩子都分化成了Alpha，謝珛為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長子是由自己教養長大，高中時就跟着他出入公司；女兒太親母親，性格上軟糯天真不夠強勢，不适合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卻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有膽子撺掇秦問蕊跟他離婚。在他看來，這12%的讓利已經很優厚了。

難道他不知道藥企能成立完全是依托夏窈的研發技術嗎？不，謝珛為很清楚，可他更清楚已經回歸謝家的夏窈沒辦法拒絕。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遠沒到退位讓賢的時候。在他面前的就是兩顆必須按他想法修建的盆景，但凡一點出格都被會打壓得服帖，只有乖了才能享受到更多的營養和澆灌。

“好的，爸。”夏窈在秦問蕊開口前，搶先低了頭。

謝白筠看了眼妹妹，從公文包裏取出了平板，開始介紹收購進程：“目前有三家進入待選，各有優缺。方案一報價最高……”

謝珛為只給了謝白筠10分鐘，他完美地卡着點完成，沒有多一分鐘也沒少一分鐘。謝珛為敲了下桌面：“按第一個方案報董事會，另外兩個作為備選。”

他看了眼時間，站了起來。夏窈幾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他站起。

不到一分鐘，包間的門被敲響，一對穿戴講究的AO伴侶帶着一個年輕的Omega青年走進來，笑着朝他們問好：“諸位，中午好，感謝謝總的邀請，來叨擾了。”

“譚總客氣了。”謝珛為露出笑容，上前跟他們聯絡。

夏窈落後了一步，側頭看向謝白筠，杏眼圓睜，對方下巴朝那位羞澀低頭的男Omega偏了偏，送給夏窈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謝公子一表人才，不愧是謝總的得力助手，上次商會你的發言震耳發聩，讓老譚我印象深刻。”誇完了謝白筠，他看向夏窈，眼裏的審視多了幾分，“這位就是謝小姐吧？跟謝夫人很像，一樣的美麗動人，聽說你現在是走學術的路子，在信源大學任教？”

“是的。”關鍵時候謝白筠不幫忙還看熱鬧，夏窈只能硬着頭皮點頭。

“哈哈大學教師，好職業啊。”他朝身後的Omega招手，“嘉許，還不快來見見謝小姐。”

“這是我兒子譚嘉許，比你小一歲。”他向夏窈介紹，“孩子性格害羞怕生呢，明明在車上一直說着想見你。對了，謝小姐，你知道你們信息素匹配度高達98%嗎？這可是難得的緣分……”

夏窈愣住，竭盡全力遏制住自己才沒有扭頭質問謝珛為——他竟然私自拿她的信息素檢測結果去跟別人匹配！

譚總跟他的伴侶都是健談的人，一開口就沒有停下的時候，譚少爺相對話少但被安排坐到了夏窈身邊，不時會跟她有互動。夏窈忍了許久，中途找到機會出來補妝。

她走到了包間看不到的花園角落，氣得一拳砸在了廊柱上。

柱子沒事，痛的是自己的手。

該死的信息素，該死的匹配度，只要一想到謝珛為談起那98%的時候那種待價而沽的語氣，夏窈就想給他一拳。這個混蛋為了讓她聽話，不僅給她安排了相親，而且才見過一面，就催促兩人訂婚，打算把日子安排在謝氏藥企開業當天，為藥企造勢。

夏窈早已放棄了從他身上獲取親情的奢望，但沒想到他可以做到這麽絕，要把她的全部利用價值榨幹。

當初在國外的時候，她在同學的鼓動下嘗試了新型匹配技術，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信息素原來可以跟很多Omega完成匹配。之後她選擇人工合成信息素作為課題，最真實的原因就是為了能夠擺脫信息素的桎梏，不受匹配度的約束。

夏窈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給燕左安發了條信息，拿着手機坐在秋千上發了一會呆，整理好情緒準備回去時，想到了燕右煦。

按這個發展，謝珛為不會輕易放過她，她今天還回不去。現在已經過午了，燕右煦應該起床了吧？早上給他訂了餐，也不知道有沒有去拿。

為了避免他又陽奉陰違，打電話确認之前，夏窈先打開了監控。

鏡頭照到了燕右煦，他頭發半紮着，身上穿着睡衣，挽起了袖子，正在客廳的角落對着陽臺畫畫。畫布約半人高，他手捧着顏料刷子，畫起來大開大合，鋪色非常果斷。

一旁的茶幾上放了已經被打開過的保溫盒，飯菜剩了小半，看起來他胃口一般，但起碼有聽話按時吃飯。

夏窈心思略微松動，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到他認真作畫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從少年成長為青年，外貌乃至性格上都會發生不少變化。燕右煦的面部褪去了嬰兒肥，棱角變得分明，眼神失去了年少時的鮮亮，變得如黑洞般深邃無光的卻也顯得更加的專注。

夏窈不自覺看入了神，從她的t角度看不出燕右煦在畫什麽，只能看到他的表情變化，唇瓣緊抿着，下巴繃緊，似乎連鼻頭都在用力，下筆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啪”——

夏窈臉色驟變，倏地站起來，往外跑。她把監控畫面縮小，打電話給陳淮霜，沒人接，她馬上挂掉，打給燕左安。

“不都回你……”

燕左安不耐煩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吼：“沒人告訴我他作畫時會情緒崩潰！”

都三十出頭的人了，燕左安被兇的次數屈指可數，當即腦袋宕機：“我、也不知道啊。”

平時燕右煦畫畫的時候都是把自己關在畫室裏，大家都知道他在做什麽，自然沒人會去打擾他。

“他之前好像不會這樣……要不你問陳淮霜？”燕左安不确定道。

夏窈氣得把編好的發型都抓亂了，挂斷他的電話。她打燕右煦的手機，打家裏的座機，全都沒人接。

監控裏的人撞到了畫架，顏料潑灑了一地，附近甚至還有打碎的花瓶碎片，而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對周邊的一切熟視無睹，痛苦地抱着腦袋蜷縮成在沙發角落啜泣。

“夏窈，該回去……你要去哪？”謝白筠被謝珛為示意出來找人，正要招手讓妹妹回來，卻看到她脫掉了高跟鞋，撩起裙擺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長發，赤着腳向外跑。

若是讓謝珛為看到她這副跟淑女沒半毛錢的形象，心髒病都得犯了。

‘不會沉不住氣，瘋了吧？’謝白筠想要攔下她，拿出兄長的威嚴：“好歹你也堅持完……”

可夏窈敏捷地從他胳膊下鑽過去，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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