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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燕右煦的畫展場館裝修了大半年, 重開的那一周沒有特意宣傳，票還是很快被搶購一空。

所幸他預留部分票，還畫了邀請函一起贈送給親友。

開幕式當天, 被邀請的人一大早就做好了準備，夏窈也不例外。衣服和配飾已經選好，還請了秦問蕊幫忙把關，主體是杏色的長裙搭配落葉手鏈和鑽石的耳墜, 鞋子是夏日限定的低跟涼鞋，契合四季的選題。

燕右煦很看重這次展出, 确保她不會出差後，提前一天去到了現場彩排。謝白筠答應參加, 早上給夏窈發了消息，他會跟燕左安先碰頭商讨合作的事。

至于謝珛為, 謝白筠把邀請函轉交給他了。但估計還在生悶氣，沒人樂意哄他，自然是不會來。

夏窈獨自從宿舍出發, 先去附近的度假村接上秦問蕊, 母女倆一起參加畫展。

開幕式在展館的會議廳舉行，兩側都有通道與展廳相連，但在開幕式期間為了會場秩序，會暫時關閉。

莊俊名是主持人, 不僅沒有待在化妝間的待遇, 還得幫忙迎賓。姜小星以社恐為由不願意幫他, 他只能拉上幾個工作室的員工一起幫忙，并允諾：“回頭讓柚子把你們的獎金結了, 他有錢，使勁宰不用跟他客氣。”

剛說完就來了一車人, 莊俊名忙得暈頭轉向，有點找不到北了。好不容易喘口氣，見姜小星捧了兩杯奶茶路過，他直接伸手奪過一杯，猛吸一大口：“還是你貼心，救大命了。”

“……不是給你買的。”姜小星默默把剩下一杯奶茶插上吸管，斯文地吸了一口。

“不是給我還能給誰？知道你崇拜夏窈，但夏窈又不喝奶茶。”剩下大半杯喝不完，莊俊名塞回她手裏，“先幫我拿着，待會人多起來了，我又得忙。對了，你有看到柚子嗎？”

‘你怎麽知道夏窈不喝呢？’把這句吐槽咽了回去，姜小星吸着奶茶搖頭：“沒看到。這個時候了，不是在後臺就是在展館吧。”

“他總得露個臉啊，把活都丢給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展是我的。”莊俊名剛拿出手機要發消息，餘光瞥見有人來了，只能先把手機收起，笑臉迎上去。

上午九點五十，場館已經基本坐滿了，夏窈他們的票座在第一排，旁邊是燕左安和燕右煦的老師以及業界的專家。

眼見時間要到了，謝白筠姍姍來遲，而留給燕右煦的位置還是空着的。莊俊名被逼無奈，只能先開始主持開幕式。

“非常感謝大家的到來，這次是You，也即燕右煦先生首次操刀的個人畫展。不僅是主展館展出的畫作，還包括了內裏的布置，都是由他親手完成，意義非凡。”

“You身上有很多标簽，包括但不限于：年輕、天才、新銳畫家、生命畫者……但鮮有人知道，You他曾罹患信息素紊亂症，後續惡化為了信息素依賴症。”

底下響起了唏噓聲，莊俊名留足了反應時間後，揚起微笑：“所幸他接受合成信息素的治療，目前已經能正常生活了。在此也衷心感謝本次畫展的特別贊助商夏蕊藥業！他們研制的合成信息素已經投産，用途廣泛，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從稍後領取的禮品袋中看到宣傳冊。”

“言歸正傳，在You忍受病痛折磨的十多年間，創作出了不少佳作，現在都收錄在了展館裏。除了主展館，副展館還有年輕的藝術家和名家的作品展出，歡迎大家參觀。”

“以四季為名，觀生命變幻。痛苦是創作的推動力，思念和愛也一樣。讓我們一同走進You的‘人生·四季’畫展！”

本來這時應該請燕右煦自己上臺說兩句，但死活沒等到人，莊俊名只能臨場應變，把贊助商代表燕左安的發言提前。

好在燕左安靠譜，穩得住場面，不會出幺蛾子。莊俊名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心裏暗地吐槽燕右煦：搞驚喜也不跟他透個風，他找姜小星代筆寫的詞差點圓不回來。

這一部分結束後，開放了畫展的參觀通道。從右手邊的門出去，就是四季的正序，反之就是冬秋夏春的逆序。

“怎麽沒看到小煦？”秦問蕊不禁疑惑。她雖然還沒接受這個女婿，但只要女兒喜歡，她就不會阻攔。

夏窈看了眼手機，發給燕右煦的消息沒有回複：“可能在忙。我們先去參觀吧。”

她轉向謝白筠：“哥哥一起？”

“我陪媽媽，你去找他吧。”謝白筠看出她不放心，主動攬過來了職責。

“诶你們年輕人想幹嘛就去，我才不用你們陪。”秦問蕊今天也是新中式的穿搭，手上拿着一把仿古的小香扇，笑着向他們揮動，“逛個畫展而已，人又不會走丢，媽媽平時去的展比你們吃的飯都多。”

被兩頭“嫌棄”，夏窈只能領了好意先走一步。上次她是按着正序參觀，這次選擇了從冬館開始。

燕右煦在牆面根據畫作疊加了光影色彩，而且細致到了離遠和近了的燈光都會有變化，互動效果讓人更加有了身臨其境之感。

來到展廳正中，夏窈看到了那副雪景圖，燕右煦給它取名為《空》。

分明有建築物有樹有雪，但偏偏讓人覺得空寂，好像畫中的大雪會把人連同會溺斃的寂寞一同掩埋，完全找不到出路。

身邊的人漸漸聚集，都在擡頭看這幅畫，有在誇他的技巧，有在思考他的表達，甚至還有人沉浸在其中默默啜泣。

夏窈沒忘記自己的任務，用力地抽離情緒，挪動步伐到了秋館。

燕右煦在這裏加了梧桐落葉和紅楓，秋天果然比冬天的色調要溫暖。

他上大學那年正逢金秋九月，信t源的氣溫微涼，樹葉已經變黃了，地上的落葉踩起來會沙沙作響。由于休學了一年，同期的朋友已經大二了，他只能在燕左安的陪同下去報到。

《求學》這幅畫展示了信源藝術大學的網紅校道，但跟其他人的處理不同，燕右煦把畫布剪裁成豎版，以枯黃的枝條為界，占據了一大半畫幅的天空色彩寡淡如濃雲壓境，下小半舒展的道路則是三兩作堆的人群

強烈視覺沖擊下，不免讓人産生迷惘。

另一幅《落日》一樣如此，沒有畫落花，卻讓感受到了凋零的破碎。

他的秋天帶着迷惘的深潭，和快至陌路的徒勞掙紮，在冬夏之間徘徊。

夏窈深吸了一口氣，走向秋館與夏館交界的缪斯長廊。和上次完全封閉不同，這次只做了格擋，明顯是已經裝修好了，但并沒有參觀的人員出入。

缪斯長廊是展館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該無人問津。

夏窈心一動，問坐在圍格前的工作人員：“柚子、燕右煦是在裏面嗎？”

工作人員看向她，似乎在确認，片刻後笑道：“請問您是謝夏窈小姐嗎？我終于等到您了，請進。”

夏窈冥冥中感覺到有什麽脫離掌控的事即将發生，心跳漏了一拍，但這一次她甘之如饴。

缪斯長廊原來真的是一條狹長的走廊，上門錯落了大大小小的畫作，像一條時間軸在延伸。

踏入的那一刻，夏窈捂住了唇，眼眶中不由生起了霧氣。

其實那天問燕右煦以前給他當畫模的畫作都在哪的時候，她是有設想過他會不會都丢了、不見了，或者只是玩弄她的借口。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相信他，相信他的愛，可從前的傷害沒那麽容易消弭，傷口愈合了也會留下疤。

韓英縱的話就像在她幼小的心靈裏紮下了一根刺，時至今日仍會隐隐作痛，提醒她自己并沒有釋懷。

但現在，她知道了，原來那些回憶沒被粉飾，而是都被他珍藏在了這裏。

獲獎的那副《缪斯》只是其中之一，被他擺在了第一位，下面有一小段他親筆所寫的文字：【始于第一眼的心動，我知道遇到了自己的缪斯】

商業街長好了青苔的胡同，不是他們的初見。

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對她一見鐘情。

第二幅是《羅密歐》，畫的竟然是她因為失聯而着急爬進他家陽臺的畫面。他處理得很唯美，連月光都變得溫柔。

——【如果她問，我會跟她私奔。】

第三副是《Hero》，是她在體育課上背摔騷擾他的Alpha的畫面。

——【宛若得勝歸來的，我的英雄。】

第四幅才終于到了他們第一次在畫室作畫的情景，在玫瑰中閱讀的少女被他命名為《小王子》。

——【玫瑰說，他會等她，一直。】

……

最後一幅是不久前畫的《安好》。

——【任世界運轉，歲月安好，我想要看到她眼裏盛滿我的樣子。】

夏窈雙手都捂緊了唇，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有個人，在畫裏對她展開了長達十年的告白。

夏窈的心被揪緊了，嗚咽聲終于洩露出來，哭得不能自已。

圍格外的等候的數人大眼瞪小眼，被這一出整得不知所措，又不敢發出聲音，于是打開群聊瘋狂@群主：

老莊：‘柚子你人呢？’

白筠：再讓我妹哭，我宰了你！快滾出來！

安：@白筠你要宰誰？[警告]

霜：別瞎起哄，說不定都是節目效果呢？[龇牙]

小星星：弱弱說一句……你們誰今天有見過燕右煦？我覺得有點奇怪。

在最終方案裏，應該是夏窈進入缪斯長廊後，燕右煦會抱着花束出來跟她告白，然後拿出戒指求婚。

再之後，是他們充當氣氛組，一起出現送祝福。

現在其中一個當事人失蹤了，渲染到極致的氛圍眼見就要悲劇。

夏窈已經穩定了情緒，紅着眼睛推開格擋：“柚子在哪？”

衆人面面相觑。

而幾乎同一時刻，頭痛欲裂的燕右煦在一間幽暗破敗的廠房裏清醒過來。

“柚子，你終于醒了。”

燕右煦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終于有了焦點，映出了韓英縱癫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