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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終章

“好久不見, 柚子。”青年身着西裝，但早已沒了那股斯文勁兒，癫狂的神色宛若出籠的野獸, 随時想從獵物身上撕下一塊肉。

燕右煦恍惚中想起，他提前一天彩排求婚的場景，但在從展館出來的時候被襲擊了。

“韓英縱。”燕右煦擡起頭看向他。他的手腳都被捆在了椅子上，嘴巴沒被堵住, 可吸入了過多迷藥，嗓子幹啞, “不要做錯事。現在放了我，我可以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工廠的電路都拆了, 沒有燈只靠着縫隙和破窗投進的光線，揚塵飛舞, 顯得特別昏暗。

燕右煦判斷不出時間，不知道畫展開始了嗎，他們有沒有發現他不見了？

“小少爺, 你還是那麽單純善良。”韓英縱突然上前拽住他的衣領, 燕右煦反抗不了，被揪得連同椅子一起往前傾。

椅子腿跟水泥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他被迫跟他貼近，臉對着臉, 看清了他眼裏的譏諷：“真讓人感動啊。”

手一松, 椅子倒回到原處, 燕右煦驚出了冷汗，反而鎮定下來。

他經歷過的兩次綁架, 都跟韓英縱有關。

“你是想要贖金，還是要利用我跟我哥做交易？”燕右煦對他的最後一絲情義已經磨滅了。

“錢, 我當然需要。”韓英縱突然暴怒，“你知道你哥怎麽對我的嗎？”

“韓家就是個空殼，早給我爸和兄姐那些蛀蟲敗空，靠着燕家的扶持才保住體面。”他情緒激動地來回踱步，“你哥一點情面都不留，要收回給韓家的投資，還要我們償還之前欠下的貸款！”

“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

“韓家那些人看我沒有利用價值，一腳把我踢回貧民窟！”

“在商言商，即使是我哥對我，也不會無底線扶持。”燕右煦冷靜地解釋，“這些年他對韓家的幫助已經很多了，他也從沒承諾過要幫你在韓家掌權。”

說句難聽的，燕左安也沒比他們大幾歲，他能夠穩住燕家就已經很厲害了，沒精力去插手別人家的事。韓家原本跟燕家實力相當，他們還早早失去父母要燕左安沒成年就開始接管家族産業，韓家一大家子人愣是沒有一個有出息的，只會窩裏鬥，把底蘊鬥薄了能怪得了誰？

燕右煦一直心知肚明，但也知道不是誰都能跟夏窈一樣靠自己扭轉局面。所以他對韓英縱不會指手點腳，惦記着小時候的情誼還會盡力幫忙，可他不該走上歧途。

“阿縱，收手吧。”燕右煦再次勸道，“放我回去，我會幫你保守秘密。”

“晚了。”韓英縱一眨眼，比晨霧還薄的淚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走投無路的麻木，“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分化結果。”

當年韓英縱也是屬于晚分化的那一批，但他害怕到服藥想扭轉結果，還是分化成了Omega。

在韓家，分化成Omega只有一條出路，就是送出去聯姻。他就算再優秀，也只會是增加聯姻的籌碼。

燕左安以為韓英縱只找過燕右煦一次，其實不止。同樣分化成Omega的燕右煦很能理解韓英縱的處境，所以他願意幫他打掩護，還私下請陳淮霜幫忙給他特制的抑制劑。

“其實做Omega也沒什麽不好，性別是無罪的。”在遇見夏窈後，燕右煦甚至特別慶幸自己當初分化成了Omega。但這些話無疑在韓英縱的傷口上撒鹽，所以燕右煦說的是：“你離開韓家吧，趁這個機會跟韓家解綁，去過自己的生活。”

韓英縱久久地打量他，突兀地扶額笑了：“所以我說，小少爺，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被養得不食人間煙火，沒吃過一點苦。”

他永遠忘不了以前在貧民窟裏過的苦日子，為了能留在韓家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你應該不知道小時候被綁架是韓家動的手吧？”韓英縱自爆。

燕右煦瞪大了眼。

“是我爸做的，他欠了巨額賭債，想趁亂從燕家撈一筆錢。”韓英縱笑道，“他着急忙慌留了很多破綻，本來還想殺人滅口，如果不是那條蠢狗把人引了過來，小少爺你的命早就不在了。最後還是爺爺給t他收拾首尾，把我推出去吸引視線。”

他當時也不是因為目擊現場被順帶綁架，而是為了讨好他爸主動配合，想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包括後面把燕右煦推出去，也是随機應變。

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的孩子，沒幾個能是心思簡單的。區別在于他是私生子，沒母家支撐鬥不贏那幾個兄姐。

但沒關系，他會拉着他們一起毀滅。

在韓英縱拍手示意後，兩個穿着白大褂戴着醫用口罩的人提着工具箱走了進來。

“這些年，我投資了地下實驗研究O變A的方法。 ”

燕右煦意識到不對，面色驟變，開始拼命掙紮。但無果，很快就被兩人制服，還被堵住了嘴。

他們從工具箱裏取出了針劑。

韓英縱露出了享受的笑容：“之前的藥劑不成熟，讓我變成了不A不O的陰陽人，韓家發現我沒有利用價值後才把我踹走。但現在不同了。”

他看向驚恐不安的燕右煦，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讓他被迫仰起頭露出脖子上的腺體：“這次的針劑是完全版。”

“我們是比親兄弟還要好的好兄弟，哥哥有好東西當然要跟弟弟一起分享。”

“我知道你小時候唠叨着想分化成Alpha，現在就幫你實現夢想。”

燕右煦瞪大了眼睛，拼力搖頭，但那根尖銳的針管還是離他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越近。

痛感從腺體處傳來，燕右煦眼前發黑，隐約間仿佛聽到夏窈的聲音。

他禁不住哭了出來。

……

結束了一天一夜的搶救，人被送進了ICU。

重逢近一年裏，夏窈有限的接觸ICU的次數都是因為燕右煦。

處理完手頭上緊急的事情後，她接替陳淮霜獨自在監護室外等待。燕左安宰了韓英縱的心思都有了，人被關在審訊室裏他動不了，就帶着律師團跑到韓家的總公司找麻煩。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到的及時，針劑只紮進了一點。涉案人員也全部被逮捕，後續警方根據韓英縱的證詞還搗毀了黑工廠的窩點。

所謂O變A、A變O的藥劑自然是不存在的，就算能起作用也不會是成年之後。韓英縱靠針劑使自己維持A的表征，但內部構造并沒有轉變，反而導致生殖系統萎縮，這才是他對燕右煦動手的真正原因。

有些人自己深陷泥潭，對路過好心伸出手的人，想的是怎麽共沉淪。

被警方控制住時，韓英縱還在笑，他要把自己的不幸傳染給別人，毀了燕右煦讓他得到了成就感。

夏窈當時沒忍住，上去給他了一拳。如果不是被強制拉開了，她一定把他的牙都打掉。

蛇于東郭先生，都沒有他于燕右煦來得惡毒。

沉浸在憤怒的情緒裏，夏窈不禁握緊了拳頭，直到秦問蕊來探視，她才松開手。

“小煦還沒醒啊，這孩子真的多災多難，跟個玻璃娃娃似的。”秦問蕊經過窗戶時往裏看了一眼，嘆息，“先吃點東西吧，別到時候小煦沒事，你倒把自己熬壞了。”

夏窈木着臉接過保溫盒：“媽媽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秦問蕊幫忙把碗筷拿出來，心疼地看向她消瘦的下颚尖：“聽說他本來打算跟你求婚的，你打算今後跟他在一起嗎？”

夏窈味同嚼蠟，只是在公式化地完成吃飯的步驟。面對秦問蕊，她沒必要掩飾，難得露出幾分迷惘：“不知道……我應該會答應吧。”

她愛燕右煦，毋庸置疑。在跨越那條如同愛意生根的缪斯長廊時，她也相信他同樣愛她。

可她心裏還有一道坎，當年秦問蕊是因為她才選擇放棄自己看到希望的生活回到謝家。夏窈無數次地想，如果她沒遇到燕右煦、沒跟他糾纏，或者她再聰明一點，一切是否就會不一樣了？

就算現在秦問蕊獲得了自由，但那八年的經歷無法抹去。夏窈無法說服自己的幸福要建立在媽媽的痛苦上。

“傻孩子，你怎麽會這麽想呢？”秦問蕊聽到她的獨白，嘆了口氣，伸手把人抱進懷裏。

女兒長大後，兩人就很少再有親密的接觸。秦問蕊摟着她，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溫聲安慰：“那天你哭得很厲害，确實把媽媽吓到了。我的寶貝多堅強勇敢的人啊，摔破了膝蓋都不會流淚。”

“但媽媽選擇回家不止是為了保護你，而是意識到了逃避沒有用。”

她逃避自己的責任，反而是讓孩子替她受累。

“而且，”秦問蕊話鋒一轉，“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媽媽的女兒，你哥也是媽媽的兒子。媽媽想保護自己孩子，你需要我，你哥也需要我。”

謝白筠被謝珛為養得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但他心底裏是愛護媽媽和妹妹的。所以才會在夏窈起了心思要做局時，全力配合，直接把謝珛為架空了。

八年前種的心結在這一刻才終于解開，宛若牢籠碎裂後迎來海闊天空。

夏窈回抱住秦問蕊。

正好在這時候，醫護人員通知：

病人醒了。

……

燕右煦轉到普通病房住了一周，就琢磨起出院的事。

他進醫院的次數太多了，特別不喜歡待裏頭，奈何這次腺體受傷不是小事，燕左安嚴令他敢亂跑就把他綁到床上，燕右煦只能老實地多住了一個星期，直到陳淮霜點頭才解放。

夏窈工作忙，不可能天天來陪他，就連出院這天也沒等到她來接。

燕右煦苦着臉換好了衣服，打算自己去找她。

莊俊名幫忙提行李，走得特別慢。燕右煦走走停停等他，他都還沒跟上。

“奇怪了。”燕右煦駐足，打算回去找人，然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剛巧和捧着花束出現的夏窈打了照面。

“窈窈！”燕右煦心跳加速，臉飛速紅了起來。他猜到會發生什麽，但沒想到會夢想成真。

她原來不是真的參會去了，而是要給他驚喜。

夏窈捧着鈴蘭花束向他走來，單膝跪下，取出他之前落在缪斯長廊的戒指。

“借花獻佛。結婚的戒指再交給我。”

開完玩笑，夏窈的笑容更加燦爛甜美：“燕右煦先生，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餘生繼續相知相愛嗎？”

“當然！”燕右煦毫不猶豫。他一千萬個一萬萬個願意。

“恭喜恭喜。”消失的莊俊名冒出來，和傅靜竹在左右兩邊拉響了禮炮。

秦問蕊和謝白筠、燕左安和陳淮霜，以及他們的好友邊鼓掌邊送祝福。

相愛的人歷經艱難險阻，在愛他們的人的見證下，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