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次蠱惑

第四十五次蠱惑

雖然她對某些事情飽含着不該有的期待, 但現在不行。

她踮起腳直接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語氣頗為不耐煩：\"我可不會想要親吻食物的，滿意了吧？"

他點點頭, 緊抿的嘴角末端微微揚起, 拉起她的手攥在手心又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捏捏她柔軟的手掌，思索片刻, 用手指将她被他攥緊的手掌攤開，他的指腹順着她的手掌微微向上，直到穿過她五指的縫隙, 與她十指相扣。

他霎時之間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一般。

他雙唇抿得更緊，嘴角卻更是上翹。

他試圖裝出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将兩人的手放在身側，挺直腰板向前走去。

嗯，同手同腳。

蘇倫娜哼了一聲, 也覺得這種感覺新奇。

她吃過太多美食，可真正如此細細遵循食用前準備的，這還是頭一回。

她目光落在聖騎士身上，他又一次用魔法凝結出銀色铠甲, 在幽影森林的白色月亮照耀之下, 在夜色中也顯得閃閃發光，動物沒了鹿靈的‘指使’，這會兒聖騎士的天賦竟然開始發揮作用。

白色飛鳥落在他的肩頭，幽藍蝴蝶則是停在她的發頂。

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向對方身上的動物, 又是同時再也忍不住笑意。

“你覺得我不該讨動物喜歡嗎？”

“蘇倫娜很驚訝動物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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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異口同聲說出問題。

霍普輕咳一聲, 蘇倫娜将臉埋在他的懷裏, 笑得愈發燦爛。

“好吧，看來我們都對彼此有一點誤解。”

他垂着眸子, 低沉的聲音在樹林之中回蕩：“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他擡起手指尖剛觸碰到蝴蝶，藍色的蝴蝶便撲閃着翅膀驚慌離去。

蘇倫娜挑挑眉毛，擡起沒被握住的手，紫色的煙霧從她的指尖溢出，沁人心鼻的芬香在下一秒，便鑽進他的鼻腔之中。

神子看着被月光籠罩的蘇倫娜，他眼前的她愈發模糊，模糊到，即便他抓緊手，也覺得她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

他張開嘴正想說什麽，她搖搖頭，将手擡到他的面前。

她眯着眼睛，什麽也沒說，他卻好像知道他在說什麽。

各色的漂亮蝴蝶順着紫色的魔法而來，在夜空之中揮動着漂亮的翅膀，就連他肩膀上的白鳥，都看着這五彩斑斓的色彩目眩神迷。

蝴蝶很漂亮。

他低頭望着鑽進她黑發間，将她黑發托起的蝴蝶，這些絢爛色彩在她面前，卻又被她壓去風頭顯得不夠豔麗。

它們更像是發飾，他只看得見她。

她收起魔法，在月光之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用低沉沙啞的開口道：“很好看。”

她擡手指着他肩膀上的白鳥，他會意低下肩膀，鳥兒便順着他的手臂，落到她的肩膀之上。

“呀，這下蝴蝶和白鳥都是我的了。”蘇倫娜揚揚下巴，語氣歡快無比。

聖騎士點頭：“都是你的。”

兩人攜帶者一片蝴蝶，與一只白鳥，肩并肩一同向着森林之眼的方向走去。

鹿靈幾次吵嚷着想帶她來看森林之眼，但其實她說的森林之眼，不過是森林之眼所在地的一整片區域罷了。

魔域之眼也是如此，真正的眼其實只有小小一塊，但深淵蔓延之地，皆被稱為魔域之眼。

在蘇倫娜看來，鹿靈有些蠢笨，但也是蠢的可愛的類型，還不至于暴露會傷害到森林女生的真正眼位。

而他們并非為摧毀眼而去，自然沒有必要知道确切位置。

只不過領地的信徒們為了安全起見，以真眼為中心，擴開巨大範圍，日日夜夜都會讓守衛巡邏，不讓異教徒進入。

霍普不喜歡精靈，更讨厭諾亞，他的想法簡單粗暴，直接殺掉所有擋路的。

蘇倫娜看着他并沒沒變黑的眼睛，只覺得聖騎士平日裏就有夠瘋的，對待人類的态度還算'正常'，精靈與人類的長相無異，他居然能毫無顧忌下這樣的殺手，還真是——讓她免不了想要多看幾眼。

不，他對動物也不錯。

她不想深究他到底如何對待旁人，畢竟他要真血洗精靈宮殿，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諾亞是聽話有用的寵物，但寵物于她而言，從來都不是不可替代品。

只是，她帶着目的去找森林女生，一點也不想節外生枝。

在即将抵達森林之t眼附近時，她停在原地，他也跟着停下。

她五指牢牢扣住他的手背，而後，她輕聲呢喃着咒語，

“黑暗如影随形。”

她念完咒語的瞬間，黑暗便從他們腳底飛快向上，直到沒過他們的頭頂，将他們徹底隐匿在陰影之中。

霍普全程十分乖巧，目光牢牢注視着二人交握的手上。

蘇倫娜為了讓破綻更小，拽拽霍普的手，命令道："抱着我。"

他眨眨眼，如她所願将她摟在懷中。

她摟着他的脖子，脖子靠在他的胸前，驚訝道："聖光對黑暗魔法也沒有反應，你是收起來了嗎。"

他搖搖頭："聖光是沒法收起來的。"

她哦了一聲，困惑道："你沒有收起來，那為什麽聖光不僅沒有對我起反應，也不對我的魔法起反應。"

霍普搖搖頭，如實道：“我不知道。”

蘇倫娜眼睛在眼眶裏若有所思地打了個轉，她将猜測吞咽進肚子，看着他解釋道："我用的是用來隐蔽用的魔法，雖然森林女神必然看破，但瞞過精靈綽綽有餘，不會對你産生什麽危害。"

霍普點頭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在光影城教會那晚，你就是用它來偷吃的吧。"

蘇倫娜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胸口，嗔怪道："你是在嘲笑我嗎？"

"我為什麽要嘲笑你，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他語氣不解。

她被一噎，滿臉震驚地看着聖騎士，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性'，她絕對會認為他是故意在調侃她的。

她又敲了兩下他的前胸，拳頭與盔甲發出當當響聲，她哼哼道："神子，有些事并不是非要陳述一下的，沒必要。"

他搖搖頭，語氣認真無比："我覺得很有必要，因為，我當時就覺得你的行為十分可愛。"

可愛？

蘇倫娜仰着臉，雙眼因為驚訝得圓圓的。

隐蔽用的魔法只會讓旁人看不見他們，但他們拉進的距離，反倒能夠讓他們更清楚感受彼此。

可、愛？

他在說什麽東西啊，她渾身上下哪裏和可愛搭邊？

但他的語氣太過真誠，讓蘇倫娜張大的嘴裏，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別過臉，不滿地轉移話題："神子，你是不是抱不動我，站這裏半天一步不挪。"

他哦了一聲，聽話地開始邁步子。

蘇倫娜靠在神子胸前，在漆黑的夜裏，她依舊覺得溫度過高。

她們路向前，驚起停在樹上的飛鳥，精靈們雖有疑惑，但卻找不出任何端倪來。

蘇倫娜無聲地嘲笑着他們，當他們路過泠冽山泉之時，她莫名想要進去泡一泡。

但直到最後，她窩在他懷裏沉沉入睡之時，她都沒有打破二人之間的平靜。

霍普停下腳步，低頭看着懷裏熟睡的蘇倫娜，一時看得呆住。

她睡着的時候分外安靜，臉頰紅潤，雙唇鮮豔，烏黑濃密的長發部分落在他的手臂之上，而部分則像是簾子一樣滑落身側，黑色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樣微微顫抖，每一次振翅，都在敲擊他的胸口。

她在懷裏熟睡的這一刻，他們之間的關系，無關乎任何欲望，他只是這樣抱着她，而她全心全意信賴着他。

他這麽想着，全然忘了他必須回到光明神身邊的執念。

世間萬物都不再重要，他滿心滿眼都只有主動撲在他懷中的蝴蝶。

他要留住她，但他又舍不得折斷她漂亮的翅膀。

他試圖将時間凝固在此刻，但很遺憾，他并不會時間魔法。

他所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讓風都變得安靜。

睡吧，睡吧，睡吧。

從這一刻直到世界終結。

黑暗、光明、森林之眼，沒有什麽比此刻的真實更加重要。

蘇倫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緊緊被母神擁抱，她像是兒時一般蜷縮在她的懷裏，很溫暖，很安心。

"母親。"

她用腦袋蹭蹭'她'的胸口，正想撒嬌，卻覺得有哪裏不對。

母神的胸口怎麽會這麽硬？

哦，不對，她還在幽影森林，而抱着她的，是霍普。

她舔舔幹澀的嘴唇，睜眼之前先是在他懷裏伸了個懶腰。

她應當睡了很久，他應該走了很久吧。

她睜開眼看向他正想要發問，只見——他依舊站在原地，而頭頂的金發之中，堆滿不知何時落下的葉片。

她眨眨眼。

他也眨眨眼。

她意識到他是故意不動的，嘴角抽了抽，無奈道："神子，請解釋一下你的行為。"

他認真說道："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他語氣認真，表情也認真。

她指着自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所以，你覺得是我的錯咯？"

他搖頭道："不，是我的錯，我沒法在不吵醒你的情況下前進。"

蘇倫娜表情變了又變。

他又說道："你還困嗎？我不累，還能在站一會。"

不，她根本不在乎他累不累。

蘇倫娜明明才剛睡醒，竟然又開始覺得疲憊。

是心累。

她按着他的肩膀，仰起身子，雙手使勁揉搓着他的頭發以示憤怒。

她面對聖騎士茫然地表情，又不打算承認她的罪行，理直氣壯說道：“我幫你弄掉落葉，你應該謝謝我。”

聖騎士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發現了，還是沒有發現。

他認真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