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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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宴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繼續吃飯,裝作只是看到一條垃圾信息。

他沒有立即回複,直到吃完這頓并不愉快但沒流露出來的飯。

林蘭和沈愛國有午休的習慣,收拾好桌面便去休息了,傅則之沒有上樓去客房,而是坐在沙發上,喝一杯早已涼透的水。

沈辭宴不困,但在沙發和床上徘徊幾秒,果斷選擇上樓。房間裏有個小陽臺,他有時閑着無聊會倒杯熱茶,坐在木藤椅上看遠處的風景。

幾分鐘後他坐在慣常坐的位置,但這次沒有茶也沒有心思欣賞風景。

他安靜地走了幾秒神,然後拿出手機解鎖,點開聊天框回了這條消息。

沈辭宴有些猶豫,害怕傅則之真的對他做出不好的事。他和傅則之之間的糾葛沒必要牽扯其他人。

沈辭宴動動手指,準備說算了。陳然一條消息堵了他的後路。

【那頓被攪和的飯還沒還回來。】

攪和

這個詞對于陳然來說,确實用的好,因為他已經逐漸在心裏把沈辭宴納為自己所有物。

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除了談笑風生,就是培養感情。

雖然是單方面的。

川菜館是他特意找的,附近有個海洋館,吃完可以順勢邀請沈辭宴一起出看看。

但都被傅則之攪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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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宴垂眸,最終将打下的一行字全部删掉,換成

【什麽時間】

對方似乎一直在等他回信。

【周一】

只過兩天,傅則之可能還沒那麽放松,沈辭宴覺得這個時間不太合适,他想起周三下午傅則之似乎要和某個客戶見面,抹藥的時候王秘書“不小心說漏嘴。”

他語氣平穩,并沒有不小心的緊張的懊悔。

沈辭宴想了想,往後推了幾天。

【周三。】

【好。】

【到時候聯系。】

見面的事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定下了,沈辭宴并不打算和傅則之透露這次行蹤,盡量表現的平和。

短暫的妥協,讓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麽尖銳。至少傅則之收斂了些,直到離開家之前,他都沒再做過越界的事。

沈辭宴稍稍放松了些。

回到傅則之住處那天晚上,在只有兩人的餐桌,傅則之忽然開口:“還記得我生日麽”

忽然說起這個,沈辭宴微怔,擡眼看向他,默了片刻才說:“記得。”

算算日子,周三是個很巧合的時間,因為後一天就是傅則之生日。

如果沒記錯。

不,沈辭宴不可能記錯。

“想好送什麽禮物了麽”傅則之道。

沈辭宴有些猜不到傅則之問他要生日禮目的是什麽。

試探他還是真的只想要一個遲到七年的禮物。

離傅則之生日四天,沈辭宴腦子裏只有模糊的影子沒有成型,并沒真正想好該怎麽度過這天。

幹脆實話實說:“還沒有。”

他說完,觀察對方的臉色,而後問道:“你想要什麽”

傅則之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勾唇,像是等着這一句話似的:“暫時沒想好,先欠着。”

沈辭宴有些莫名,就這麽草率地欠了對方一個不清不楚的生日禮物。

但他只能應下,默默在心裏祈求不要是什麽奇怪要求,這樣也能好辦一點,畢竟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幻想着還能給傅則之過生日的這一天。

他曾經不停在腦子完善所有步驟,首先會買很多銀色氣球,堆滿一個牆面,親手制作一個蛋糕,寫着生日快樂。

如果真有這麽一天,他們的關系還算不錯,那他會松活一點,當一次真正的騙子,推遲見面時間,然後端着蛋糕等着對方推開門,吹熄蠟燭,許願,擁抱……

他對這這件事執念頗深,因為七年前,離開的後一天就是傅則之的生日。

——

應林蘭要求,沈辭宴得到兩天假,雖然沒處理工作,但依舊待在辦公室,十分壓抑且毫無人性的度過了兩天。

周三上午,沈辭宴開始上班,

傅則之因為飯局,上午很早就離開了。

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上周四有家房地産商在前臺預約和傅則之見面,沈辭宴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大概是想争取一個合作機會。

那天傅則之并沒有表态,後續也不太贊成這場合作,可惜吃飯是上次就定好的,沒辦法推。

傅則之淡淡嗯了聲。

說實話越是臨近約定的時間沈辭宴內心越是慌張。好在現在的他已經穩重不少,面上看不出什麽。

等送走傅則之,沈辭宴還沒跨進電梯就接收到陳然發來的消息。

見面時間又延期了。

陳然說得含糊,內容概括下來就是有事,目前脫不開身,後天見。

具體什麽事他提了一點,但很零散,看不出什麽。

沈辭宴默默向王秘書打傅則之的行程,不太妙。

雖然傅則之周四沒有事,但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蹙起眉。

再次詢問對方能不能換個時間。

陳然沒有回複。

沈辭宴覺得這簡直像極了地下組織會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什麽人,最後落得很不好的下場。

接下來的一天裏,他開始思考要怎麽和陳然解釋。

在心中打了無數腹稿後,他發覺原來這些事根本沒辦法熟練的說出口,于是放棄。

有些東西不需要特定的條件推動,等面對面也許什麽都不想說,也許會一股腦全部吐露。

沈辭宴大概率是前者。

周四下午四點,沈辭宴手機徹底關機。因為一些工作上的突發狀況,他從早上八點多一直開會到現在,中間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以至于手機什麽時候沒電關了機都沒發現。

中途手機放在手邊,沒有收到任何人的消息。

他平時對手機欲望不大,晚上充一次電可以用一天還能剩餘不少,昨晚不知道怎麽回事,大概率是忘了,他沒給手機充電,但印象中,好像有這樣的場景。

沈辭宴想了想,決定找周寧借充電器。推開門,迎面和傅則之撞上。

男人居高臨下看着他,垂着目光。

“去哪”傅則之問。

沈辭宴坦誠道:“借東西。”

傅則之淡聲問:“然後”

然後就是和陳然吃飯,背着他買蛋糕,淩晨十二點陪他過生日。

當然,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沈辭宴平靜地看着別處道:“有點事,晚上晚點回家。”

傅則之臉色變得不太好,他眯起眸子,扯唇笑了一聲。

像是對這話抱有極大的懷疑,他問:“什麽事”

沈辭宴沒有回答,臨時撒謊的能力在這一刻無影無蹤。

過了片刻,傅則之側過身,低聲說:“早點回來。”

沈辭宴沒借到充電器,被周寧塞了一個充電寶。走到一樓,手機開機,五六條消息和幾通來電提醒刷滿了整個屏幕。

全是陳然的消息。

他粗略掃了一眼,大致明白內容,腳步一轉,走去後門。

陳然對沈辭宴公司還算熟悉,知道後門人少,平常附近幾乎沒人。

員工也很少走這條路,因為交通不便。

隔着老遠的距離,沈辭宴模糊看見路邊停了一輛白車,車邊有個非常不清晰的身影。

沈辭宴走過去。

果然是陳然。

陳然拉開車門說:“太陽大,快上車。”

沈辭宴坐在副駕駛。

陳然沒有立即開車走,先說一句對不起,他說:“那天沖動了。”

沈辭宴搖頭,道不道歉,是不是沖動都不重要。

陳然手搭在窗口點燃一根煙,随後朝沈辭宴抖抖煙盒問:“來一根”

“不了。”沈辭宴拒絕,今天天氣悶熱,車子就算開着窗戶,也有一種壓抑不堪的氣氛,沈辭宴沒心情接這根煙。

他看一眼穿外,莫名心虛,低聲道:“走吧。”

說完,陳然打開車門将還沒燃到一半的煙摁滅,丢進垃圾桶,車子啓動的一瞬

“叮——”

電梯到達目的地,緩慢地打開門。

傅則之西裝革履,身型筆直挺括,瘦長的手指垂在腿邊從裏面走出。

他盯着一閃而過的側臉,漫不經心牽起唇角。

——

一路沉默着,陳然目視前方,沈辭宴偏過頭看窗外倒退的風景。

十幾分鐘後,車停在岔路口的停車位,兩人下車,走進了一家藏在巷子裏的餐館。

沈辭宴沒來過,陳然帶路,很快找到門面。

上面沒有招牌,挂着一張帆布,統一白色針線縫出的字——深處。

看起來挺清新淡雅,但沈辭宴沒精力欣賞。

在靠窗位置坐下,沈辭宴做東招來服務員,把遞來的菜單給了陳然,示意他點。

陳然也沒客氣,輕車熟路翻開,點了幾份招牌菜。

他喝了一口店裏免費的苦荞茶,問沈辭宴:“最近怎麽樣”

聞言,沈辭宴愣了下,垂眸笑了,只有一個短促的氣聲,很輕很淺:“客套話就不說了。”

陳然點頭:“傅則之沒找你麻煩吧”

“沒有。”沈辭宴平靜道。

陳然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說完,有面露愧疚:“辭宴,那天是我沖動了,我道歉,但這半年我對你的感情……”

“陳然。”沈辭宴打斷他:“不要說了。”

陳然看着他。

“我知道。”沈辭宴垂下視線,看着手指輕輕道:“有時候能感覺到。”

其實沈辭宴并不太相信,一個董事長會時不時約剛認識的人出來喝酒吃飯,不摻雜任何商業利益。

對方帶有目的,他也一樣,所以這件事說不出誰對誰錯。

沈辭宴依舊愧疚:“抱歉。”

陳然面色已經平複,良久後,想到什麽:“他逼你的。”

“不是,沒有人逼我,是我自願。”他聲音又輕又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和妥協。

陳然不能接受:“你們那樣的關系…”他一字一頓道:“怎麽能——”

突兀的鈴聲打斷他們對話,陳然摸出來看到來電提醒,皺起眉,朝沈辭宴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和對面的人攀談起來。

他語氣越來越不可思議和暴躁,最後壓不出情緒,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沈辭宴愣愣看着他,聽到一些不好的詞和話。

他大致有了模糊的影兒,陳然公司出事了,事大事小暫且不清楚。

在次之前,沈辭宴和陳然相處還是很好的,沈辭宴從心裏拿他當朋友,即使前幾天那事是陳然做得不對,但聽到這樣的消息,沈辭宴還是控制不住地替對方擔心。

陳然最後挂了電話。

沈辭宴試探問:“怎麽了”

“沒事。”陳然語氣疲憊,煩躁地揮揮手。

“有什麽幫我能幫的,一定來找我。”沈辭宴囑咐。

陳然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兩口才點頭:“嗯。”

陳然強撐着等到菜上桌,沒吃兩口,又是一通電話,這次不同方才沒有緩和的餘地,陳然擱下筷子直接站了起來。

他低沉着聲音說:“我馬上回去。”

不等他開口,沈辭宴主動道:“公司重要。”

陳然什麽都沒說,拿着鑰匙走了。

留下沈辭宴和一桌還沒吃幾口的菜。

沈辭宴走了會神,放下筷子招來服務員結賬,出門去了一家蛋糕店。

他在網上看見過這家的介紹,誇的天花亂墜,據說是這座城市蛋糕排行榜第一名。

店裏裝飾清新大多用花朵點綴,沈辭宴站在櫃臺前,店員也不催說完:“要不要幫您介紹”就閉上嘴,微笑着看他。

款式眼花缭亂,沈辭宴實在拿不定主意,感覺每個都好,但只能買一個。

店員說:“也可以自己做,本店提供diy材料。”

自己做

沈辭宴輕聲道:“我不太會。”

“沒關系。”店員說:“我們有專業師傅,可以教你。”

沈辭宴有些動心,想了想,他說:“我自己做。”

店員走出櫃臺,遞給他一個圍裙,把人領去另一件房,裏面材料齊全,一位看起來挺年輕的男人站在靠窗的位置。

店員招手:“哥,有人diy蛋糕。”

男人擡眼看過來,随後收回視線,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在這做。”

沈辭宴走過去,戴好圍裙,按照男人的指示,專注認真地細磨每一個步驟,花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做出一個一層水果奶油蛋糕。

上面可以寫祝福語,他想了想用可食用黑色奶油寫——快樂和開心。

然後精致包裝起來。

出店門的時候,時間有些晚了,道路兩旁剩餘一些夕陽被樹枝割裂成幾塊落在地上。

手機時間顯示六點,傅則之應該已經下班到家了。

雖說是生日,但沈辭宴不太想在外面吃飯,這種時刻更傾向在家裏,兩個人面對面喝一點酒,說一句生日快樂,沒有嘈雜的人聲,一切只屬于他們。

這麽想着,沈辭宴去了超市,買了許多記憶中傅則之喜歡的食物,回到家,天隐隐黑了,打開燈,偌大的房間空無一人。

他叫了一聲名字,沒人回應。

傅則之好像沒回來。

走了一圈發現真的沒有回來。

在這種特定的節日,沈辭宴不知該高興還是失落。

可能慶幸多一些,讓他有機會準備。

幻想中的場景終于出現,某個黃昏日落後,他圍着圍裙,在曾經規劃過的房子裏,慢慢切着菜。

工作不同,傅則之或許比他晚一點到家,為什麽這麽篤定,沈辭宴也不知道,那時候他想,傅則之學習牛,出了社會找的工作一定也很牛。

能者多勞,自然比他多忙一些事。

事實也是這樣,傅則之永遠意氣風發,但沈辭宴不知道,離開的七年裏,他如塵埃。

沈辭宴做得飯菜味道中規中矩,說不上太好但不難吃,傅則之從後面抱住他腰時,他正在往魚上抹料酒去腥。

傅則之一身涼氣,撲得沈辭宴縮了縮脖子。

不過片刻,傅則之便放開手,轉身往外面走去。

将菜端上桌,傅則之從浴室出來,帶着溫熱的水汽,西裝換成了舒适的純棉睡衣。

沈辭宴有種恍惚的錯覺,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

傅則之打開一瓶紅酒,到了兩杯,一杯推給沈辭宴。

心知肚明的日子,喝一杯好像沒什麽大不了,沈辭宴接過,和他碰杯說:“生日快樂。”

頭頂燈光照亮面孔,每一處細微的表情在面對面這樣近距離下顯得異常明顯。

沈辭宴咽下酒,默默為傅則之夾了一塊排骨。

傅則之沒有動筷,看着他問:“為我準備什麽禮物”

過了生日二十五歲,還像個小孩一樣追着要禮物,沈辭宴無奈笑笑說:“蛋糕喜歡嗎”

其實他也在把對方當小孩哄,不然怎麽會想起做個蛋糕。

在他們這個年齡有些違和。

“只有蛋糕。”傅則之似乎不滿意,或者想要更多:“那枚戒指怎麽不戴了”

沈辭宴看向手指:“忘了。”

傅則之雙手交疊,笑得懶散:“送給我。”

沈辭宴不太明白傅則之怎麽想要這個東西,想起上次那枚丢掉的說:“你不是自己買了嗎”

“丢了,我喜歡你的。”

沈辭宴沉默着看了他許久,半晌起身走到卧室把之前托陳然買得那枚給了傅則之。

兩個款式極其相近,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區別。

但傅則之沒有立即戴上,掃過一眼放在桌面上推了回去。

“不一樣。”

沈辭宴詫異,卻沒問對方怎麽确定的。他面不改色說:“沒錯。”

傅則之笑:“你很喜歡撒謊。”

沈辭宴底氣因為這句消了大半。

只見傅則之從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攤開手給沈辭宴看:“這是真的。”

沈辭宴不知放在哪裏的戒指早已被傅則之收起來。

他擡眼對上帶笑的眉眼,聽到對方說:“你的演技真的劣質。”

沈辭宴張了張嘴,解釋的話都說不出。

傅則之語句一頓:“我可以不計較,包括之前每一次說的謊。”

沈辭宴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他看他的眼神缱绻又危險,每一個字都砸在沈辭宴心頭“告訴我,下午見了什麽人”

沈辭宴難以形容這種感覺,他怔然地看着對方,一言不發。

記憶中他好像沒漏半分馬腳,不知為什麽還是有被發現的嫌疑。

傅則之沒有跟下來,他怎麽知道怎麽問出這個問題

沈辭宴低下頭:“只去了蛋糕店。”

沉默。

傅則之把在沙發上撿到的戒指也推到沈辭宴,一同出現的還有瘦長的手指。

“幫我戴上。”

沈辭宴不想再因為別的事惹傅則之生氣,畢竟今天是他的生日,于是很順從地照做。

他知道不同手指有不同的含義,選了比較合适的位置,但傅則之似乎不滿意,在戒指還沒套上時蜷起了食指。

他開口沉沉地提醒:“戴錯地方了。”

沈辭宴動作一頓,接着聽到一句閑散的話:“是無名指。”

沈辭宴眨了眨眼,緩慢地換了位置,銀圈貼合皮膚的瞬間,傅則之手一轉,捏住沈辭宴指尖。

他支着側臉問:“這算求婚麽”

他想了想,繼續道:“其實我想過和你結婚。”

“你想麽”

沈辭宴垂着視線不回答,傅則之不惱怒,只問:“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沈辭宴真不知道,搖頭,感覺手被慢慢擡起。

“應該吻我。”

傅則之帶着笑,補充道“主動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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