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鳳求凰
第35章 鳳求凰
“汀洲采白蘋, 日落江南春。洞庭有歸客,潇湘逢故人。”
歌女撥弄着琵琶,一口吳侬軟語唱着詞句, 聲音沁甜入心。
沈意與楚穆在酒樓中,她倒了一杯松花酒遞與他,“這酒味甘性溫,十分清甜,你且嘗一嘗。”
楚穆接過飲下淡淡的回甘在唇齒之間萦繞,他眼眸深山泉水一樣泠泠的看向沈意。
卻見她貪杯飲了許多,雙頰泛起薄紅,眼神清軟, 她絮絮的說了來此之後的一些趣事, 他也靜靜的聽着。
她确實比以往更開懷。
楚穆見她繼續端起酒杯,他輕輕的将其按下,“酒雖好, 卻也勿要貪多。”
沈意笑了起來, 唇畔上的酒漬像是裹了一層蜜糖。
“楚穆得遇你是我之幸運, 這一杯敬你。”
若沒有他多次伸出的援手, 她想來會在那牢籠之中添上許多傷痕。
瞻彼淇奧, 綠竹猗猗, 只是現在這棵君子竹,也染上了些許桃花灼灼的豔色。
楚穆這一路山水兼程, 為心之所向, 在聽到她的這一句話時, 只覺的人間春色不及所喜之人一句話。
沈意并未發覺他的情态, 自顧自的像他介紹着,“若是等到了秋季, 蟹黃味鮮魚兒肥,當是口舌之宴。”
楚穆随聲附和着,心中卻悄然定下一個秋季的邀約。
沈意擡眸發覺一道眸光好似一直看着她們這個方向,準确的是看着楚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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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順着那道目光看去,一白衣女子倚窗而立容顏清絕,有梨花帶雨之容顏,弱柳扶風之身姿。
原是煙花巷中的月宮仙。
酒樓的對面是煙花巷,其中一家名喚雲煙閣,樓中的清倌雲兒格外受追捧,月宮仙的名頭更是讓衆多讓趨之若鹜。
她的一曲琴音往高雅了說繞梁五日,不絕于耳,若是俗了說便是價值百兩。
只是雲兒姑娘格外挑剔,曾言道紅塵訴客,知音難覓。
每日所去的客人衆多,可是能被她請上閣樓的寥寥無幾。
在江南這種風流韻事向來為人津津樂道,這裏本就是溫柔香鄉。
沈意曾被勾起了好奇心,想去聽一聽這天籁琴音,只是她不是什麽雅人,若只是為了好奇心花費百兩有些不值得。
只是楚穆未分她半分眸光,無動于衷的端坐着。
“客官,您的信。”小二将簪花小楷寫就的邀請信遞了上來,楚穆卻并不收,只是讓他送回去。
沈意輕輕嘆了一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有些惋惜這天籁琴音是聽不到了。
楚穆輕擡眼眸,嗓音溫和,“你可是很想去?”
“煙兒一曲價值百兩,能不花一文聽首天籁,想來還是很值的。”
沈意如實回答。
楚穆輕笑一聲,站起身理了理衣擺,将那信接過,随後對着沈意道:“走罷。”
沈意也随之笑了起來,拿起餘下的酒跟了上去。
他們并肩行着,沈意身上的酒香絲絲縷縷的傳過來,甜意泛入心間。
走出酒樓便有人接應着,帶他們進到煙兒姑娘的閣樓。
她聘聘婷婷的走上前,邀楚穆落座,随後目光放在沈意身上,“冒昧打擾,敢問公子可是有妻室了?”
楚穆并不答話,沈意直覺這句話是沖着自己來的便道:“我與他是友人。”
煙兒這才展顏一笑,“今日能得此相見,想來是與公子有緣,雲兒可否為公子彈奏一曲?”
說着她身邊的侍女已經搬來了梧桐琴,她坐在楚穆的對面,姿态優雅輕盈,蔥蔥玉手撥弄着琴弦,縱然沈意并不太懂琴音,卻也覺得心神随着那琴音一起暢然自得,應當是極好的,只是不知為何雲兒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一曲畢,沈意聽見美人的聲音卻十分委屈,“可是雲兒彈得不好?”
“并無。”
“那為何公子一直未曾瞧雲兒。”反倒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身邊那位女子身上,求着她賞臉的人不知凡幾,他卻根本沒将她放在眼中。
“姑娘的曲是好的,只是在下并非有緣人。”
雲兒的臉色并未回暖,只當是他自持身份瞧不上她。
“我并無輕視姑娘之意,心有所屬,姑娘也切莫妄自菲薄。”
雲兒看了一眼沈意,輕嗤一聲,“既非有緣人,你聽了我的曲子,當給出報酬。”
楚穆正要将錢袋放下時卻又聽她道:“我不要黃白俗物,公子還我一首曲。”
楚穆卻是先看向了沈意,眼底眸光流轉。
随後颔首答應,他坐在琴前,廣袖下露出分明的骨節,他彈的好似比雲兒還好,那曲子裏好似有諸多情愫,只是她不精于此道,并不能懂。
雲兒聽着這一曲鳳求凰,她的曲打動不了他的心,只是他想要求的那人卻也未曾對他有動容。
等他彈完,她收了琴,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悲,她身邊追求者衆多,她只是傾慕于他的風度,也沒有對他上心,求不得倒也沒什麽。
反倒是他像是對那女子情根深重,他的一曲鳳求凰,求不得,卻又不願意離開。
雲兒讓她們走了。
沈意出去時十分不好意思,若不是因為她的好奇心,也不會有後面的諸多事情。
面對着她的歉意,楚穆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無妨,你若是想聽琴,我可以彈給你聽,你……覺得我今日彈的如何?”
沈意聽出了他尾音有些不自信,于是十分捧場的給予大力肯定。
“楚穆你向來謙虛,我覺得你比雲兒彈的還要好聽。”
“如此嗎?”
沈意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輕笑起來,眉眼仍舊溫潤,看上去應是開心的,只是沈意不知道為什麽卻總覺得他有些失落。
從酒樓離開,楚穆說想去看看她的居所,沈意便帶着他回了家。
匍一踏入門,原本在桌案上玩的兩個粉團子見着了她的身影,尤其清寧張開手臂咿咿呀呀的就要向她爬過來。
黃神醫輕點着她的額頭将她推回去,她反倒眼裏含了淚水,欲哭不哭的看着沈意。
“哎哎哎,你怎麽說哭就哭啊?”黃神醫一時有些跳腳。
沈意上前将她抱起來,她卻又重新鎖定了目标,小手抓住了楚穆的一縷發絲玩的不亦樂乎,沈意一時之間有些無奈。
楚穆伸出手将孩子接過雖動作有些局促卻是十分穩妥,他看着她的眉眼,像極了沈意。
“她叫什麽名字?”他問道。
“沈清寧。”
聽聞姓沈,楚穆只是笑了笑并無多說什麽。
隔日,沈意本想帶他去逛一逛春山,只是繡坊裏的繡娘們聽聞了一件事,絆住了她的步子。
原是那李少爺并未完成繡活,被上面的大人下了好大的官威。
最後還是生病卧床的李老爺去賠了罪,領着他回家了。
“沈娘子,那李少爺鬧了好大一出笑話,原本去他那裏的繡娘還想回來,我瞧着有三四個在我們門前轉悠了好多時。”
“沈娘子你還收不收她們?”
有心直口快的直接問了出來。
沈意這裏算不得遮風港,她只是力所能及的提供一個平臺,在這上面大家通力合作。
看見了沈意,外面的幾個繡娘終是上前來了。
“沈娘子我們當時也只是迫于生計,您也是體恤的,現在我們也不怕衆姐妹們笑話,只是不知道可否還能讓我們回來?”
聽聞現在沈意這邊的工錢是從前的翻倍,活計還沒那麽累,她還是想回來。
“我們現在做的紗料雖不算什麽機密,卻也是靠獨一家才能有口飯吃,貿然接納外人若是将方法洩露出去,這個責任我承擔不起。”
沈意拒絕了她們,既然因為銀錢出走了一次,難免不會有第二次,沈意對之前的事雖并無芥蒂,可現在卻不敢大意。
“沈娘子我們不會再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是啊,沈娘子再接納我們一次。”
沈意輕嘆一口氣開始送客,“既不能風雨同舟,各位還是早些另謀生路。”
她們一時啞然,沈意鐵了心的不收她們,今日來此屬實是自讨沒趣,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
準備離開時她們迎面遇見向沈意走去的楚穆。
此人青衫落拓氣質高雅,墨發用一根玉簪挽起,配飾雖并不張揚,她們卻也能看得出貴重,這人身份不凡。
他走到沈意身邊,二人言笑晏晏,看上去極為相熟。
這幾位繡娘等走遠了心中原本就有戾氣,現在更像是抓着了她什麽把柄,互相對視一眼發覺彼此想的都是一件事.才開始交談起來。
“那男子應是京中來的,她就是靠的他才把繡坊撐起來的吧?”
她們不願意承認沈意的能力,開始致力于貶低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們心中好過。
“我看着也是,肯定是有人撐腰,否則怎麽敢和李家叫板。”
“沈娘子不是說她丈夫去世了?怎麽快就勾搭上別的人,真不簡單。”
“聽說京城裏的一些貴人經常會樣外室,你們說她還不會也是……”
最後她們心滿意足的得出結論,原本苦着的一張臉才開始笑起來。
沈意這邊看見楚穆來了,向周圍的繡娘們介紹了他,而後道:“我還想着等忙完了再去找你,誰知你找到這處。”
“你剛才處理的很是妥當,若非我找來還看不到你如此的進退得宜。”
楚穆嘴角帶着笑意,令人如沐春風,只是眼中的柔情卻只對着一人。
面對他看着自己的那雙眼眸,裏面的情緒太過厚重,像是細密的藕絲不知何時就結出了一張網,一不留心就會被那張網牢牢套住。
沈意不知為何心中隐隐約約像是察覺到什麽,而後又被自己狠狠的否定下去。
她移開目光,正想帶着他離開繡房,卻被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人獐頭鼠目,正是前日被她敲了一棍子的李少爺身邊的小厮。
他們一行人氣勢洶洶,沈意道:“我們還未敲鑼打鼓去向李公子聊表心意,他倒是來找我們了。”
“沈娘子誤會了,是我們家老爺有請,我們少爺做錯了事,被罰去跪祠堂了。”
雖然他這次姿态端的低,但沈意卻仍未覺得會是什麽好事。
“我今日已有安排,等日後再去拜訪。”
“天大的要緊事也要往後放一放,在江南地界若是不給我們老爺幾分薄面,怕是難以在此地立足。”他向身後的大汗示意上前一步,大有威脅之意。
“前面領路,我跟你們去一趟。”沈意不懼威脅,可明裏的手段還能瞧見,若他真是暗中出手,怕是有些不好應對,她跟着前去倒要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楚穆站在她身邊,姿态從容,“我陪你一同前往。”
他身形筆挺沒有什麽能夠壓垮,話語也是溫和而有力,好似在給她底氣。
沈意一時有些心亂,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他,所性垂下眼眸,埋頭朝前走。
楚穆輕聲提醒,“看路。”
沈意吶吶的點了點頭,她不僅茫然更怕楚穆真對自己有別的心思,他前路一片坦然錦簇,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她從前一心以為情愛之事只要你情我願便好,于是在蕭元祁身上吃了許多苦頭,從此在不敢動心,對此避而遠之。
一路上二人都未曾再言語,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李府。
見到了那位江南首富,沈意發覺他并沒那麽病重,至少還有力氣來為難自己。
“我聽聞你的繡坊和做出的新品蒸蒸日上,不知你可願意同我合作,我給你更大的銷路渠道,只是要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真不愧是父子,連那厚臉皮都是如出一轍。
她拿三分還要分給繡娘們,看似有了更多機會,實則勞心勞力結果卻并未落得多少。
“李老爺若是想要誠心合作三七分就有些欺人了。”
“已經不少了,你可以給你手下的繡娘們稍減一些工錢。”
生意人大多以利為先,他能做到江南首富這個位置,靠的可不是做慈善。
沈意轉身就想走,她本來也不需要他提供的渠道,李老爺的算盤打的也太好,他只用稍微提供便利,便想要大半的利潤。
“站住,我現在與你好商好量,若是你不領情,休怪我今後不客氣了!”
沈意還沒來得說話,楚穆已經擋在她身前。
“我倒想知是怎麽個不客氣法?”
“你又是何人?這裏可有你說話的地方?”
楚穆涵養極好絲毫不見生氣,“這裏不容我說話,那我只好去知府面前看看他可會聽我一言。”
“知府?你說什麽夢話?知府怎麽會見你這等……”
剩下的話被他咽回了肚子裏,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他連滾帶爬的走到楚穆身邊跪下。
楚穆手裏把玩着一張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語氣并不冷冽仍舊溫和的仿若春風拂面,“這是作何?剛才老爺不是說我人微言輕?”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到了大人,”他一邊扇着自己,一邊向楚穆道歉。
他是從京城裏來的禮部侍郎,雖然強龍不壓地頭蛇,可知府還要對他禮讓三分,自己更是沒有勇氣與他叫嚣。
“聽聞你病重許久,自然也是沒什麽力氣。”楚穆輕輕看了他一眼,
話音剛落,他手落在臉頰上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一刻沈意看着楚穆,發覺現在的他好像又些不太一樣。
他不像蕭元祁那樣殺伐決斷,一出手不見血不罷休。
楚穆像是綿裏藏針,春雨潤無聲裏暗藏着殺意。
李老爺沒一會兒臉腫若豬頭,楚穆才淡聲叫停。
“生意可還談?”他将手中的牌子收了起來,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叫不知情的人瞧着,仍舊是溫潤無害。
“談,談,一切都依大人的。”
楚穆點了點頭,好似極為滿意,“四六分,你四,她六。”
“小人一定遵照大人的安排。”
“瞧你身子不大好,好好将養着吧,若是在做些喪天良,損人心的事,怕是時日無多了。”
楚穆這話像是滿含關切的慰問,只是沈意看那李老爺抖若篩子。
此間事了,楚穆帶着她出去,他看了看她的臉色問着:“剛才可是吓到了?那人欺軟怕硬,只有讓他記着教訓,他才會後怕。”
沈意搖了搖頭。
人都有兩面,她剛才只是有些許驚訝,但這些驚訝也就轉瞬即逝了。
楚穆望着沈意,她眼眸清澈,他心中湧起一股沖動。
她或許是不知曲中意,他想親口訴說自己的心意,答應與否總要有個答案,這一次他不想再退了。
“沈意我知道你已經在向前看了,也知你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庇護,活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楚穆頓了頓才接着往下說,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便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他穩住聲線,将剩下的話說完。
“可是我仍舊想對你再多些關照,若是你願意我想成為你身後的依靠。”
沈意接二連三的經了許多事,楚穆的話明明一字一句都清楚了,可其中意味她卻并不能明了。
她現在腦子不大能轉的動,不知該如何回複,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穆。
沈意久久不做聲,甚至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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