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惡鬼

第59章 惡鬼

“如何引出他的下一步動作？”沈意問着蕭元祁。

蕭元祁看了看周圍, 随即将沈意啦到藥爐附近。

自從上次的百姓躁動之後，曹縣令在此處又安排了許多人。

明面上是為了協助她，實則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藥爐附近三三兩兩的百姓圍坐在一起, 能隔絕那些蠅蟲的探聽。

“我們幾個人現在是這裏的主心骨，主心骨倒下了，曹縣令忍了這麽久，一定會有所動作。”

“裝病？”

“嗯。”蕭元祁沉着又冷靜的望着她。

“可是要是我們裝病，這些百姓……”

沈意方才心中也閃過這個念頭，只是她始終沒有蕭元祁那般果斷，她心有猶豫怕這些百姓們會恐慌。

“就一天，只有這樣才能讓曹縣令快速現形。”

沈意想了想, 還是答應了下來, 快刀才斬亂麻，她這般一拖再拖，只有增加風險。

她找了個無人看見的時機向柳醫師傳話。

柳醫師沒有多言, 點頭應下。

三人說行動就行動, 只是倒下去的時候不一, 柳醫師原本就感染過一次, 他最先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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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醫師再一次病倒的時候, 曹姑娘肉眼可見的恐慌, 他上次已經命懸一線，這一次怎麽會又病倒了。

她将藥遞到柳醫師的手邊,

“曹姑娘, 辛苦你了, 只是這瘟病太厲害, ”

她不想走，可是柳醫師堅持, “你若不離開，這藥我不喝也罷，與其病恹恹的拖累你，不若一了百了。”

曹姑娘眼眶又紅了，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裙還算冷靜自持，“我走就是了。”

柳醫師并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垂着頭，直到她背影遠去，他才強撐着身子目送她離開。

沈意站在外面，陪着她走一段路，送她回去。

“這些日子讓沈姑娘笑話了。”

她怕沈意笑她因為一個男人多次違背父親，三番兩次的跑過來。

她聲音軟軟的，眼裏的淚水瑩瑩，這些時日她在這裏幫忙，一舉一動她也都看在眼中，曹姑娘秉性率真可愛又自持，自己又怎會對她口出惡言。

“怎麽會，這些都是沈姑娘的自由，只是：追愛的同時也要愛護自身。”

見沈意沒有笑她，她才敢将自己的另一番心思說出來。

她不想讓自己的真心實意，被誤會成找補若是那樣還不若不說。

好在她沒有看錯沈姑娘，沈姑娘也願意相信她。

“實則我也并不是全部都為了柳醫師，我知道我平日裏的錦衣玉食都是這些百姓辛苦做出來的，以往心安理得的享受，來過了一次之後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我父親是這裏的父母官，我也想做些什麽。”

沈意心下無不感嘆，她與他的父親真是相差甚遠。

将曹姑娘送了回去，夜色還未落下，她在爐子裏放上藥，這樣百姓們明天自己也可以熬。

夜裏她和蕭元祁開始發燒。

第二天，侍衛們阻攔在圍欄出，裏面的百姓探着頭往草屋那邊張望，柳醫師病倒了，這個時辰了，沈姑娘卻也不見出來。

為首的侍衛向身邊的人遞了一個眼神，讓他過去查看一下。

沈意聽見動靜，一句話阻擋了侍衛進來的腳步。

“我染上…咳咳瘟病了，各位還是……不要進來了咳咳……”

聽見劇烈的咳嗽聲，侍衛綁緊了臉上的方巾，左右都病了，前來還有一大群，真是晦氣。

他将腳收了回來，自己搭上去可就太不值得了，他走到侍衛長的身邊，将情況告知。

侍衛長匆匆留了一句話，“你們在這裏好好的看着 我去禀告縣令，在發生上次的事情，想想你們的飯碗還能不能保得住。”

曹縣令這邊聽說沈意他們病了，止不住的笑了起來，肚腩随着他的笑聲一齊的震顫。

“還以為多能耐，原來也就這點本事。”這兩天困擾他的一塊心病自己倒了。

那個女人雖然倒下了，只是一想到裏面的那群賤民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吞了他那一車的藥材，他仍有些生氣。

今天晚上他就給他們好看。

那侍衛要走時，想了想還有一件事，順帶着一齊上報了。

“還有一事，卑職發現那姑娘身邊有一個男人，貌似與她十分親近。”

“男人？”曹縣令警覺起來，他遲遲不敢對沈意下手便是因為知曉她和那位之間的關系。

該不會他來了吧？

一想到那位，他心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冷汗也沁滿了額頭。

“那個男人是何來頭？你們可有聽到什麽消息？”

“說是一個奴仆，屬下瞧着她對那姑娘百依百順。”

曹縣令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那應該不是那了，奴仆，百依百順，這樣的字眼與那位矜貴到骨血裏的殺神一點都不相符。

“回去吧，那邊再有什麽動靜及時來報，另外今天晚上我會有所行動，行動之前會給你遞消息，管好你手下的人別節外生枝。”

“是。”

侍衛長回去後把聚到一起站在圍欄邊上的百姓訓斥回去，冷鋒閃着銀光指着他們，沒有人敢沖着那殺人的利器上前。

他們退後一步，但卻不肯走遠，強撐着身體與侍衛僵持，想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各位大人，沈姑娘他們怎麽樣了？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消息啊？”

“大人，能不能讓我們過去送一碗藥啊？”

顫顫巍巍的聲音，小心翼翼又惶恐的稱呼。

他們的枯瘦的臉映在刀劍上，卻并沒有被侍衛們看在眼中。

沒有人回複，其中一部分人漸漸的身力不支癱倒在地上。

時間漫長的走着，侍衛長一臉不耐，這些刁民是聽不懂人話嗎？訓斥了許多遍讓他們回去，卻沒有一個人動。

好在他收到了消息，只有一句話——将藥材都運出來，不要留下把柄！

侍衛長看了看面前擁着的人群，他們守在這裏也好，藥材在後面，倒是給了他運輸藥材的機會。

他叫了兩個人，讓其餘留下的人看好刁民，如果其中有人想要回去，直接動手就好。

等去一旁換了着裝，他帶着人從後面潛進去準備把藥材帶出來。

“手腳都幹淨一點，不要留下痕跡，裝快點！”

下面的人不敢違背，加快速度将藥材全部裝完。

侍衛長又掃視了一眼，确認沒有留下什麽可疑的地方後便準備撤退。

草垛之中有一團動了動，一個小孩露出頭來，他很難受，娘親說睡着了就不那麽痛了，他在母親的輕哄中睡了過去。

一醒來，周圍沒有一個人，正要去找娘親時卻看見了三四個形跡可疑的人把他們的藥材全都帶走了。

他看着蒙面人手裏的刀劍，緊緊的捂住嘴，求生的欲求戰勝了恐慌，這個時候不能出聲。

怎麽辦？怎麽辦？他重新縮回草垛裏，緊緊的抱住自己，呼吸也放的極為輕緩，生怕被發現。

直到他們離開，他路都有些都走不穩了卻還是跌跌撞撞的的跑去找娘親，眼簾映入了熟悉的人，原來他們都還在。

他大聲呼喊着：“快來人，快來人，有人偷我們的藥了！”

還有一些體力的連忙去追，卻只看到那一行人的背影。

他們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淚水滴落在黃土上，塵土混合着眼淚的滋味，這好像就是他們的人生常态。

屋漏偏逢連夜雨，沈姑娘和柳醫師現在也都感染了，連碗藥都沒有喝上，後面的藥材也被偷了，這不是把人往死路裏逼嗎？

愧疚與對困境的無奈折磨着他們，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病痛或許是因為害怕又重新翻上來。

沈意在草屋裏面聽着外面的動靜，欺人太甚這四個字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老實人，平民百姓，無權又無勢，是最好欺負的人，他們就像是腳下的黃土地，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她也是從這世上庶幾的平民百姓中走出來的，盡管現在在蕭元祁身邊，可心中她仍舊未曾脫離這個身份。

這種被人摁這脖頸低頭的讓她憤怒又難過，她一度想要出來，蕭元祁穩穩的牽住她，眼神之中風雨欲來的平靜。

“再忍一忍，曹狗賊還有後招，介是順藤摸瓜再算總賬。”

蕭元祁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低語，安慰着她的情緒。

“我不會讓他跑了的。”

曹縣令看着重新回來的藥，“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

他随口誇贊了一句：“做的不錯，少不了你的一口肉。”

侍衛長聞言神情有些喜悅，“跟着縣令有別說骨頭，就算是有口湯喝屬下就心滿意足。”

“別在這溜須拍馬了，回去給我好好守着。”

說完曹縣令又去了一個地主的家裏，一進去發覺其餘的幾個也在。

“各位正好都在，送出去的要我都拿回來了，許諾給我的一分都不許少。”

坐在主位上的人笑容親切，“那是那是。”

下面的人也都一臉笑意的盤算着：“現在就我們這裏藥材和糧食最多，被你圈起來的那群鐵公雞，要是想要藥，讓他們拿地做交換。”

“這場瘟病來的也算及時，有一片稻田我早就看上了，那一家子死活都不給，這下他們該求着我把地給收了。”

更有甚者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把這病再擴散到鄰縣，這錢真是自己長着翅膀飛到我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