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躲避

第71章 躲避

沈意出來之後, 正要将推開的暗門遮蓋上時，空蕩的地道裏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回聲，與此同時一聲悶哼也飄蕩開。

蕭元祁？沈意睫毛微顫, 緊張的指甲快要嵌入肉裏，她剛擡步要跑，遠遠的離開身後的這個夢魇，可等這兩道聲音消散之後裏面便沒了動靜。

她心中浮出一道念頭，他出事了嗎？

要不要回去看一看，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心裏冒了頭，可萬一這是他的苦肉計呢？這一回去等于自投羅網，兩個念頭交織着, 終于沈意還是咬了咬牙走進去了。

他要是有餘力方才離自己距離很近的時候就應該追上來的。

她不知道被自己的藥粉吸引聚攏的毒物毒性有多強烈, 國不可一日無君，他也不應該殒命在潮濕陰暗的地道裏。

她用着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往回走了幾步, 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 心中一時無言, 他總是太過極端。

沈意重新點起火折子看了一眼, 他唇色烏紫, 臉色蒼白倒真有幾分像索命的黃泉使, 眼睛緊沈意倒不用擔心他會突然的醒來。

閉着明明毒素已經很深了卻不回去醫治，一路追趕過來, 現在蔓延的更加強烈。

非要偏執的一意孤行, 沈意嘆了一口氣, 劃破他的手掌開始放血, 又給他服下一枚解毒丸，她做完這些後看着他靜默了一瞬。

随後她起身準備向外走, 不再留戀。

“別走…好嗎？”

身後傳來虛弱沙啞的聲音，他醒了。

這道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沈意的耳朵裏，或許是她的錯覺，她聽到了一絲隐隐的哭意。

沈意腳步頓了頓，只是一瞬間，她終究還是離開了蕭元祁的視線。

走到百姓當中去時沈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嗓子也輕快起來，她試着發出聲音，驚喜的發現自己能夠說話了，雖然低啞的不像話。

脫離了讓人沉淪的環境，有了新的希望這具身體也能感受到并且重新的煥發生機。

蕭元祁一路極行追趕，中途卻遇上一堆蛇蟲鼠蟻，他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手段了，他只是笑了笑。

這些雜畜本應該是極為好處理的，他抽出身上的佩刀将面前的毒物都清除掉，可是他一時心急，沒有注意到還有漏網之魚，不慎被咬了一口。

他沒太在意繼續往前走，卻突然開始心悸起來，他捂住胸口還是一路強撐着趕了過來，明明離她只有那麽一點距離了，終究還是支撐不住了。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蕭元祁腦海裏滑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自己第一次被她救回那個簡陋的只有桌子和床的小屋子的時候，那個時候最為純粹。

黑暗裏沉浮了沒多久，手掌被劃破的刺痛使他恢複了一絲清明，聞到身邊熟悉的草藥味，他意識到她還是心軟的回來了。

他并不敢驚擾她，期待着她再心軟一點，期待着回心轉意。

并沒有用，她還是要一意孤行的離開，他的挽留也不能使她停下步子。

蕭元祁第感受到心裏對她的恨意時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訝，他這一輩子在她的手裏接連栽了兩次。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沒入塵土裏，舌尖的苦澀蔓延到心裏。

好狠的心。

嬌嬌最好藏的深一點，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

他一定會将這只不安分的鳥折斷翅膀，捆上鎖鏈，圈在一個金絲籠裏。

沈意從地道出去徑直走到東門了，只是還未走近她遠遠的望了一眼，東門比平日裏要多兩倍的侍衛，手中還拿着一副畫像，進進出出的百姓都要經過勘查。

沈意心中思憂慮起來，前有狼後有虎，要盡快想辦法脫身才好。

也不知道李蘭她們現在在外面是何光景。

現在天色還早，自己這幅樣貌很容易被認出。

沈意将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她穿上男子的衣物，在臉上塗抹了一些塵土，衣服也撕扯的破破爛爛的，一些男性特征雖然不明顯，但這幅摸樣肯定不會有人把自己清秀的沈姑娘聯系在一起。

沈意去找了運送貨物的車隊想躲在他們的箱子裏出去。

“這種事肯定不行……”

車隊的領頭人還沒等沈意把話說完直接一口回絕掉了，誰都不想惹麻煩。

沈意拿出了一錠金子，商人唯利是圖，她給出的酬勞這麽高，有錢雖然不能真的讓鬼推磨，但讓面前的人換一下想法還是有用的。

見領頭人的眼睛盯着那錠金子眼睛都發直了，沈意輕笑一聲将其收了回去。

“小哥既然有如此誠意，我們也不是那麽死板的人，願意試一試。”

沈意拿出随身帶的紙筆，看着他臉上的笑低眉斂目的詢問着什麽時候出發。

“今天下午就可以走，小哥這金子……”

“這可是我所有的身家自然要等我出去之後再給你。”她繼續寫到。

孤身一人的情況下財不外露是最好，但迫于無奈她已經露了只能這樣說更穩妥。

“好好我們今天下午就出發。”

沈意坐在街頭的一個馄饨攤裏吃着東西，這裏離城門最近，來來往往的人也較多，她一面觀察着一面等車隊裝載完全部的貨物。

好在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傳來別的動靜，蕭元祁應該在宮裏，他身上的毒就算解了也不會那麽快的恢複。

車隊出發了，沈意躲在後面的箱子裏，不出意外走到城門就官兵攔了。

“等一下，裏面裝的是什麽？”

“都是一些運往西邊的器物，絲綢，我們都裝好了，這一打開又要費許多功夫了，指不定器物還會碎幾個，大人您就行個方便。”

領頭的人說着還往官兵的手裏塞了一些錢。

官兵并不領情，以往的時候這些錢收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聖上又魔怔了，脾氣比從前更甚，他們生怕這場火會燒到自己的頭上。

小恩小惠和自己的命孰輕孰重他們還是能夠分清的，“打開，檢查。”

沈意透過箱子的縫隙往前面看，官兵越來越近，前面的箱子都被他們翻的一清二楚，馬上就要到自己了，沈意心中的希望逐漸沉溺，知曉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她趕忙趁沒有人查到自己這裏，掀開蓋子彎腰跑了。

沈意有些驚魂未定的又在外面躲了一會兒，眼看就要到宵禁了，不能繼續在外面逗留了，要盡快找一個今天晚上的安身之所，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她不敢去客棧，客棧一被官兵搜查如同翁中捉鼈。

她想到了另一個去處，青樓。

沈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了香風陣陣，絲弦樂聲的地方。

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可老鸨火眼金睛，她的這幅裝扮騙騙外面的人倒還好，在這裏便無處遁形了。

“哎？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身形婀娜風韻猶存的女子擋在了她的面前。

沈意丢了一袋碎銀過去。

“您樓上請。”

老鸨的态度熱絡起來，沈意找了個房間進去之後就讓老鸨離開了，她的熱情自己實屬是消化不來。

“明日有一個姑娘得了病要拉去亂葬崗，你去叫個人讓他早一點過來。”

關門的時候她卻聽見老鸨和一個小厮在交談着，她聽見了這一句，心中思忖着或許這是一條出路，她準備明天去看看這個姑娘。

門窗關好沈意靠在床上，這一天下來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拉到極致了，卻一點都不敢睡，她要時刻的提防着，不能讓前面所有的付出都功虧一篑。

夜裏官兵果然來了一波，下面的姑娘們尤其以老鸨帶頭都紛紛開始鬧騰起來，“你們幹什麽的？”

“各位官爺平白無故的闖進來，影響人家的生意，不如說說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我們也好看看不能能幫上忙？”

“奉命搜查，無可奉告，都閃開。”官兵們剛剛已經搜查了許久都沒有休息，此刻已經一肚子的火氣，話自然說不上好聽，也更加激化矛盾。

好在沈意早已經做好了應對之策，她趁魚龍混雜人群喧鬧的時候，躲進了老鸨的房間內。

官兵們推開一間又一間的門，直到最後一間老鸨擋在門口：“這個房間是我的，你們查也了查了，如果進去之後要是再沒找到，也該給我個說法。”

官兵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老鸨的後面的那個人他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總歸要有些兩方都過得去，便沒有進去細查只是推開門望了一眼，之後便走了。

等官兵離開之後沈意又悄悄的溜回自己的房間，這下可以安心的小小睡一覺了。

第二日沈意起的很早，老鸨和姑娘們都在酣睡，沒有人注意到沈意，她走到到後院一眼就看見了躺在一張草席被放在地上的姑娘。

沈意抿了抿嘴唇，她将目光放在躺着的已經沒了氣息的姑娘身上，一個男子也走了過來，他将那女子的身體搬到推車上，準備拉去亂葬崗。

他着推車離開，沈意叫住了他：“她叫什麽名字？”

“翠菱。”

沈意記下了這個名字，今日暫得其幫助，之後她會好好的給她一個墓碑，不會丟其在亂葬崗。

沈意給了那男子一些錢，她藏在推那姑娘出門的推車下面，大多人都會避諱，就算有人真的掀開了上面的草席，也不會有人察覺到下面的她。

“你這是……”推車的男子聽完沈意要求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也不想放棄遞到手上的銀錢。

“我惹上了一些麻煩，需要一個藏身之處，你不用擔心自身安危，如果被發現了我會保你命。”

推車人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們往城門那邊走着，等走近沈意從板子縫隙往上望，看見蕭元祁竟然親自在城門處守着，他臉色雖然蒼白，嘴角卻帶了笑意，陰沉沉的瘋狂，沈意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