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楚崖,你是為何執劍?”
“師尊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每個劍修都有自己的劍道,劍心不同,劍意自然也就不同。
一直到楚崖在上古神域出事,他都不曾說過自己的劍意。
褚漫川記得,當年他問楚崖這個問題時,那人眉眼含着盈盈笑意,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
也許楚崖是想讓他自己發現。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最後卻還是‘楚崖’親自告訴他的。
……
書房裏,蘭則安拿着那本無名書,想知道楚崖平日裏是怎麽修煉劍道的。
《君子劍》裏有一條楚崖寫的批注,蘭則安覺得很有意思,也很感興趣。
[吾之劍乃劍,私以為君子劍乃心]
[所謂君子,修心為上,其劍乃其心]
文修,自古以來便是以琴棋書畫四藝入道,也是修心養性之道。
如果說器修和武修看的是根骨,那文修和法修看的就是心性。
而君子劍,楚崖認為它的劍意,是重在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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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則安在一頁頁靜心研讀。
而褚漫川卻在一頁頁中亂了心神。
心髒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陣痛在身體裏蔓延開的同時,一股實打實的疼意也開始發作起來。褚漫川用力按住心口,指尖輕顫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幾息後,他竟生生嘔出一口鮮紅的血。
也是回過神來才發現,有人找他了。
是虞修的傳音符。
褚漫川無力地揮了下手,一道紫光掠過,他面前的光影中,出現了一張冷白色的俊美面龐。
那人穿着一襲紅衣,目光有一絲玩味,但更多的卻是探究之意。
他盯着褚漫川打量許久,唇角略略勾起,笑容帶着幾分慣性的輕挑:“怎麽?養魂玉出岔子了?沒見着人?”
“不是。”褚漫川搖搖頭,嗓音沙啞地問他:“你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虞修譏諷地笑了一聲,道:“我能有什麽事?只怕鬼域裏最清閑的人就是我了。還不是你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褚漫川聞言嗤笑出聲,道:“那你現在可看過了?”
“楚崖呢?他沒在你身邊嗎?你們師徒二人好不容易重逢……”虞修本來是順嘴一問,卻見褚漫川眉宇輕蹙,再回想方才他的臉色,虞修止住話題,言之鑿鑿,“你用劍了。”
褚漫川沒接話,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虞修微眯着眼,原本懶洋洋的氣質驟然一變,那雙像是一直透着笑意的桃花眼也顯出幾分厲色,變得犀利起來:“你不要忘了,師鶴語是文修,修心幾千載,城府極深,若是被他看出你劍心不穩——”
“他應該已經有所懷疑了。”褚漫川漆黑的眸色在昏暗的光線下愈顯深沉。
虞修沉默了一下,話裏多了幾分認真:“楚崖他到底怎麽了?”
楚崖都回去了,褚漫川的劍心卻仍然沒有恢複。
若是楚崖完好無損的回了萬世仙宗,那褚漫川就絕不會跟師鶴語再發生沖突,以楚崖的實力,他也不可能不聞不問。
“……他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變了個樣子,也變了個徹底。”褚漫川的聲調很平,卻若有若無的透出不痛快。
算賬,算不明白。
打一頓,難解心頭之恨,還顯得他蠻橫不講理。
褚漫川閉着眼,頗有些咬牙切齒道:“等他想起來吧,等他想起來以後,我的境界應該就恢複了。”
虞修見他說起楚崖只是稍顯郁色,就沒再追問,只道:“那他現在的實力呢?可有什麽變故?”
說起這個,褚漫川就更郁悶了:“他成了妖族,選了個帝蘭殼子,剛修成仙身。”
他悵然若失,臉上帶着淡淡的疲憊和無奈。
褚漫川話還沒說完,虞修就一點也不克制地哈哈大笑起來:“楚崖居然也有今天?!帝蘭!虧他想得出來!哈哈哈哈哈,那跟他完全不搭好嗎?”
他的笑聲狂妄而得意,肆無忌憚,且不加絲毫掩飾。
褚漫川抿唇不語,不悅地看着虞修。
楚崖是他的弟子,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說楚崖,只有他才有資格說楚崖的不好。
除了他,旁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楚崖如何。
“你笑夠了沒有。”褚漫川沉着面色,語氣帶着一股極冰冷的氣息。
“哎呦,我說藏、霄、仙、尊,你可真是慣着他呀,之前不是還揚言要讓他好看嗎?”虞修沖他挑了下眉,拖着腔調玩味地說,“現在我不過是說了他兩句而已,楚崖都不會在意,你倒還替他惱上了。”
褚漫川擰眉哼了聲,不鹹不淡地接腔:“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固然是要清算的,只是沒到時候罷了。”
“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早就把當時說過的狠話忘記了,就算後面楚崖恢複記憶了,你也不會怎麽樣他的。”虞修了然地笑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在褚漫川發作前,當機立斷,擡手一揮,直接中斷了傳音符。
動作迅速,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成功把褚漫川想說的話堵在了嘴邊。
蘭則安這邊沒法發作出來,虞修那家夥又來嗆他,褚漫川越想越覺得心煩,不過他也清楚,虞修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楚崖又回來了。
只要兩人還能在一起,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來,徐徐圖之。
可是虞修……
褚漫川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看向水鏡,蘭則安正好合上手裏的書。
這似乎給他的感觸極深,褚漫川見他神色幾番變換,最後整張臉清晰的呈現出三個字。
不理解!
水鏡之中,蘭則安席地而坐,他單手撐着下巴,像是在發呆,也像是在沉思。
褚漫川明白,以他目前的心境來說,是沒法參透楚崖劍意的。
怕是在蘭則安心裏,師尊就是師尊,師徒關系就是上對下,猶如凡間父子關系一般的存在吧。
一股苦澀之意在心頭揮散開來,只是褚漫川咂摸出這種滋味的下一秒,就低低地冷笑起來。
屋裏的氣氛陡然一變。
那聲短促的笑,透着一股子難以捉摸的詭谲,令人不寒而栗。
當初可是楚崖先來招惹他的。
如今他對蘭則安如何,都是他活該,也活該他受着。
“這便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褚漫川眼尾彎起,喉嚨中溢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蘭則安要練什麽劍、修什麽道他不管,他喜歡君子劍,便去練好了,反正那本《君子劍》也是楚崖的書。
只是他褚漫川。
學的可不是什麽君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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