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春寒料峭5
春寒料峭5
南熙純差點沒有拿穩自己手中的香槟,撒出來了一滴酒洇入長裙,她失态地合上微張的口,“你……她……”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
我當着我哥的面要把他的前任介紹給我另一個哥?有點震驚,南熙純捂着心髒覺得很刺激。
“那我該去拉她下來嗎?”南熙純欲哭無淚,深覺得自己犯了蠢,“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先去和朋友聊天了。”
她拖着裙擺,一路小跑擠進人群,也顧不上喜歡的裝置藝術禮物,甚至連她期待已哥哥的禮物都忘了拿走。
在沿頂的大笨鐘敲響了,下一個環節是在花園裝置園中吃午餐,南熙純在策劃員的提醒下入場,鮮花在身後的假岩壁上生長,騎士圓桌上是黯黑生漆色的餐具,古典又神秘。
一些茶點和食物在上面擺放。
枯蔓衰敗,豪華食物,糜爛高奢的酒宴布置。
這些是她參照名畫《最後的晚餐》布場,一名長相明豔的女子優雅落座,她的右手邊坐着南确和姜頌,左手邊坐着盛硯川。
微妙的位置讓南熙純如坐針氈,她戰戰兢兢坐下,就看見二哥和姜頌的表情微妙,隔着兩個人的距離挪開彼此欲蓋彌彰的眼神。
原本愛笑的南确哥也沉默寡言,只有不知情的周橙也和弟弟還在有說有笑,第一次感覺八卦也不是什麽快樂的事。
周橙也很開心,自己在乎的孩子都在這一桌子,而姜頌也是她默認認可的兒媳,雖然跟盛硯川的母子關系修複進度緩慢,但是能在家宴上看見他也算是讓她心滿意足了。
“小純,開個頭說話。”
南熙純拿起酒杯,“我再也不從最後的晚餐裏找靈感做藝術了。”
耳邊的笑聲模糊,姜頌偷偷擡眼,用餘光瞥見盛硯川完全褪去稚氣肉感的硬朗下颚線。
盛硯川似乎有所察覺似的,呡上一大口酒水,眼光瞟過她又似乎沒看見她,喉結輕輕滑動。
姜頌帶着裝飾尾戒的手指輕輕摩挲酒杯,酒質清洌的光在銀制尾戒上微閃折射,身影模模糊糊的能看出是一個男人的輪廓,似乎只有盯着尾戒,才可以假裝毫不在意又光明正大地直視。
宴會下的暗流湧動,桌上碗碟輕響,姜頌的面前是南确幫她切割好的牛排。
她微訝輕擡頭,南确已經把刀叉放到她面前,把她當作小孩照顧有加,語氣熟絡,“你不是不愛自己切牛排嗎?我幫你切好了。”
以往見此的南熙純已經要扇風點火地開始添油加醋,起哄他們是不是又有進展了。
南熙純尴尬地低頭,南淮安疑惑地看着往日需要他幫忙起哄的姐姐,怎麽沒有指令?
忘了嗎?
南淮安正想拍掌張口,南熙純急忙往他嘴裏塞了一塊剛切好的牛排,弟弟立馬被燙跳起,“冰飲料!好燙!”
南熙純:“……”
盛硯川依舊是不急不緩,優雅地一舉一動挑不出差錯,仿佛鬧劇和溫情都在他這裏隔絕開了,他既不屬于這個熱鬧的家,也不屬于這個環境。
一陣和風起,初霁稍稍露出陽。
坐在長廊沙發上,姜頌握着暖意融融的姜汁燕麥奶和宴會格格不入,南确還嫌不夠特殊似的,拿着一小碟軟酥坐到她的身側,輕輕把小碟放在茶幾上,溫聲問:“剛剛見你沒吃兩口午餐,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剛剛……還是算了,我沒什麽胃口。”
南确低頭瞧她,“不合胃口?我再讓人送點東西來。”
姜頌拉住南确起身的衣角,“不用了。”
長沙發邊上還有一張可容納兩人坐的絨面沙發,深遂的綠色在陽光下顯出翠湖般的水面光澤。
一雙長腿交疊陷落在上,盛硯川視若無人,慵懶舉着一杯酒慢慢品嘗。
松開的襯衫領口是呼之欲出的胸肌輪廓,緊致修身的襯衣反倒禁欲出一股欲色。
他微笑點着頭,“介意我抽支煙嗎?”
南确是不抽煙的,但這裏不是限制區,而且姜頌就會抽。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裝作頭疼,“你們誰有火,借我一下?”
這裏三個人,有火的只有姜頌,她默不作聲地摸了下口袋裏的打火機。
“硯川,你可以去前廳找人借個火,我們都不會抽煙。”南确出聲笑道。
騙人。
盛硯川若有所思的眼神略過姜頌,之前他可看見姜頌在他面前吞雲吐霧,他淡笑起身,“好吧,是我擾人了,我出去找個火。”
門鎖啪嗒落下,姜頌身後傳來輕輕阻力,她才回神自己不知覺已然站起來,她回望身後的南确,手指還捏着兜裏的打火機,試着用冷靜的聲調解釋:“不好意思,南确我想出去透透氣。”
“那我陪你一起。”
“不了!我……還想去下廁所,你就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好……”南确掩下深色,目送着她離開。
借口出來的姜頌終于在一處林蔭下找到了在晚春戶外穿着單薄襯衣的人,金色的陽光在樹梢間凜凜洩下,染着塵埃落成丁達爾的光。
林間俊逸的青年低垂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可見,微涼的風拂過那雙交疊修長的腿。
姜頌點燃手中的女士香煙,尼古丁的氣味刺激味蕾,也在刺激人的感官,讓人不由淪陷,姜頌走過過去,一言不發地擡眼仰望光束。
盛硯川也不問她為什麽走出來了,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抽煙。
勾唇一笑,“你要借我個火嗎?”
姜頌想遞出打火機,可盛硯川卻搖頭拒絕,“我不想要你這樣的火。”
舉在半空中的手一滞又洩氣地收回兜裏,姜頌深嘆氣,捏着煙叼在嘴裏正要吸一口。
可盛硯川下一個舉動卻讓她驚顫,就在她叼住煙蒂的時候,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攬住她的後腦勺,輕輕一推,她就看見不斷靠近的俊臉。
心髒正在加速……
她能看見清澈明亮的眼眸裏燦若星海,映出她回不過神來的倒影。
就當你以為兩顆流星跨過億萬年後會再次相撞的時候,他們只是輕輕地擦肩而過,一個完整的煙頭靠近靠着燃燒自己的另一根煙頭也點亮了自己。
當第一縷煙升起,遺憾感就要落下。
姜頌悵然若失地看着那根煙離她遠去,她回神擡眼時,盛硯川仿佛片葉不沾身地又離她兩步遠,回到林下的陰影處。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也擡眼看向樓下站着時刻關注的身影。
盛硯川聽到姜頌微啞的聲音:“你什麽時候學會了抽煙?”
“哈。”他笑又沒笑,無所謂道:“就想念口香糖地時候,痛得要緊的時候抽上一根,就不知不覺地染上了。”
“不過靠它,我戒掉了泡泡口香糖,然後過上了新的生活,忘掉了些不好的回憶。”
漣漪在眼中,姜頌感覺口中發澀,辛辣的氣味讓她呼吸難受,“戒掉了嗎?”
口香糖吹泡泡的回憶還有人……
“嗯,戒掉了。”
“那你為什麽要那樣借火?”
盛硯川終于露出一絲壞笑,“怎麽?不可以?”
“……”
“你知道的,我讨厭他,不可以那樣嗎?”話音剛落,一串腳步在身後響起,盛硯川笑着說:“你看吶,他來了。”
一曲鬥志昂揚的鬥牛音樂曲不知為何在會場內奏起,南确站在他們身後眼底的郁色冷徹,化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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