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所有巧合的巧合

所有巧合的巧合

“你不用在意/流淚也只是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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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枝出門看了一眼天氣，天色陰沉，好像要下雨了。

她折返宿舍，拿了把傘，剛好接到蔡淼淼的電話。

“發生大事情了！”蔡淼淼說。

她下午約了霍迎風見面，正準備出門。她戴上耳機，問：“怎麽了？你這個點不是在上班麽？”

“我躲在廁所給你打電話呢。”蔡淼淼壓低聲音，聽起來鬼鬼祟祟的，“我有新消息，就來給你彙報了嘛。”

“嗯？什麽消息？”蘇簡枝帶上了宿舍門。

“我們昨晚的投稿被人截圖發到小地瓜上了。”

蘇簡枝一愣，有點緊張地問：“是什麽人發的？”

“不知道，看帖主的語氣，不像熟人。”蔡淼淼語速飛快地說，“她的語氣很憤慨，是站在你這邊的。她這條帖子爆了，點贊收藏破千，評論也有幾百條，看樣子熱度要破萬了。”

昨天下午蘇簡枝看見曾之景和女同學走在一起，這提醒了她，不能讓曾之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如果有女生跟她一樣，不知道曾之景的真面目，被他的表象騙了怎麽辦？

“要對付曾之景，還是要從他最在乎的東西入手。”蘇簡枝對蔡淼淼說。

蔡淼淼立刻說：“讓他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倒不至于。但曾之景那麽好面子，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比起□□上的折磨，最文明的做法就是讓他聲名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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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枝跟蔡淼淼商量後，将自己和曾之景的事情寫成了一篇小作文，理智冷靜地控訴了曾之景的行為。她文筆好，娓娓道來，邏輯嚴密，情緒飽滿，寫出來的感覺，用蔡淼淼的話來說，就是“頗有‘圖書館30秒’的味道”。蔡淼淼還親切地給它取了個有噱頭的标題，叫“暗戀八年，關于冷暴力和PUA”。

蔡淼淼憑借多年人脈，很快加上了曾之景他們學校的表白牆，把小作文投了過去。晚上表白牆把小作文發到朋友圈，瞬間引起了很大關注，評論肉眼可見地增長。

關于這些問題，太多人有同感，因此很多人都在這條朋友圈下激憤開麥，也有人誇贊稿主文筆好，寫得很有帶入感，看了氣得發抖。

蔡淼淼的朋友趁虛而入，在下面裝作不經意地說“這個男的我好像知道是誰”，其他評論紛紛求解碼。就這樣，滾雪球似的，越鬧越大，曾之景的名字被人曝光後，又有人順勢而為，投稿了他的黑料。

“他都幹了什麽，這是引發衆怒了啊。”蔡淼淼說，“曾之景一定氣炸了。”

蘇簡枝光是想想這個畫面，就覺得身心舒暢。

這件事的反響強烈，已經在她們意料之外了，但她們沒想到，還有人将小作文搬到別的平臺，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我把每條評論都看了，你猜我看見了什麽？”蔡淼淼在電話那頭神神秘秘地說。

“別賣關子了！”

“我看到有人說，曾之景的畢業論文出了點問題，說不定他還要延畢。”蔡淼淼高興地說，“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啊，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蘇簡枝聯想到了昨天曾之景說的話。

他說那個女生，跟他是同一個論文小組的？他們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才約出去吃飯吧？

一切似乎串起來了。

“他活該。”蘇簡枝冷淡地說。

蔡淼淼一邊翻手機一邊說：“網友個個都是幽默大師，陰陽怪氣的，我給你截了幾張圖，怪好笑的。”

蘇簡枝看了截圖，也笑了起來。

“有人把曾之景的名字說了出來，不過你放心，沒人扒你，大家都在為你打抱不平，除了幾條吃錯藥的評論，大多數都很正常。還有很多姐妹感同身受，發了自己的經歷，這評論區裏簡直渣男紮堆，都可以評個獎了！”

“對了，我聽我朋友說，這件事好像還傳到了曾之景導師耳朵裏……”

跟蔡淼淼聊了一路，蘇簡枝說：“我到了。”

“你到哪了？哦，你今天約了霍迎風對不對？”

“嗯，我問他點事情，曾之景說霍迎風把他打了，我越想越覺得奇怪。”

她沒打算跟霍迎風聊太久，兩人就約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見面。她在湖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給霍迎風拍了張照片。

“啊？霍迎風把曾之景打了？什麽時候的事？”

“我也不清楚，回頭跟你說。”

電話剛挂斷，霍迎風就來了，在她身邊坐下。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蘇簡枝登時坐直了腰，揪緊了衣擺。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理清了頭緒，但霍迎風出現的一剎那，她感覺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看哪，只好低垂視線，盯着他手上的腕表看。

“在我面前不用這麽緊張。”霍迎風看穿了她。

“……我控制不了。”

“好吧。”霍迎風笑了笑，聲音裏帶着一點無奈。

蘇簡枝把想好的開場白忘了，躊躇了一會，直接進入了主題：“你為什麽要打曾之景？”

霍迎風有些意外：“他跟你賣慘了？”

“他……”

“他下手更重，我現在顴骨還痛。”霍迎風說。

“哪裏？”蘇簡枝立刻擡頭去看，面色緊張。

她沒看見傷處，卻撞上了一雙盛滿笑意的黑色眼眸。

“……”

蘇簡枝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還有心思笑呢。

……白關心他了。

這是今天蘇簡枝看他的第一眼。

霍迎風沒有窮追不舍，他說回了正題。

“是我先打了他，我跟他說我認錯人了。”

“你真的認錯人了嗎？”蘇簡枝還是很懷疑。

“沒有。”霍迎風沒有騙她。

“他說了什麽？”

“……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你是因為我才打了他嗎？”

“是。”

蘇簡枝沒再追問，她大概能猜出來曾之景說的是什麽話，再詳細的，霍迎風應該也不會告訴她。

“他也打了你？”

“我不認識他，我沒有資格打他。”霍迎風說，“所以只能讓他打回來。”

“你是不是傻！”蘇簡枝控制不住地看向霍迎風，想從他臉上找出半點撒謊的痕跡，好讓自己心裏沒有那麽難過。

“你為什麽讓他打你啊？你沒有必要為我做到這一步！”蘇簡枝眼睛都紅了。

她怎麽會不明白霍迎風的意思。

霍迎風因為曾之景說了關于她不堪的言論，所以打了他，又不想因此連累她，才會任由曾之景動手。

看見她眼睛紅紅的，霍迎風眉頭皺了起來，眸中笑意全無。

“別哭……”

“我沒哭！”蘇簡枝氣憤地轉過了頭，用後腦勺對着他。

過了一會，她問：“在汐城的時候，你真的跟我住在一家民宿嗎？”

她的聲音多了點鼻音。

霍迎風怕她難受，直接全盤托出了：“不是巧合，我是故意的，我送你回去之後才找了季思問，去他那裏蹭了幾個晚上的空房。”

“……如果季思問不在呢？”

蘇簡枝問完就後悔了。

霍迎風說：“我會去附近找個地方休息，第二天一早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把車停回民宿。”

“……”

霍迎風繼續說：“所有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所有計劃都是為你制定的，所有巧合都是蓄謀已久的接近。我故意改了航班，故意跟你一起回S市，故意把外套留給你，故意和你糾纏不清……”

“……你別說了。”蘇簡枝嗓音沙啞地打斷了他。

喉嚨像塞滿了棉花，心情像有千斤重。

這些都是她想知道的，但當霍迎風說出來，她又一個字都不想聽了。

她寧願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心比那天得知霍迎風喜歡她還要亂。

說不上來的難過緊緊裹住了她。

她的心已經超重負荷。

無法承受他的好，也無法接受他的隐瞞。

天色灰灰的，看着要下雨了。低飛的蜻蜓在她腳邊繞了一圈，又飛走了。

“是我的錯，隐瞞就是欺騙，對不起，我不該用這種方式接近你。”

蘇簡枝鼻頭很酸，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眶滑落。

幸好霍迎風看不見。

“……”

霍迎風看着她無聲的後背，伸出手想去碰她，但最後還是縮了回來。

就像那次在公交車上，他不敢。

他不敢越過那條線，擔心她不高興，更害怕看見她的眼淚。

“有很多事我沒法說清楚，我知道你現在也不想聽。”

等了一會，沒有等到蘇簡枝的聲音。霍迎風又說：“我請了半個月的假回來，時間有點久，還有很多事情要回學校處理，明天就走了。”

“……”

“過幾天會降溫，下雨，出門要記得帶傘，不要淋雨，別感冒了。”

蘇簡枝這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霍迎風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草屑，“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說完這句話，腳步卻沒動。

沉默使人發慌。

蘇簡枝雙手交握在一起，捏疼了骨頭。

不知過了多久，她打破了僵局：“……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霍迎風背對着她，沒有看她，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他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蘇簡枝。”

“不要為我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