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三

三

秦玹獨自離開，遠離人群去到一山谷。他撥開曼藤，尋着甬道，直達清湖。湖中央是道冰棺，上面躺着位女子。

黑發雪膚，昳麗勾人。可惜冷冰冰的，沒有人氣。

秦玹一見她，張揚的眉眼柔下。

“母親，待我找到幻花草，便讓您醒來。讓您看看孩兒手握這天下。人間那狗皇帝也任您随意把握……”秦玹直直望着她，語氣越□□缈。

漸漸秦玹陷入久遠的回憶。

一群衣着華貴的孩童正圍着什麽，臉色瘋狂，笑嘻嘻的。比那鬼神還恐怖。

“哈哈哈，怪物就該死！”

“你個不祥之子，活到現在還是父王手下留情。”

“打死你，打死你！”

……無數惡毒語吐出。

吱呀——

一女子跑來，猛推開這些孩童。

“……垣兒，你怎麽樣？”女子顫音問着，已經滿面清淚。

孩童擡頭，露出雙異瞳，一半青，一半墨。配上他的邪肆面容，真當魔氣。可他彎唇一笑，卻似個精巧玉琢的小仙童，“娘親，孩兒不疼。”

秦玹搖搖頭，見秦木不斷抽泣，反還安慰她。

“都是賤人，給我打！”小太子怒指他們，開始下令。

頓時全部人湧過去，對着秦玹母子兩人打，毫不留情，盡是狠手。

秦母把秦玹擋住，生生抗着，沒發出一點聲音。

打他可以，打他娘親，不可饒恕。秦玹咬牙，揮起拳頭，發了瘋拼命往上揍。小童們被他的厲氣駭住，僵了瞬。

秦玹氣勢更兇，似放出籠的野獸，只要血色漫盡。

“一個怪物，也敢打太子！全都給我上，今天必須打死這對母子！”小太子連忙爬起，面目猙獰大吼。

小太子發令，其他皇子也不敢不動，反正都被打入冷宮了，死了也就死了。

這些本是天真的孩童，正相殺，那副狠勁。成人都不敢多望。

可人與野獸不同，人怕血，野獸本就肆血。

秦玹碧眼乍閃，身上力氣更甚，把一個個皇子打得不敢回手。氣息奄奄。

“住手！”威嚴男聲突兀出現。

秦玹已然魔化，根本聽不見。在他眼中，把這些人撕碎咬斷才能平息心中怒火。

“給朕拉開他們！”秦皇大怒。

一個個大漢去拉開，就算這樣還是困難，最後身上還多了幾道血痕。秦皇冷視他的第九個兒子，滿眼血紅，那碧眼青得冷厲。

小太子見秦皇來到，趕緊爬起來，不停哭嚎，“……父王，這，這怪物要打死我們！快殺了他！”

秦皇掃視一番，他的孩子全躺着，氣出氣多進氣燒。而那小怪物還有力氣掙紮，兩個大漢捆着都難以控制。

“先把他們帶去徐太醫那。”秦皇十足威嚴，面容不動聲色。

果然還是得除了這怪物，秦皇眯長眸子，射出不可忽視的殺機，犀利非常。

下瞬腳邊有拽力，不大卻含着韌勁。秦皇低頭一看，是曾經最為寵愛的妃子。幾年不見還是這般驚豔，就算素衣裹體，衣裳淩亂，也是昳麗絕豔。

“皇上，求你了，別殺垣兒……”秦母緊緊撰這衣角，嘴角鮮血不停流。

秦皇擡眼往秦玹那看，見他不再瘋狂，眼底滿是痛色。心中浮起猶豫。從出生起，他就想殺掉這個怪物。可麗妃苦苦懇求，他才是放棄了。想着不能危害社稷，他便把他們母子發配到這遠離皇宮的幽院。

可今日還是出了事，今日只是他的孩子，下回會不會是他的社稷，他的地位。

此子不可多留。

殺心四起，秦皇厲光乍現，身上氣勢淩人。

秦母察覺到，手上更抓緊了，五指滲出紅色，“皇上，求您了，垣兒不是怪物……”

“扯開她。”秦皇無動于衷，無情帝王。

侍衛用力扯，可沒想到秦母竟然還抓着，她哭成淚人，“皇上，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見母親被這樣對待，秦玹又開始暴怒，瘋狂掙紮，“不許動我娘親！給我滾開！”

秦皇仰頭深吸口氣，再一腳重重踹下。秦母被踹飛，直撞上牆，口吐黑血，不知死活。

“娘！”秦玹大吼，目眦欲裂，眼角滲出血。

見秦玹快控制不住，秦皇快步沖去，一把抽出佩劍。沒有猶豫，果斷刺進，一分不差，進入心髒。

“哇——”秦玹嘔出血，一股接一股。雖說秦玹沒見過他的父王，可他知道父王不喜他。可沒想到，第一次見便是這般。父王只是來取他命的……秦玹很痛，非常痛。

秦皇抽劍，一邊丢給侍衛，揚手道：“回宮。”

他們一行人離去，一眼都不曾分給這對母子。

秦玹随之倒地，捂着心口，一點點向着強那移。

“娘……娘……”秦玹五指扣進地裏，血色滿身，毫不在意。他眼中只有那人的身影。

不知道挪了多久，秦玹終于能碰到了。

可惜力氣漸漸逝去，他不能再喚一聲娘親。而在他暈之前，感到有人靠近，好像對他娘親做了什麽，還抱起他……

“……娘親，我會早日尋的幻花草的，你相信我。”秦玹眨眨眼，那些久遠的記憶收回心底。他的睫羽染上晶光，柔和的神情不像他。

所有的一切，秦玹都謹記心中。遲早把那狗皇帝，那些所有欺侮他的人一一踩在腳下。憑什麽不同，就該這樣被對待。他不是怪物，而是主宰。

魚蝦何懂蟄龍。

秦玹揚袖轉身，向着黑暗走去，不再見那冰棺。他的眉目迸發出駭人神采，比神魔還無情。在昏暗中，他那蠱惑人的青瞳似閃了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