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準備出發
16、準備出發
許逸不太喜歡吃烤土豆,九月就又剝了幾顆栗子給她,然後将沒有吃完的統統收好,讓她留着慢慢吃。
他說,自己明天要和族人去個叫做鹿子坡的地方打獵,過些天才能回來。
許逸微訝,“明天?”
她沒想到,這麽快。
九月開始用一把牛角骨磨成的快刀削木條——幾十根手臂長短、手指粗細的木條,一頭被削的格外尖銳,是狩獵時要用弩箭。
他“嗯”了聲,手下動作飛快,“再晚、怕要下雪。”
“……那我呢?”
九月動作一頓。
“我是說……你,”她壓着心底微微泛起的慌亂,表面平靜地組織着語言,“你是讓我自己留在這嗎?”
他臨行前才提起這事,口氣也很随意,顯然不是在與她商量。
“鹿子坡、不好走,”九月彎腰将已經削好的木條歸攏一處,熟練利落地用草繩打捆,“你不要去,留下等我。更安全。”
果然,他并沒打算帶上她。
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
“不行,”許逸面色無波,放在膝上的兩手卻已經攥緊了,“那時候,在冷杉林,是你說的……讓我跟着你。”
她不是非要跟着他去打獵。可九月不在,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其他野人相處。
“要不這樣,”許逸迅速想着替補方案,“反正,淵也記不清楚我來那地方。明天一早,我跟你們一起出發,路上說不定能碰見其他部落,可以再朝他們打聽。”
怕他不同意,又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亂。”
她一時着急,語速不知不覺地變快,講完才有些後悔,擔心他聽不懂。
可再要重複時,卻見九月已經放下捆好的弩箭,站起身子,走到自己跟前。
然後緩緩地蹲了下來。
“相信我,從這裏、去鹿子坡,只有峽谷和、水流,不會有部落。”
他視線和她平齊,手也自然地扶在她膝窩上。
掌心的熱度透過她的牛仔褲,傳遞過來。
許逸有些不自在地收了下腿。
“留在這,有淵在,他聽得懂漢語,什麽事、都可以找他。”九月緩聲寬慰,“我、很快就會回來。”
許逸仍抿着唇,不說話。
她就是不願意。
九月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麽?”
他看着她略顯無措的眼睛,問:“你知道、毛冠鹿嗎?”
“鹿?”許逸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她這個,“上次黑毛咬死那個?”
九月搖頭,“那是、角鹿。毛冠鹿,毛很厚、膽子……”他頓了頓,又笑,“膽子很小。像你。”
“我……”許逸眉心一緊,小聲嘟囔,“我膽子又不小。”
說道最後,自己都沒了底氣。
她就是對一切未知都有種天然的抵觸和恐懼,不想和誰互動,也極少與人争辯,只想将自己封進一個密不透風的殼裏。
否則,也不會放棄原來的大城市生活,躲來神農林區的小鎮,與過去斷絕一切聯系,連手機號碼都換了三次。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偏這野狼“不識擡舉”,一次次地嘗試靠近,毫無章法分寸,帶着他的“好吃的”,在她的“殼”外,沒完沒了地敲門。
起初,她還會本能拒絕,可耐不住他的三番五次,直到不知不覺,殼上被他敲出一條裂縫,足以讓食物的暖香透過縫隙,飄進殼裏。
所以,她偶爾心情好了,也會透過縫隙,和他聊上幾句。
卻差點忘了,他不過是個閑來串門的客人。
是她誤将他的友善好客當做了靠山,過度依賴了。
“行吧,”許逸終于松口,沒再糾結,“那你走之前,得教我幾句你們這的話。”
九月笑問:“你想學什麽?”
“簡單點的。”許逸想了想,“比如……‘你好’,怎麽說?”
“呃……”九月有些為難,“沒有、這句。”
許逸不信,“那你們見面怎麽打招呼?”
九月握着拳頭在自己胸口錘了兩下。
“那‘謝謝’呢?”
他又錘了兩下。
許逸有點無語,“……怎麽區分對方想說‘你好’還是‘謝謝’?”
這倒是給族長大人難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體會到神農俚語的精妙之處,告訴許逸:“不用、分那麽細。”
“……”
九月又重複了一次錘胸口的動作,告訴她:“這樣、就是表示友好的意思,打招呼、謝謝、道歉、祝福……都可以用。”
野人之間,沒有太多客套。關系一般的,就捶捶自己,關系親密的,就捶捶對方。是敵是友,一個動作就能表達清楚。
許逸還嫌不夠。
九月決定,教她一句別的。
“這句什麽意思?”她聽他講完,又重複了一次,發音不算太難。
“如果、有人為難你,”他笑着解釋,“你就講、這句。”
“管用嗎?”
“嗯。”
許逸覺得有貓膩,“到底什麽意思?”
“嗯……就是‘我、很厲害’的意思。”
“……”
她怎麽覺得不太管用呢。
後來,她又讓九月教了幾句日常用語,她一邊跟着練習,一邊用根木炭棒,将發音都記在一塊剝落的老樹皮上。
然後就捧着那塊寶貝樹皮,念念叨叨了一個下午。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外面來的女人鬧魔障了。
傍晚,九月要準備次日出發的東西,許逸閑來無事,跟着幫忙,也是好奇他們野外狩獵,都需要帶上什麽。
部落之中,有個專門用來存放物資的帳子,比他們住的還要更大一些。帳中有曬幹的腌肉,也有不少石、木工具和獸皮。
帳外坐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面前摞着一沓皮衣。
婦女大臉盤,小眼睛,蒜頭鼻,說不上是胖還是壯,反正身板挺厚。九月說她叫“土”,是眼的老婆,也是部落裏力氣最大的人。搭帳子的圓木,她一個人能扛起四根。
此時,大力土正在罵罵咧咧地用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割皮子,不時地,還會把那塊皮子拎起來,拿遠了看,然後低頭繼續修正。
許逸發現那是件斜襟的無袖皮衣,土正在割手臂處的開口。
雪狼族人體溫偏高,只有入冬後才會靠穿獸皮保暖。現在還沒下雪,本可以再拖些時日,但九月要去的“鹿子坡”海拔高、溫度低、路途又遠,就只好提前準備上了。
許逸:“你們……冬天就穿那個?”
胳膊都在外頭露着呢!
“有、厚的。”他将她帶到皮衣堆前,“過來看。”
土見二人,潦草地錘了兩下胸口,低頭繼續割,依舊罵罵咧咧,也沒把這族長當個多大的人物。
許逸納悶,“她絮絮叨叨地說什麽呢?”
九月笑着解釋,說土打算将獵從前的衣服改一改,拿給黑毛穿,奈何黑毛體格太壯,她來來回回地改了三次,黑毛都還伸不出胳膊。
又說,自己就省事多了,三年沒長過個子,衣服都免得改了——還挺驕傲的。
許逸無奈,“……那是你到歲數了。”
“是嗎?”他掰着指頭數“歲數”,沒數兩下,又亂了。
只好重來。
反複幾次也沒鬧清,自己究竟是到了什麽“歲數”,才開始不長個了。
“算了算了算了,”許逸忍笑拍拍他手背,“別數了……你剛才要給我看什麽?”
九月這才想起,從那一堆裏翻出件厚皮襖,給許逸展示。
帶袖子,但做工也比較粗糙,連接處是用骨針穿上皮繩縫在一起的,不夠平整,活動起來的确不太方便。
她提了下,還挺重。
據九月說,他們最冷的時候會把這種穿在外面,但打獵不會穿,太耽誤事兒。
像織穿得那種粗麻布料——是他們夏天時與其他部落交換來的——雖然比較輕便,也容易加工成更好看的款式,但保暖性不如獸皮。
“你覺得、哪種、好看?”九月翻出一件尺寸合适的皮“坎肩兒”穿上,問她,“皮的?還是、布的?”
“……皮的吧。”許逸撚了下他衣角,皮料很軟,笑道,“在我們那,皮的要貴多了。”
“貴?”
山裏以物易物,沒有計量單位,自然分不出“貴賤”。
“這麽說吧,”許逸想了想,解釋道,“一件皮的,在我們那,能換很多布的。”
“哦,那、這裏不是。”九月懂了,指了指許逸的薄呢大衣外套,又指向地上的一摞皮子,“你這件,在這,能換掉這裏所有的。”
這倒是許逸從沒有想過的。
“那你換嗎?”她忽然問。
“什麽?”他有些意外。
“我不要全部,就挑兩件,”她提了下大衣肩膀,“用我這件跟你換。”
來這以後,許逸一直沒辦法換洗衣服,覺得自己都快長毛了。心想要是能搞兩件軟皮的,和裏頭這身換着穿,也挺好的。
九月卻笑着搖頭,“你喜歡、哪個,我送你、就好了。”
“……那就算了。”許逸又不想要了,朝帳子揚了揚下巴,“你快去裏頭找東西吧,我在這等你。再一會要黑天了。”
九月察覺出什麽,輕“哦”了聲,轉身去了。
除了木箭頭和皮衣,九月還準備帶上粗、細兩卷草繩、牛胃水袋和一個骨刺打磨成的叉頭。
據說是因為途徑陰峪河,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叉到魚。到時候,只要把這骨刺叉頭綁在黑毛的木槍上就行了。
雖然因為路途遙遠,比照上次去冷杉林時,已經多帶了不少,可對許逸來說,還是太精簡了——要是只讓她拿着這點東西,怕是極難在山林裏過活了。
霞光西照,兩人并排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長。
九月有些心不在焉。
“逸。”他忽然不走了,有些鄭重地,叫了她的名字。
“嗯?”許逸頓足,回身看他。
他人站在原處,身姿舒展挺拔,一手捧着打捆的弩箭,兩圈繩子搭在肩上,裸露的手臂皮膚被霞光烤得發亮,像是尊才剛刷過漆油的銅像。
默了一會,才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會留下來。”
語氣平靜,沒有她想象中的那種失落,像是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
“你可以、直接說的。”他輕抿了下唇角,笑着搖頭,“我沒關系。”
不論是小苔,還是她,都曾告訴過他,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這裏統統沒有。
所以她們不肯留下,也真的沒什麽。
他不需要善意的謊言。
許逸折返回去,在九月跟前落定腳步。
眉梢輕揚,似笑非笑的,“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什麽?”
“你這個‘沒關系’……”她替他拉了下歪倒的領口,順着前襟抹平,笑得別有意味,“很容易讓我誤解成,你不需要我負責。”
九月微微蹙眉,依舊沒懂。
然後就見她霧一樣的眸光毫不掩飾地掃過他的鎖骨、下巴、嘴唇、鼻梁,最後落進他的眼裏。
他好像……又有點懂了。
許逸從沒有見過如此幹淨澄明的眼睛,什麽都簡單,什麽都熱烈。
湊近了,看得見自己的倒影——渾濁的,矛盾的,分裂的。
相形見绌。
“你說的對,”她淡笑了下,很快放開他的衣領,“我不屬于這,我得回去。”
然後輕握着拳,在他肌肉緊實的胸口捶了兩下,“但這不是抱歉。”
夕霞絢爛,曠野無垠,除了天地山川,什麽都渺小。
她說:“這是祝福。”
善良如你,翌日将行,願得神明眷顧,一路和風無雪,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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