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沒說不行
21、沒說不行
“你是不是、想我了?”
九月問得一本正經,絲毫沒有要調侃她的意思。
可還是把許逸給問住了。
半晌,她才輕笑了下,狀不經意地揶揄:“哪顧得上啊?光逃命了。”
自以為答得挺完滿了。
九月卻仍不肯放過她似的,追問:“那你哭什麽?”
許逸被問得尴尬,只得勉強找補:“我自打昨晚就沒吃過東西,又累又餓,我還……呃,勒死個人……吓都吓死了,不能哭嗎?”
說完,她都替自己委屈,覺得剛才哭少了。
九月話講不利索,人卻不傻,知道她這是故意跟他繞彎子。
于是也不問了,伸手替她将臉上的眼淚水都擦抹幹淨,坦然道:“反正、我是、很想你的。”
簡單直白。
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真的要她回答。
“行了,別擦了。”許逸漸漸肅了臉色,抓他的手,扯下來,“我有話問你。”
聽出她語氣不對,九月不動了,手也收回去,站得規規整整,“你問。”
許逸凡事求個結果,不喜歡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可他偏偏又讀不懂她的一次次暗示。
她只好把話挑明,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問得突然,九月人是愣的,過了好一會,才終于緩慢地點了下頭。
“別喜歡我。”
“……”
她解釋:“我就要走了,淵已經把路線告訴我了。如果不是昨晚那男人帶着熊來偷襲,我現在就在路上了。還有這個——”
她又将好不容易從馴熊男人手中搶回來的筆記本交到九月手上,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看過了,沒什麽別的東西,也沒有要留給你的話,什麽都沒有。你別找了,也別等了。她不會回來,我也不會。”
九月有些迷茫,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和他講起這些——這些他明明都知道的事。
他接過筆記,見本子外皮沾了些幹掉的血漬,翻開來看,內芯卻很幹淨。
看得出,她是很用心地在替他保管,哪怕她一直都在“逃命”。
于是輕抿了下唇角,笑着說了謝謝。
“我不要你‘謝謝’!”許逸見和他講不通,急了,不自覺地提了聲調,“你還不明白嗎?你幫我、對我好,我很感激。但別喜歡我,真的,和你留這本子一樣,沒結果的。”
話講出口,見九月臉色凝了,她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應該再委婉一些。
可又有什麽區別呢?不論如何包裝,道理就是如此。講明白了,總好過一直給他留着念想——那才真是太殘忍了。
九月沉着臉,默了會,反問:“你要、什麽結果?”
“喜歡,在一起——這就是結果。”許逸平靜地将外面世界的“規則”講給他,“如果不行,就适可而止,回頭是岸。”
兩兩相清,于誰都沒有損失。
九月沒有說話。長久的沉默過後,他只是将筆記本塞給許逸,說:“幫我、再拿一下。我去找‘火’。”
轉身走開幾步,又停下,人陷進黑暗裏,她瞧不清。
許逸打開手機電筒,拿着去照,才擡手,就照見一道光裸的背影,看得她臉熱。
只好又把電筒關了。
“你的那個、結果,”九月說,“我從沒要過。”
說完,便化出狼身離開,只留許逸一人立在原地。
許久,她才回過神來,苦笑了下,覺得自己比起他,真是吝啬又刻薄。
手機餘下 10%的電量,許逸只能快速探照了一下周遭環境,打算找個方便栖身的地方,等九月回來。
洞內空間很大,四周都是石灰岩,不遠處有條流動的暗河,兩三米寬,浮了層薄霧,正是剛剛那陣水聲的來源。
水居然真是溫的。
神農林區地形複雜,有溫泉不算奇怪,但藏在如此隐秘的洞穴深處,還是難免讓她覺得驚喜,不禁感嘆大自然的神奇玄妙。
第一次覺得,這些野人的生存環境,其實也沒那麽壞。
只可惜,洞裏光線不足,外頭也沒個“把門兒”的。不然,她一定會鑽進溫泉水裏,泡個舒爽痛快。
許逸脫了外套,伏在水邊簡單洗漱。比起平日裏只能用冰冷的溪水,這一次幸福太多。也突然就明白了,九月為什麽要特意帶她來這休息。
想到這些,又覺得愧疚。
像他說的,他從沒對她要求過什麽。無論如何,她不該拿陸小苔的筆記說事。
她該好好跟他道個歉的。
得溫泉水眷顧,洞穴溫度不低,許逸穿着單件的襯衫,不覺得冷,于是把大衣鋪在地上,小睡了一會。
大概是太累了,一覺過去,就睡忘了時間。
再醒來時,見洞裏生了火堆,火邊放了兩顆烤熟的土豆,還有她丢在部落的超市袋子,裝着所有她準備出發帶走的東西。
九月人卻不在。
她确信他回來過,于是拿着兩顆土豆,又提了根點火的木枝,借着光亮出去找。
走到洞口,見他盤腿坐在那,穿着他的小皮坎肩兒,面着朝外頭。
雪狼族人向來聽覺敏銳,所以當許逸一直走到九月身後,也不見他回頭,她就知道,他是故意不想理她。
于是戳戳他肩膀,“你生我氣了?”
“沒。”
“那幹嘛坐這,不進去?”
“看、風景。”
許逸将點着的木枝插進石縫,順勢往外頭一瞅,黑乎乎一片,哭笑不得,“天都黑了,哪來的風景?”
他不答話了,繼續背對着她,啃了口手裏的土豆。好像還是生的,嚼起來吭哧吭哧的。
“有烤熟的,你幹嘛吃生的?”她将手裏的遞給他。洞口太低,她只能彎着腰。
他不接,假裝沒看到,“生的、好吃。”
好吃就有鬼了。
許逸探身過去,趁其不備奪走生土豆,把一顆熟的塞進他手裏,“你吃這個,我吃不了。”
她以為是熟的不夠。
他卻放到一邊,又拿起顆生的,抹了抹灰,吭哧又是一口。
許逸往那一看——好家夥,一堆生土豆,還有七八個呢。
“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她在他身後,挨着坐下。
“不是。”他感覺到了,屁股又朝外挪了挪,躲她。
“那你拿土豆撒什麽氣?”
“……”
九月終于忍不過,轉過身來,話裏帶了點氣:“你怎麽、什麽都要管?”
他喜歡誰、不喜歡誰、吃什麽、吃生的還是熟的……她都要替他計劃打算!
誰知,一個不留神,手裏的土豆竟被她咬去一口。
“騙人的,”許逸蹙着眉,邊嚼邊撇嘴,“一點也不好吃。”
沙沙的,還有點苦,跟吃土似的。
她更加确認,他就是在拿土豆撒氣。
九月無奈,“……又沒讓你吃。”把手放到她嘴邊,“吐了吧。”
許逸垂眸瞥了眼他手掌心,沒吐,緩緩嚼着咽了。
又趁機跟他小聲道歉:“小苔的事,我不是存心的。我是怕你一根筋,最後又期待落空。”
九月收了手,問:“你擔心我?”
“我是說這個道理!”
而他永遠都能“準确地”踩偏重點。
“哦,”九月又轉過去,淡淡道,“聽不懂。”
“……”
“你進去吧,外面冷。”他背着她說。
許逸來都來了,人沒哄好,哪裏肯進去。又戳戳他,“你別那麽小氣吧,我都要走了,不能給個好臉嗎?”
話沒說完,手指被他反手捉住。
“哎——”她沒坐穩,人被他扯了個栽,差點摔他背上。
他回身把她扶住,是真的有點氣。瞪着眼,話到嘴邊,卻又一句都講不出。
許逸被他眉間的那股怒氣震了下,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嫌我煩了?”
人離得太近,呼吸都落在他眼角眉間。
九月心又軟了,“……不煩。”
還是喜歡。
這種連他自己都管不住的事,哪由她一句“別喜歡我”就算了?
許逸見他神色又柔緩下來,笑問:“不生氣了?”
九月拿她沒辦法,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笑得更開,推他,“你嘆什麽氣啊?”
他看起來有點發愁,調整了下坐姿,和她并排靠在石壁上,問她:“你們那的人、都這樣嗎?”
“這樣?哪樣?”
“難懂。”
“這有什麽難懂的,我這是對你負責。”她義正嚴辭地,“怕牽扯多了,留下你自己,傷心難過。”
九月不以為然,“那你更應該、對我好一點。”
正因為相聚短暫,才更要善待彼此——這不才應該是“道理”嗎?
許逸聽笑了,以為他是在抱委屈。湊去逗他,“那你要我怎麽‘對你好’?”
火光裏,她的眸子更淺了,霧缭缭的,一颦一笑全是戲。
九月不禁逗,耳朵“唰”就紅了,揉揉鼻子,小聲嘟囔:“……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許逸覺得自己有點欺負人了,笑着撤回身子,“好了,不逗你了。回裏面吧,這坐久了是有點冷。”
說完,便要起身。
手腕卻被他扣住了。
她回頭,“嗯?”
九月扣着她不放,目光卻別開了,側臉被火光烤得通紅。
幾不可聞道:“你要是願意、我也沒說、不行啊……”
小劇場
作者:啧啧,我覺得你走不成了。
許逸(白眼):你別烏鴉嘴。
狼(搖頭擺尾繞圈竊喜):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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