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挖個紅薯

26、挖個紅薯

說叫大頭“山”，其實就是個沙土包，距離部落不遠，根據九月的經驗，半天時間，往返足夠。

或許是因為土質原因，大頭山上幾乎沒有喬木。不大的圓包山頭上，灌木叢生，雜草遍地，一眼望去，黃燦燦的一片，幾乎沒剩下多少綠。

許逸爬上山坡，稍有點喘，看着眼下一片枯枝敗葉的景象，有些不太确定地問九月：“現在來挖紅薯，是不是有點晚了？”

畢竟，在她的印象裏，農作物該是秋天收獲的。

“不知道，”九月将大蠻的牽繩系在手腕上，俯身撥開雜草，找紅薯藤，“先、試一試。”

其實，九月也沒有多少挖紅薯的經驗。只是偶爾撞見了，才會挖幾顆吃，有無多少全憑天賞，族長大人也從不強求。

因此，對于紅薯的生長季節、什麽時候成果、哪裏的更甜……他并不知情。

“有了。”九月很快找到一株紅薯藤，半綠半黃，用手一扯，連片的又扯出幾株。

多數都是黃藤，有的甚至已經枯了。

許逸也沒挖過，判斷不出，撿了根樹枝，學着九月翻土。

土地是泥沙混合質地，并沒有她預想的蓬松，挖起來還是有點吃勁兒。她又怕樹枝捅壞了薯果，不敢太用力。

“啊呀，爛了。”九月連刨帶摳地弄出一顆，卻發現小半個已經黑了。

難免有點失望。

“沒事，這還有這麽多，”許逸目光掃過那片紅薯藤，說，“再挖挖看。”

她卷起袖子，學九月上次搓了個草繩，将頭發束上，繼續翻土。

又一顆。

有點小，不足她拳頭大，但好在沒壞。

許逸随手丢進身後的竹筐。

一片薯藤挖下來，紅薯個頭都不算大，不是幹了、凍了，就是爛了，還能入口的寥寥可數，想象中那種揪着藤葉帶起一大串紅薯的豐收場面就從來沒有出現。

許逸已經滿手是泥、刨到手酸，腿也徹底麻了。

她挖開最後一根藤，累得不行，正準備休息一會，才一回身——

“誰讓你吃的？！”

大蠻捧着顆大紅薯，被她喊得一愣。

許逸炸了，就手抄起顆紅薯蛋，直接砸向大蠻腦門！

這蠻子偷吃的還是筐裏最大的那顆！

“哎喲——”大蠻被砸個正着，往後一仰，當即坐了個屁蹲兒。

許逸還不解氣，又推了九月一把，喝道：“讓你牽着！你就只知道牽着！也不管管他！”

九月：“……”

族長大人默默将繩子卷了幾圈回來，拉緊了，自覺還有點冤枉——讓他牽着，還不是為了防止大蠻逃跑？也沒說要防他偷吃啊……

況且，不過是顆紅薯，吃就吃了，也沒什麽，再挖就是了。

許逸長嘆一聲，感慨族長大人實在沒半點危機意識。

“你看，我們挖了這麽久，才挖到這些，品質也不好，”她拿過竹筐給他展示，“再晚來幾天，估計一點都挖不到了……欸？”

許逸又仔細數了一遍，發現剛才挖的一顆沒少。她以為最大的那顆，也還在裏頭。

奇怪了。

那大蠻吃的是……？

她扭頭一看，見那蠻子正拿着四五顆不知哪裏掏來的紅薯，一個勁兒地往懷裏塞呢，瞬間塞成了 E 罩杯，蹭了滿滿一胸口的泥。

“行了，別藏了，”許逸走到大蠻跟前，蹲下身子，“我都看見了。”

大蠻正塞得認真，被她吓了一跳，最後一顆紅薯愣是沒塞進去，又掉出來了，在地上滾了又滾。

E 杯瞬間降 D。

許逸先他一步撿起，見這紅薯又大又圓又飽滿，于是問：“哪挖來的？”

大蠻捂緊胸前那沉甸甸的一大坨，骨碌着眼珠子，死不肯說。

“你別怕，我不罵你，”許逸腦子一轉，作勢要還回紅薯，語氣也跟着柔緩下來，“喏，你告訴我在哪挖的，這個就還給你。”

大頭山南麓向陽，日照較其他地方充足，紅薯未遭凍害，又因薯藤喜光，生出的果實個頭自然也飽滿許多。

大蠻系着腰繩，活動範圍有限，一路跟着他們一路挖，只刨了三五個土坑，就已經挖出好些個大紅薯。

工具就是他那兩只又黑又粗的大手。

許逸眼見他三兩下就能徒手從土裏摳出顆紅薯，簡直震驚了，心說這手速可比腦速快太多了。

讓九月問過才知道，原來，黑熊部落的人多會種植紅薯，大蠻每日除了喂養黑熊、伺候主人以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照看主人地裏的紅薯。

“這、不好吧？”聽過許逸的提議過後，九月有些猶豫，擺着手指給她算術，“叫他挖、十個，你才給他、一個？”

“這有什麽不好的，難道要挖十個給十個麽？”許逸問，“那我們吃什麽？”

“我們、可以和他、一起挖。”

許逸忍不住翻個白眼，“然後各吃各的嗎？還是你想再多分他一點，當作替你找紅薯的報酬？”

九月不說話了——他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就像當初，第一次遇見許逸那回，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決定把熊皮分配給她。

族長大人講求等價交換，而許逸向來以小博大。

她向九月耐心解釋：“他呢，是奴隸。我們抓了他，供他吃喝，他就得替我們幹活。”

老板娘的資本家屬性暴露無遺。

九月卻不贊同：“部落裏，沒有奴隸。”

“那是因為你們生産力不足，沒有剩餘物資，自然養不了奴隸。現在這有這麽多紅薯，我們吃不了也挖不過來，就需要奴隸。”

雪狼部落物資共有，按需分配，沒人會私囤超出需要的東西。因此，九月實在理解不了，“吃不完、為什麽要挖？”

“因為再不挖就全爛了！”許逸扶額嘆息，“與其爛在地裏，不如先挖回去，慢慢吃。”

九月也不是沒試過，告訴她：“挖回去，吃不了，也會爛。”

“那是因為你不會保存！……算了我跟你解釋不通，你要是不讓他挖，就餓死我算了！自己看着辦。”

“……”

傍晚時分，三人滿載而歸，挖了足足大半筐的紅薯。

許逸挑了幾個，拿去部落的火坑裏烤。點火、加柴、用草灰埋紅薯……她已經可以做得挺熟練了。

她還跟大蠻學了“紅薯”的當地話叫法。

三人圍坑而坐，許逸見九月一路都沒說話，用手肘碰了碰他，“怎麽，不高興了？”

“沒。”九月垂着眼，掰幹木枝，掰斷了，丢進火裏。

大蠻也在一旁學他掰，九月掰一根，他跟着掰一根，九月丢進去，他跟着丢進去……掰着丢着，還學起說話，有模有樣的，“生氣了？沒。沒。嘿嘿嘿……騙人！”

九月：“……”

許逸哈哈大笑，回身對大蠻說：“一會紅薯烤好了，多分你一個！”

大蠻從沒吃過烤熟的紅薯，香得不行，手指頭都唆啰得幹幹淨淨的，比手掌白了好幾個色度。

許逸挑了個大的，吹涼了，剝了皮，遞給九月。

趁機湊近了，小聲跟他道歉：“我那時候不是故意兇你，我是着急。不是說你不好，也不是說你的部落不好。”

回來一路，她也認真想過了——她和九月的生存環境不同，不該用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去要求他。

她不過是個過路的客人，相比于改變，她更應該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

九月咬了口紅薯，說：“我會讓你、吃飽的。”

“什麽？”

“就算沒有紅薯，”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的，認真重複，“我也會、讓你吃飽的。”

許逸啞然，覺得這大概是她聽過的，最不浪漫的情話了。

可還是忍不住，笑了。

她點頭，說：“我知道。”

小劇場

作者：我覺得，自從看見你倆在一起，讀者就不太愛我了，評論票票都沒了，可能還有棄文的。要不，等到了四季山，你倆就散了吧。

許逸：你敢。

九月：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