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三月後, 年關将至,朔雪紛飛,在離大瑜千裏之外的遼遠邊域上。
“殿下, 殿下, 姑娘有消息了!”軍營大帳外, 霍霄激動又亢奮地喊出聲, 險些就淚流滿臉了。
營帳內, 正與衆将士埋頭查看輿圖上的山勢地形,選擇最佳進攻地點的宋珩聽到霍霄的話後, 好似一下被人施了定身穴般, 懸停在半空的手僵滞住。
須臾, 宋珩什麽也沒說,漫不經心地揮退衆人, 他依然一副面如寒冰的模樣, 但若細看下去, 覆蓋在眉梢眼角處的冰霜隐有綻裂的跡象。
幾名得力大将分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肅的糙容也都和緩下來, 眼裏終于有了笑意, 暗自松了口氣。
看來, 這回他們終于能安安穩穩過個年了。
要知道, 這寒冬臘月的,本該窩在城郭裏大口吃着羊肉、喝着美酒、聽聽小曲兒。
可自從三月前, 不知何故,攝政王一路從那金玉鑲的窩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邊域來, 手持聖上手中的一半虎符, 調兵遣将,一路勢如破竹, 攻克許多邊域關隘,敵軍被揍得哭爹罵娘,眼見性命不保,只能灰溜溜投誠。
衆将士原先見宋珩皮滑柔嫩,對宋珩帶兵打仗是嗤之以鼻的,這事之後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可,刮目相看歸刮目相看。
就在衆人以為打完這幾仗宋珩玩夠了便會回到那金窩去,可宋珩非但沒回去,還帶着衆将士繼續攻城略地,絲毫不讓人喘息。
如今,終于能停下了。
就是不知霍侍衛口裏的姑娘是誰,竟能治得住攝政王這頭無情冰獸。
霍霄掀開營帳帳簾闊走進來,面露喜色,“殿下,按殿下所繪之圖,有江南一帶的探子來信說姑娘的落腳地可能在江南桃灣縣。”
宋珩坐在寬椅上,冷戾雪顏緩緩綻出和煦笑意,被冰封許久的淺珀眼瞳也煥發出瑩潤光澤。
Advertisement
明明在意的不行,卻是一副極其淡然的模樣。
“是嗎?我就知道,阿煙福大命大,定能安然無恙。”
宋珩摸摸手心裏重新粘連起、滿是碎紋的玉笄喃喃開口。
見宋珩這樣,霍霄想再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不敢說。
宋珩冷剜他一眼,“還有什麽,說吧。”
霍霄支支吾吾又吞吞吐吐,“那密探來信說,見姑娘常與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進城賣藥采買……”
宋珩不以為意道,“那有什麽,定是那二人救了阿煙,待本王回去送些銀子了解了便是。”
霍霄心裏暗嘆一口氣後,不得不硬着頭皮道,“殿下,那密探還說,姑娘那日買的好像是嫁衣……”
話音一落,溫暖不過片刻的營帳又變得冷如冰窖。
漸漸的,帳內有濃郁的蓮香溢散開……
主座下首躬身而立的霍霄一動也不敢不動,眉毛都凝出汗來。
宋珩阖起鳳眸無聲地點點長案,一下一下敲打在霍霄心上。
片刻後,宋珩鳳眸“唰”地一睜,眼中全然一副勢在必得和篤定的模樣,“若真是如此,阿煙定是受那惡人蒙騙,以至于識人不清才會如此,她會與本王回府的。”
說完,嗅到青蓮氣後,宋珩很是厭惡地開口,“派去苗域的探子有消息了嗎?”
霍霄謹慎道,“不曾有。”
宋珩起身往大帳外走去,“稍作準備,今晚便啓程去江南。”
霍霄不可置信地看着天上鵝絨般的大雪,用商量的口吻,“殿下,要不待雪停了咱們再回?”
宋珩眼鋒掃向霍霄,“你若想留在此地,沒人會阻攔你。”
霍霄心裏默默道,走吧走吧,走再早再快也趕不上了,煙姑娘說不定到時早就和別人成親拜高堂了。
……
幾日前,江南桃灣縣的一處村莊,天色方明,寒雨夾着雪粒子飄飄散散落下來。
小院裏,宋煙身上裹着一件淡黃厚實襖袍,兔毛縫的一圈毛領毛絨絨圍住她纖細脖頸,她安靜坐在屋檐下,明亮的貓兒眼呆愣地望着飛進檐內的雪粒子。
竟已落雪了嗎?
宋煙緩緩伸手去接那雪粒子,一只大手陡然輕捉住她的細腕往裏帶,假意責備道,“怎麽還像孩童喜歡玩雪?天冷,你身子不好,t別在屋外坐太久。”
宋煙讪讪地縮回手,饒是快與楚向南成親了,她還是不太習慣他的觸碰。
楚向南也不在意,他看看她的腿,“敷了那藥,這幾日腿怎麽樣?可還疼得厲害,若是受不住,我再另想法子調配別的藥試試,我總歸是會治好你的。”
楚向南深情款款地望向宋煙,宋煙忙不疊地避開他過于灼熱的眼神,低聲道,“先敷着,我覺得挺好的,或是見效遲也說不定。”
宋煙的腿是在落崖後摔傷的,腳踝處的骨頭有些錯了位,又加上醫治不及時,如今一到雨雪天便疼痛難忍,且平常走路腳還有些微跛。
那日從崖上墜落,本該必死的她被崖縫裏橫生出來的一棵樹截住,留了半條命下來。
除了一只腿被摔傷外,還有後腦勺也有塊疤,要不是剛好遇到從上京回江南的楚向南,她或許會血流過多而亡。
宋煙知道,能活命已然不錯,她的腿恐怕再也好不了了,後腦勺醜陋的疤痕也除不掉了。
宋煙暗暗長嘆一口氣,看到這滿天的雪粒子,有些失神地想起許多過往。
明明才過去數月而已,為何她卻覺得好似過了許多年。
“阿煙在想什麽?”楚向南驀地開口一問。
聽到楚向南這句話,宋煙一愣,想起似乎遠在上京的宋珩也曾問過一模一樣的話。
那時他握住她的手,親自教她寫字,她卻頻頻走神,這時,男子溫熱的氣音落在耳畔,“阿煙在想什麽,嗯?”
不同的是,宋珩的話總會帶上一絲上挑的尾音,不自覺地就勾走她的心神。
宋煙回過神,面露愧色,“抱歉,方才有些走神,沒想什麽。”
宋煙又岔開話題,“阿莺姐姐呢?今日怎麽沒見着她?”
聽她提起憐莺,楚向南垂眸藏起眼裏的暗芒與糾結,“那日采買的東西有些不夠,她又去買些,畢竟是我和你成親的日子,大喜的日子,馬虎不得。”
楚向南說着便伸手想摸摸她的頭,宋煙沒有多想十分自然地避開了。
避免氣氛再繼續尴尬下去,她朝他赧然一笑後,轉身匆匆往堂屋走去,只是一只腳有些跛,纖美身姿也因為跛腳的緣故有了瑕疵。
楚向南眯起雙眼盯着宋煙的背影。
……
入夜,宋煙腳踝處疼的厲害,那藥其實起不了太大作用,白日裏的話不過是不想給楚向南添麻煩,她緊緊咬住唇瓣,一只手在腳踝處輕輕揉搓着,以此來緩解這一陣一陣鑽心的疼意。
俏臉蒙上一層薄薄的冷汗,疼得意識恍惚間,睡意上來,終是睡去。
夯實土牆的另一間屋子裏,傳來男子與女子激烈的争吵聲。
“阿南,你不是說會很快想到法子将我從淮王手裏救出來,如今法子沒想出,你卻要與那狐貍精成親?”憐莺怒不可遏地出聲指責。
自從憐莺在獵場受辱回到桃灣縣後,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複仇,這一切都是拜宋珩、淮王所賜,若他宋珩那日接受了她,她也不會受此大辱。
憐莺惡狠狠地想。
楚向南一把捂住憐莺的嘴,“我的好莺兒,可別把她吵醒了,我知你想複仇,可眼下并不是時候,我們得想法子借攝政王的手去打壓淮王,否則依憑我們一己之力,怎能鬥得過他們。”
憐莺諷刺道,“你的法子便是迫不及待地與那狐貍精成親?與她朝夕相處,讓我去伺候那樣一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楚向南被憐莺吵得頭疼,耐下性子解釋道,“你知道的,我心裏只有你,我與她成親,不過是想從攝政王那裏多得一些籌碼,這些年,攝政王一直在派人尋找她的下落,看得出來,她在攝政王心裏的地位很重。”
“你說,要是讓攝政王知道,他最在意的人早就和別人成親,不願提起他分毫,這難道不比身體上的痛楚更讓人難以承受?”
聞言,憐莺漸漸冷靜下來,“最好是你說的這些,沒對她生出什麽別的心思,要知道,不止攝政王在找她,近日那畜生不知從哪兒得到她的畫像,也在滿城尋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淮王可不止在桃灣縣有人。”
“若你真的敢對她生出什麽心思,我到時大可直接告訴淮王,宋煙就在我家中,相信淮王對她比對我更感興趣。”
楚向南笑道,“我的好莺兒,她一個跛子而已,我能看上她?自然我的莺兒更得我心。”
楚向南邊說着,大手便攀上憐莺的肩,憐莺見狀嬌哼一聲,當即往他懷裏一靠,“今日服侍那畜生那麽久,他對莺兒又打又罵的,莺兒真的好累,還是我家阿南溫柔多了。”
宋煙與楚向南成親那日,為避免打草驚蛇,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當日并未宴請多少賓客,只左鄰右舍湊夠六小桌。
待洞房時分,楚向南掀開蓋頭後,看着燈光下熠熠生輝的嬌豔美人,說心裏沒有波動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憐莺說的話,楚向南也是只有賊心沒有賊膽,他清清嗓,“阿煙,你先歇息,你身子不大好,洞房的事不急,待你身子好了再說。”
兩人目光相撞,宋煙心裏緊張又害怕,此刻聽楚向南這樣說,她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嫁給楚向南,并非出自真心,是楚向南開口求娶她,又加上當時他救過她一命,她身無分文,實在無以為報,這才同意了他的求娶。
想着兩人朝夕相對,終能生出感情,但她好似想錯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