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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宋珩回到千星閣時, 擡眸望去，三樓的樓閣裏還亮着燭火，宋煙從小怕黑, 以前在王府時, 每夜入睡之際, 屋內總會留盞燈, 這個習慣一直跟着她。

原以為這個時辰宋煙已經睡下, 可就在宋珩推開門的一剎那，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水潤明亮的貓兒眼。

宋煙還未入睡, 她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圓木小桌上偏頭看宋珩。

看着那雙眼, 宋珩心裏破天荒地湧出一抹心虛感。

但好在宋煙對他的舉動好似并不在乎, “皇叔？”

宋珩視線無意間掠過她半露出的圓潤玉肩，嗓子有些微癢, 他輕咳一聲, 轉身關上房門, “這麽晚怎還未入睡？可是哪裏還不習慣？”

宋煙坐直身子，純白寝衣随着她的動作像水一樣緩緩漾開, 像是夜間翩然綻放的夜昙, 清幽美麗不可方物。

“是有些不習慣。”宋煙說着就有些不耐地抻直腰身反手去撓後背。

主要是不知怎麽回事, 沐浴完後她就覺得渾身很癢, 躺在榻上就顧着撓癢癢了，哪還睡得着。

就因為這樣, 她才背對着窗坐在圓桌邊，外面的風吹到背上好像能緩解一些癢意。

不過她這一抻腰, 身前兩處小巧的渾圓被她頂得高高的, 太打眼，宋珩想忽視都難。

不過, 見她委屈又不滿地伸手撓後背，宋珩更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察覺到她的異常，宋珩來到她身邊，“莫撓，很癢麽？”說着他伸手在後背安撫性地輕拍着。

宋煙聽他這樣問，不知為何覺得委屈的不行，“沐浴完後癢了一晚上了。”

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宋珩才能聽出的委屈，甚至宋煙自己都沒察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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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宋煙又想伸手撓，宋珩捉住她細白手腕止住她的動作，“莫再撓了，我讓大醫來給你看看。”

宋煙，“這麽晚了，太麻煩了。”

宋珩點點她的鼻尖，“那你是想這樣癢一晚上？”

宋煙搖搖頭，“還是看看吧。”

宋珩道，“不必有負擔，她身為大醫，替人醫治是她分內之事，若她不能做到，也沒必要再繼續留在山莊裏，莊裏不養閑人。”

宋煙反駁他，“我不也是閑人？”

宋珩朝她溫和一笑，“你不一樣。”

聽他這樣說，宋煙心裏甜絲絲的，催促他，“那皇叔快去快回。”

很亂，宋珩請來大醫為宋煙診斷。

診脈完畢，大醫又提起宋煙的後領子看了看她的後背，“姑娘沐浴時可是在水中撒了蘭花？”

宋煙點頭，“是這蘭花的問題麽？”

“沒錯，姑娘想必是對這蘭花有敏症，得了蘭花藓，不必擔心，屬下給姑娘開個方子，沐浴時将方子裏的藥材熬好後倒進水裏一起沐浴，方能痊愈。”

宋煙眉心一蹙，“可都這麽晚了……”

宋珩，“不必多想，自會有人做這些。”

大醫點頭，“明日屬下便會過來替姑娘醫治腿疾，還有少族長身上的……”

大醫話未說完，宋珩打斷她，“知曉了，大醫還請回吧。”

大醫默默住了嘴，沒再多言。

又過了近一個時辰，女婢送來藥浴，宋煙沐浴完後，身上果真不再有氧意，折騰了大半宿，終于能好眠了。

這時，宋珩又敲響房門，“阿煙。”

宋煙趿上睡鞋跑去開門，“皇叔怎麽了？”

宋珩攤開掌心，掌心裏是個淺綠色香囊，不過做工粗糙，像是趕制而成。

宋珩，“将這個戴在身上，可解百毒，什麽敏症都不會有了。”

宋煙伸手接過，擡頭微微一思索，“我記得阿南好像也送過一個香囊，說那香囊能驅走蛇蟻毒蟲，不過被皇叔你拿走了。”

“這個香囊也能驅走蛇蟻嗎？”

宋珩點頭，“自然能，不但能驅走蛇蟻，還能解毒。”

宋煙欣喜地握着香囊湊近嗅了嗅，“好香，樣子雖醜了些，但感覺比阿南的那個香囊更有用處。”

樣子醜是因為宋珩昨夜臨時尋來女紅學冊，照着冊子一針一線縫制而成，不過事實證明他并不擅此道，比不過楚向南的繡技。

宋煙見宋珩的臉色有些暗，以為出了什麽事，“皇叔，是有什麽心事嗎？”

宋珩笑道，“并無，很晚了，阿煙早些歇息，養精蓄銳，明日大醫會來替你治腿。”

宋煙捏着手裏的香囊輕點下巴，“那皇叔好眠。”

……

翌日用過早膳後，大醫便來替宋煙醫治，她肩上挎着個漆黑醫囊，醫囊上繪有一些異獸怪草圖案，宋煙看了一眼就挪開視線。

大醫見她如此，笑着安慰她，“姑娘不必害怕，這醫囊裏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會吓着姑娘。”

宋煙抿唇不語。

接着大醫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珩，又看了一眼宋煙掩在羅裙下的腿，“既如此，那我們便開始吧，還請少族長回避片刻才是。”

替宋煙治腿，要脫了鞋襪，宋珩身為男子，自然得避嫌。

宋珩點頭，深深地看了大醫一眼，“那阿煙就拜托大醫了。”

大醫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宋珩出去後，大醫，“還請姑娘腿下鞋襪，卷起羅裙。”

宋煙依言彎腰腿去鞋襪，露出纖細小腿和白嫩雙腳，不過右腳腳踝高高凸起，破壞了原本的美感，不過依舊很美就是了。

大醫伸手往她腳踝處輕按去，“今日如何，可還疼。”

宋煙，“平日不下雨時，不碰就不疼，若特意去按還是會疼。”

大醫起身打開醫囊，從裏面取出一個牛皮布袋，揭開牛皮布袋上的結扣，露出一排排銀光晃晃的銀針來。

宋煙一點點捏緊裙裾，緊張地問，“大醫，待會兒是要用到這針麽？”

大醫，“自然，祖傳針灸術再配上我煉制的獨門秘藥，定能讓姑娘恢複如初。”

宋要嗫嚅出聲，“會不會很疼？”

大醫安慰她，“疼是必然的，但只要姑娘忍過去了，腿也就能治好。”

與一直跛腿相比，這暫時的疼自然不算什麽，宋煙重重一點頭，“大醫說的是，只是希望大醫能稍微輕些。”

大醫取出一根最小號的銀針，“放心吧，姑娘，我有分寸。”

為了轉移宋煙的注意力，大醫又開始與宋煙閑談。

“不知姑娘可知少族長要與芊芳姑娘成親的事，少族長對姑娘這麽好，想必是什麽都說了吧？”

說完，屋內一片寂然。

宋煙腦子有些混亂，什麽皇叔和芊芳姑娘成親，皇叔他不是已經成親了麽？為何如今又要娶芊芳姑娘。

越想越不對勁，宋煙柳眉越皺越深，她問，“不知大醫說的可是真的，想必是皇叔還未來得及告訴我。”

大醫銀針刺向她腿部的穴位，宋煙疼的一顫，腦門上冒出冷汗來。

大醫又道，“這也是有可能的，此事自然是真的，在下可不敢拿着這種大事胡謅。”

宋煙心底一沉，大醫如此确信，難道當初皇叔成親不過是騙她的？

宋煙回想了一下，如果真是騙她的，那一切都有可能說的通，說什麽他要娶妻，不過是好讓她放棄，不要再糾纏他罷了。

腿部又是一陣刺痛，宋煙眼中沁出眼淚，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因為別t的原因。

小半個時辰過去，大醫長舒一口氣，“行了，明日這個時候在下再來喂姑娘施針，佐以在下配的藥膏子一連敷上七日便可痊愈。”

宋煙弱弱地靠在榻上，“有勞大醫。”

大醫走前又道，“對了，這藥膏子最好是此刻就敷上，方能發揮最佳藥效。”

……

大醫走後，宋煙對着窗外看了許久，他說楚向南騙了她，他又何嘗沒有騙她。

同是騙子，又能比阿南好到哪裏去，他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宋煙嗎？

打定待腿傷一治好，她便随阿南、憐莺姐姐回桃灣縣，與阿南和離，在桃灣縣尋個住處買處宅子了此餘生。

過了片刻，宋珩敲響房門，“阿煙，如何了，大醫如何說。”

宋煙側躺在床上，緊緊揪着衾被，眼淚順着眼角滴落到帛枕上，她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後才開口，“皇叔是有什麽事嗎？大醫說按照她說的做便能恢複如初，不早了，皇叔我要歇下了。”

說完一片沉靜，接着傳來宋珩的聲音，“那你好好歇着，莫多想。”

宋煙不知，在她開口的那瞬間，宋珩便聽出她聲音的異常，他眸色一斂，冷冷望着大醫離去的方向。

到了半夜，宋珩悄然推開宋煙的房門，無聲進入屋內。

宋煙正在熟睡，依舊是臉朝外側躺着睡，衾被也未好好蓋，腳踝處的藥膏都快蹭沒了。

宋珩看向她的臉，只見她眼尾一片薄紅，眉心也緊鎖着，應當是方才哭過了。

宋珩不知其因，但宋煙只與大醫單獨接觸過，想必是大醫對她說了些什麽。

宋珩來到宋煙身邊，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又重新給她腳上好藥膏，并且又用布巾纏裹起來，而後再給她蓋上衾被。

他就坐在她斜對面的羅漢榻上，看着她睡了一晚，直到天亮時分，宋煙有轉醒的跡象，他才開門離去。

宋煙醒來，發現脖頸處一陣酸痛，她扭扭脖頸，只有一邊痛，想必是落枕了。

她剛欲翻身下榻，垂眸一看，眼神微冷，她的腳踝處不知何時被人用棉巾纏裹住重新上了藥膏。

宋煙面無表情地彎彎唇，還能是誰，能在千星閣來去自如的只有他罷了。

宋煙起身後，便有女婢送來熱水，另有女婢替她梳妝簪發。

那女婢從未見過如此嬌豔可麗的人，提議道，“姑娘，若沒事的話可以下樓去走走，看看莊裏的景致，心情也會好很多。”

女婢自是會察言觀色的，一眼看出宋煙的心情不是很好，宋煙搖頭，“多謝，不過不必了，反正我在此處不會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