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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女婢兩人不知怎麽一回事, 面面相觑，但想到少族長對這女子的上心程度，兩人很快将宋煙心情不好一事告知宋珩。

千星閣六樓, 宋珩剛審問完大醫, 大醫抵死不認自己對宋煙說過些什麽。

宋珩輕點桌案, “大醫不願說, 也無妨, 但若治不好阿煙的腿，屆時就別怪本王不留情面, 苗域能者衆多, 不止你一人會醫。”

大醫聽完, 垂眸點頭，“少族長放心, 屬下定當竭盡全力治好宋姑娘的腿。”

宋珩淡淡道, “竭不竭盡全力與本王無關, 本王只需看到結果即可，退下吧。”

“是。”大醫恭敬一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

宋煙安靜用完早膳後, 又去窗棂邊坐着, 看向遠處層疊起伏的山巒, 這一看就是一個時辰。

在知道宋珩和楚向南兩人皆騙過她後, 起初她又氣又失望，楚向南騙她她還不是很在意, 可宋珩也騙她，似乎從她還在王府時就在騙她。

什麽成親、什麽娶妻都是假的, 不過是想擺脫她而已。

快至午時時分, 宋珩命人送來午膳，這回宋珩沒有自己親自敲門, 而是先讓女婢敲了門。

“煙姑娘，午時了，該用午膳了，奴婢将午膳送進來了？”

宋煙扭頭望向門外，柔柔眉心，“進來吧。”

女婢看了一眼宋珩，宋珩點頭後，女婢才推門而入。

将飯菜一一呈上桌上後，女婢問，“姑娘，可要奴婢服侍您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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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煙搖頭，“不用了，你先出去吧，用完後我會叫你。”

女婢安靜退下，宋煙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吃的，應當是宋珩吩咐過。

宋煙氣還未消完，本不想吃，但奈何肚子的确餓了，遂慢騰騰用了些，不過這一用還用了不少，大半飯菜都得她眷顧，只剩下一小部分。

在她用膳期間，宋珩一直站在門外，估摸着她用好後他才進屋。

聽婢女說她如今正在氣頭上，他方才進去無疑會壞了她的胃口，是以直接站在門外等她用完再說。

宋煙用完膳後用茶水漱了漱口，擡眸見宋珩進來，原本還算平靜的小臉頓時換了顏色，眉毛嘴角都寫着不高興、不想看見他。

宋珩見她這幅模樣，尋來高椅坐在她身側，“怎麽了？可是誰惹你生氣了？”

他看着她時，眼裏說不出的溫和柔軟，一個不當心，就會陷進去。

可宋煙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假的。

宋煙起伏的心緒平複好一陣，臉色才恢複如常。

她聲音平平，“皇叔想多了，沒誰惹我，不過是想念桃灣縣的瓜果點心了。”

聽她這樣說，宋珩淡然的眸光一凝，“阿煙難道還想回桃灣縣去？”

宋煙定定地看着他，也是第一次用這種尖利的目光看他。

“不去桃灣縣那能去哪裏呢？我總不可能與皇叔再回王府吧。”

“皇叔都已經成親了，應當與阿煙保持距離才是，可別讓皇嬸傷了心。”

宋珩正欲和她解釋清楚，屋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少族長，申屠長老尋你有事。”

宋珩起身摸摸她的腦袋，語氣依舊溫和，即使她拿這種大不敬的語氣與他說話，他也縱容着。

“此刻有事，待事情處理完，回來告訴你一切，莫多想，也別再說什麽回桃灣縣的氣話，王府才是阿煙的家，阿煙只能回王府。”

宋煙只當他随口一說，沒看見他眼中的晦暗占有之色。

……

接下來的七日裏，宋煙都沒見過宋珩，問及女婢，女婢也只說他有事在忙，但具體在忙什麽，也不得而知。

說來說去，不過是不在意罷了。

大醫最後一日來給她紮完針敷完藥後，問了她一句，“煙姑娘，楚公子和憐莺姑娘明日就會啓程離莊，煙姑娘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若願意可以與他們一起離開。”

宋煙驚訝道，“怎麽那麽快？這幾日一直在治腿，我也沒與他們碰過面，也不知他們怎麽樣。”

大醫笑說道，“楚公子和憐莺姑娘一切安好，不過心裏一直惦念着姑娘，但少族長吩咐過，不許二位來看你，這才……”

聽大醫這樣說，宋煙皺眉，“他總是這樣，不顧他人意願就替別人做出決定。”

大醫垂眸，眼中暗光一閃而逝。

宋煙又想起這幾日都沒見到宋珩，遂又問了句，“他，這幾日在忙些什麽？是族裏出了什麽事嗎？”

大醫輕輕搖頭，“并非如此，而是此事事關少族長安危，少族長特意吩咐過，不許告訴旁人，不過，姑娘也不必太過擔心少族長，有芊芳小姐在，芊芳小姐是心細之人，定會照料好少族長。”

宋煙感覺眼睛又酸又澀，也對，他假成親不就是為了娶申屠芊芳嗎？已經沒什麽可疑惑的了。

原本還打算在走之前與他好生道別，如今看來也沒有什麽必要了。

宋煙做了決定，“勞煩大醫告知楚公子和憐莺姐姐，明日我會同她們一道回桃灣縣。”

大醫掩在黑紗下的春嬌高高勾起，“是，在下這就讓女婢去知會一聲。”

到了晚上，女婢告知宋煙，明日一早楚向南和憐莺會在山腳下的馬車中等她，讓宋煙收拾好行裝自會有人送她下山。

宋煙當晚便收拾好行裝，也沒什麽可拿的，除了這個香囊。

宋煙握着宋珩送的那個淺綠香囊看了良久，半晌，她才緩緩将香囊放到桌上，本就不是她的東西，她不該有過多奢望。

翌日天明時分，宋煙便早早起來，女婢也提前為她備好早膳，她草草地吃了些，便要急着下山。

這幾日經過大醫的用心醫治，她的腿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大醫說這段時間右腳只要不要太用力，再過不久便會痊愈，那時就無須再像如今這麽小心。

宋煙跟在女婢身後，一路來到一處花草掩映的寬厚石門前，這時大醫走來，伸手在石門前的機t關處按了幾下，石門緩緩打開。

“煙姑娘，你只需順着這石道一直往前走，不出半個時辰便能抵達山腳。”

宋煙探頭看了一眼裏面，裏面一點也不黑，但她還是有些害怕道，“這裏面有蛇鼠之類的東西嗎？”

大醫笑笑，“姑娘放心，這條石道是我們族人常年走的道，石壁上嵌有光珠，裏面還撒了驅走蛇蟲的藥粉，不會有事，姑娘盡管放心。”

宋煙這才小心翼翼走了進去，一進去，身後就傳來一聲悶響，石門猛然阖上。

宋煙吓了一跳，轉身去拍那石門，紋絲不動，她又喊了幾句，空曠悠長的走道內傳來一陣陣回音。

有些滲人，宋煙趕緊按照大醫的話順着石道一直前行，石壁上不但嵌有光珠，還有燃着的火把，倒是一點也不黑。

起初宋煙還擔心會突然鑽出蛇鼠之類的東西，可行至一半時，宋煙往地上仔細看去，果真如她所說，地面撒滿了褐色藥粉。

在踩到一條半死的黑蛇後，宋煙吓得險些昏過去，只能加快腳步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漸漸出現一道天光，宋煙幾乎是跑着奔向那天光，總算是出來了，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只是。

宋煙跑到石道盡頭的腳步遽然停下，茂密的蒿草旁，此刻正背對着她站着一道人影，不是宋珩又是誰？

他似是沒聽見響動，便沒察覺到她的突然出現，宋煙想了想，慌忙轉身往裏跑，想等他離去後再出去。

誰知。

“阿煙。”宋珩平淡溫和的聲音響起。

分明是再柔和不過的語氣，可宋煙很容易就察覺到不同尋常。

宋煙當做沒聽見，繼續往回走。

“阿煙背着行裝這是準備去哪兒？”宋珩再次開口。

這會宋煙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她忐忑地轉過身，聲音結巴又緊張，“皇叔怎麽會在此處？大醫不是說你有事要忙。”

幾日不見，宋煙感覺面前的男子好似瘦了許多，臉色也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給人一種弱不禁風之感。

宋珩語氣依舊很溫和，“已經忙完了，若不是大醫告訴我，我還不知阿煙這麽想離開苗域，這麽想回桃灣縣，都不知會皇叔一聲，屬實讓皇叔寒心吶。”

想到從前宋珩對她的好，宋煙心裏當真升起一抹愧疚，“皇叔，我想和阿南還有憐莺姐姐一起回桃灣縣，皇叔不會不許吧？”

宋珩淡淡一勾唇，“怎麽會，阿煙想做什麽皇叔都會同意。”

宋煙小小地松了一口氣，這一幕恰好被宋珩看在眼裏。

宋珩又道，“皇叔只是來送你一程，已經重新讓人為你備好馬車，随我走。”

說完，宋珩轉身，在宋煙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漫出濃稠墨色。

兩人來到一架馬車旁，車廂外坐着昏昏欲睡的霍霄。

宋煙環顧一眼四周，“奇怪，大醫不是說阿南和憐莺姐姐會在此處等我一起嗎？他們人呢？”

宋珩将她扶進馬車，自己也緊随其後，進入馬車後，宋珩才道，“我已讓他們先行一步，咱們慢慢回去，不急。”

宋煙輕哦一聲，沒再說話，無論過程如何，反正她能回到桃灣縣就成，皇叔也沒再說什麽讓她回王府的話，看來是真的答應放她離開了。

這樣想着，宋煙徹底放下心來，馬車內燃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很好溫和，淡淡的，和不發怒的皇叔一樣。

漸漸地，宋煙昏昏欲睡，靠着車壁昏睡過去。

在她身子歪倒的一剎那，宋珩将人攬進懷裏，他将臉埋進她的發間，聲音低啞呢喃，“不是讓你同我一道回府嗎？不聽話，真該罰。”

“回去。”宋珩冷聲吩咐霍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