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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蘇以棠被孫主任拉着聊了半天菱鎮的未來規劃, 直到她借口去衛生間，孫主任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人都走光了, 季清屹倚着走廊立柱，正在抽煙, 腳下已經落了好幾個煙頭。

“怎麽在外面等？”蘇以棠走過去，試了試他手背, “下了點雨降溫了，冷不冷？”

“不冷。”季清屹收回手, 俯身撿起地上的煙頭扔進垃圾桶, 咬着沒吸完的煙，雙手插在褲子口袋, 慢悠悠地往前走。

蘇以棠跟上去, 看着他沒什麽表情的側臉，半開玩笑地問：“怎麽了，這麽冷漠。”

季清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确實心裏有點堵, 和肆月有點關系，和一千萬也有點關系, 但是仔細想想又沒什麽關系, 他都不在乎, 他也不想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蘇以棠鬧不愉快。

時間有點晚了, 陰天襯得路燈都比平時黯淡了點, 晚風攜着涼意沿着縱深的古街幽幽地吹着。

季清屹擡手取下嘴裏的煙, 撚滅扔進路邊垃圾桶, 轉身過來牽起蘇以棠的手塞進自己外套口袋，輕輕捏了下她手指：“怎樣才算熱情？”

蘇以棠和他算舊賬：“首先, 微信要好好回，不準只回一個嗯字，只回一個句號就更不行了，你昨晚是怎麽回的，說我錯了。”

季清屹垂眸和她對視十秒，最終妥協，拖着語調乖乖認錯：“我錯了。”

“這還差不多。”蘇以棠笑了笑，“雖然我們現在只是試試，但是态度要端正，不準不認真，也不準無所謂，更不準想着分手。”

“那你呢？”季清屹反問，垂睨着看過來，眸色在夜色下顯得很深，“你認真嗎？”

“我當然認真了。”蘇以棠覺得她對季清屹比以往的任何一個都認真，他這麽問讓她大致猜到了剛剛他為什麽情緒不太好，“你覺得我不認真？”

話音剛落，手機在她包裏響起來，她把手從他口袋裏抽出來，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接聽：“喂，肆月，什麽事？”

肆月不知說了什麽，蘇以棠笑起來：“不會吧，這麽倒黴……你們下午就到了？那怎麽不早點聯系我……酒吧不錯吧……這你都知道？估計孟晨曦說的，孟朝陽這個大嘴巴怎麽還和你們說呢……花放那沒事，等會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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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屹全程看着她，看她和肆月說笑，神色漸漸冷淡。

蘇以棠挂掉電話，擡眸問他：“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忘了。”剛消化掉的不爽情緒卷土重來，季清屹不太想說話，拿了支煙叼進嘴裏，彈開打火機點煙前，他手頓了頓，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和肆月談過嗎？”

“沒談過。”蘇以棠拿過他手裏的打火機幫他點煙，打火機火苗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季清屹擡手擋風，終于順利把煙給點燃，她把打火機塞回季清屹口袋裏，問，“你今晚情緒起起伏伏的，就是因為這個？”

季清屹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團煙霧，坦白：“有點。”

“以前肆月追過我，不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蘇以棠不想讓他不開心，耐心和他解釋，“不過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拒絕他之後我其實就很少和他聯系了，重新聯系就是最近，找他過來幫忙帶貨。”

季清屹問：“你們現在呢？他還在追你？你對他的态度呢？”

“問這麽細？”蘇以棠挽住他手臂，調笑道，“你吃他的醋啊？”

季清屹不跟她說笑，咬着煙懶懶道：“好好回答。”

“我對他沒什麽态度，就合作帶貨吧。”蘇以棠發現季清屹看起來對什麽都無所謂，其實他對在意的事情還挺較真的，“你覺得他在追我？可能追得不明顯，我沒感覺到，反正如果他還敢表白的話，我還是會拒絕他。”

石板道上有雨水殘留的水汪，季清屹把她往旁邊拉了下，自己換到地勢低窪的地方走：“肆月手上的戒指是怎麽回事？”

“他自己買的呗。”蘇以棠想起來什麽，恍然大悟，墜在季清屹手臂上笑起來，“你該不會以為是我送的吧？我是也買了，不過還在家裏放着呢，你也想戴嗎？那回去送你呗。”

“我才不戴。”一支煙剛好抽完，季清屹扯着笑得花枝亂顫的蘇以棠往垃圾桶方向走，滅了煙扔進去，想起肆月處心居慮的挑撥，散漫地罵了句，“我他媽和他戴同款。”

“我發現你對肆月敵意很大啊，下次給你買個別的款。”蘇以棠挽着季清屹手臂，下巴墊在他肩膀，邊說話邊往他耳朵裏吹氣，“把肆月當情敵了？”

季清屹被她弄得耳朵發癢，忍不住往旁邊側了側頭，斜睨了她一眼：“還不都是你的桃花債。”

“讓我喜歡的人吃醋，我的錯。”蘇以棠一邊說情話一邊把人往路邊光線暗處的樹下推，語氣輕軟地哄人，“我的心裏只有你，讓我用行動證明給你看好嗎？”

古老的香樟樹下，濃密的樹冠投下一片靜谧的陰影。

季清屹被推靠在粗壯的樹幹上，雙手插着褲子口袋，垂眸着看蘇以棠擡手慢慢纏上他的脖頸。

她擡眸看過來，漂亮的桃花眸中落入影影約約的樹影，問他：“可以親嗎？”

“我說不可以的話。”季清屹沒有低頭就她，垂睨着她反問，“你就不親了嗎？”

蘇以棠挂在他脖子上，笑着回：“今晚你不讓的話，那我也只好等明天再問一遍了。”

季清屹哼笑了聲，覺得都是早晚的事。其實他對這種親密行為沒什麽感覺，甚至有點抗拒。從小目睹父親對母親愛到病态的糾纏，讓他覺得惡心。

“在想什麽？”蘇以棠輕軟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空氣裏都是淡淡的玫瑰香。

季清屹低啞地應了聲：“親吧。”

蘇以棠踮腳，雙臂環着他的脖子直接親上去。

晚風經過，香樟樹葉沙沙作響。

輕輕觸碰後，喉結滾了滾，她重新覆上去。

季清屹被她弄得很癢，難耐地把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來，掐着她的腰控她後退了點，蘇以棠擡眸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季清屹沒說話，蘇以棠便重新親上去，他的唇涼涼的，很好親，蘇以棠親了一會，含混不清地說：“寶貝張嘴。”

季清屹再次掐住她的腰不讓她亂親，無奈地低笑了聲：“初吻，非要這樣？”

“初吻啊。”蘇以棠想起來這茬，不過她還沒親過瘾，抱着他脖子胡扯哄騙他，“你是初吻所以你不懂，有唾液交換的初吻才完整。”

“手上松點，掐疼我了。”蘇以棠騙他，趁他松手的瞬間，再次踮腳親上去，輕輕咬他下唇，“張嘴。”

光線暗昧，她像一只纏人的貓，季清屹只好依她，接受她所謂的唾液交換。

夜風一陣一陣地吹來，樹影晃動，不時有行人踩着青石板路經過，偶爾投過來好奇的一瞥，季清屹把蘇以棠攏進懷裏，帶着她調轉了個方向，他背對着古街，把她擋在身前。

親到路上行人都少了，蘇以棠終于親完了，放開他，走到巷邊路燈下，對着鏡子補口紅。

季清屹站在香樟樹下，懶懶地倚到樹幹看着她絕情的背影，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慢條斯理地往外抖了根，遞進嘴裏。

蘇以棠補好口紅，回頭招呼他：“走了寶貝。”

季清屹一邊低頭點煙，一邊不緊不慢地往路邊走。

“事後煙？”蘇以棠站在路燈下，視線落在他唇間，輕佻地和他開玩笑。

季清屹不置可否，走到路燈下，在她頭頂覆下一片陰影，垂睨着他，緩緩呼出一團白色的霧氣，意味深長地回了句：“那不得給你來一根。”

蘇以棠心說，她确實是親爽了，不過季清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就被動接受，一點都不主動。

她直接從季清屹口袋裏掏出煙盒，取了根含在唇間，季清屹彈開打火機給她點煙，她輕輕吸了一口，問：“你不喜歡接吻？”

“不知道。”季清屹合上打火機，繞到她外側慢慢地往前走，“和你還行。”

“本來不喜歡？”蘇以棠有點好奇，“為什麽？”

季清屹言簡意赅：“家裏原因。”

“願意和我說說嗎？”蘇以棠輕輕挽住他手臂，想知道他的經歷，其實從他這次回來，她就覺得他的狀态不太對，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問，只有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她才能幫他走出來。

昏黃的仿古路燈一盞接着一盞，将兩人的身影在坑窪的石板路上拉長又縮短。

季清屹沒說什麽，低着頭只是吸煙，慢慢地吸一口，再緩緩地吐出來，升騰飄散的煙霧被路燈染上了淡黃的邊。

蘇以棠覺得兩人才剛在一起，可能還不到時候，便灑脫地笑了笑：“等你想說的時候吧，我随時恭候，寶貝，你的一切我都想和你一起承擔，無論好的壞的，我陪你一起。”

“上次回京市，是去參加我媽的葬禮。”季清屹突然開口，語氣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講別人的故事，“确切來說，我媽是被我爸逼死的。”

蘇以棠心裏震驚了下，安撫似地輕輕撫了撫季清屹手臂。

她想起來給季清屹打電話的那一晚，可能剛好趕在了他的情緒低谷，電話那頭狀況那麽差，如果她打晚了，或者季清屹沒有接她電話，那麽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難以想象。

季清屹吸了口煙：“但是我沒辦法恨他，他也很痛苦，差點随我媽去了。”

蘇以棠有點聽不明白：“為什麽？”

“他愛得很卑微，對我媽死纏爛打，可惜我媽不愛他，多次以死相抗，這一次也許終于如願了。”

蘇以棠大概聽懂了，一個卑微索愛，一個死都不愛，生在這樣的家庭，季清屹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呢？

“他們對你好嗎？”她輕輕地問。

季清屹自嘲地嗤笑了聲，擡起頭看向墨黑的夜空，聲音涼而淡：“他們眼裏從來都沒有我，我爸終其一生追求的是我媽的愛，我就是他試圖把我媽捆在身邊的産物而已。”

蘇以棠看到季清屹眼尾泛紅，握住他的手，不想讓他再說了，他卻散漫地笑起來，繼續說：“可惜我就是個沒用的工具，我媽連帶着也憎恨我。”

古街已經沒有行人，所有的商鋪都打烊了，很安靜，只有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時不時嘩啦啦地響一聲。

蘇以棠聽得心裏發悶，她從小父母寵愛，實在無法想象季清屹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不但要承受父母之間的愛恨情仇，而且還爹不疼娘不愛，這麽多年，他活得得有多難受。

她繞到季清屹前面，環着他的腰抱住他，輕聲安慰：“別難過，你還有我們，菱鎮也是你的家。”

季清屹任由她抱着，稍微擡開夾着煙的手，保持仰頭看夜空的姿勢，什麽都沒說，一點一點地平複情緒。

被他逐漸平息的情緒，剛開始來源于父母，後面來源于蘇以棠的那句“你還有我們，菱鎮也是你的家。”

風靜靜地繞着兩人吹，吹落夾在他修長手指間的煙灰。

良久，季清屹擡起另一只手輕輕環住蘇以棠，語調已經恢複了慣常的漫不經心：“你說的，以後不許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