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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傍晚, 直播快結束的時候，季清屹來了，還給大家帶了些喝的, 現場工作人員叫他季老板，一起把喝的分了一下, 一邊喝，一邊圍着他跟他說今天的直播帶貨情況以及發貨進度。

他開店幫忙代賣手藝品, 給在店鋪幫忙的工作人員發工資，菱鎮很多人都認識他, 對他很客氣, 也很尊敬。

季清屹站在店鋪門口和他們聊了一會才轉身走進店鋪，把兩杯果汁放到收銀臺上。

蘇以棠和孟晨曦兩人正坐在收銀臺後面聊天, 孟晨曦伸手拿了杯果汁, 沖季清屹笑着道謝：“謝謝弟弟，剛好渴了。”

“來這麽早？”蘇以棠坐在凳子上，仰臉看着季清屹, 問, “原本打算吃晚飯時再喊你呢，下午睡了嗎, 睡得怎麽樣？”

“睡了一會。”季清屹靠着收銀臺, 把另外一杯果汁插上吸管, 遞過來, “待了一下午, 累嗎？”

“還行吧, 就是有點無聊。”蘇以棠吸了口果汁, 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你在就好了, 和你待着就算什麽都不做，感覺都很好。”

“你的意思是我無聊呗。”孟晨曦早就見慣了蘇以棠哄人的本事，玩笑着作勢要走，“那我走？”

蘇以棠拉住她：“晚上一起吃飯。”

夕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古街盡頭，沿街路燈陸續亮起。

直播結束，肆月讓兩個助理收設備，自己轉身走進商鋪，一擡頭剛好和站在收銀臺旁的季清屹對上視線。

上次兩人在飯店門口玉蘭樹下，對誰值得蘇以棠砸一千萬的掰頭還歷歷在目，肆月覺得季清屹很不要臉，同時對自己慘敗耿耿于懷，有點不想和季清屹說話。

季清屹倒是先開口，語氣漫不經心的，往中間臺子上擡了擡下颌：“喝嗎？”

臺子上放着幾杯果汁，當着蘇以棠的面，肆月也不好表現得小肚雞腸，于是應了聲：“謝謝，等會我拿給兩個助理。”

他轉而看向蘇以棠，神色柔和了許多：“晚飯怎麽吃？我讓助理定個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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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了菱鎮，當然是我請客，已經預定好了。”蘇以棠從凳子上起身，自然而然地挽着季清屹手臂往門口走，問肆月，“還是那家紫藤餐館，可以吧？”

“當然可以，那家很有特色。”雖然蘇以棠的态度讓他不得不放棄追求，但是肆月依然把季清屹當情敵，當着季清屹的面，故意和蘇以棠聊往事，一邊走下店鋪門口的幾級臺階，一邊說，“我記得滬市弄堂裏也有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館，咱倆還一起去吃過呢，排了好久的隊，你是不是好久沒去吃了？”

蘇以棠點頭，剛要說話，就聽季清屹輕而淡的話語落下：“可以嗎？”

她反應了一秒，擡頭對上季清屹深沉的眼神，瞬間反應過來，閃着漂亮的桃花眸點了點頭。

剛好走下臺階，她被季清屹拉着靠到店鋪外牆，季清屹一手撐在她耳側的牆壁，一手擡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下來。

“有時間要不要再去吃……”肆月沒等到蘇以棠回聲，一邊問，一邊回頭去看，然後剩下的話直接消失在喉嚨裏，表情精彩。

孟晨曦跟在兩人身後，近距離感受到了三人之間的情感暗湧，此刻她居高臨下地站在商鋪門口臺階之上，看了看牆邊把人圈在身前親的季清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目瞪狗呆的肆月，再次感嘆季清屹不是一般的弟弟，能波瀾不驚地聽肆月和蘇以棠聊往事，也能掐準時機直接滅了肆月的挑釁，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晚風微躁，徐徐吹拂。

蘇以棠很享受季清屹偶爾的主動，雙臂環上他的脖頸回吻他，兩人在黛色門檐的陰影裏旁若無人地接吻。

肆月站在路中間，氣得一邊抽煙，一邊時不時的就瞪過去一眼。

圍觀直播尚未散去的老人們經過，主動和肆月打招呼，然後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躲在牆邊接吻的人影，好心配合肆月憤憤的表情，評價：“現在的小年輕啊，太随便了，怎麽能當街這樣呢。”

肆月深以為然：“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也不注意影響。”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嘆了口氣，“人心不古，有傷風化。”

肆月盯着季清屹的背影，狠狠吸了口煙：“都是那個男的主動的。”

一個老太太走過來，往牆角看了眼，語氣有點猶豫道：“我瞅着怎麽有點像阿屹和那個姑娘啊？”

其他老人聞言，又仔細看了看，立馬變了口風，臉上漾起笑容：“唉呀，真的是阿屹啊，挺好挺好，小年輕多親親，感情好。”

肆月差點被煙嗆着。

兩人親完，蘇以棠從包裏拿出口紅，不緊不慢地對着鏡子補妝，季清屹靠在她旁邊的牆上等她。

肆月早就被虐得沒脾氣，他發現季清屹雖然年紀比他小，人也總是一副無所吊謂的樣子，但是在季清屹面前，他還真的占不到什麽便宜。

整個晚飯期間，肆月也沒再整什麽幺蛾子，連酒都沒喝，畢竟就連喝酒，他也喝不過季清屹。

吃完飯，肆月團隊開車離開菱鎮，蘇以棠他們去酒吧。

古街晚上比白天熱鬧，孟晨曦又買了愛吃的烤榴蓮，還招呼蘇以棠買臭豆腐吃。

“今天不吃了。”蘇以棠和季清屹站在街邊，對擠在小吃攤裏往這邊看的孟晨曦擺了擺手，“阿屹聞不了這味。”

“想吃就吃，不用管我。”季清屹單手抄兜，懶懶的視線落下，“我去給你買？”

蘇以棠拉住他：“真不吃，吃不下。”

“你們就秀恩愛吧。”孟晨曦拿着烤榴蓮走過來，示意他們走前面，“你們膩歪你們的，我吃我的，互不打擾。”

蘇以棠和季清屹十指相扣，沿着古街走了一會，到了人比較少的路段，蘇以棠想了想，對季清屹說：“我最近要回滬市一趟。”

季清屹腳步頓了下：“去多久？”

“估計一周。”蘇以棠晃了晃他的手，笑眯眯地哄他，“乖乖等我回來。”

“去做什麽？”季清屹問。

這麽快就切入關鍵問題，身後，孟晨曦一臉擔憂地看着他倆，覺得手裏的烤榴蓮都不香了。

“還是之前那事。”蘇以棠不想騙季清屹，于是實話實說，“我爸讓我回去見個人，不好推，我得回去見一下。”

見季清屹一時沒說話，她緊接着又補充一句：“不過也僅限于見一下而已，見完找個借口拒了就行。”

“……”

空氣陷入沉默，只時不時地有幾個行人說笑着經過。

季清屹抽出手拿煙，低頭攏煙點火，而後将煙盒和手一并收入褲子口袋，咬着煙呼出一團白霧：“相親是吧。”

季清屹一針見血，蘇以棠深知他的性子，對不在意的事情他話都懶得說，但是對在意的事情，他有底線，不會輕易妥協。

她耐心解釋：“你別多想，就是走個過場……”

“你覺得是走個過場，對方也這麽認為嗎？”季清屹接過她的話頭，冷淡着眉眼看着她，“我還在這兒，你去和別人相親，你覺得合适嗎？我算什麽？”

“……”蘇以棠又開始覺得季清屹難搞，他每句話其實都點到了關鍵，但是問題一連串地抛過來讓她覺得頭疼，她最讨厭麻煩。

又有幾個行人說笑着經過，許是感受到了這邊凝固的空氣，收斂了笑聲快步經過。

蘇以棠向來恣意自由，随心所欲，此刻卻站在人來人往的街角被人質問，大小姐脾氣上來，她哄人的心思也沒有了，直接說：“我和你說得很清楚了，走個形式而已，你愛信不信。”

“我信，但這不是關鍵。”季清屹冷笑了聲，一直噙在唇間的煙已經燃燒了一大截，随着他說話，煙灰斷裂墜落，“你這态度，是非去不可？”

蘇以棠已經打定主意，這種被束縛的感覺讓她很不爽：“明天。”

季清屹看了她幾秒，最終聲音也冷了下來：“行，随便吧。”

之後兩人再沒說話，蘇以棠走在前面，季清屹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一路沉默地抽着煙，孟晨曦走在最後默默地吃她的烤榴蓮。

到了酒吧，孟朝陽熱情地迎過來：“棠棠姐來啦！诶，屹哥，快準備上臺吧，客人都在等你呢！姐？你也來了？”

蘇以棠和季清屹兩人一反常态沒怎麽說話，孟朝陽撓頭，腳步特意落在兩人後面，問孟晨曦：“他們怎麽了？”

孟晨曦小聲說：“吵架了。”

“為什麽？”孟朝陽很好奇，“他們感情一直看起來很好。”

“你懂啥，你看得太簡單了，菱鎮、滬市、京市，兩人之間隐形問題多着呢。”孟晨曦提示了句，“蘇以棠被家裏安排相親。”

“那得拒絕啊。”孟朝陽頭腦簡單，直來直去，“她都有屹哥了，還相什麽親啊。”

“哪有你想得這麽簡單，都和商業利益綁定的，哪能說拒絕就拒絕。”孟晨曦原本想着孟朝陽和季清屹比較熟，想讓他幫忙勸勸季清屹的，不過看孟朝陽的立場，她擔心經過孟朝陽義憤填膺地一說，別再直接給人勸分手了，于是叮囑孟朝陽，“你就當不知道，別多嘴。”

孟晨曦其實也很理解蘇以棠，大學四年閨蜜，蘇以棠活得有多随性自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需要理由和解釋，追她的男生很多，誰敢多管她一點，她直接換人。

相親這事，蘇以棠也沒辦法，能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地和季清屹說那麽多，已經是例外了，如果換成別人，那現在肯定不是冷戰，而是分手。

關鍵季清屹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主。

孟晨曦自然站在自己閨蜜這邊，趁蘇以棠上衛生間，把季清屹喊了出去。

墨綠色的門關閉，隔斷酒吧裏的微醺聲色。

孟晨曦停在玉蘭樹下，試探季清屹的态度：“蘇以棠生氣了，能看得出來吧。”

季清屹靠着酒吧外牆嗯了一聲。

“她其實就這脾氣，對你絕對算好的了。”孟晨曦幫蘇以棠說好話，“聽說上次你提分手，她也沒怎樣，事後還跟我讨教怎麽認真談戀愛，我都震驚了，如果換成別人，敢在她面前這麽橫，早就被她删除拉黑再也不見了。”

季清屹低着頭沒回應，孟晨曦只好繼續說：“但是你提一次分手她沒跟你計較，不代表第二次她還能原諒。”

今晚是冷戰，明天等蘇以棠真的走了，孟晨曦擔心兩人矛盾升級，又補充：“分手兩個字勸你不要再提，以她的脾氣，你再提，估計你倆也就這麽分了。”

季清屹沒說什麽，只是拿了根煙出來抽，站在燈光的陰影裏，倚着牆，一言不發。

孟晨曦覺得他今晚都快變成煙罐子了，有點心疼，但是二選一的話，她也只能站蘇以棠這邊，緩了口氣，她昧着良心勸他：“相親這事已經這樣了，你也別鬧得太過分，惹毛了她，她換人馬上投入下一段戀情毫發無傷，你呢，你一時半會能緩過來嗎？”

晚風一陣陣地吹，音樂聲從墨綠色的門縫裏時不時地洩露出來。

良久，季清屹把煙蒂扔地上踩滅，低啞着聲：“知道了。”

-

第二天下了點小雨，蘇以棠走的時候季清屹還沒起，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睡覺，還是生氣不想送她，蘇以棠大小姐脾氣還沒過去，也沒喊他。

薛珍珠不知道她回滬市的原因，也沒多問，撐着傘把她一直送到沿河停車的地方，慈祥地叮囑她：“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放心吧。”蘇以棠啓動車子，沖薛珍珠擺擺手，“快回去吧外婆。”

一直目送車子拐上菱河橋，薛珍珠才轉身往回走，一轉身便看到，灰牆黛瓦的雨巷拱門下，季清屹正站在那裏，也沒撐傘，只把黑色連帽衫的兜帽扣在頭上。

“什麽時候來的？”薛珍珠走過去，把傘往他身上斜，“怎麽也不拿把傘，都淋濕了。”

薛珍珠的傘很精致，傘面不大，上面鑲着淡黃色的臘梅花刺繡，季清屹把傘往回推：“雨不大，淋不着。”

“都過來送了，怎麽還藏起來不說話，吵架了？”薛珍珠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平時蘇以棠嘴裏阿屹阿屹個不停，今天卻只字不提，不過她也知道蘇以棠不是吃虧的性子，所以有點擔心季清屹，“為什麽？說出來薛奶奶給你們評評理。”

“一直站在這兒沒過去。”季清屹說，回滬相親的事蘇以棠沒和薛珍珠說，他便也不提，“沒什麽，過幾天就好了。”

“你們小年輕談戀愛鬧鬧矛盾也正常。”薛珍珠點了點頭，不勉強，只是開導他，“遇到矛盾盡量解決，解決了，感情就更好了。”

季清屹嗯了聲，下颌微微擡起，細細密密的雨滴落在他臉上，帶着微涼的刺癢，他和蘇以棠之間的矛盾，除了他妥協，似乎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昨晚他确實想過結束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感情，蘇以棠的一千萬加倍還給她，他回京市，此後兩人再無瓜葛。

但是孟晨曦的話讓他意識到一點，不是他怕分手後自己緩不過來，他死都不怕，又怎麽會怕緩不過來，他怕的是蘇以棠真的和別人在一起。

季家血液裏的劣根性可能還是遺傳給了他，偏執，占有。

季清屹沒有主動聯系蘇以棠，一整天，蘇以棠也沒聯系他。

直到半夜，他正在畫圖，蘇以棠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阿屹，視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