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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達達利亞握住了歸終的手。

不同于天空,不同于沉玉谷。這一次,他終于救下了重要的夥伴。

緊繃的神經微微松弛,達達利亞立刻露出了笑容,可是——

可是,他的掌心并沒有傳來任何觸感。青年撐開五指,卻發現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如同捕風。

達達利亞愣住了。

他低下頭,見歸終依舊在向自己伸手。

剛才的是幻視嗎?或許是自己誤判了什麽,達達利亞一咬牙,繼續向前沖去。

青年的身後,螭魔依舊在不停地進攻,但都被戰士一一化解。這種程度的攻擊攔不住他。

終于,達達利亞再次碰觸到了歸終的掌心。不過這次他沒有着急,而是更用力地向前探去,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這下肯定是抓住了。達達利亞這麽想着,笑容卻僵在了臉上。他确信自己沒有幻視,也沒有誤判,可是他的掌心并沒有傳來任何觸感。

達達利亞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歸終依舊在向自己求救。少女的的衣袖被風揚起,眼眸仍然噙滿了淚水,可那不再是無助的哀求,而是信任的期盼。

是那樣渴望的神情,達達利亞眼角不斷地抽痛。塵封的記憶正在無聲地沸騰,是想起了被天理虐殺慘死的同胞?還是想起了那位死在魔神爪下的小戰士?

亦或是想起,天空的盡頭,戰鬥的終焉,女皇大人在赴死之前,在達達利亞面前黯自隐去的淚光?

來不及思考那麽多。達達利亞咬住嘴唇,再次猛沖。螭魔始終追在達達利亞的身後,不斷地攻擊戰士,又被戰士巧妙地利用,化解。沒有什麽可以阻攔達達利亞,他拼命地向前抓去,身後的披風拉扯到了極致,一整個星空的色彩在他的身後綻放開來。那多像是希望的光芒,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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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碰觸,他抓住,他落空。

沒有回應。沒有反饋。沒有觸感。

至此,達達利亞驚愕地發現,他們在空中墜落這久,久到根本不可能的程度,但無論是自己還是歸終,都沒有任何落地的跡象。時間被什麽東西凍結了,冰冷的預感攀上青年的心頭:每當他握住歸終的手腕,他們的時間就會往回撥一格,然後,達達利亞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會被清空。

被什麽清空?被時間?被空間?

還是被所謂的,由不斷向前的時間與空間所構成的,真實的歷史?

歷史向青年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它為達達利亞的努力感到動容,不勸說,不阻攔,也不結果,只是欣賞着這一切。只要掙紮便不會得到救贖,它撥弄這段時光如同撥弄一根永不能演奏的琴弦。只要心存希望,便會永遠地困在這個生死的瞬間,正如你正在經歷的人生。

這不是最适合你的結局嗎?

達達利亞瞪大了眼睛。歸終的手臂正在永永遠遠地伸向自己,祂眼中的渴盼不亞于任何一位天空之上的至冬戰士。戰士們在死前對自己說,要記得我,要活下去,要為女皇大人,為至冬帶去勝利;而少女在對自己說,救救我,幫幫我,我不想死,我想要看到未來的璃月,想要與你們一同走到未來之中。

可是過去的一切不可改變。穿越歷史也無法改變,殺上天空也無法改變。

達達利亞,你是利刃,你是兵器,但兵器只能帶去死亡。死亡不會為任何人帶來救贖。

兵器可以用強大的力量殺死魔神,反正未來的人們不會記得你;兵器可以用這股力量引起紛争,反正魔神戰争本就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兵器永遠救不了身死之人。

歷史不是由你組成的。達達利亞,璃月的過去沒有你,哈艮圖斯的過去沒有你,

摩拉克斯的過去,同樣沒有你。

你是時間夾縫中的旅者,你是古代歷史中的過客。你在異國迷宮之中兜兜轉轉,自以為無所不能,卻只是時間洪流中的一枚卵石,毫無用處。你在做的,不是創造,不是扭轉,只是忠實地複寫歷史上發生過的一切。但你又會被真正的歷史抹去,畢竟誰也不會記得你做過什麽。

達達利亞,你無法改變任何。你無法改變璃月,你無法改變至冬,你大可以殺死侵犯璃月的魔神,但你無法拯救死去的歸終;你大可以斬落毀滅至冬的天空,但你無法重建覆滅的國度。

發生過的事情,永遠無法重來。

冰冷的預感已經化作現實。絕望沖向頭頂,如鮮血迎頭潑下,達達利亞依舊在機械地俯沖,伸手,落空,但他的耳邊空餘風聲,連心髒都不再跳動。

沒有辦法放棄。要怎麽放棄?歸終就在自己面前。少女的額頭和胸口滿是鮮血,卻不想把這份詛咒傳遞給任何人。祂甚至試圖用微塵殺死自己,可在這一刻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青年,看到了達達利亞。

祂不想死,祂在向自己求救,祂眼中閃爍着希望的淚光,那寬大的白袖揚起,像是求生的吶喊,卻更像一個逃不出去的莫比烏斯之環。

達達利亞一刻不停止拯救歸終,他們就會困在這個時間裏,無休無止,無止無休。

要放棄嗎?反正你本來就不知道璃月還有名為歸終的魔神。

要放棄嗎?反正你本來就被女皇大人從天空推下,抛棄了所有的兄弟,丢盔卸甲地逃到了過去。你甚至覺得在這裏度過千年也沒什麽不好,還沒心沒肺地愛上了異國的神明。

算了吧,達達利亞。反正你無法改變任何。反正你無法拯救至冬。收回手,放棄面前的少女吧。你跟祂很熟嗎?你真的了解這個魔神嗎?千年的時光永遠不會有關于你的記載,就算你真的殺上天空,也無法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了。

反正你的家人已經死了。反正海屑鎮已經不在了。反正你的女皇已經死了!你的女皇正在接受永生永世的神罰,因為屬于你們的至冬再也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可是!

達達利亞咬破了嘴唇。

鮮血自青年的唇邊滑落。螭魔無法感知到這段時間正在異常地循環,來自神明的攻擊無休無止,一雙利爪再次伸向達達利亞。

但這一次,青年沒有躲開。

脖頸上金光一閃,達達利亞按住了岩印,用玉璋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擡起頭,暗藍色的雙眼睜得老大,瞳仁緊緊地盯住螭魔的巨爪,似乎要迎面接下這一擊。

來吧,就用你的爪子把我捅穿,把我送到祂的面前。

這一次,不再是手臂,我會用整個身體抱住對方。我會逃出去,我會帶所有人逃出去。

我一定會拯救,拯救她,他,他們,我的戰士,我的兄弟,女皇,家人,一切。如果這就是天空為敗者定下的規則,而我必須要為此付出性命——

來吧,讓我看看,拼上性命的結局會是怎樣!

螭魔的巨爪迎面掏來,輕而易舉地擊穿了達達利亞身上的玉璋,粉碎了青年的魔王武裝。離開摩拉克斯太久,力量微弱的玉璋已經起不到任何保護的作用,達達利亞咬緊牙關,努力地扭轉身體試圖劈開要害,打算借着對方的力道沖到歸終面前,哪怕會因此重傷,只要能能讓我改寫這既定的一切——

達達利亞的身體一歪。

有誰輕輕地将自己拉開了。

真的,真的只是輕輕一拉。那人就那麽輕而易舉地,毫無猶豫地,若無其事地,将達達利亞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青年的雙眼瞪得老大。青年看到螭魔的巨爪錯開了自己的身體,正如他的雙手錯開了歸終的衣袖。

少女的淚珠滾出眼眶,仿若一朵即将枯萎的琉璃百合,翩然落入了夜叉們的封印大陣中。

而這一次,達達利亞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機會再去救人了。

青年怔怔地回過頭。

摩拉克斯正背對着達達利亞。他一手拉着達達利的绶帶,一手持槍,為青年擋下了螭魔的巨爪。

勁風将神明的兜帽吹落。沒有人看到岩之魔神現在的表情。岩盔還穩穩地扣在摩拉克斯的臉上,為祂遮去此身的一切悲喜。

達達利亞設想過很多和摩拉克斯重逢的情景。

出于對武藝的自信,達達利亞當然想過,等回到歸離,摩拉克斯或許會某種陷入危機之中。待到那時,以一敵百的執行官達達利亞從天而降,閃亮登場,以一己之力颠覆戰局,贏下摩拉克斯的欽佩與悔恨。佩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恨的是自己沒能早點叫他回來,把他一個人丢在至冬,看也不看一眼,簡直就像不存在了似的。

…這種近似于發夢的暢想,老實說,青年不是沒想過,甚至是想過很多次。

但現在這種情況。

摩拉克斯與達達利亞的腳下,夜叉們的五行封印大陣升騰而起。達達利亞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但螭魔清楚,摩拉克斯更清楚。祂猛一振槍,蕩開對方的攻擊,金鐵與龍爪相撞,轟鳴之聲令在場的所有人屏住呼吸。

見到摩拉克斯,螭的豎瞳中閃過一絲陰冷。那是狩獵者發現自己反而被對方狩獵時,所流露出的不甘與憎惡。兩位魔神靜靜對峙,螭龍巨大的尾巴在身後躁動不安,蕩盡了最後的沙塵,也将空氣擊得獵獵作響,仿若裂帛。

半晌,螭魔的喉嚨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冷笑:“想不到,你會放棄歸離集。”

摩拉克斯沒有回答。他只是松開達達利亞的绶帶,又猛地抓住青年的胳膊,将他往身旁一扯:“不可貿然進攻。”

達達利亞看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同樣沒有回應達達利亞。即使不去看,摩拉克斯也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青年的手臂在顫抖,身體在震動,衣服上的金屬裝飾跟着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響,與主人的心髒一同悲鳴不已。憤怒讓達達利亞顧不得這些,他想要沖上去,想要宰了眼前的魔神,哪怕對方正散溢着劇毒的氣息,貿然擊潰,只會讓深淵之力泛濫于歸離原之上。

現在并不是安撫達達利亞的時刻。摩拉克斯只是看着螭魔,岩盔遮去祂所有的表情,只留一雙鎏金的龍瞳在外,淡然,平靜,甚至是頗為玩味地注視着眼前的敵人。

夜叉的五行大陣正在他們三人的腳下運行。

螭魔的表情變了。

五行封印大陣,螭當然知道這東西的作用。如今戰争不斷,魔神雖可擊敗,但屍身難以銷毀,怨念更是無法徹底祓除。摩拉克斯率領衆夜叉創造此陣,以空間轉移之力處理魔神殘軀,确保人類不被詛咒侵擾。不過,該陣雖強,要求卻高,不僅需要多位精通封印之術共同驅使,還會消耗地脈之生機,最後能封印的,也不過是一些将死之物。

夜叉固然強大,可終究只是元素生物。它們沒有足夠的權能封印尚且存活的魔神——

但,如今不同。

現在,五行大陣,哈艮圖斯就落在其中。祂雖然身染詛咒,命不久矣,卻尚未身死,完全可以就此化作陣眼,配合夜叉,将巨螭拖入陣心之中,與自己一同封印。

畢竟,歸終的力量雖然弱小,卻是真正的塵之魔神,擁有和螭魔平起平坐的權能。況且,就算哈艮圖斯力有不逮,摩拉克斯也會成為祂最後的底線。

将螭魔的驚慌納入眼中,摩拉克斯一言不發,只安靜等待着對方的選擇。并非擁有充足的時間,眼下情況說是危急也不為過,岩之魔神只是不想透露任何信息,祂要看到對方自亂陣腳,這樣才能為歸離集和沉玉谷的衆生搏得一線生機。

伴随着夜叉們漸漸高昂念誦之聲,五行大陣已然升至三人腳邊,五色的虹光映得螭魔睜不開眼。老實說,祂的确想過,歸終一死,摩拉克斯便不敢殺死自己,畢竟任何土地都經不起兩位魔神的死亡,更遑論摩拉克斯是個極為疼愛人類的家夥——但現在不同了。

岩之魔神不打算殺死自己,祂打算直接封印了自己,甚至不惜放棄哈艮圖斯的性命。

他要用哈艮圖斯的命換自己的命。

“原來如此。你的确沒有放棄歸離集。”

“……從始至終,你放棄的,只有哈艮圖斯一人。”

達達利亞的身體一抖。可摩拉克斯一動不動,依舊用力的握住達達利亞胳膊的手臂。祂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不做,過于沉默,過于堅定,就像是認可了對方的說法那樣,不打算反駁。

“——沉玉谷的魔神已死。”

答非所問。但,這是摩拉克斯最後的警告。

沉默片刻,螭魔慢慢隐去了身形。祂完全沒有理會地面上拼死殺敵的人類,就像是從來沒把那些戰士當做自己的子民那樣,迅速離去了。也對,海中的魔神怎會擁有人類的子民?巨螭從一開始便只是在利用人類,也正因此,祂才會允許戰士們肆無忌憚地接觸深淵的力量,哪怕他們最後會都被欲望吞噬,毀滅,淪為非生非死的怪物。

海洋從一開始便不打算統禦人類。祂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漩渦摧毀山巒,讓雨水填滿河谷,讓無盡的潮汐覆蓋此間的沃土,讓雲來海與璃月大地連綴成一片,為魚群們創造一座深藍色的樂園。

螭魔離去,五行大陣也停止升騰。有光芒映着摩拉克斯和達達利亞的臉,色彩斑斓的沉默,就像二人此刻複雜的心緒。頗為默契地,他們誰都沒有看向誰,青年任由神明拽着胳膊,而神明也沉默地拉着對方踏上岩之巨掌。二人一同來到了陣心的位置。

大陣的中心,歸終就站在二人面前。祂被夜叉們的陣法束縛,明明是此間的主人,卻狼狽地像是敗給了對方的囚徒——又或者本就是如此。魔神戰争的敗者,不都是這樣悲慘的結局嗎?

或許陣法光芒太過刺眼,又或許是這一幕實在和天空上的結局過于相似。達達利亞一把掙開了摩拉克斯的手,別過頭去。

“…抱歉,是我來得太遲。”摩拉克斯垂下眼眸,片刻,又擡起頭:“沉玉谷的魔神已死…卻并非我之所為。因此,詛咒沒有得到妥善處理…正在同上游的洪水一起擴散。接下來,我将以岩陣相阻,為此件百姓們争取時間。這座陣法有淨化之力,這期間,你可以在此休憩,待到時機…”

歸終搖了搖頭。

祂微微側頭,看向伐難,深藍色的少女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松開了對歸終的束縛,悄悄別過頭去,将眼淚含在眼底。大地上的戰火并不會被誰人的淚水撲滅,身為骁勇善戰之夜叉,伐難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可是……

失去了一柱的束縛,歸終于有了些許力氣。祂輕輕揮動一側長袖,将自己僅剩的力量散溢出去。沙塵取代了摩拉克斯的岩陣,歸終将摩拉克斯分離出去的力量歸還給了對方。

“留住力量…你還要保護歸離集的人類…你要帶他們離開那裏。要保護他們…”

歸終輕輕地說。

摩拉克斯默然。

但是還不夠,自己的力量還是太過微小,即使以命相拼,也不足以抵擋全部的洪水和詛咒。歸終輕嘆一聲,閉上眼睛,積蓄最後的能量。慢慢地,一朵,兩朵,數十朵藍白相間的小花掙出泥土,浮向天空,與此間散溢的微塵融合在一起,化作點點光斑,晃得人睜不開眼。

伴随着歸終的意志,無數朵琉璃百合騰空而起。藍色的花挺就像幾對小小的翅膀,撐起潔白的花朵,帶着無盡的芬芳,向着災難的源頭逆行而上。一整片歸離集的生機都被歸終調動起來,它們跨過山坡,游過碧水,托起被洪水拖入河底的人們,治愈被長槍捅穿手臂的戰士,為渾身濕透的人們披上衣物,把那位忤逆主人,奄奄一息的小小白蛇捧起,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跨過山坡,游過碧水,飄向遠方。光芒集結成群,像是群星,墜向那片被死亡與悲傷淹沒的沉玉之谷。在生命的盡頭,塵之魔神為人類獻上了自己最後的祝福。

摩拉克斯看着哈艮圖斯做完這一切。少女真的太累了,累到連眼睛都不願睜開,最終,只氣若游絲地:

“螭…雖然逃走,但歸離集…不安全了。詛咒和洪水很快會…摩拉克斯,你要帶着人類…向南…然後,把我封印…”

“好。”摩拉克斯颔首。

達達利亞一咬牙。

可是,可是。一朵小花落到了達達利亞的耳邊,将青年通紅的眼圈映得明亮一片。藍白相間的小花,歸離集的最後一朵琉璃百合。它才剛剛綻放,沒有哥哥姐姐那般茁壯,因此沒有加入光之洪流,而是飄飄然地來到達達利亞的鬓邊。

小小的,細弱的花瓣碰觸到青年的臉頰,像是安慰,像是嘆息,又像是最後的告別。

含苞待放的小花別入達達利亞的發間,就像是璃月畫冊上,那些用來祝福的頭飾。

“是,我的賀禮…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麽久…總是想給你們最好的,”言及此,歸終終于睜開了雙眼,勉強笑了笑,“…抱歉…”

祂看向達達利亞,又看向摩拉克斯:

“…看來,還是無法和【你們】一同走下去了。”

“——那把鎖的事情,忘了它吧。”

最後的琉璃百合從達達利亞的發間跌落。青年急忙用手去接,但剛一觸到掌心,便化作無數光斑,什麽都不剩。他擡頭望向天空,化作石像的少女已然陷入沉默,不再言語。最後的眼淚含在祂的眼中,卻只能化作裂痕,從臉頰上迸裂出去。無情的陣法将魔神戰争的敗者封印起來,從今往後,璃月的未來将會繼續,但名為歸終的魔神,哈艮圖斯的時間,終于止步于此。

摩拉克斯一把攥住了達達利亞的手。

只一瞬,摩拉克斯又立刻松開了。就像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态,待到青年看向自己,祂又重新變得毫無動搖,堅不可摧,就像是一尊沒有情緒波動的雕塑。不可在此駐足,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岩之魔神總是這樣清醒。

面對摯友的死去,摩拉克斯轉身便走,細長的馬尾在祂的腦後高高揚起,劃出極其潇灑的弧度——

達達利亞當然清楚。他立刻跟上了摩拉克斯。

可是,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達達利亞握住摩拉克斯的手臂,将祂擰身向己,一拳打掉了對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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