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池夏方才站在喻寧澤家的落地窗前向下眺望時,甚至能看到自己小區中心的那座有些陳舊的秋千。

可如今,卻覺得從那棟單元樓走到小區門口都要跋山涉水才能到達。

當周遭的紛亂盡數消失時,人的內心便變得繁雜起來。

雖然只是并肩走在再熟悉不過的街頭,但池夏卻有種深處陌生環境中的無助和迷茫,她時而看着街道兩旁的灌木叢,時而又盯着趴在路邊休息的流浪狗。

她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種略顯尴尬的沉默,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不至于令氛圍不滑向更奇怪的方向。

比如,她可以和喻寧澤聊聊工作方面的話題,他一定會非常感興趣;又或者,回憶一下過往的輝煌時光,她知道這是男人們最喜歡在飯桌上吹噓的事宜......

就在她糾結之時,喻寧澤反倒先開了口:“你們部門經常聚會到這麽晚嗎?”

聽到這句話,池夏的打工人雷達瞬間啓動,第一反應就是千萬不能承認。

稍微冷靜下來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便實話實說:“也沒有啦,今天難得聚一次。”

喻寧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就在池夏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時,他又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可以給我打電話......”

喻寧澤停下腳步,頗為嚴肅地望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池夏。

“我來接你。”

低沉的嗓音混合樹葉飄落時帶起的“沙沙”聲,畫面看起來清冷又唯美,像是偶像劇片尾的定格畫面,又像張貼在電影院裏的海報。

池夏宕機了幾秒。

Advertisement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身穿太監服的男子跪在地上大喊:“謝主隆恩。”的場面,但下一秒她又覺得會産生這種想法的自己過于可笑,一定是蘇奕暖整天在客廳循環播放的《甄嬛傳》給自己洗了太多腦。

這個聯想未免過于不搭。更何況,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自己身為年輕人,怎麽可以帶頭搞“階級固化”這一套。

在心裏默念了幾遍:“人人平等。”後,她擡起頭沖喻寧澤微微一笑,很有禮貌地婉拒道:“這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

非常官方的話語,配合池夏的假笑,一下子便把兩人間的距離感推得很遠。

可喻寧澤卻上前一步,強行将池夏拉開的物理距離拉了回來,看向池夏的眼神比代碼審查時還要認真,“我之前說我們是朋友這句話,不是在開玩笑。”

池夏在感到詫異的同時,還冒出了一絲疑惑的念頭。

那時候,自己對這句話的不認同有表現地那麽明顯嗎?她只記得當時的大腦雖然渾渾噩噩,但至少還是裝模作樣地保持着微笑,畢竟不能讓上司太下不來臺。

但他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壓根沒把這件事當真呢?難道這就是身為掌權者的直覺嗎?

池夏将手背在身後往前走着,看不到喻寧澤的臉後,她感覺說起話來稍微輕松了一些:“沒想到喻總監這麽喜歡交朋友。”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風趣幽默,上揚的尾音和開玩笑一般的腔調,以及走路時一蹦一跳的小碎步,都暗示着這并不是一場嚴肅的對話。

池夏看不到喻寧澤的表情,只聽到他在自己身後說:“我不喜歡交朋友,只是覺得和你一起很放松。”

這突如其來的肯定令池夏愈發摸不着頭腦。

他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和他有非常多難忘的接觸一樣。事實上,除了公司裏那幾次算不上愉快的争執,剩下的也就只有超市和商場那回了。

回想起來,也都和“放松”毫無關系。

某一瞬間,她不禁懷疑喻寧澤是不是有臆想症,不然他究竟是如何得出這種荒謬的結論并打算付諸于實踐的?

或許是看出了池夏的不解,也意識到了兩人信息的不對等,喻寧澤有些狼狽地找補着:“雖然你可能沒感覺到,但是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們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說完,他便隐隐地有些後悔。

其實,這是個絕佳的承認自己就是ZE728的機會。只要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再無意間透露自己其實也在使用koi,然後在得知對方的真實身份後假裝驚訝,就能天衣無縫地蒙混過關。

但喻寧澤錯過了,因為池夏在他短暫的猶豫間開口說道:“其實......我有時候還挺怕見到你的。”

聽到這句話,他并不驚訝,畢竟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公司裏究竟散發着怎樣的氣場,也聽到過同事們私底下對他的評價。

更何況,他還親耳聽到池夏說自己是“僞君子”。

他并不覺得生氣,也沒有失落,只是隐隐約約覺得自己的“網友見面”之路變得愈發荊棘重重。

沒想到“見光死”這件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要是被葉璟知道,絕對會被當做笑話念叨一輩子。

或許是喻寧澤身上散發的陰沉氣息過于明顯,池夏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頗為體貼地解釋道:“可能是你工作的時候比較嚴厲啦,但是我發現你私下裏還是挺好相處的,比如剛剛打游戲的時候,你不是也一直在幫我嗎?”

一聲急促又短暫的“嗯”從喻寧澤的喉嚨深處鑽了出來,他依舊保持着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要升天了一般。

池夏愈發覺得自己十惡不赦起來。人家只是想跟你交朋友,又不是要借錢,何必惡語傷人呢?

更何況,他還是自己的上司,讓上司生氣是什麽下場,她再清楚不過。

池夏絞盡腦汁,甚至不惜動用自己之前哄二姑家小孩時學會的技巧,轉過身面向喻寧澤,在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後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之前發現,總監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可愛哦。”

哄小孩第一要義,無腦誇獎,這招池夏最為擅長。

“可愛?”從來沒有人用這個形容詞說過自己,喻寧澤看着池夏頗為真誠的表情,意識到她并不是在說謊,于是有些無措起來。

“對啊,你都不知道嗎?就像這樣......”

他看到她擡起手臂,朝着自己的臉發動攻擊。那一刻,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制止她的動作,卻還是沒有行動。

因為他感受到從臉頰處傳來的暖意,在漆黑的深夜,讓人忍不住想多沉溺幾秒。

就這樣任憑她的食指落在自己的唇邊,硬生生地劃拉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喻寧澤歪過了頭。

這真的好看嗎?可是為什麽,她會笑得這麽開心?就好像看到了小狗跳舞視頻一樣。

“果然看起來沒有那麽可怕了。”

得出了心滿意足的結論後,池夏又自顧自地往前走去,留下喻寧澤獨自在初夏微帶暖意的晚風中茫然無措。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對于四季是沒有明顯的好惡的,但此時不斷升溫的臉頰和每呼吸一次都格外悶熱的胸口都讓他忍不住對夏天感到反感。

把自己的情緒歸結于外因的行為很幼稚,可喻寧澤無能為力,他無法解釋為何自己的心髒正在以無法控制的速度七上八下,只好低着頭跟在池夏後面沉默不語。

直到把池夏送到單元樓下,看她鑽進黑漆漆的樓道,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離開。

-

這棟樓的感應燈已經年久失修,當池夏開着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摸到家門口時,還沒來得及拿出鑰匙,門便從裏面被打開了。

蘇奕暖正叉着腰,對着自己怒目圓睜。

沒等池夏開口,她劈頭蓋臉便是一陣輸出:“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微信也不回,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池夏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打開微信又看到蘇奕暖發來的十幾條消息和五個未接通話,正好是她和喻寧澤玩游戲的那陣子。

但她自然不能把這件事告訴蘇奕暖,只好含糊其辭,一邊往屋內走一邊說:“哎呀我喝多了溜了會食,就回來得晚了些。”

“遛食?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蘇奕暖一臉難以置信。

池夏只是笑笑,換上拖鞋後便往客廳走去。

她轉過頭,看到蘇奕暖仍靠在玄關處的架子上,便問:“你呢?怎麽也還不睡?”

說到這裏,蘇奕暖一下子來了勁。只見她匆匆跑回自己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條顏色缤紛的裙子。

她一邊在自己身上比劃着一邊問:“你說我穿哪件比較好看?”

池夏仔細地端詳着這兩條風格迥異的裙子,本想評論一番,卻立刻意識到了一個疑問:“你這是要去幹嘛?”

雖然蘇奕暖在穿衣打扮方面一向非常講究,但像今天這樣,寧願熬到這個時間都要等池夏回來替她參謀一番,實在可疑。

既然已經敗露,蘇奕暖也不遮遮掩掩,晃着身體走到池夏身邊坐下,緊挨着她小聲嘀咕:“哎呀,就是這周末,我打算和koi上認識的那個網友面基嘛......”

“什麽?!”

池夏突然調高的音量把蘇奕暖吓了一跳,她捂着耳朵抱怨:“你這麽大聲幹嘛,吓死我了,大晚上的,小心鄰居投訴你擾民。”

說完,她側過臉,看到池夏頗為緊張的表情後笑出了聲:“不是,不就見網友嗎?你這麽一驚一乍的幹嘛?你該不會沒見過網友吧?”

空氣突然安靜,池夏緊繃的面部表情說明了一些。

蘇奕暖咽了口口水,像看史前動物一般望着池夏,問:“那你那位亂碼先生呢?你不打算和他奔現嗎?”

池夏知道她指的是ZE728,但卻無法準确地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之前的相處還算得上愉快,但畢竟是隔着網線的朋友,在網絡這層濾鏡之下,似乎所有關系都能變得柔和起來。

池夏不知道要是戳破這個夢幻泡泡之後,自己和他能否保持這麽和諧的相處,或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而終成陌路。

更何況,自那晚和喻寧澤吃完飯回家後的短暫對話後,這位一向來非常活躍的網友卻沒了消息,就連每天的雙倍收獲時段都不見他的蹤影。

她猜想或許是他的現實生活有了變故,才無暇顧及網絡上的瑣事,但還是不自覺地有些失落。

經過這段時間的點滴相處,池夏早已習慣有什麽事都與他分享,雖然無法分辨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态,但她想,她很在乎ZE728。

似乎是看出了池夏的苦惱,蘇奕暖用手肘推了推她的肩膀,說:“網友這種東西,還是要到線下才有真實感。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不然聊了半天沒有眼緣,豈不是浪費時間。”

池夏覺得有道理。但道理誰都懂,等到真的實踐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她回到房間,登錄koi,看着無比熟悉的界面,卻有了從未有過的緊張感。

貿然地邀約實在突兀,但也一時想不到該如何開口。貧瘠的戀愛經驗令池夏在這種時刻尤其手足無措,她反複翻看着ZE728的個人頁面,試圖從上面尋找到一絲靈感。

好在,還真讓她找到了。

她看到他标簽欄的“展覽”二字,便聯想到自己關注的公衆號前幾天剛好發了一位美術大師要來A市開畫展的新聞。

于是她立刻找到這篇推文截了圖,發給了ZE728。

雖然對方依舊沒有上線,但池夏還是給他留了言:“這個畫展好像蠻有意思的,你有興趣嗎?”

發完消息後,心髒仍撲通作響。她站起身,走到衣櫃前拿出睡衣,在房間了晃悠了幾圈,等心情終于平複後,才推門出去,緩步走進浴室。

等池夏再次回到房間後,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查看,鎖屏上赫然顯示來自koi的提醒:您收到一條消息。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第一次覺得開屏動畫是如此漫長。

終于登錄之後,那條池夏在洗澡時都期盼着的消息映入眼簾。

ZE728:“嗯,确實看起來很有趣。”

池夏受到了巨大的鼓舞,立刻回複:“那要不要周末一起去看?”

發送完畢之後,她便開始有些懊惱。

周末距離今天都沒幾天了,是不是有點太倉促了?這樣貿然地提出邀約,好像很沒有誠意的樣子。

過了幾秒,ZE728回複了消息,卻是池夏最不想看到的四個字。

ZE728:“不太方便。”

即便心中已經翻江倒海,她還是用顫抖的手打下一行字:“是這周沒空嗎?你可以挑個你方便的日子,我都可以。”

ZE728遲遲沒有回複,池夏看着屏幕頂端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比高考出成績那一刻還要快。

ZE728:“其實......”

池夏等待着,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個滿意的回複,卻在漫長的等待中看到了令她心碎的文字。

ZE728:“我有喜歡的人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