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三日後，燕瀾将那件縫着翠鳥荷花圖的衣裳交給了吳問雁，讓吳問雁送了過去，因為她從昨日起就有些發熱，今日更是渾身酸痛，走都走不利索更別說去縣裏。

彭嬸說她是勞累過度，趕着讓她去休息，病來如山倒，燕瀾只好躺在床上休息，傍晚時分吳問雁敲響了她的門，興奮的兩眼冒光，人剛邁進大門就說個不停，“你是今日沒見着那人喜歡這衣服有多喜歡的緊，甚至還訂上了一件，你說這不是巧了，旁邊有個瞧着是個家裏面寬裕的但就是在店裏頭轉了許久都沒見着要買布或是訂衣裳，瞧着她那衣裳就也要做衣裳了。”

那人也是被挂着的新穎繡品吸引來的，但這布店她是從未來過，且見着裏頭的布都是偏中端和中低端，挑了半天都沒挑着自己喜歡的布，要麽是太便宜了，要麽就是太貴了。

這家店實在是古怪，其他鋪子的店要麽全是好料子要麽全是一般的料子，這家居然敢好壞都賣，挑了半天她也就看好了兩塊料子，可那塊織金提花絹一尺便要三兩銀子，這種好料子她是舍得的，可這裏的繡娘她聽都沒聽過，不曉得信不信的過，若是做壞了，她可得心痛那塊好料子。

“姑娘若是喜歡這個料子，那不妨看看我們家繡娘的繡品款式，這繡出來的與圖譜上的款式絕對是分文不差的。”吳問雁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把圖譜冊頁遞給面前這位看似是某家的小姐姑娘了，可人只是接過去，拿在手裏頭，繼續看布料，冊頁翻都沒翻便再次還給了吳問雁。

給吳問雁都整的沒脾氣了，“姑娘，你若是信不過我們繡娘的手藝可來看看這件成衣，這是繡娘親手縫出來的，與這冊頁第一個款式是一個款式，盡可比較，絕對沒差的。”

那人瞟了一眼成衣，沒說話。身後一直跟着的丫鬟悄聲說：“三姑娘，要我看還是別在這買了，還是去東邊李記那邊買，他家畢竟都是經營這麽多年的店面了，不會出差錯的。”

三姑娘點點頭，确實是這個道理，可她臨走前又看了眼那擺着的成衣，實在是漂亮，款式又偏偏新穎，是李記絕對做不出來的款式，既然做不出來，也就意味着絕對不會有人同她穿一樣的衣裳。

過幾日便是縣裏頭馮家二姑娘舉辦的賞花宴，那可是縣裏頭有頭有臉的馮家，馮家大姑娘又同碧珺縣主交好，若是得了馮二姑娘的青睐，那指不定便能跻身進那高不可攀的圈子。

她本就是庶出，本來這賞花宴是去不得的，可馮二姑娘邀了她的嫡出二姐姐，偏生二姐姐得了風寒去不成，又不能拂了馮家的面子，她們家只有兩個女兒家，這賞花宴的名額自然會落在她頭上。

這是多少年都盼不來的機會，她絕不能讓機會輕易流失。

吳問雁看她猶豫半天又帶着些遺憾不肯離去，大體也猜出來個為什麽，在心中止不住的嘆氣：這燕瀾怎麽好好的偏偏昨天生了病，若是燕瀾今個也在這，絕對會輕而易舉讓此人信服。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聲音：“老板！我的衣裳是不是做好啦？”

吳問雁定睛一看，正是前三日來訂做衣裳的女人，女人興奮的不得了，急匆匆地進來，“可趕死我了，我今個早上連活都沒幹就來拿衣裳了，你們繡娘說三日後來拿，可不能诓我啊！”

吳問雁笑道：“自然不會騙你，來，在後面，阿姐可以去後面試穿。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可讓繡娘給你改，只不過繡娘今日生病了不能當場改，可以等她改好後你再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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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聽，更開心了，大步流星越過糾結的主仆二人就跟着吳問雁往後面走。

丫鬟一見那尋常人家的婦人都來買衣裳，皺起眉頭語氣生硬，“姑娘，這裏怎麽什麽人都來，一點也不像李記，只給咱們這種人家做衣裳，你可是武三姑娘，怎麽能跟她們這般人穿一樣的衣裳！”

武三姑娘聽到後明顯是被說動了，挪步準備離開，與那些差不多門第的姑娘撞衣裳還好，跟這種布衣百姓穿着一樣，若是被別人知道，那不得笑掉大牙，那她武三可這輩子都完了！

武三腳都踏出去一半，身後傳來女人歡天喜地的聲音：“太漂亮了！實在是太漂亮了，合身，太合身了，一點都不用改，這是我長這麽大穿過最漂亮的衣裳，比我當年結婚的衣裳都漂亮呢，要不是我早結婚了，一定要在你們家訂身衣裳結婚穿！”

“姐，你挑這布配這圖是真的有眼光，這圖案若是那些好料子還不出來這感覺呢，你瞧這顏色也不會太豔，平日裏穿再好不過，而且這圖啊還是得在人身上才能活過來，你照鏡子瞧，是不是這衣裳更漂亮了？”

吳問雁在女人身邊把她誇得心花怒放，連武三和她的丫鬟聽了都實在是忍不住回頭去瞧到底是什麽模樣的衣裳這麽好看，武三一回頭便被吸引住了。

素雅的料子上的翠鳥荷花圖并不紮眼，反而将那塊平平無奇的料子襯的雅致許多，縫紉翠鳥荷花圖的人并沒有将圖案喧賓奪主，整件衣裳圖案與料子相得益彰，多一分都是突兀。

這衣裳穿上去，本平平無奇的婦女也變得面色紅潤漂亮許多。

“我們繡娘說了，這圖案是可以做成分毫不差的，但小的細節會因着布料的不同而調整，比如圖案的顏色大小位置等，圖案絕對是一樣的圖案，但料子不同繡法不同，那便是天差地別，光這一個圖案，姐你若是選了不同款式的料子那便是兩件乍一見完全不同的衣裳呢。”

女人聽了以後啧啧稱奇，“太厲害了，這手藝我瞧着可比東邊那家只給有錢人和官家小姐穿的好看許多呢，不行，我得趕緊回去給我那些小姐妹們瞧瞧！”

說完便風風火火的離開了，簡直是來去一陣風，而一旁的武三顯然也聽到吳問雁那句話了，待那女人走後終于開口：“你說一樣的圖案，若是布不同，便完全不同？”

吳問雁當意識到，這是有錢人家的姑娘覺着布衣百姓穿一樣的衣裳嫌掉價，笑着解釋道：“對的，圖案是一個圖案，可若是縫紉方法不一樣，那是絕對不可能相似的，而且我們繡娘說過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進行修改。”

“換句話說，你買的每一件衣裳，都不會跟別人一樣，別家也做不來。”

就是這句話。

武三當即拍板，“那織金提花絹料子，給我做一件衣裳，不能太豔，也不能太素，要剛剛好。”

吳問雁笑着将冊頁遞過去，這次，武三終于掀開看了，這一翻看便被吸引，身後的丫鬟都驚訝的不說話了，最後武三挑了鳳穿牡丹團花紋。

“提花絹料子我要藍色的那塊，若是做壞了我是不認的，若是跟人穿的一模一樣我也是不認的，這件衣服很重要，萬萬不能做壞了。”

賞花宴就在半月後，武三都打算好了，若是這家做壞了那便再去李記做一件衣裳。

“成，還有什麽想要的盡管開口，今天我便回去給繡娘說，只是這衣裳得七日後才能來拿，因為前頭還有兩個人訂了衣裳，若是哪裏有什麽不合适的，到時我們繡娘會在店裏頭直接給你改好。”

吳問雁繼續說，“您先交個訂金便成，尾款等您來拿那天交，這件鳳穿牡丹團花的手工費上面也寫的清楚，是十五兩銀錢，待會給您量要用多少布。”

武三沒想到店面雖然小，可瞧着正規得很，與大店鋪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懷疑的心放下了半顆。

就這樣，第一個大單子被接了下來，吳問雁顯得比燕瀾都要興奮，看着燕瀾這淡定的模樣，有些不解，“你這都不興奮嗎？這可是我們第一個大單，說明以後找你做衣裳的人慢慢就多了。”

燕瀾內心平靜毫無波瀾，畢竟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我可做不來那麽多衣裳。”

吳問雁登時像是被潑了冷水，但轉念一想又顯得興奮起來，“沒關系，你可以招學徒跟你一起做，只要我們店的知名度慢慢打開，以後我們也會像新陽縣的李記那樣有一定知名度的。”

燕瀾抿了一口茶水，告訴她：“新陽縣的衣裳鋪子都開了這麽多年了，怎麽會允許我們這些突然殺出來的人分一杯羹，這以後還長着呢，先慢慢賺錢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

吳問雁有些操之過急了，她有經商頭腦，燕瀾覺着她應當是有什麽事，可畢竟她們只是合作關系，還沒熟到可以互相分享秘密，于是她不準備過問。

但吳問雁說的事确實該提上日程了，她不僅需要一定的名氣，還需要資本，這樣才開一個屬于自己的店，并且成功招到刺繡學徒，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錢好說，可以賺，名氣是慢慢積累下來的，可若是能得到誰的青睐誰的庇護，那便可以加速這個過程，不必浪費這大把的時間了。

她嘆了口氣，還是算了，她自己一個人孤身流浪至此，又哪裏去找什麽人投靠庇護呢，歸根到底還是要靠自己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