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燕瀾知曉程行雲有時會同村中一人一起出門，程行雲沒告訴她自己要去哪，可不見得那人沒告訴家裏面，可她不記得是哪家了，于是只好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

狂風驟起，不少人家緊閉戶門，她吃了不少閉門羹後終于在暴雨降至之前找到了那戶人家，裏面的人打開門看到是她後還有些驚訝，回頭喚裏頭的人出來，于是燕瀾便瞧見本應該同程行雲一起出行的人安然呆在家裏。

“程行雲？他還沒回來嗎？”

燕瀾愣住，“什麽意思？”

他看燕瀾确實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摸摸後腦勺實誠的說：“本來我倆是要一起回來的，但是他聽了個消息說哪裏要築河壩，雖然給的多可是實在是太累了，我嫌太累沒去，他就讓我先回來了，按理說應該也快回來了。”

他的妻子瞧着燕瀾沉思的模樣，同有她的感受因此好心安慰她：“沒事，應該快回來了，他經常回來說你夫君幹活麻利人又靈機靈，肯定是不會有事的。”

說罷用胳膊拐捅了他一下，那人連忙應和道：“對對對，你實在不放心那就找驿站那邊給你捎個口信也行，就是只有縣城裏面有而且貴點罷了。”

對，她可以給程行雲捎個口信，燕瀾忙跟二人道謝後便急匆匆地回了家，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婦人小聲說：“這程行雲的娘子好像也不是村裏頭說的那樣沒個人情味啊。”

男人也很奇怪，“之前誰傳傳的他兩口子倆結婚當天新娘子便垮下來臉了，我瞧她心裏頭還惦記着程行雲啊，不然哪裏會專門過來打聽的。”

又一陣大風刮過，木門被吹的發出吱呀的摩擦聲，女人将門推上：“行了別管誰說的了，要下雨了快進去吧別擱門口杵着淋雨了。”

燕瀾疾馳回家後将桌子上的東西随手推在一旁，抽出一張空白的信紙，提筆卻頓住了，墨水從筆尖墜落綻放在潔白的信紙上，她思考了許久才堪堪落筆。

第二日燕瀾托吳問雁上鎮時将信送到驿站那邊，她沒有時間耽擱了，手裏的衣裳要開始趕工，尤其是雲肩，需要重工刺繡，兩人要不眠不休的縫五、六日才能縫出來。

這五六日下來，彭嬸眼都要縫花了，時不時起來走動一下回去做個飯洗個衣服，可燕瀾不是，她就坐在哪裏頭都不擡，不知疲倦，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兒，餓了就随手抓點東西吃。

彭嬸不止一次讓她去好好休息，燕瀾每次都是笑着說：“彭嬸，沒關系，我還能抗住。”烏青在她瓷白的臉上格外明顯，彭嬸瞧着心疼的不得了，可這一件衣裳做出來光手工那便是百兩以上，是彭嬸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錢。

為了給燕瀾補補身子，她毫不猶豫的抓起養了很久的雞一刀砍下去，在家裏面炖雞的時候饞的大寶在院裏直流口水，大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今天就像過年一樣能吃到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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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那鍋香噴噴的雞出鍋，可彭嬸只允許他和二寶吃那麽幾塊，剩下的都盛在碗裏頭被彭嬸端去了隔壁，他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好在兩個孩子都懂事，彭嬸告訴他們這雞是為燕瀾殺的，兩個小孩饞的直吞口水也不吵鬧着吃。

二寶鬼精鬼精，她不要，她趁着自己娘回家收拾碗筷的時候跑去燕瀾家，也不說要，就盯着燕瀾幹活，直到燕瀾發覺有個孩子在身邊，她也不說要幹什麽，笑嘻嘻的看她幹活，安靜又聽話。

燕瀾哪裏不知道二寶這個鬼精鬼精的小丫頭想幹什麽，把她抱在凳子上讓她自己夾着肉吃，本來那麽一大碗她自己一個人就吃不下。

從前山珍海味吃慣了，她不像這裏的人，熱衷于雞鴨魚肉，不過許久沒開葷腥那也只是多吃了一兩塊罷了。

回來的彭嬸瞧見了又急又氣，在燕瀾的安撫下無奈的讓二寶繼續吃雞肉，畢竟自己的孩子誰會不心疼呢？

她看着鎮定自若的燕瀾，有些出神，說燕瀾從前是個大小姐吧，可是不見得燕瀾吃不得苦，甚至燕瀾能吃她吃不了的苦，誰家的千金大小姐肯如此苛待自己，怕不是走路走遠了都要叫喊着休息了。

雲肩做好了還有褙子和外衫，因為雲肩已經是重工，其他的不好再過于繁瑣，因此着重于下擺和袖口處，讓整件衣服和諧起來。

最後，燕瀾收了針用剪刀将線頭剪短提起來挂在買來的架子上，一層層的套，彭嬸和來玩的二寶就在旁邊瞧着，整件屋子都陷入了寂靜。

二寶打破了這份寂靜，她指着衣服說：“是仙女穿的衣裳，二寶長大了也要縫！像姨姨一樣厲害！”

回過神來的彭嬸撲哧笑出聲了，“你才多大就想着以後的事情了。”

燕瀾終于喘了口氣，臉上也露出笑意，可不敢松懈半分，因為距離十日之約只有三日了，馮家的衣裳是做好了，可還有一件沒做好，那件自帶布料倒是省了她挑料子的功夫。

于此同時，碧珺縣主府內，馮元潇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裏的團扇，桌子上擺着各式各樣的點心也沒心思吃，馮元清在一旁抿了口茶，開口道：“多大個人了還如此沉不住氣。”

馮元潇癟癟嘴，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撒嬌意味：“姐姐，我很喜歡那個手帕嘛，你也是看見的，連碧珺姐姐都沒見着那麽漂亮的手帕。”

馮元清道：“知曉你喜歡，可你有沒有想過陳娘子沒見過的繡品，那證明了是那個繡娘的傍身手藝，你讓陳娘子去學這門手藝，那這繡娘又該當如何呢？”

一旁的馮元潇沒動靜，馮元清繼續說道：“再說了，幸虧陳娘子只給碧珺做衣裳，若是陳娘子在外頭做活學了，那這名不見經傳的繡娘可就真的再起無望了。”

“哎呀這不是那個繡娘做繡品賣嘛，陳娘子又不賣，而且陳娘子的手藝那麽高就算沒有這個繡娘說不定過幾年自己就學會了呢，再說了，我去訂了一件衣裳就夠那繡娘吃一年了，又不是不給錢。”

馮元清無奈的搖搖頭，“你就沒想過，這繡娘以後也會給碧珺做衣裳？”

馮元潇卡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幹張嘴，喃喃道：“不能吧，有誰的手藝還能有陳娘子的手藝好？”

馮元清道：“你吃山珍海味吃久了，是不是也想要吃些清淡的？一個道理，下次莫要再做這種事了，斷人財路猶如斷人生路，一會兒碧珺和陳娘子來，你也別太過了，若是做得出那便做的處，若是做不出那也別纏着陳娘子。”

聽了姐姐一番教訓的馮元潇不甘心的鼓着嘴巴，托着下巴：“知道了知道了。”

“手拿下來，成什麽樣子。”

此時門被侍女推開，陳娘子跟在碧珺身後一同進來，馮元潇當即就按捺不住了連忙起身，聽到身邊姐姐的輕咳提醒後才收斂了，但還是有些興奮的問道：“陳娘子，怎麽樣啦？”

她相信陳娘子的手藝，那可是整個新陽縣最厲害的繡娘，沒有陳娘子做不出來的繡圖。

看着陳娘子拿出一個跟燕銜枝一模一樣的手帕，馮元潇眼都亮了，“我就知道，陳娘子你的手藝就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東西！這種帕子你也能做！”

就在下一刻，陳娘子搖了搖頭，左右手捏住繡帕的兩角輕輕一拉，那繡帕便變的面目全非，再一使勁，镂空雕花便全全盤被扯斷了。

即便是馮元清也愣住了，三個人盯着陳娘子手裏那塊殘破的繡帕。

陳娘子知曉自己的手藝在這新陽縣裏找不出第二個，之所以有着高超的手藝，是因為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對待女紅都是及其認真的。

因此不屑于做些虛的。她對三人說：“這份雕花，我可以做出來，可跟那位繡娘的手藝來比簡直是分文不如，我做出來的東西一扯就爛，她的甚至可以托起胭脂盒。”

馮元潇愣愣的看着那塊布，半晌反應過來，“陳娘子你...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馮元清先反應過來，皺着眉頭厲聲道：“元潇！”

陳娘子沒感覺到羞愧尴尬，反而坦蕩的承認了，“沒有，二姑娘，我不會做的東西就是不會做，也許我的老師會做，可我想，即便是她也做不出來這種爐火純青的繡品水平，這位繡娘究竟是哪裏來的，為何我從前從未聽聞？”

碧珺也感覺很奇妙，她将馮元潇帶來的那塊繡帕反複研究，“元潇說是新來的，看來手藝确實過硬，我都有些好奇了，明日我讓人将此人請來瞧瞧便是。”

馮元潇仿佛有些不甘心，制止了碧珺，“碧君姐姐先別着急，我在這個繡娘那裏訂做了一件衣裳，算算時間應當是後日便能去拿了，拿來我便來你這裏，我們一起瞧瞧，若是只是有雕繡的手藝那也沒什麽，不需要你這番折騰。”

碧珺莞爾，她都有些好奇了，這從未聽聞過的繡娘手藝究竟如何？包括身旁的陳娘子，更加好奇。

“陳娘子，你也來，我們大家一起瞧瞧。”

馮元潇想，她就不信，這新來的繡娘還真能比的上陳娘子不成，她偏要看看那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何況她只是去訂了一件衣裳卻沒告訴繡娘誰要穿，她是為馮元清訂的衣裳，馮元清同她的穿衣喜好可是截然相反的。

馮元潇得意的彎起嘴角，頗有點勢在必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