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第二日張癞子也沒來找燕瀾的麻煩,第三日也沒有,為了防止張癞子來找燕瀾的麻煩,彭叔連活都不幹了,就蹲在燕瀾家門口拿着鋤頭蹲守着。
燕瀾哭笑不得,對彭叔說:“沒關系的叔,他尚不敢對我做什麽,你快些去忙吧。”
之所以這麽篤定,便是知曉那張癞子是有什麽把柄在程行雲手上的,且程行雲馬上回家了,張癞子膽子再大也是不敢惹程行雲的。
彭叔卻說什麽都不肯走,只讓她回去忙她的,彭嬸還在一旁搭腔“就是說,反正他地裏頭的活不幹幾天也沒事,你趕緊忙你的。”
無奈,燕瀾只好繼續回去縫紉新冊頁,這次有了時間,她終于得空将整個冊頁都換了,封面是精致的暗繡,裏頁都用上等的布料制成,每一頁的繡圖都是她親自縫上去的。
四天時間她足縫了五個冊頁,其中四頁都在每一頁繡圖上明碼标價寫明了手工費,而最後一本則不再注明價格,同樣那最後一本是最花費她時間與精力的。
四天後她啓程前往新陽縣碧珺縣主府中,因着要做的衣裳不少所以幹脆留在縣主府裏住上幾日,縣主府早就為她準備好了房間。
橋頭的吳問雁揣着最後一兜的東西正在等她,瞧見她來後笑嘻嘻的沖她招手。
縣主府內的陳娘子早已等候她多時,瞧見她只拎着個簡單的包袱裏面沒裝多少東西有些意外,“怎麽就帶這麽幾件衣裳來?”
燕瀾也不遮掩,直截了當的說:“我習慣了在家裏住,外頭住不習慣,住個幾日便回去了,那些麻煩的耗時耗力的我們一起做,其他的還是你更熟悉些,我來幫忙打下手。”
燕瀾這話說的好聽,陳娘子在心中笑了一下,哪有這麽高技藝的繡娘幫人打下手的說法,燕瀾只不過是說的好聽,畢竟她若是剛來就全部将自己曾經的活全接替過去,那便是讓自己下不來臺了。
所以緊着複雜的,陳娘子一個人做不了的款式先做,至于剩下的,都還是由陳娘子接手。
陳娘子心裏頭門清,沒想到這姑娘年紀輕輕倒是有這般玲珑心思,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頭卻讓人舒坦極了,不由得笑道:“行,由着你。”
誰不知道縣主府裏頭的軟榻比村裏的硬床板舒服,哪裏有人不愛享福只愛吃苦的?
語畢,陳娘子領着燕瀾去縣主府的繡房中,繡房就設在縣主府內,內部空間很大,甚至有紡織架,裏面做着幾個繡娘瞧見燕瀾都沖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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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是小燕娘子吧,早就聽說你了。”
“燕娘子終于來啦?快來瞧瞧,我們的繡房裏頭可是什麽都有的,那外頭見不到的摸不着的布料都有!”
“對對,瞧瞧我這繡花針,細如牛毛啊!”一個繡娘甚至舉起來她的繡線與針,旁的人打趣她說道:“得了,又嘚瑟,若是沒掉地上找不到了我看你怎麽辦。”
熱鬧的繡房因着燕瀾的到來更是活泛了些,陳娘子及時将激動的她們安撫下,“行了行了,都去忙自己的。”
大家雖然嘴上安靜下來,可瞧着燕娘子都友好的沖她笑,燕瀾挨個回之以笑。
接下來的幾日燕瀾與陳娘子都一頭紮在繡房裏,只在夜半休息時去廂房內睡覺。
“燕娘子,你瞧這個是哪裏出錯了嗎?”陳娘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一處地方反反複複的縫卻怎麽都是錯,拆了又縫卻怎麽都不是那個感覺,對比着繡圖仍是不行。
“我看看。”燕瀾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陳娘子身旁,看了一會兒指着一處說:“這處錯了,要直着落針,你這線的走勢應當是斜入,因此縫出來的都軟一些,若想幹脆就得直入直出,這繡便是講究的亂中有序。”
陳娘子聽後恍然大悟,“竟是因為這個,我說呢哪裏感覺怪怪的。”
一旁聽到聲音紛紛湊過來的繡娘聽到後也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到燕娘子落針縫出一段竟與繡圖不差後驚呼,“驚了,小燕娘子你怎個知道是什麽原因,你這雙眼簡直就是尺。”
碧珺給的錢很多,足夠她開一個店鋪,但要的款式都是挑了複雜的來,畢竟碧珺及其喜歡繁瑣精致的款式,這每一件衣服都是繡房裏面近乎七八人合力而成的,因此燕瀾也是硬着頭皮在做。
沒辦法,碧珺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她已經不是視金錢為糞土的時候了,每每都快熬不住的時候都勸自己一句萬事開頭難,咬着牙喝許多杯涼水醒神,繼續幹活。
繡房平常的日子很閑,只換季的現在是最為忙碌的,不僅她如此,那些繡娘連帶陳娘子都是及其認真,大家都抱着精益求精一絲不茍的态度。
三日裏七八個繡娘才做好一件衣裳,大家都表示快熬不住了要休息一日,于是燕瀾頂着烏青的眼不知怎麽走回了廂房,倒進柔軟的塌裏睡了個醉生夢死,期間有人來送吃食一概不知。
直睡到第二日下午,燕瀾才渾渾噩噩的起床吃上飯,準備去散下步,許久沒瞧着這般好的日頭了,若是一直呆在屋子裏那真是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間。
睡飽了的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在府內的小涼亭裏健步如飛,眼角的餘光瞄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角落,對着花壇裏的花嘀嘀咕咕,“柔弱勝剛強,怎麽會呢,難不成你這小小的花還能打倒我活生生的一個人?”
燕瀾此時心情大好,索性過去瞧瞧怎麽回事,走近了看到是個小男孩正對着院裏的虞美人自言自語,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搖來搖去盯着那虞美人,許多次想伸手将虞美人摘下來可又嘀咕“一日不念善,諸惡自皆起”又把手縮回來。
及其入神,連燕瀾走到他身後都沒發現,終于燕瀾實在沒忍住開口說道:“那句說的是‘君子為善若水,擁之可以在山,激之可以過颡,能方能圓,委曲随形。故君子能柔而不弱,能強而不剛,如水之性也’,指的是君子以柔克剛,不是說一朵虞美人會打倒你。”
小男孩一驚,像是做壞事被抓到了似的蹿起來,可他一緊張踩着一旁的石頭上打了滑直直往花壇裏栽過去,好在燕瀾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這七八歲的小男孩不是那兩三歲的孩子,沉甸甸的,給燕瀾拽了個趔趄,不過好在是拉住他了。
兩人都吓了一跳,燕瀾先開口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沒摔到吧?”
小男孩驚魂未定,擡頭看見燕瀾後漲紅了一張臉,後撤半步竟行了個禮,“我才是,驚擾了姑娘,姑娘剛才說的在理,感謝姑娘提點。”
像個小大人似的,緊張的都不擡頭,燕瀾瞧着忍俊不禁,小男孩偷偷瞥她笑了,耳根都泛了粉,鼓起勇氣問道:“姑娘也是在這裏瞧虞美人的嗎?縣主府裏這批虞美人是新種的,很漂亮。”
經他一說,燕瀾才注意到這大片的虞美人,确實美麗。
“不,我只是恰巧來這裏散步,這裏的虞美人确實漂亮,縣主也是有心了,虞美人不好種,這些顏色的虞美人應當是從南邊的榮州移來的,榮州的虞美人長的是極好的。”
小男孩聽到後有些好奇的歪頭看她,“姑娘是也喜歡虞美人嗎?”
燕瀾笑道:“只是恰巧聽聞而已。”
小男孩還想說什麽便被一個清朗的男聲打斷,“文靖,莫要驚擾他人。”
聽到聲音,小男孩立馬站直身子,對着燕瀾又是行了一禮道別離開,便見一青衣男子長身鶴立,在遠處遙遙地沖着自己行了一禮,燕瀾并不多言,沖着那個方向回了一禮後緩步離開。
朗疏靖走到哥哥身邊,對他說:“哥哥,那個是誰?”
男子看着燕瀾的背影說:“許是新入縣的世家姑娘,未曾聽聞。”
朗文靖說道:“那個姑娘很厲害,她說的跟先生一樣,她說‘君子為善若水,擁之可以在山,激之可以過颡,能方能圓,委曲随形。’先生只說了上半句沒說下半句。”
朗疏容偏頭看他,“‘故君子能柔而不弱,能強而不剛,如水之性也。’先生不會不說下半句,是你自己上課偷偷睡覺沒聽到,莫以為我不知曉。”
朗文靖立馬紅了個臉反駁道:“我哪裏睡覺了,不要聽他們瞎說,我不是上課睡覺,是困的擡不起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下!”
“休息到被先生叫起來?”
朗疏容不再同他争辯,向前走去,朗文靖在後面不斷為自己解釋着,還說了句:“但是那個姑娘還懂虞美人,她說這些虞美人都是從榮州移來的,榮州盛産這些!”
前面的朗疏容突然頓住腳步,朗文靖一時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在他背後,“哎呦”叫了一聲。
“幹嘛?”朗文靖有些不開心,朗疏容想了一下,他怎麽不記得新陽縣還有這號聰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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