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第 67 章

第二日燕瀾在程行雲的臂彎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緩了緩神才爬起來，剛挪開一分腰上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攬下。

程行雲眯起眼睛用另一只手擋住眼睛，因為剛醒所以嗓音有些啞，“怎麽了？”

“今天要去當鋪和另一個首飾鋪看看。”

“要我陪你嗎？”

“順叔陪我一起去。”

程行雲坐起身子，那層蜀錦蠶絲被順勢滑落下來，露出健壯的上半身，“最近這段時間晚上我若是回來晚了就不必等我，明日會有人來，若你有什麽急事要尋我便同他說。”

燕瀾知道是穆王要有動作了，她這邊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她點頭，“好，你注意安全。”

程行雲陪着她吃了頓早飯就走了，燕瀾看着他在馬背上的背影漸行漸遠，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臉上的笑意不自覺落了下來。

“走吧，順叔。”

因為莊子離鋪子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順叔在車上為燕瀾大致講了講這些店鋪複雜的關系。

“小姐手下的五個鋪子，其中當鋪是小姐最先開起來的，賬簿上的錢有大部分是從當鋪劃過去的，小姐十分看重這個鋪子，不僅是因為錢進來的快，更是因為鋪子表面是在做生意，實際上是為了傳遞消息的。”

“當鋪有拍賣？”燕瀾問。

順叔說：“對，裏面具體的門路我不曉得，但是我聽小姐說過，許多時候拍賣的不是東西而是東西背後的消息。”

這種方式來說确實入錢很快，但若是做不好便會成為衆矢之的，最重要的是當鋪哪裏來的這麽多獲得消息的渠道。

“當鋪錢來的多花的也多，兩個布莊和首飾鋪子都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根本不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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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瀾揉着額角，顯然有些頭疼，“我看了賬簿，這麽多年賺的錢就是剛好夠當鋪花的，就算偶爾有個富餘也只是一點，沒花的零頭多，母親離開後這幾年當鋪顯然是入不敷出了。”

順叔嘆了口氣，“小姐已經很久沒回來了，這些鋪子的掌櫃之前明裏暗裏都在找小姐，可是延州那個事傳出來以後他們就要鬧着不幹了，是當鋪的掌櫃暫時把那些人穩下來的，這才維持了這麽久。”

兩人說着話時間過的飛快，直到車夫扯着缰繩把馬拉穩告訴他們到了。

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下馬車很利索，他先是下了車想要扶着燕瀾下來，可碎雨快他一步将燕瀾扶下來，順叔舉在半空的手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他搓了一下手指，把手放了下來背過身子，看着燕瀾走出許多步想起來什麽回頭叫他，他欣慰的看着燕瀾，“小小姐成了家，若是小姐在天之靈見到，一定會安心的。”

燕瀾抿了一下嘴唇，順叔馬上急的要打自己的嘴，“瞧我這話說的，人老了不中用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走吧，順叔，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呢。”

順叔連忙答應，帶着燕瀾進了當鋪裏。

當鋪裏的人看到兩個人進來，連忙上來問：“客官可是要買點什麽或者當點什麽？”

燕瀾說：“你們這裏最貴的東西是什麽？”

接待的小二聽到她這麽說，眼睛瞪了起來，知道這顯然是來客了，“我們這裏最貴的東西沒有，但是很貴的東西有，姑娘是想要哪裏的？”

“北邊的。”

小二話裏有話，燕瀾也跟着順水推舟，小二連忙應和，“得嘞，您稍等，我去跟我們家管事說一聲。”

說罷就向着櫃裏頭的人走過去，在那人耳邊說了幾嘴，那人順着小二手指的方向望過來，然後起身提了提腰帶臉上挂着笑向二人走來。

燕瀾瞄了身旁的順叔一眼，順叔并沒有說話，并且瞧着這當鋪的管事并不認識順叔，看來平常并不是順叔跟他們接頭，不然不至于這麽大的當鋪管事連頭頂的人都不認識。

“客官，這北邊的東西不好弄，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說，樓上有雅座，還請客人挪步。”

既然管事都這麽說了，燕瀾自然點頭，樓下人多眼雜實在不是什麽說話的好地方。

管事領着燕瀾上了樓，将雅座的門關緊。

“客官，你是想要哪裏的消息？北地五城明碼标價一個消息一百兩，在這裏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消息。”

燕瀾又問：“再往北呢？”

管事抖了抖胡子故作玄虛道：“再往北那可就是塞北了啊，那消息可實在是不便宜，得三百兩一個了。”

“再往北。”

管事睜開一只眼看着面前瞧着年輕貌美卻又氣質斐然的姑娘，突然不确定她是不是來跟他開玩笑的，于是他再次向燕瀾确認：“客官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那可是塞外了，那些可不是單純錢買來的，都是命買來的，你一個姑娘家知道那些做什麽。”

不是管事故意為難燕瀾，只是這面前的人看着不像舔刀口生活的人，很少會有人用大價錢只用來買一個消息，何況還是第一次來的人。

燕瀾沒接他話茬，淡淡道：“這麽說你們是弄不到了？”

管事被燕瀾一激，差點昏了頭，可他畢竟混了這麽多年自然不能讓一個女娃娃一句話氣昏了頭，他賠着笑道：“客官這是說什麽話，若是弄不到消息我們怎麽敢開門呢？”

“我要鞑靼的消息。”

面前的燕瀾說的及其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管事的笑也漸漸僵下來，嚴肅的看向燕瀾：“客官，認真的？”

面容姣好的女人沖着身邊一招手，碎雨便遞上來銀票，燕瀾将那把銀票拍在桌上問：“定金，夠嗎？”

真金白銀就這麽擺在眼前，沒有不幹的道理，但是鞑靼的消息實在麻煩，這就涉及到了立場問題，如今塞北大亂，若是消息随意散播出去，恐怕腦袋都不知道哪天落地的。

“客官稍等，我要跟我們家掌櫃請示一番。”

管事說完這句話就出去了，雅間裏只剩燕瀾還有順叔和碎雨三個人，順叔不太理解她怎麽上來就拿出來這麽多錢只為了一個消息，“小小姐，你想知道什麽，我直接讓他們告訴你就是了，何必要拿這麽多錢呢。”

燕瀾卻堅持這番，“順叔，你平常不來這裏吧，這裏的掌櫃認識你嗎？”

順叔搖頭，“我這麽多年都是守着平州的那個宅子的基本不出門，這些當鋪的掌櫃并不認識我，我們平素交流都是靠着信上那個小姐的印章。”

“那就對了，若是我直接讓他們掌櫃出來自然不行，拐個彎讓人主動出來不是更好？”

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走路聲，面前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站在管事面前，看來他就是這裏的掌櫃了。

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屋裏環視一圈最後落在燕瀾臉上，他問：“就是你要鞑靼的消息？”

燕瀾正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正是。”

男子看見燕瀾面前桌子上的銀票，相信管事跟他說的是真的，他瞥了一眼順叔和碎雨不留情面的說：“想買消息可以，只能你一個人聽，無關人等都要出去。”

碎雨守在燕瀾身後片刻不能離開，聽到男子這麽說後顯然不贊同，她在燕瀾耳邊小聲說：“姑娘，此人不知底細，不能單獨跟他留在一起。”

碎雨明明是小聲在燕瀾耳邊說的，可男子卻像是猜到了他們在說什麽似的，語氣生硬地說：“信者不疑，在我這裏做生意的人不分男女都一樣，你放心，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外面看不到一點也聽不見一點，今天你從這裏出去沒人知道你在這裏聽到了什麽。”

說完他考慮到了燕瀾畢竟是個女子，幹巴巴的加了一句：“也不會知道你跟什麽人單獨在一起，我們只做買賣。”

這世間對女子束縛頗深，名聲及其重要，可燕瀾畢竟也是這麽多年單打獨鬥拼出來的人，知道一個道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沒事，不會有事的。”她安撫碎雨，碎雨雖然擔心但是燕瀾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她跟順叔一起出去了。

這件屋子只剩下了燕瀾和當鋪掌櫃兩個人。

“八百兩。”

掌櫃一開口就是這麽大的胃口，燕瀾将八張銀票推過去，氣勢上絲毫不輸他。

“我需要知道你們如何确保這些消息是準确的，不然我這八百兩若是泡水了你們恐怕承擔不起。”

掌櫃不屑的笑了一下，“我們的消息自然是四面八方來的，從商隊，從浪人，連街邊的乞丐都有一絲一毫的消息，甚至從軍隊，我們比你更要确保消息的真實性。”

“說吧，你要知道鞑靼的什麽消息。”

燕瀾斂眸，再擡眼間眼神一淩，她問：“延州燕家大火是不是鞑靼做的。”

男子的臉猛地沉下來，突然站起身，聲音高揚起來，“燕家之事不做交易，誰都不會說，你怕是不知道我這裏的規矩！”

“什麽人都不行？”

男子做了個請的動作，“請回。”話是客氣的，可語氣不帶絲毫的客氣。

只見燕瀾摸出一塊玉牌輕輕放在桌子上，跟那八張銀票并列排着。

“如此呢？”

男子看着那塊玉牌，倏的看向燕瀾，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你怎麽拿到的這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