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讓他照

第40章 不讓他照

找到乾坤鏡的時候, 戚葭只覺得這面鏡子平平無奇。

就像是其他空間裏立着的那些等身鏡一樣,只是上面符文略有不同。

而他們找到此鏡的過程也相當輕松,至少在戚葭看來是這樣的……他就蹲在天帝肩上,陪同他一起走走停停。

若不是此方秘境的環境多為溶洞, 且有時候會遇上兩個幻術, 那簡直就如同信步閑庭。

雖然來此之前, 天帝也的确做了許多功課——那枚進入秘境後不久便被虞白溪挂在他脖子上的吊墜, 竟然是一枚仙器。

上品。由虞白溪親自煉制。除了可以破幻術外,還有另一個功能, 便是依托鑒天鏡之能, 能直接從包羅萬象的空間中确定乾坤鏡的所在。

鑒天鏡原本便與乾坤鏡同為上古神器的兩面。又有“照四界萬川之象”的功能。借助它的氣息來找乾坤鏡事半功倍。

當然, 想要借助一枚仙器的氣息煉制一樣法器, 以實現這麽多的功能, 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半路上又遇見一夥魔族弟子時, 戚葭不小心聽他們提到, 說虞白溪是當世煉器大師。

那時戚葭扭頭看向旁邊面容沉靜的天帝,還沒出聲,便聽見那夥人又說:“但若說于煉器一事上格外有天賦、及至登峰造極的,還應該屬當年的妖神。”

戚葭:?

嫩黃色的小鳥正想着那陛下與那位妖神還真是有‘緣分’、基本上是處處針鋒相對了, 便覺得眼前一晃, 虞白溪已經經由傳送陣去了下一個場景。

……

眼下,置身在一片空曠的溶洞中,戚葭離老遠看着那枚角落裏的小小的鏡子:“這……真的是乾坤鏡?”

作為回應, 那枚挂在他脖子上的吊墜閃個不停, 偶爾還會“蹦跶”幾下, 像是要扯着戚葭的脖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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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面,就很像是鑒天鏡的仙氣感應到了自己老相好的氣息, 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前靠去。

戚葭:“……”

“嗯。那就是乾坤鏡。”虞白溪說着,已經走到那面鏡子之前。

“……我還以為我們會遇到什麽兇險,或者碰到同樣來尋這面鏡子的人,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當然是你去打,本啾倒是可以負責趁亂去取鏡子。”戚葭狀似随意道。

虞白溪:“……”

已經變回嫩黃小鳥的啾慵懶地扇動了下小翅膀,也向那面鏡子逼近。

片刻後,戚葭問:“所以這鏡子怎麽用?……如何用它來看我有沒有懷孕?”

來到鏡前的虞白溪卻先一步出手,在鏡中映出嫩黃啾啾影像時将那面鏡子收入囊中:“先離開這裏再說。”

天帝聲音冷肅地說。

飛到一半的啾啾:“……怎麽?”

虞白溪已經轉身,衣袂翻飛間他沖戚葭伸手,将嫩黃小鳥收于自己掌中:“此地不宜久留。”

戚葭:?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們都輕而易舉、如同探囊取物啊,虞白溪怎麽忽然這麽嚴肅?

不過考慮到自己沒有記憶,或許這裏當真有何危險而未可知,戚葭還是老老實實地蹲在天帝的手心裏,縮成一團兒,被虞白溪帶了出去。

不度山那棵不知多少年老樹的樹杈上,戚葭蹲在上面、與五只麻薯團子一樣的北長尾山雀緊湊地擠在一起,一起叽叽喳喳。

戚葭給他們講自己這段時間在玉京的日子。

他還将這次被天帝帶在身上的食盒、以及他自己煉制的大補丸都分了出去,順便,還從虞白溪那裏撈到了不少東西,也都分給五薯和戚紹胥。

“所以葭葭,這樣說來那天帝待你是真不錯。”

一只麻薯團子“喳喳喳”地啄着嘴邊的靈餅,還不忘發出羨慕的聲音。

戚葭被幾只團子夾在最中間,也覺得:“他待我是好……阿秋!”

周圍幾只啾吃相過于猛烈,跟他們串在一根枝杈上戚葭都快被擠癟。

不得已,他只好小翅膀一撲扇,把自己從團子群裏面擠出來,然後又撲落落地翩然而下,直落到低下、趴在樹下乘涼的戚紹胥的大狗狗身上。

戚紹胥:“……”

“陛下是去辦事情了麽?”趴在地上的白色大狗只望了望那只嚣張的小鳥,也沒說什麽,倒是對天帝行蹤頗為擔心地問。

戚葭說:“是的吧,他擔心咱們敘舊的時候有他在旁邊,你們會不習慣。”

“那他想的還真不錯。”

“天帝考慮得就是周到。”

“想得還挺多。”

五只麻薯團子連番評價。

戚葭幹脆卧在戚紹胥的背上,被打理得十分幹淨的皮毛蹲起來軟軟的、暖暖的,戚葭十分懷念這個觸感。

唔當然,他在虞白溪身上蹲着的時候也不錯,對方會源源不斷地将靈力渡給自己。

又說到了虞白溪……

團成球狀的啾閉起了眼睛,正聽見戚紹胥問他:“戚葭,你孩子怎麽樣了?”

戚葭:“……”

這就是他煩惱的地方啊。

圓啾稍微撲棱起來,擺弄了一下猶被挂在自己脖子上、那枚用來尋找乾坤鏡的法器。

片刻後,他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問向戚紹胥和衆啾啾:“你們說,如果一個找渣男負責的可憐孕夫,其實并沒懷孕,那他該怎麽辦?”

“啊?那怎麽可能沒懷呢?”

“那是怎麽一回事?假孕?”

“沒懷就沒懷呗,那不是更好,最起碼沒被騙……”

五只麻薯團子率先叽叽喳喳。

待反應過來什麽,他們幾個又齊齊一頓,進而開始更猛烈的叽喳:

“什麽,你沒懷?!”

“怎麽回事,龍息不是還在,怎麽可能沒懷?”

“不可能呀,若是沒懷,那天帝怎麽會收留你!”

“噓小點聲,欺君可是重罪!”

最後一只團子說完這話,樹上又是一靜。

而不用他說,戚葭也早在自己提問之前、在他們周圍升起了一層防被竊聽的防護罩——虞白溪這會兒是不在,但難保對方的神識還留意着這邊、或是突然回來。

他還沒做好準備跟對方攤牌。

那面乾坤鏡,從他們離開秘境到來到不度山、一直到現在,虞白溪都沒拿出來給他照。

……天帝果然一點都不假公濟私,說了來取乾坤鏡是為了合成太古鏡,就當真沒讓他照。

連順帶一下都沒有!

可是就算沒有當面照……

早在與那面鏡子出現在同一空間時起,戚葭也已經照到了那面鏡子——仙品級別的鏡子,哪裏需要啾啾親自跑過去照。

方才甫一知道那面鏡子便是乾坤鏡後,他便以神識掃過,一道清晰的影像便立即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丹田處是有一抹不屬于自己的、藍白色的龍息。

但也僅僅只是一點點已經快被他吸收、完全轉化掉了的氣息。

沒有孩子。

戚葭又向下蹲了蹲,恨不得逃離世俗地又閉了閉眼:若真不是懷孕,那一切就都變了。

首先便是,那樣的話,他跟虞白溪便可能真的沒有瓜葛。

……無論過去是他渣了自己,還是自己渣了他,都沒有。

猶如一開始就是兩個山頭上的兩棵樹,不可能有勞什子交集,他們根本就如虞白溪一直以來強調的:不熟。

甚至,對方也真可能還是一條處龍!

那樣的話……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做些什麽哦!

“戚葭,你真的沒懷麽?”戚紹胥語氣頗帶擔憂和關心地問。

就如同先前問他“真的要去天界”麽時一樣,這位不度山大師兄總是會用充滿包容的語氣,以詢問的方式點出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溫和又坦蕩。

戚葭稍微立起小身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潤的小肚腩,最終“咕”了一聲,表示自己确定。

之前他還真不确定,可經由那枚“能照法眼不客觀”的鏡子,照清楚自己體內的一切氣息和脈絡走勢後,戚葭便無比确定了,自己真沒懷。

其實将神識探進乾坤鏡後,戚葭得到的反饋包羅萬象,十分抽象,他也說不上自己為何會看。

可他就是一看便懂了。

不過好消息是,也因為被乾坤鏡點破了他體內玄機,讓他看見了那些致使他靈力運轉不暢的卡點都在哪裏,以至于戚葭現在已經完全清楚了靈力該怎麽運行。

這一路過來,他也已經将體內和內府中郁結的點沖開了一些,便是腹中的龍息,也被他近一步調度和運化、為他所用。

所以盡管還是想不出法術怎麽使,戚葭也能如有天賦的初學者一般,無師自通了。

這個防止被竊聽的結界,便是他最新改良的——不僅不會被偷聽,有神識靠過來時還能預警。

并且如今雖仍未恢複記憶,但戚葭也覺得快了。

只差一點點……

“其實我覺得也沒關系?”一片靜默後,樹上忽然有只啾“啾”地一聲表示:

“沒有關系,那就從現在開始制造關系!”

“就是。”

那只團子直接打開了所有團子的思路,樹上立即又響起一片清脆叫聲:“沒懷的話,那就現在懷一個!”

戚葭:……?

“反正只要他不趕你走,你就還是天後!”

“就是!天帝沒當面讓你照那枚鏡子,估計就是怕你尴尬,這樣說來,他也蠻體貼的。”

就連戚紹胥都仰起狗狗頭說:“他沒趕你走,便是不想讓你走。”

戚葭:……

倒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但是……

“要不我還是搬回來住吧。”

戚葭重新趴下,聲音不是懶洋洋了,而是有些傾頹:“我搬回來,教你們我最近學到和研究到的各種法術。”

五薯們聽後又是一靜,之後又激情喳喳起來:“那也好。”

“那感覺也不錯。”

“回來也好,東邊山頭的桃樹都快結果子了,到時候我們帶你去摘。”

“帶你去摘帶你去摘——”

只有戚紹胥擔憂地向後望去看啾,他總覺得戚葭的語氣間帶着一種逃避的态度,不禁問道:“真想回來了?”

戚葭:“……”

啾啾沒有立即做聲。

……反正他的傷很快就要複原了。

玉京裏的那些好吃的……沒有也可以。

那些漂亮的衣服……他本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啾,不穿也罷。

就是估計朔靈仙子、韓将軍以及其他未央宮的仙侍仙娥們,估計也許會因自己的離去而不舍。

不過沒關系,他也可以經常去跟他們聚會的。

最後,就是虞白溪……

“戚葭。”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是虞白溪。

天帝就站在他明晃晃地設置着的結界外面,長身玉立,未曾以神識探過來,也從未靠近或逾矩。

他只是站在外面說:“該回去了。”

“啾?”

戚葭登時從白色狗狗的背上站起來。

因為站得突然、他兩只爪爪本就還是大大岔開的,所以站起來跟沒站幾乎一樣,沒有太多的高度差距。

但啾啾頭頂,那被他精心養護的翎毛則明顯抖擻了一下。

隔着淡淡的紅色結界,戚葭看向虞白溪,只覺得這位身材過分高挑的天帝面容清正,英俊無雙。

虞白溪煙青色的眼眸望向他,無悲無喜,但也宛如一泓深沉的潭水,光而不耀,靜水流深。

他沖戚葭伸出手,再一次說:“若你不舍,本座已與老祖打好招呼,過幾日再帶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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