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逐夢年代
逐夢年代
下午太陽漸漸沒有那麽盛時, 俞晚給游略打了個電話。
她站在門衛室的檐下,語氣帶幾分煩惱:“游略,你今天幾點下班呀, 有沒有空來接我一下?”
“怎麽了?”游略顯然很意外:“是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就是有人跟我鬥法, 卻拿你做筏子……我總不能站着挨打吃悶虧吧, 所以想讓你親自過來辟個謠。”
“辟謠?”
“總之你開車來一趟就行了。”
俞晚望着前方連綿的廠房,抿抿唇:“而且姚副廠長不是正好跟我們一個小區嗎,她東西多坐公交不方便,我們順帶也送她回家。”
“行啊, 我都可以。”
雖然不知道俞晚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但人情世故方面,她向來比自己通透。
游略很痛快就應了聲好:“那你幾點下班,我準點過來。”
“五點半吧。”
“要不要給你帶份東街的炒土豆?”
“你有時間的話當然好呀。”
俞晚眉眼彎彎,想着他既然要路過東街, 又托他買一對新奶瓶。
之前苗苗的奶瓶, 被早上起來睡眼惺忪的游略踩碎了,非常貴的瓶子頃刻只剩殘骸,阿姨心疼得呼吸停滞,忍不住重重拍了游略肩膀好幾下,俞晚在旁邊樂不可支,笑得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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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來他們也約好了今天晚上要出門逛街,慶祝俞晚複工,順便購置一些母嬰用品——如果不是讨人厭的陳珊妮女士,今天應該是個很愉快的日子。
有些人真是可惡至極!
好在跟游略打過電話後, 俞晚的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她在門口略站了站才轉身回去工作, 只是上樓梯時沒直接朝辦公室的方向走,而是拎着蛋糕拐向另一條走廊。
“姚廠長。”
她猜得沒錯, 這個時間,姚副廠長就在走廊邊給綠植澆水。
聽見熟悉的聲音後,對方立馬擡起頭:“俞晚,你怎麽到這邊來了?”
婦女臉上帶着笑,朝她親切地招招手,全然不複之前在財務辦公室前的嚴肅模樣。
“我給您送吃的來了。”
俞晚很自然地走近:“今天是我複工第一天嘛,就帶了些糕點。說起來我能晚半個月來上班,還多虧了您幫忙說話呢。”
“這有啥。生孩子可是大事,你又是早産,月子坐不好要影響一輩子的。”
姚副廠長放下花灑,從她手裏接過蛋糕:“哎呦,這麽貴的糕點啊!那我可得帶回家好好嘗嘗。這包裝盒做得也別致……對了,游略他們公司的端午節禮不會就是你幫忙選的吧?誠磊帶回來兩盒特漂亮的粽子,我都不舍得吃。”
俞晚就笑:“是我訂的。您要是喜歡,我明天順手再捎幾個給您呗。”
說來很巧,姚副廠長的侄子姚誠磊今年剛畢業,就在游略的公司上班。
也是有了這層關系,俞晚才和姚副廠長熟悉起來,她的産假比正常要長半個月,都是對方幫忙申請的。
不過這會兒是上班時間,送完蛋糕後俞晚就準備回辦公室了。
只在告別時,想起什麽似的随口問道:“對了姚廠長,您晚上怎麽回?游略今天開車來接我,要不要順路送您一程?”
“游略這麽貼心的呀?那我當然要占這個便宜了,正巧今天打算準點下班來着。”
“那晚上咱們門口見。”
”哎。”
俞晚彎唇揮揮手,轉身離開。
姚副廠長這才注意到,她的頭發挽成了一個精致的丸子,發夾上墜着兩顆珍珠,随着走動微微搖晃。
耳側垂下來的兩縷頭發似乎也刻意卷過,弧度自然又漂亮。
生完孩子才幾個月,她半點沒有産後媽媽的疲倦感,容光煥發情緒穩定,家裏人肯定分擔了很多,但也看得出她自己的要強。
做到這樣的形象管理,其實并不比陳珊妮每天盛裝打扮來得輕松。
是個厲害又周全的姑娘。
姚副廠長看着手裏的蛋糕笑了笑,繼續澆綠植。
新時代,女孩子厲害一點更好。有本事就應該發揮出來,困在家裏那才叫沒意思。
……
-
夏季的天氣,善變而極端。
午休時分還是炎炎烈日炙烤大地,到了傍晚四點多,天空就忽然變得陰沉沉。
鉛灰色的雲墜在頭頂,帶着不适的窒悶感,甚至選了個馬上要下班的時間,轟地蓋下傾盆大雨。
辦公室頓時怨聲載道一片:
“搞什麽啊,今天出門都沒帶傘,這鬼天氣!”
“這個季節的雨說下就下,真是要命了。也不曉得還來不來得及趕回去做飯。”
“只能等等了,搞不好是太陽雨,一會兒就停了……哎,俞晚,你不帶傘就走嗎?”
俞晚拎起包,對說話的人解釋道:“游略來接我,他開車了。”
對方眼睛瞬時變亮:“那,那我能不能蹭個車?我家就在步行街口那塊,跟你家小區順路的!”
俞晚挑了挑眉,正要說話,就聽到右後側傳來一聲輕輕的“嗤”。
她笑起來,友善而溫柔:“當然好呀。”
就擔心你不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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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下了足足有兩個小時,雲霧散去時天已然黑透了。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蓄了幾潭積水,隐藏在夜色和昏沉的路燈燈光中,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于是第二天上班,大家都在抱怨經久失修的路燈和收音機裏從未準确過的天氣預報。
只有昨天搭俞晚車回家的同事,拎着一籃楊梅進辦公室,笑眯眯地放在俞晚桌上:“小晚,喏。昨天跟你說的,我老家那邊産的楊梅,可甜可甜了,帶些給你嘗嘗。”
俞晚瞧了瞧:“好大啊,看着就甜。那我拿去洗一洗,分給大家。”
“不用,我那還有一籃呢。這是專門給你的,不然昨天白收你那麽大一箱粽子了。”
她們說話沒刻意放低聲音,旁邊當然有人聽見了,立刻湊上來問:“什麽楊梅粽子的,你們昨天去逛市場了?”
“不是。昨天我不是搭俞晚的車回家嘛,正好姚副廠長也在。”
送楊梅的同事熱情分享資訊:“你們可能不知道,姚副廠長侄子就在俞晚對象的公司上班,聽說他們端午節發的粽子可好吃了,我和姚副廠長就蹭了一些。啧啧,味道還真不賴!”
“什麽,姚副廠長的侄子在俞晚對象手底下幹活?”
“是啊。俞晚她對象就是做那個什麽……什麽網站來着,反正很有名。”
對方稱贊不斷:“我昨天還是第一次看見游略嘞,哎呦,長得可帥可帥,跟俞晚站一塊兒,那叫一個般配。人也有本事,年紀輕輕就是大老板了,難怪能在市中心買房買車。”
“游略是自己開公司的啊?怎麽從前都沒聽俞晚提起過,俞晚,你也太低調了。”
“俗話說財不露白。而且她對象那麽招人,換我我也不說。”
楊梅同事似乎是回憶起了昨天車上的情形,又感嘆了一句:“真是帥。我要是年輕個十幾歲,我都要心動的。”
“……哪有這麽誇張啦。”俞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擋住了半只眼睛:“他就是相貌唬人,其實腼腆得很,都不太會說話的。”
“男人不會說話不見得是壞事,說明內秀、老實。而且游略對你多好,又會賺錢!”
“就是,長得俊又油腔滑調才糟糕嘞……”
議論間,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飄了進來。
屋子裏瞬間安靜不少,剛才還興致勃勃八卦的同事,這會兒都閉上了嘴,尴尬地咳了咳,走回自己工位坐下。
陳珊妮覺得氣氛莫名有些古怪:“怎麽了楊姐?”
“……沒怎麽啊。我就給俞晚拿了籃楊梅,謝謝她昨天晚上載我回家。”
“她真載你了?”陳珊妮有些驚訝,而後嘲諷地撇撇嘴:“她老公自己開車啊?”
“啊。”
“不過那是她家的車嗎?你看清楚她老公的駕照沒?不會是被我揭穿真面目後,馬不停蹄去雇了輛車來演戲吧。”
她抱着臂,言辭輕蔑又犀利:“我說怎麽八百年不見她老公來接她一次,偏偏昨天那麽巧還開車來了呢。”
同事摸了摸鼻子,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張口。
只是那眼神,怎麽掩飾怎麽別扭。
“算了,我說真話你們又不信。”陳珊妮聳聳肩:“總之裝大款也裝不了一輩子,我就看看她能撐多久喽。”
事實上陳珊妮今天心情還挺好的。
昨天中午才跟俞晚吵了一架,吃晚飯時她就聽說事情已經傳遍了大半個廠,都說是“三樓財務室的俞晚,最漂亮的那個,為了面子一直在裝大款,實際她老公就是個沒本事的混混”。
而且流言總是越傳越誇張,到了今天早上上班時間,她遇見別的辦公室同事,發現什麽吃軟飯養情人的版本都出來了。
所以,盡管昨天沒能讓俞晚當面承認真相,但陳珊妮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倒是有人在耳旁小聲吐槽:“說起來你倆也沒什麽仇吧,怎麽總針對俞晚……”
“誰說我針對她了。”
陳珊妮一個眼刀掃過去,冷哼道:“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虛榮的做派,裝富貴擺姿态的,把廠裏風氣都帶壞了!”
“俞晚也沒裝吧。說不準是你那個對象為了讨好你,故意編話哄你呢。”
“你說什麽?”
對方吓得縮了縮,而後又挺直腰板:“你別瞪我啊,這又不關我事,只是昨天我跟姚副廠長都搭了俞晚的車,恰好聽到一些事情罷了。說真的,就算俞晚騙人,姚副廠長也不可能幫着她演戲吧。”
陳珊妮一愣:“什麽姚副廠長?”
“你自己去問呗,姚副廠長的侄子就在俞晚對象的公司上班。有編制有合同,都上了好幾個月了,還能作假?”
面對陳珊妮不可置信的眼神,對方似乎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所以盡管這流言八卦壓根不關自己的事,她還是得意地補充道:“我覺得你最好去問問你的那個對象,搞不好真是他騙了你了,哎呦男人嘛,為了追女孩什麽話都說得出來的,小陳,你可得擦亮眼睛哦。”
“……”
陳珊妮錯愕地轉頭望向俞晚。
“嗯……”
俞晚極少極少與人起正面沖突。面對無端的敵意,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她都不會選擇硬剛。
某些時候,她會刻意忽視對方的攻擊,甚至放縱對方的攻擊,而後不動聲色地改變大環境輿論,讓對方在得意忘形的嚣張後,體驗社死名場面。
但是很可惜,楊梅同事是個擁有熱心腸的義氣人,還沒等自己鋪墊,就迫不及待就跟陳珊妮吐露了真相。
俞晚因為欣賞不到“衆人皆醒她獨醉”的場景,而微微感到失落。
這個時間連夏蟬都還未開始鳴叫,萬籁俱寂中,她收起情緒,朝陳珊妮彎起一個淺笑。
風輕雲淡,而越發顯得姿态高——好像“贏了”這件結果,對于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陳珊妮在錯愕之餘,又燃起一股被刺痛的怒火,這讓她極其想沖上去撕破俞晚的笑容,卻想不出一個行動理由。
她漲紅了臉,尴尬而難堪,望向俞晚的眼神簡直像要殺了她一般,叫旁人看着都無語。
……這叫怎麽回事?
俞晚也沒招惹過她,只是因為比她優秀搶眼,就要被羞辱冤枉。冤枉不成,她反倒還怨恨上受害者了,這姑娘別是有紅眼病吧!
雖然說嫉妒也是一種情緒,家裏有關系确實可以嚣張一些,但把兩者結合得如此極致,行事如此惡毒又無所顧忌的,在日常生活中還真見不到幾個。
大家心裏這麽想着,紛紛決定以後要再離陳珊妮更遠一些,最好連話都別說,不要沾染上半分關系。
畢竟他們可沒有俞晚那條件,什麽時候被冤死都不知道。
“咳咳,好了,上班的點,都別聊了別聊了,不然等會兒被領導看見又要挨批……”
……
和旁觀者相比,這場糾紛的當事人俞晚,感悟反而來得晚許多。
是在隔了約莫得有兩周,陳珊妮被服裝廠勸退後。
勸退理由很複雜。
首先是長期遲到早退,被管理考勤的姚副廠長抓到很多回,卻依然屢教不改。
其次是亂傳謠言,破壞辦公室和諧,關于她紅眼病害人的事情幾乎都要傳到隔壁廠了。
最後一件最戲劇,據說是她單方面要和對象分手,對象直接跑來廠裏挽留,後來不知怎麽吵了起來,對方當衆扇了她一巴掌,她大哭大叫,鬧得滿地雞毛。
一樁樁一件件,就算她表舅是副廠長,也遮掩不下去。
領導們一致覺得她工作能力不強,私德又有問題,還影響別的同事,到最後,還是她表舅“壯士斷腕”,主動提出要開除這個外甥女。
而陳珊妮收拾東西離開財務辦公室的那天,游略正好訂到了星光商街新開的西餐廳位置。
餐廳很高級,小提琴手在室內噴泉旁拉奏卡農,窗外是市區最繁華的商場大樓,菜品的擺盤充分暗示了不菲的價格。
俞晚撐着下巴,看對面倒酒的游略。
他穿着白襯衫黑西褲,頭發剪短,腕間戴了一只色彩缤紛的電子表,如果不說,沒人會覺得他已經是做父親年紀了。
俞晚說:“游略,真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活潑善良。”
男人怔了怔,忍不住笑開:“這是什麽形容詞。”
“我擔心我會把苗苗教成一個壞心眼的家夥。”她嘆口氣:“所以你一定要保持善良。”
“你也很善良。”
“不用說這種話哄我。”俞晚悄悄翻白眼:“你已經很容易被人騙了,我要是再善良,我們家就沒有活路了。”
“……也是有道理。”
“不過說起來,你今天為什麽突然請我吃西餐?我想了半天,沒想到是什麽日子。”
“平常就不能請你吃頓飯嗎?天天在家看苗苗糊南瓜泥多無聊。”
“總要有個原因吧,平白無故的,就因為正好訂到了位置?”
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陳珊妮的事情呢。
“讨好你可真難。”游略放下酒杯,遲疑道:“不過确實有點事。”
“什麽?”
“……我打算退出公司了。”
“什麽?!”
俞晚連勺子都忘了放下,瞪大眼睛:“為什麽啊?”
……理由,其實沒有什麽理由。
發展蒸蒸日上的公司會走到這一步,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高層的權利糾紛麽。
随着攤子越鋪越大,合夥人之間的矛盾也越發顯現,陳璞不是太認同游略對未來互聯網格局的分析,游略更不肯同意陳璞定下的長期發展規劃。
如今開會時間越來越長,項目進度卻推進得越來越慢,再這樣下去,最後注定兩敗俱傷。
所以在徹底鬧掰之前,游略選擇了主動退出。
“陳璞和他老同學明顯站一邊,二對一,再拉鋸下去不會有好結果。我仔細考慮過,出售我手裏的股份給他們,還能和平拿到一筆可觀的錢,幹幹淨淨退場,也算是保住了彼此情面。”
俞晚倒不是想反對,只是有些猶疑:“那……那你之後打算做什麽呢?”
“都分家了,當然是要另立門戶自己單幹。”男人灑然一笑:“互聯網我熟,創業我也熟,當初要不是實在拿不出啓動資金,也不會讓陳璞進來分一杯羹。現在脫離出來,對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你是想自己單幹,和他們打擂臺?”
“應該會開新的項目。國內互聯網才剛剛開頭,一片藍海,能賺錢的東西很多。”
游略笑笑:“其實我早就跟他們提過,沒必要死磕一塊,反而把路走局限了。”
“那他們怎麽不聽?”
“只能說鄯田還是太小,有眼界的人不多。用腳想都知道,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更新的行業,小富即安的思維怎麽可能走得長久。”
俞晚眨了眨眼,沒說話。
她想到之前游略無數次創業失敗,也是這樣自信滿滿。
男人注意到她眼神的游移,挑挑眉:“啊,不過以我的經歷,好像也沒資格說這種話。”
“咳咳沒有啦。反正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的話,我肯定支持你。”
“嗯,想好了,股份轉讓合同也已經在拟了。”他頓了頓:“不過,手續走完後,我打算先取一部分錢出來,在家附近買個鋪面。”
“欸?”
“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畢竟我們現在有苗苗了。”
游略看着她,眼裏帶幾分笑意,語氣卻很認真:“鋪子就寫你的名字,這樣如果未來我創業失敗,還能靠你收租養我。”
“可是……”
“或者如果我以後變心出軌抛妻棄女,你還能有份倚仗,用來保護自己和苗苗,不至于被渣男連累。”
俞晚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麽每次都這樣說自己啊!”
“我認真的,畢竟未來的事誰知道。不過俞晚同學,剛剛才譴責完自己不善良的人,怎麽都不懂得要把財政大權攥在自己手裏吶。”
“我知道啦知道啦,以後努力把你的錢都騙走就是了。”
游略模仿她的樣子點點頭:“很好,那這樣我就放心了。”
“……”
在拍喜劇電影嗎真是!
……
-
小孩見風就長,渲染得時間好像也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夏季。
市民公園旁新移栽了幾顆大榕樹,樹根纏繞交錯,朝天蔓延出繁枝茂葉。從家裏的陽臺望出去,視野內全是翠綠,和陽光相互渲染。非常美。
俞晚坐在陽臺上幫女兒紮辮子,很容易就聯想到幾年前,附近還都是光禿禿的工地。
那時候的夏季同樣灼熱,臨近畢業,她忽然發現自己懷孕,倉倉促促地和游略領了證,甚至都沒能舉辦一個像樣的婚禮。
因為手頭拮據,前途未蔔,內心充斥着惶恐與不安,想象中未來的婚姻生活,大多都是悲觀的。
她從未想過,其實沖過那片迷障濃霧後,前方反而是一片坦途。
上個月底,俞晚剛升任財務室主管。
工齡三年多就能達到這個成就,在廠裏已經是首屈一指。
随着職位的變動,上班時間變得自由許多,苗苗今年三歲,家裏給報了學前班,一周上三天,都是俞晚和游略親自接送。
當然,除了正職工作,她手裏頭還有兩個鋪面,位置很好,都在鬧市區,每月租金加起來數字可觀,俞晚定時定額存在一張卡裏,準備用來做女兒未來的教育資金。
不過他們家如今經濟上還算自由。嗯,其實是非常自由。
游略的公司從去年開始就逐漸走上正軌,發布的即時通信軟件大受歡迎,截止到昨日,注冊用戶數已經突破了一億大關。
上周他們去參加一個私人宴會,俞晚還看見了陳璞,對方端着酒杯上來打招呼,極力掩飾下還是不難看出神情的尴尬。
曾經他跟游略尚在同一團隊時,游略就提出過該項目的規劃,但被對方嚴詞反駁了,為此不惜“驅逐”游略離開公司。
結果沒想到,幾年過去,曾經輝煌無比的個人主頁項目已經沒落,而不被他們看好的“孤狼”游略,卻成為了行業內舉重若輕的大佬。
事到如今,兩者已然不是同一個層面的人。
作為半個旁觀者,俞晚都替丈夫感到痛快——畢竟報複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越走越高,站上雲端,而後遙遙俯視底下的舊怨者,讓對方連與自己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多傲慢。
“媽媽,好了嗎?”
耳畔傳來稚嫩的催促聲:“快點快點,要沒有風了啦。”
俞晚回過神,正好對上小姑娘迫不及待的眼神,連語氣也急匆匆的:“爸爸說了今天帶我放風筝的!”
平時父母工作很忙,不上課的時候,都是阿姨在家帶着苗苗做些益智類游戲。
只有輪到周末,小朋友才能早早地出門玩耍,和爸爸媽媽一起在外面的餐廳吃午飯。
尤其昨天晚上爸爸還承諾了今天去公園放風筝,苗苗其實是很期待的。
“……馬上,媽媽把小蝴蝶給你夾上就好了。”
在女兒叭叭叭的催促下,俞晚甚至沒能吃上早飯,匆匆收拾好自己就被一雙小手拖着往門外走。
她本來打算去小區對面的蛋糕房買個三明治應付應付,結果才剛換好鞋子,家裏的座機又忽然響了。
俞晚随手接起電話:“喂,你好?”
“你好。晚晚啊,好久沒聯系了,我是俞早。”
“……”?
話筒那頭的嗓音熟悉又陌生,帶着久違的小心翼翼:“那個……不知道能不能約你一起喝杯茶?我現在就在鄯田。”
……
這通電話一接就是五分鐘。
小苗苗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不明白媽媽為什麽放下話筒後還不出門,只能用力地晃着她的手:“媽媽,走,去找爸爸!我們要放風筝,快快!”
俞晚嘆口氣:“讓田阿姨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媽媽臨時有點事,要去見一位親戚。”
“親戚……誰?!”
“嗯,苗苗以前沒見過她。是媽媽的姐姐,你要叫姨媽的。”
“姨媽?”
“對呀,媽媽跟她很久沒見了,所以午飯可能要你和爸爸兩個人自己吃,對不起噢。”
“怎麽這樣啊……”
小姑娘揪起眉毛,似乎在生氣,好半天才沮喪地垂下腦袋:“好吧。但是我要和爸爸說的,媽媽不守承諾,要爸爸批評你!”
“媽媽盡量早點回來,下午陪你一起放風筝。”
“……哼!”
俞晚哄了女兒幾句,又給游略打了電話,說了說大概的事情經過,就把女兒交給田阿姨。
離開家門的時候,小姑娘真的很不高興,牽着阿姨一步三回頭,嘴裏不住念叨:“媽媽,你要快快哦,真的要快快哦!”
要知道,他們從上周周末就開始在家裏紮風筝了。
游略手工能力強,給女兒紮了個活靈活現的兔子,那風筝被她高高挂在卧室的牆上,珍惜得很,誰都不許碰。
計劃好的親子活動被打斷,別說苗苗了,就連俞晚自己都不是太愉快。
但是沒辦法,三年沒見的堂姐妹,對方又特地來鄯田找她,說不準真是碰上了什麽大事。
她跟俞早約在一間離家不遠的茶館, 10分鐘的車程,還好,還不算遠。
只是公交不經過那邊,不想曬太陽的話,就只能自己開車出門。
年前俞晚剛拿到駕照,去車行給自己挑了輛小轎車作為禮物——還是用她自己的存款買的。
粉色車漆,內部裝飾充斥着blingbling和毛絨玩偶,游略連看一眼都嫌棄。
苗苗倒是很喜歡,認為這是公主的車車,和爸爸那黑漆漆的大甲蟲不一樣。
游略:……呵。
街上車流量不多,俞晚到茶館的時候,才十一點零兩分。
這個點茶館剛剛開始營業,店裏根本沒有顧客,孤零零坐在窗邊品茗的俞早找都不用找,分外顯眼。
她掀開門簾,竹子風鈴發出篤篤的聲響,對方循聲擡起頭,正好撞上她的視線。
氣氛凝滞了幾秒,俞晚露出一個略有些疏離的微笑。
三年多沒見,從小在一間屋子長大的姐妹也能變得局促起來。
與記憶中相比,俞早變得成熟許多。
她穿了一件藍綠色帶碎花的雪紡上衣,下身是黑色西褲,粗跟的小皮鞋,頭發燙成棕色的大波浪,妝容精致不豔麗,湊近了還能聞到木質的香水味。
總的來說,打扮得十分穩重,很有一種成功女企業家的風範。
今年回老家拜年時,似乎聽長輩們提起過的,俞早公公家的廠子出了點問題倒閉了,他們夫妻倆轉行做海産養殖,做得應該還不錯,如今都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門面。
海市的門面租金,可比鄯田貴多了。
當然,在俞晚觀察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仔細打量着她。
近幾年,俞早甚至沒有從老家親朋好友的嘴裏聽到過“俞晚”這個名字。
因為親戚長輩們從小就更偏疼嘴甜的俞晚,一起長大的發小老同學也都跟俞晚更親近,于是所有人都站在她那邊,所有人都覺得她會給俞晚帶去麻煩。
就連這次見面,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打聽到這個堂妹的聯系方式。
在前往鄯田的汽車上,俞早想象過對方很多種樣子,濃妝豔抹的,面露疲态的,生活拮據的,傲慢冷漠的。
她唯獨沒有想象到的是:俞晚和三年前相比,壓根沒有變化。
栗色長卷發及至肩胛骨,藍色的襯衫連衣裙配小皮鞋,脖子上墜了一根細細的月亮銀項鏈。
她好像連妝都沒有化,又好像化了,總之極淡,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青春洋溢的女大學生,連眼眸都水光盈盈,明亮非常。
怎麽這三年的時間,竟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嗎?
“堂姐。”
就在俞早看得愣神之時,對方忽然開口了:“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嗎?你怎麽突然來鄯田了。”
……堂姐。
俞晚以前很少這樣稱呼她。因為只差幾個月,從小到大都是随便地直呼其名。
她小時候還羨慕過鄰居家兄友弟恭的和睦關系,可這種時刻,一聲“堂姐”叫出口,反而顯得更加客氣。
俞早摩挲着發燙的杯壁,沉默片刻:“嗯,一是想來看看你,這麽些年你都沒回過家,其實家裏人都有些擔心,也很想你……”
“我回過家呀。”俞晚打斷她,笑了笑:“堂姐,你說什麽呢,今年過年我不是還在老家住了兩天麽。”
……啊,确實。
但俞晚回老家的那幾天,她爸媽正好帶着俞翔來海城過年,錯開得恰恰好,并沒有見着人。
俞早擡起頭,看見對方眉眼彎彎的,笑容很溫和,卻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場談話,或許并不會如自己預期得那般順利。
“是啊,挺可惜的,拜年的時間沒能湊上。說起來,苗苗……是叫這個名字吧?她都三歲了,我這個做姨媽的還沒見過她。”
俞晚笑笑,并不接話。
“不過,現在看到你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回去也有話跟你大伯大伯娘說。”
對方似乎也有些拘束,把頭發別到耳後:“第二就是,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一說家裏房子的事。”
嗯?
在俞晚詫異的目光中,俞早推過來一張銀行卡。
“這個你收下。”
她抿了抿唇:“裏面有八萬塊錢,是我和令申這些年全部的積蓄。”
“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因為……抱歉。當年房子的事,是我爸媽占了你的便宜,我心裏很清楚。”
她嘆口氣,神情真摯:“但那時候俞翔要讀書,家裏境況困難,我作為出嫁女,也不好說什麽……對不起啊晚晚。”
俞晚錯愕地收斂了笑容。
“我一直想補償你。可惜事與願違,我生完孩子後沒幾個月,你姐夫家的生意就出現了問題,具體的……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總之真是好不容易才挺過難關。”
“不過這幾年辛苦開店,總算存出一筆錢。”
俞早如釋重負地笑笑,又把銀行卡往她面前推了推:“喏,這錢你拿着,就當是我替爸媽還你的。”
……
“晚晚?”
俞晚看着桌上那張銀行卡,老半天沒回答。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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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