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玄野揚起唇角道:“不久之前跟官府買的地, 哥哥把地契放在我們裝錢的木箱子裏了,約莫三畝,都是河邊的肥田, 就在家旁邊不遠……乖乖取銀錢的時候沒看見地契嗎?”

江雀子欣喜, 但眨巴眨巴眼睛, 無辜道:“我,我不知道呀……那幾張紙不是,不是銀票的意思嗎……”

他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心虛。

小崽子學認字還沒多久, 地契的“契”對他來說确實是個生僻字了。

看不明白也正常。

玄野低頭悶笑出聲。

江雀子臉蛋一下就被笑紅了, 鼓着臉蛋磕磕巴巴道:“不, 不要笑, 哥哥別笑……”

“好,好, 哥哥不笑了,哥去把地契你在下來給你瞧瞧?”

玄野說着, 笑着起身去取了木箱子下來。

拿出地契, 平整的攤開,放在桌面上。

江雀子的椅子距離桌面有些遠了, 他驚喜的探着脖子往前看。

玄野走近他,俯下身, 兩只寬厚有力的手按住他腿間的椅子,軟聲低沉道:“小乖抱一下哥哥的脖頸。”

“唔?”

江雀子不明所以,乖乖照做, 伸手環抱上玄野的脖頸。

下一秒, 玄野連人帶椅子一把将他擡了起來,放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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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哥哥……”

江雀子驚呼都來不及, 下一秒,就看見地契端正的擺在他眼前。

江雀子顧不得驚吓,連忙伸手去拿地契。

“地”字他認得,“契”字他是真的不認識。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家有自己的土地了,就算往後家裏落敗,他們仍能活下去。

江雀子又驚又喜,小心翼翼捧着地契的紙,臉上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玄野懶懶的倚靠着桌子,垂眸看着他龇牙傻樂,心想,這地倒是讓他買對了。

原本買下的這塊土地本是鎮子裏一錢姓地主家的,可是那地主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将土地挂官府出售了。

玄野碰運氣去問的時候,正好撞上那肥頭大耳的錢地主和仆人神色匆匆。

玄野想也沒想,當下就和錢地主,官府,三方簽了協議,花了三十兩白銀,買下了那三畝地。

倘若不是肥地,上面還已經種有水稻等各種農作物,還要不了這麽高的價錢。

玄野寵溺的看着容易滿足的自家小崽子晃着腳丫子傻樂,心髒又軟又脹。

揉揉他腦袋,玄野将新買來的東西都收拾進雜物房放好,專門在放置雜物的房間給江雀子開辟了一個書架似的零食抽屜,上面每一個格子都放置了不同的零食罐罐。

罐子前,貼了字條:瓜子,果幹,奶糖,肉幹,水晶馬蹄糕……

家裏的小崽子每次想吃什麽,都得認一遍字。

正好促進他學習。

第二天早上,玄野穿上比較舊的糙布短打,腳上踩着一雙草鞋,回頭一看,江雀子穿着素色睡衣,還撅着屁屁在衣櫃裏翻。

玄野無奈的拍拍他屁屁,道:“找什麽,讓哥哥來。”

“哎呀!”

江雀子慌慌張張捂住屁屁,挪到一邊脆聲道:“不要打我,我在找舊衣裳。”

玄野好笑,湊到衣櫃前看了一眼,小崽子哪裏還有什麽舊衣裳,舊的衣裳全被他撕了當抹布了,剩下都是新添置的棉質,綢緞,蠶紗……等各式好布料精心縫制的新衣裳。

可江雀子哪裏舍得穿這樣好的衣裳去下地,找了半天沒找出來一件。

玄野替他做主,拿出最先買的一套衣襟繡了碎花的棉質半袖衣裳,道:“就穿這身怎麽樣?這身可是乖乖所有衣裳裏面最舊最便宜的了。”

“那,那這身也得一兩銀子呢……”

江雀子心疼都寫在小臉上,皺皺巴巴。

玄野啞然失笑:“往後哥哥給你買更多更好的,這些穿過的衣裳該不要就不要了,好不好?”

“可,可是……”

江雀子拿着衣裳看來看去,心疼妥協道:“那,那好吧……不用買新的,我已經有很多衣裳了呀。”

玄野挑眉,沒答應他,只是轉身下了樓。

他早已經準備好了,跨着二郎腿在沙發處等江雀子。

江雀子換了衣裳,頭發挽了起來,幹脆利落帶着興奮的噔噔噔跑下樓。

“江小乖,慢些。”

玄野無奈喊他,生怕他腳下一絆又摔着了。

“我馬上就準備好了哥哥,你等會兒我呀。”

江雀子取了草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想匆匆忙忙就往腳丫子裏怼,襪子也不穿。

玄野忙半跪下,一把握住他溫涼的腳丫子,蹙眉問:“做什麽,江小乖,你為什麽要穿草鞋?”

江雀子坐在椅子上,雙手撐在椅子兩邊,茫然道:“我要去下地幹活呀,不穿草鞋穿什麽呀?”

若是赤腳去,萬一地裏有外男在,那他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除了手肘以下,脖頸以上的地方能給外男看見,其它都是得遮掩好的,否則就是浪蕩……

江雀子心裏胡亂想着。

玄野取了鞋襪給他穿上,無奈道:“乖啊,草鞋磨腳,乖乖得穿鞋襪……等天氣稍微再熱些,哥哥帶你去鎮上買些涼爽不磨腳的鞋子。”

“可,可是……”

江雀子想說哪裏有穿鞋襪下地的人家……

但是玄野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三下五除二就給他穿好了鞋襪,拉着他走到零食架子前,道:“抓幾把吃的帶上,然後拿上你的小竹筒水壺,我們走了乖乖。”

天色還早,他們其實已經吃過早飯了。

江雀子想了想,抓了一把糖果和水晶馬蹄糕,仔細用油紙包好,揣在口袋裏,歡天喜地的跟着玄野出了家門。

早上的天氣很好,陽光剛剛出來,到處都是溫暖的味道。

空氣中,能嗅到青草和野花香。

玄野扛着鋤頭鐮刀和走路都不好好走,一蹦一蹦的江雀子一前一後,慢悠悠走在田間小道上。

江雀子走在前面。

他衣着幹淨整潔,中袖衣裳清新漂亮,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一左一右分別戴了金镯和白玉镯子。

他還是挽着哥兒發髻,柔軟的發間簪了一支樸素但是镂空花紋特別好看的銀簪,向來空空如也的耳垂也挂了兩個小小的銀質花朵耳墜子。

遠遠的,就能看得出他的活潑。

玄野跟在後邊兒,衣着樸素,活像是地主家的長工。

若不是玄野健壯的身材挺拔高大,寬肩窄腰,衣裳下的肌肉隐隐約約充滿兇悍的爆發力……就他走路略微一瘸一拐的姿勢,也像是江雀子的奴仆。

早早起來侍弄莊稼地村民們看見他倆,紛紛停下鋤頭,小聲議論。

“那獵戶跟他那買來的夫郎是怎麽回事?”

“哎喲,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那小哥兒以前在江福有家過得怪可憐的,遇上獵戶我還以為他會被打死呢,沒想到現在過得這樣好?”

“啧啧啧,你看看他穿着打扮的,就跟鎮上那些老爺家的哥兒小姐似的,貴重得很!”

“嘶,不是我說啊,玄野那獵戶,他到底哪裏弄來的這麽多銀錢?你們瞅瞅他起的那房子,也沒叫我們村裏人幫忙,全是叫的外村和鎮上的工人……他是不是真發財了?”

“估摸着是進山打獵換了銀錢……”

“那他們夫夫倆現在是要去哪兒,幹什麽去?”

“……”

婦人和哥夫朗們議論的聲音不大不小,漢子們議論的聲音也壓低了,隔得比較遠,江雀子聽不見,玄野聽覺嗅覺都比一般人強,他倒是聽見了,不過也權當沒聽見,帶着江雀子來到一塊兒村裏數一數二的肥沃土地邊。

“就是這裏嗎?”

江雀子手裏攥着幾根水紫色的小野花,嘴巴裏還叼着一根酸酸的酢漿草。

暖風将他臉側的碎發吹拂起,露出他微白的面頰。

玄野伸手将他的碎發挽去耳後,柔聲笑道:“就是這裏,這邊一大塊兒,還有緊跟着到河邊的那一小塊兒,往後啊,都是我們家的地了。”

“真好呀……”

江雀子順着他手指都方向看過去,看得愣愣地,嘿嘿傻笑。

他這輩子都沒敢想過,有朝一日居然能和郎君擁有自己的土地……

身後,江家村裏的婦人杵着鋤頭把兒跟他們搭話,好奇問:“獵戶家的,你們夫夫倆出來這是?”

有人提醒他倆:“你們該不會是想侍弄這塊地吧?哎喲,這塊兒地你們可碰不得,這是鎮上那戶地主家的,那家人的護院兒可兇。”

江雀子和玄野應聲回頭。

一看,出聲的婦人是老村長的媳婦兒李大娘,說不能碰這塊地的年輕夫郎,是玄族老家的小兒媳婦李小花。

江雀子認得他們,但是不敢跟他們搭話,下意識就挪到了玄野身後。

玄野反手握住江雀子的手,捏捏手心,小聲安撫道:“別怕,乖乖。”

江雀子攥住他的手攥得更緊了,低着頭沒說話。

李大娘和李小花對視一眼,笑道:“這小哥兒,這是怎地了?”

李小花疑惑:“你們帶着鋤頭來這裏,該不會真是來耕作的吧?”

地裏,原先地主種下的一畝水稻已經長得很高了,水田裏出乎意料的沒有看見有螞蝗,旁邊玉米地裏的玉米已經長有半人高。

玄野眺望了一圈,不緊不慢,疏離道:“是。”

“娘喲,這塊地可不是你們能碰的……”

“買下來了。”

玄野語氣淡淡打斷李小花的話,沒有和他們閑談的心思,直白問:“你們還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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