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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買, 買下來了?!”
李大娘和李小花對視一眼,從彼此眼底看到了震驚。
不遠處,江翠花不屑冷笑:“買下來?饒是你當獵戶的有再多錢, 人鎮上的地主怎麽可能将這樣肥沃的土地出賣給你!?我們家的幾畝地都還是租的地主家的, 勉強能夠糊口而已, 你這說買就買了?可別到時候啊,吹牛吹大發了,收不回來!”
江翠花身邊的一個漢子擦了把汗,大嗓門兒道:“你們還真別說, 我近些日子确實有聽見說錢地主要賣地的傳聞, 說是犯了不知道什麽事兒, 急用銀錢……”
“嚯, 這麽說難道真是……”
李小花和李大娘齊齊震驚的看向玄野。
玄野已經無視他們,放下鋤頭半跪在江雀子面前, 一邊幫他挽起褲腳,露出白皙的腳踝, 一邊柔聲打趣他道:“怎麽出門就這樣膽小了?嗯?待會兒要是地裏有蟲子怎麽辦, 不得被吓得跳到哥哥身上來?”
江雀子已經對玄野這樣親昵的照顧習慣不少,手輕輕按在他腦袋上穩住身子, 一手揪着自己的衣擺,小聲道:“我才不膽小呢……”
玄野彎唇輕笑, 拍拍他的褲擺,起身道:“好了,走吧, 跟哥哥下地幹活咯。”
“那我, 我的鋤頭呢?”
江雀子連忙拉住玄野的衣擺,跟上道:“我也要鋤草, 我會幹活的哥哥。”
“好,我們家乖乖可厲害了。”
玄野給了他一個小孩兒玩的小鋤頭和一張小板凳,半哄半勸道:“乖啊,乖乖去玉米地下邊兒坐着,幫哥把下面的野草拔了,或者把玉米杆最下面的葉子扒了。”
江雀子連忙點頭,脆聲答應:“我肯定能幹好。”
身後,一衆村民望着他倆走遠的背影,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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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野暴戾的臭名聲在江家村早就傳開了。
江雀子所在老江家,更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厭惡哥兒的懶漢潑婦家。
這樣又臭又爛的兩個人成親在一起,居然會變得這般……這般和諧?!
且不說他們是否富裕,衣着怎麽樣,光是剛才玄野半跪下地幫江雀子挽起褲腳的那一幕,就足夠村裏的長舌婦說上許久了!
李小花震驚的咽了咽口水,道:“我滴個娘喲……怎地那獵戶一成親,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似乎還富裕不少?”
李大娘懷疑道:“難不成那江小哥兒有旺夫命?”
李大娘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她。
李大娘心裏一緊,慌忙道:“難道不是嗎,他們成親之前,那獵戶什麽爛樣兒大家夥兒都知道,那就是個成日成日喝醉酒打人的混賬貨!可是你看江小哥兒去到他家後,他現在變得多溫順?這難道真不是因為江小哥兒他旺夫……而且你們看,如果江小哥兒要是真沒點什麽,玄野那個兇狠的獵戶會對他這樣好?”
這世上,有哪家的漢子會這樣寵愛疼愛自己家的夫郎媳婦兒?
李大娘一番話,讓衆人聯想到了玄野的巨大變化,他們不得不認可李大娘說得很有道理,紛紛議論開了。
玉米地裏,玄野帶着江雀子開工幹活了。
江雀子幹活娴熟,動作很快。
他埋頭幹得認真,甚至嫌棄小板凳礙事兒,直接把小板凳丢到一邊,弓着腰一下就除幹淨了一攏玉米地的雜草。
玄野之前一直在現代社會裏生活,養尊處優,其實不怎麽會幹農活,他雖然力氣大,幹活利索,但還是沒有江雀子幹活熟練和快速。
中途休息時,玄野直起腰,無奈笑道:“江小乖,你慢點兒,倒是把活兒給你哥哥我留點兒啊?”
江雀子聞言扭回頭。
他臉蛋熱得通紅,汗水沾濕了額前的碎發,豆大的汗珠順着泛紅的臉側滑落,一路直到下巴尖,然後滴到泥土地裏。
玄野望着他,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玄野啞着嗓子問:“乖乖要不要,咳,喝點水?”
江雀子笑得燦爛,清脆道:“哥哥,你是不是累了呀?你要是累了就去樹下休息會兒呀,這些活我能幹!”
玄野:“……”
不是,這和問他是不是不行有什麽區別?
玄野氣笑了,丢下鋤頭走向他,愛得牙癢癢道:“江小乖,你這樣勤快賣力的幹活,将你哥哥我襯托得像個懶漢。”
玄野走到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突然一把将他橫抱起身。
“啊呀——”
江雀子一聲驚呼,髒兮兮的手下意識環抱住他的脖頸,緊張問:“哥哥幹什麽……”
玄野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快步将他抱到放吃食和水的大樹蔭下,站定,往半空高高一抛,又穩穩接住,軟聲威脅道:“江小乖,你服不服?”
問完,玄野又高高把他往上一抛。
“哎呀!”
江雀子驚呼。
歡笑聲不斷傳開,蕩漾出去許遠。
“哥,哥哥呀!”
江雀子每次下落的時候都試圖環抱住玄野的脖頸,但是每次都落空。
“認輸,認輸了!”
江雀子笑得興奮又歡樂,被抛了好幾下之後,求饒大喊:“認輸,輸一半,輸一半。”
玄野一把接住他,哼笑道:“下次還敢不敢說讓哥哥去一邊兒玩兒去了?”
江雀子靠在他懷裏笑得氣喘籲籲,無比冤枉道:“我沒有讓哥哥去一邊兒玩兒去呀……”
他們玩鬧的聲音驚擾了不遠處地裏勞作的江家村村民,許多人都在明裏暗裏的觀望他們。
玄父在遠處一棵樹腳下坐着,玄有財的夫郎玄李氏憤憤不滿道:“爹,你看看小叔和他夫郎,誰家正經人兒是這樣幹活的?”
玄有財就坐在一旁休息,喝水,聞言冷笑了聲,嗤道:“小弟啊,就是殘廢了一條腿,想在他夫郎身上找回存在感找自信呢。”
玄父聞言,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冷聲低斥道:“胡說八道什麽?”
沉默半晌,玄父又道:“野狗子那孩子性情暴躁,我和你們娘當初就是想找個夫郎管着他,如今如願了,就是好事。”
“有銀錢自己藏着掖着花,是好事!”
玄有財陰陽怪氣譏笑,朝玄野懷裏的江雀子揚揚下颚,道:“你們倒是瞅瞅他們的衣着打扮,分明有銀錢,卻連一件衣裳都不肯給爹娘兄弟買,全給了他那買來的夫郎了。我看吶,小弟就是娶了夫郎忘了爹娘的主兒。”
“胡說八道什麽?”
玄父嚴厲責罵:“不會說話你就閉嘴,當初是你和你大哥撺掇着分了家的,現如今野狗子能自個兒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便好。他腿腳那樣,不要求你們這些當兄長的補貼,已是不錯。怎麽,難道你這當哥的,還想惦記着你弟弟口袋裏的那點子銀錢?”
“我……”
玄有財被玄父罵得啞口無言。
玄李氏遠遠的憤憤的瞪了江雀子好幾眼。
玄野感受到空氣中飄蕩的惡意視線,立馬抱着江雀子轉了個身子,将惡意隔絕在身後,垂眸笑道:“乖乖,累不累?”
江雀子掙紮着從他懷裏下來,扶了扶微微散亂的發髻,道:“不累的,可是我的頭發……”
亂了。
大庭廣下之下,哥兒女子自行挽發,視為不雅。
江雀子眼巴巴望着玄野,拽着他衣擺問:“怎麽辦呀哥哥……要不我回家一趟,弄好頭發再過來……”
“不用,哥哥幫你弄。”
玄野笑得眉眼溫柔,将他髒兮兮的手拿下,拔出發簪道:“轉過身來,別動,哥哥替你弄好。”
江雀子連忙轉過身背向他,揪緊了自己的衣擺,低頭,有些害羞。
大庭廣衆之下,郎君替自己的夫郎妻子挽發,卻又是另一種說法——
世人稱贊這是恩愛兩不疑,相約共白首。
江雀子在心裏胡思亂想。
玄野幫他把頭發捋順,挽好,小心将發簪插回去,笑道:“好了,看看松不松?”
江雀子乖巧的晃了晃腦袋,漂亮的眉眼彎成月牙,脆聲道:“好了,很結實,嘿嘿。”
玄野失笑,撿起地上的鋤頭,牽起他的手,道:“走吧,差不多中午了,我們也該回家了。”
“啊?”
江雀子驚訝遲疑道:“可是,可是,我們只弄了幾壟玉米地而已……”
這未免太少了……倘若村裏人都這樣耕作的話,恐怕會餓死不少人……
玄野把他拉到身邊,胳膊懶洋洋的搭在他肩膀上,抱住他半邊身子,一邊黏黏糊糊往家走,一邊笑道:“乖乖忘了哥哥是獵戶?我們家不以種地為生,放心吧,往後也餓不着我們家小雀兒的。”
江小雀紅着臉,頂着他胳膊的重量走路,踉踉跄跄,道:“那我,我們也不能這樣随意的對待地裏的莊稼呀,得好好侍弄。”
“我們沒有好好侍弄嗎?”玄野無辜反問。
江雀子:“……”
江雀子皺巴着小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
兩人路過江福有家的田地,江福有還對玄野心有戚戚。
但他又菜又愛玩兒,連忙走遠了,大聲憤恨的嚷嚷道:“這嫁出去的哥兒啊,就是潑出去的水!我說了不要生養哥兒不要生養哥兒,瞅瞅現在,自個兒嫁了人過得風風光光,再看看自個兒爹娘弟弟過的都是些什麽窮苦日子?竟半點也不幫襯!”
“這樣的哥兒還不如女兒,要來有什麽用?!”
嫁到本村的江鵑子跟江福有在地裏幹活,直起腰,盯着江雀子就是一通陰陽怪氣道:“爹啊,依我看吶,你們二老要是想指望那個白眼狼養老,怕是指望不上咯。”
江雀子打從看見他們那一瞬就開始臉色發白,江福有和江鵑子诋毀辱罵他的話,江雀子半句不敢回,腦袋瓜子幾乎要埋到地裏去。
玄野眉頭緊皺,腳步一停,就要放下鋤頭。
“哥,哥哥。”
江雀子連忙一把攥住他的手,慌張道:“我,我們快點,回家吧……”
他不想再跟對自己從沒好過的家人接觸。
而且,江雀子很清楚的記得,他并不是被江福有嫁給玄野的,他是被江福有這個當爹的,三兩銀子賣給玄野的。
嫁和賣,是兩回事。
江雀子分得很清楚。
他不想再和從沒愛過自己的爹娘親人糾纏,只想離得遠遠的。
玄野眉頭皺得死緊。
沉默半晌,玄野冷漠的掃了江福有一眼,牽着江雀子回了家。
傍晚,天色昏暗,又開始下雨。
入夜後,空氣有絲絲涼意。
江雀子吃晚飯的時候就沒什麽胃口,精神萎靡不振。
玄野撸撸他的腦袋瓜,彎下腰看着他,擔憂詢問:“到底怎麽了啊乖乖,可是有哪裏不舒服?跟哥哥說說好不好?嗯?”
從地裏回來開始,小崽子就這樣提不起興致了……這要是往常,恐怕已經羞怯怯的和他說話,想跟他玩兒游戲刻木雕了……
玄野擔心他擔心得厲害。
江雀子倒覺得沒什麽,晚上躺床上睡覺前,還安慰玄野道:“不用擔心,哥哥,我沒事的,可能是白天幹活累了,我睡一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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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