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玄野眉眼的笑意暈染開來, 朝他伸手,熟練認錯道:“乖啊,都怪哥哥, 是哥哥沒叫我們家小乖起來……那現在, 乖乖可以跟哥哥一起起床洗漱嗎?我們該吃點東西了。”

江雀子垂眸望着他寬厚的手心, 猶豫了一瞬,小心翼翼把一只手放了上去,羞怯小聲道:“那,那好吧。”

他的手不大, 只有玄野的半個手大, 但是比玄野白上兩個度, 對比起來小小軟軟的。

玄野稍稍用力一帶, 就把他帶到了自己懷裏,大笑着将他大腿挾住, 攬下床。

“啊呀。”

江雀子被迫趴在他肩上,驚呼:“放, 放開我呀。”

玄野一邊下樓, 一邊輕拍了他屁屁一巴掌,道:“求饒, 求饒哥哥就放你下來。”

“……不,我不。”

江雀子趴着并不難受, 歡樂的和玄野鬧,笑嘻嘻固執道:“我就不,絕對不跟哥哥求饒。”

“不求饒?”

玄野哼笑一聲, 下到一樓平坦的空地, 猛地一把将他換了個方向,橫抱住, 高高往上一抛。

“哎呀!”

江雀子猝不及防,又驚又歡喜,大笑道:“哥哥,你放我下來,啊,呀!”

玄野穩穩接住他,又用力往上一抛。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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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雀子歡樂驚呼的聲音在家裏飄揚,久久不散。

玄野玩他就跟玩兒玩具似的,各種花樣,驚險刺激的亂丢亂抛,但每次都能穩穩接住,江雀子一早就笑得精疲力盡了,最後沒力氣,只得環着玄野的脖頸,趴在他肩上喘息求饒:“認輸,認輸了哥哥,我認輸了……”

玄野捏捏他屁屁,愉悅挑眉道:“認輸輸一半,放過你了。”

江雀子喘勻氣息,想想還是有些不服氣,小聲咕哝道:“哥哥就只會欺負我力氣小。”

“那不然欺負什麽?”

玄野理不直氣也壯,俯身将他放到沙發上坐好,把他臉側的碎發挽去耳後,垂眸笑問:“乖乖早飯想吃什麽,哥哥去做。”

江雀子仰頭看他,想了想,道:“想喝粥……”

他話還沒說完,院子大門外的李工頭和一衆漢子吵吵嚷嚷的敲門大喊:“主家漢子,你們在家嗎?”

“開開門啊?”

“主家漢子,開門啊?”

……

門外前來上工的漢子們喧鬧。

玄野動作一頓,恍然想起昨天拜神時跟李工頭約定好的事兒,直起身朝院子外道:“在,你們稍等一會兒。”

“誰,誰呀?”

江雀子順着他的視線扭頭看向院子。

玄野摸摸鼻子,道:“是來我們家幹活的李工頭,乖啊,快去樓上把衣裳換了下來,哥哥去招待他們進來了。”

“啊,好,好。”

江雀子臉蛋還紅撲撲的,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蹭蹭蹭就跑上了二樓。

玄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拐角,才出院子去開門,抱歉道:“昨天事兒多,把你們給忘了,在門外等很久了?快進屋。”

“害,這有什麽的,我們就在這兒蹲着,前邊兒還有條河能玩玩兒,不礙事。”

李工頭擺手,領着一衆漢子進了屋。

屋子雖是他們起的,但是玄野後來融合了太多現代元素,各種家具樣式,甚至蠟燭臺都很現代,他們沒見過,探着腦袋四下亂看,特別驚奇。

玄野招待他們在待客沙發處坐下,給他們倒了茶水。

李工頭忙道:“主家漢子,你看我們什麽時候開工幹活?”

玄野将茶壺放下,淡聲道:“今日便開始吧,工人們盡快把院子鋪設好,趙木匠跟李工頭下午得跟我出去一趟。”

“沒問題。”趙木匠和李工頭兩人連忙點頭。

玄野簡單的把漢子們要幹的活計安排了一下,待遇也說清楚了,都沒意見,就這樣安排了下去。

下午,送石板等各色材料的掌櫃的趕着牛車過來了,工人們卸貨幹活,幹得熱火朝天。

江雀子咬着肉幹,蹲在門檻上眼巴巴的瞅着,看得津津有味。

玄野收拾出一個小竹籃子,裏面裝了個小油紙包着的零食點心,遞給江雀子,笑問:“小乖是想要跟哥哥去山裏轉轉呢,還是想去李小花家找夫郎嬸子們說說話呢?嗯?”

江雀子回過頭,毫不猶豫揪住玄野的衣擺,道:“我要跟哥哥上山。”

玄野料到他會這麽說,把他拉起來,笑道:“那我們走了。”

他們去的山,不是江家村村子後面的無人深山,而是他們家後面的連綿矮山。

穿過一大片竹林,還要一路往上走許遠。

山路都是現開出來的,他們走得很慢,江雀子被玄野牽着,還走得磕磕絆絆,時不時摔一下。

終于爬上矮山群裏的山坳,入目一片熱氣氤氲,硫磺味飄散。

巨大的溫泉池子四周,空出來一片地沒有生長植物,來喝水的野物被他們驚走,沿着野物驚走的另一側看去,那邊是一個幽深不見底的山洞,溫泉熱水就是從山洞裏潺潺流出來的。

玄野帶着狼狽的江雀子在溫泉池旁邊蹲下,洗了帕子給他擦臉。

李工頭和趙木匠齊齊擦了一把熱汗,狼狽的長舒一口氣,震驚道:“怎的會有這種地方?!”

“嚯,這地裏竟會冒出熱水來,當真是稀奇。”

“長這輩子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兒的……”

“主家漢子,這地兒你是怎麽找着的?”

……

他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震撼感慨。

玄野語氣淡淡道:“偶然發現。”

确實是他來打獵時偶然發現。

那潺潺往外冒出溫泉水的漆黑山洞他也進去看過了,裏面一路走進去,起碼有五十多米深,越進越狹窄,水是地下水,這溫泉是純天然的。

玄野估摸着可能這兒地熱比較充足,但他不是專業的地質勘探人員,也不好說,只是檢查觀察了這溫泉池子許久,野外的動物都會喝這水,若是拿來沐浴洗衣,問題也不大。

“那,那我們這是要……?”

李工頭摸不準玄野的心思,試探問。

玄野直言道:“我要把這溫泉水引到家裏去。”

這邊地勢高,溫泉處在山與山之間的山坳中間低窪處,要想往低處引水,不難,難的是距離較遠,工程量比較大。

再有這裏不是現代,沒有便攜耐風吹日曬的塑料管道,他們只能想辦法用別的東西引水。

“目前來看,竹子是最便宜最好用的材料,但若是要确保引到家裏的水幹淨,能喝能用,整個引水的過程恐怕需要全部密封,且……竹子不耐用,風吹日曬,很快就會損壞。”

趙木匠眉頭緊皺。

這絕對是個大工程,要考慮地勢,還要考慮拼接,防漏水,防止野物損壞引水管道,沒有一大筆銀子,恐怕很難辦下來。

“你們盡管想辦法做,不講究便宜,但一定要幹淨耐用。”

玄野接過江雀子擦完臉和脖子的帕子,濕水揉搓洗幹淨,等江雀子洗了手,又遞給他,軟聲道:“把手擦幹乖乖。”

“唔嗯。”

江雀子認真的擦手。

“可是……”

李工頭撓撓後腦勺,不解的問:“可是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引水啊?家裏有鍋有竈,只要去砍柴火回來燒水便可,燒多少用多少,倒也不麻煩,這樣引水實在太過大費周章……”

江雀子把擦幹手的帕子還給玄野,眼巴巴的仰頭望着他,不鬧不問,乖乖巧巧。

玄野揉揉他腦袋,心髒軟綿綿的。

“若是不大計較成本,舍得下人工,倒是問題不大。”

趙木匠抵着下巴蹙眉沉思了一會兒,道:“我知道用什麽榫卯結構能結實連接又能防止漏水,這是可行的,但若是需要引水的管道結實,耐用,用竹子肯定不行。掏個空心木,再拼接起來,外面刷上防腐木漆,塗抹上防蟲藥材,一次用上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

李工頭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硫磺本身有些許驅蟲作用,這樣不怕木頭壞得快。”

玄野颔首:“既如此,那便這樣操作。”

他們商量好引水細節,一路走走停停又下了山。

江雀子早飯搭午飯只吃了兩塊點心和幾塊肉幹,再加上爬上爬下,早就餓了。

回到家,已經将近傍晚。

漢子們剛好将石板和其它材料搬到院子裏堆整好,玄野給他們發了今日的工錢,便讓他們先回去了。

江雀子幫着燒火做晚飯,托着下巴坐在竈臺前,看玄野砍下山時順路獵來的竹鼠肉,有點疑惑問:“哥哥,我們家還要修理院子嗎?可是院子不是說用來開辟小菜園嗎?”

玄野冷水下鍋,把砍好的肉塊焯水,擡眸看他道:“嗯……給乖乖留個小菜園子,圍牆邊的花圃要種上乖乖喜歡的花……還有我們的浴室,哥哥不是給你修了個大浴缸嗎,一直沒用上,引水過來後就能天天用上了。”

江雀子想起房間一般大的浴室裏,除了有落地鏡,置物架,洗衣盆……還有一個占據了半個浴室的池子,歪頭好奇的問:“那個就是浴缸嗎?”

“是的呀。”

玄野軟了嗓子,學着江雀子說話的語調回話,手上動作不停,把焯好水的肉塊撈出,洗幹淨,起鍋燒油,下蔥姜爆香,冰糖炒色,放入肉塊翻炒,加入各色大料炖煮。

肉的香味很快就飄散出來。

江雀子忍不住咽咽口水,軟乎乎嗔道:“哥哥,幹什麽學我說話呀。”

玄野把肉和竹筒飯都焖上,解下圍裙,擦幹手拉起他,輕笑道:“我沒有學你說話呀?”

“哥哥就是在學我說話。”

江雀子鼓起臉。

他的聲音清清脆脆的,仔細聽聽,他和玄野說話時總會不自覺的帶上些許嬌氣。

玄野尤其愛聽他這調調,忍不住捏捏他臉蛋,彎下腰看着他沉聲求饒道:“那,哥哥錯了,乖乖原諒哥哥吧?嗯?”

江雀子又被他正經起來,突然放大的帥臉驚了一下,縮縮脖子,羞怯的瞥開頭,抿着唇不搭話。

玄野滾燙的大手輕撫上他的後腰,按在尾椎骨處,猛地用勁兒把他往懷裏一帶。

“哎呀。”

江雀子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慌慌張張羞臊道:“哥哥,放開我,哥哥你放開我呀。”

他的聲音裏沒有帶上一絲半毫的害怕語氣,反而滿是信任的羞赧,聽在玄野耳朵裏,倒像是小崽子在跟他撒嬌……

受不了。

玄野忍得呼吸粗重,拳頭緊攥,挽起袖子暴露在外的半截胳膊肌肉梆硬,上面青筋獰紮。

“哥哥你好熱……你衣裳口袋裏裝了什麽東西呀,硌着我肚子了。”

江雀子抵着他胸膛,被迫踮起腳尖與他腰腹緊貼,瞪着一雙漂亮剔透的眸子,自以為兇巴巴的仰頭威脅他道:“再,再不松開,我就要生氣了。”

“唔……”

玄野更忍不住了,渾身跟着小二弟僵得梆硬,把江雀子整個人緊緊擁進懷裏,俯身埋在他脖頸處狠狠深吸了一口氣,咬牙,松開。

“哎呀!”

江雀子被他突然松得一個踉跄。

玄野下意識伸手扶住他,盯着他的眸子裏灌滿駭人的侵略感和血腥占有欲。

江雀子擡眸,玄野連忙閉了閉眼,将眼底的兇狠散去,轉身背對他,幹啞道:“乖,咳,你在家乖乖的啊,哥哥一身汗,太熱了,去河裏洗個冷水澡就回來。”

“啊,诶……?”

江雀子阻止都還沒來得及,玄野撂下話,慌裏慌張跑了。

連換洗衣裳都沒帶。

木桶水瓢沒拿,毛巾胰皂也沒拿。

江雀子看着他逃跑似的跑出家門,不解的撓撓羞紅的臉。

原地站了一會兒,江雀子把竈塘裏的木柴推進去,幫着拿了洗澡要用的東西,提着木桶出門找他去了。

正值傍晚時分,夕陽還挂在山頭那邊。

空氣中彌漫着屬于夏天的燥熱,知了也受不了,瘋狂嘶吼。

下田地收工的漢子們三三兩兩跳進下游河水裏,洗澡的洗澡,洗鋤頭的洗鋤頭,搓洗衣裳的搓洗衣裳,好不熱鬧。

江雀子提着木桶,遠遠的沿着河流望了一圈,沒看見玄野的身影。

他不敢過去有許多漢子在的河流下游,也不敢去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話,浣洗衣裳,擇洗青菜的村婦夫郎所在的中上游,有些無措的在路邊站着。

江雀子有些急了。

玄野不知道去了河流的哪一段……江雀子起了後悔的心思,一轉身,回家的路就被攔了。

江莺子臉色陰郁的站在他身後兩米遠處,惡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齒威脅低喊:“江雀子!有漢子給你撐腰,你骨頭硬了是吧?啊?!”

娘江趙氏手臂上挎着木桶,臉色陰沉難看,諷刺道:“是翅膀硬了,嫁了人就不知道為家裏着想了,往後啊,怕不是要翻了天去!”

“江雀子,你藏有私房錢吧?正好,耀祖最近正打算要去拜老師交束脩了,你拿錢出來供小弟上學!”

見他還不搭話,江莺子兩步走近他,狠狠擰了他胳膊一把,罵道:“說話,啞巴了?啊?你哥兄和娘的話都不聽,真是長膽了你!”

“嗚呃……”

江雀子咬唇痛呼,捂着胳膊後退。

江趙氏放下木桶,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玄野的身影,逼到江雀子跟前,揪住他胳膊,連哄帶騙威脅道:“雀子啊,娘不會害你,你看看,你一個哥兒嫁給那酗酒的殘廢獵戶,剛開始還好,人家圖着你新鮮,對你好點兒,這要是往後過個一兩年,你這身上的新鮮感一過,你看他還稀不稀罕你?”

江趙氏眼看着江雀子緊抿着唇,臉色慘白,卻還縮着脖子躲,一副沒出息的受氣包樣,壓低了聲音繼續威脅:“我告訴你,漢子都是這樣的!尤其那殘廢獵戶還有銀錢,他想要什麽樣的哥兒女人沒有?你就是個被他玩玩兒就丢的命,別想他會對你好!到時候還不是要爹娘和你弟弟耀祖替你撐腰?!你現在能從他手裏讨到錢,你多讨些,給娘存着,娘幫你偷偷存着,這樣就不怕以後有萬一!”

江雀子眼眶裏灌滿了眼淚,試圖抽回胳膊,直搖頭。

玄野不會這樣的,他的郎君不會這樣的。

江雀子不信,死死忍住眼眶裏的眼淚。

“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

江莺子一巴掌甩在他掙紮的胳膊上。

“啊嘶……”

江雀子痛呼出聲,眼淚随着他掙紮的動作砸落:“放,你們放開我……”

他身子弱,骨架比自私自利的江趙氏和江莺子小多了,還礙于江趙氏娘親和哥兄的身份,江雀子根本不敢反抗,掙紮也無濟于事。

“小點聲!”

江趙氏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惡狠狠低罵道:“是想喊大聲點兒好讓那死瘸子聽見?我告訴你,明晚這個時候,我跟你哥兄在河流上游的竹林裏等你,你要是不把銀錢拿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個賤蹄子!”

江雀子捂着刺痛的臉,掙手,胡亂搖頭。

“說話!”

江趙氏惡狠狠揚起巴掌,臉色猙獰可怖。

“啪”的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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