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半夜, 皎潔月高懸。

江雀子喝了藥膳湯,穿着涼爽輕薄的蠶絲新衣,躺在大床鋪裏面, 懷裏抱着個小枕頭, 薄毯搭蓋着小肚子, 睡得香呼呼,軟綿綿。

他整個人看着便是白嫩的。

黑暗中,玄野盯着他,猩紅的眸子發亮, 無數次滾動喉結, 幹澀的咽下口水。

他終還是險些被這小孩兒折磨瘋了, 輕手輕腳下了樓, 走出家門,撲通一聲砸進冰涼的河水裏。

他跳的地方水深, 能将他整個人淹沒。

玄野在水裏憋了許久,倏地從水裏站起身, 銳利的眸子掃向河岸邊的大樹。

樹枝上, 第九骁雙手抱胸環着劍,懶洋洋的倚靠着樹幹, 漫不經心問:“你怎麽發現我的?”

玄野沒理他,轉回頭, 自顧自泡自己的涼水。

第九骁居高臨下看着他,忽的玩味笑道:“這是被你家小夫郎給趕出來了?真慘吶,啧啧啧~”

玄野動作一頓。

第九骁嚣張挑眉道:“看來你這郎君當得也不行啊, 還需要出來泡冷水澡……不是, 你成親也有些日子了吧?該不會到現在你都還沒碰……”

“閉嘴!”玄野臉色發淡。

第九骁幸災樂禍:“難怪,你腰間連個香囊都沒有。”

可他非得作死要說這個, 玄野就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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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人般的眼神狠狠掃向他,冷聲問:“你想死?”

第九骁撓撓後腦勺,道:“不是啊,那什麽,純粹就是好奇。”

玄野不想知道他好奇什麽,陰沉道:“滾。”

“別啊……”

第九骁改站為蹲,蹲在樹枝上,雙手搭在膝蓋處,懶洋洋的看着他,道:“說真的,我真對你很好奇,搞得到金太醫的救命解毒丸,把我救回來又不管不顧,要不是小爺我能力強,非得被你餓死在茅草屋裏不可,故意的吧你?……而且,你根本不瘸,為什麽還要裝出一副瘸腿的模樣?”

玄野冷冷擡眸。

第九骁忙道:“欸欸欸,君子動口不動手啊!我确确實實是查了你,但你名聲臭,背景幹幹淨淨,我真沒查出什麽來。”

玄野舌尖抵過上颚,淡漠道:“如何能看出來我不瘸?”

“不是,大哥,是個習武的人都能看出來吧?你自己沒注意到?你裝的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瘸腿,假得不像樣子,到底誰在信啊?不是,那什麽……我就是很好奇,你連大夫都沒去看,這瘸腿到底是怎麽自己好起來的?”

玄野沒有想回答他的心情,懶懶往水裏一紮。

第九骁:“欸,喂?”

玄野再次從水裏出來的時候,第九骁已經蹲到了岸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玄野,我是真對你感興趣……”

玄野:“……”

玄野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身體裏的欲已經平緩下來,他上了岸,濕漉漉的往家走。

“喂?”

第九骁一身黑衣融在夜色裏,壓低了聲音喊:“你這人怎地比我們這些送死不要命的還冷漠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玄野頭也沒回,關門,落鎖,換衣裳上樓,隔着薄毯抱緊了睡得香甜的江雀子,不甚滿足的深深呼出一口氣,閉眼睡覺。

第九骁蹲在院子的圍牆上,眼瞅着二樓沒了動靜,撇嘴,往後一翻,抽到了傷口,他忍不住“嘶”的一聲,而後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大早,李工頭跟一衆漢子八卦兮兮的過來上工。

他們吵吵嚷嚷,說笑着,大聲道:“錢家這次恐怕是要斷香火咯。”

“活該,錢家人壞事做盡,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收了他們了!”

“這人吶,果然是不能幹壞事,你看看,我們這鎮子歷朝歷代也幾百年歷史了,怎地別人家就什麽事都沒有,就那姓錢的一家,跟那夥通緝犯土匪混在一起,壞事做盡,結果就是尋常時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他們被那兩只野虎咬死了,你們說說,這真是……”

“純純活該!”

……

漢子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

有玄野在場,江雀子現在已經不怕他們了,捧着自己的漂亮陶碗,捏着勺子,眼珠子骨碌碌的盯着他們轉,豎起耳朵聽。

小崽子也八卦兮兮的。

玄野看着想笑,無奈的叫他:“江小乖,你回不回來餐桌吃?”

江雀子頭也沒回。

玄野氣笑了,加大了些許聲音叫他:“江小乖,你在門口蹲着吃飯可像個小乞丐,快些回來。”

眼瞅着李工頭一群人放好了幹活工具,朝屋裏來了,江雀子連忙起身,略顯慌張的捧着碗往餐桌跑,邊跑邊道:“來了,我回來了哥哥。”

“坐好。”

玄野給他拉好椅子,把剔好魚刺的雪白清蒸魚肉夾到他碗裏,示意道:“吃掉啊,小孩兒多吃魚,往後才能變得更聰明呢。”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雀子小聲嘟囔,勺起魚肉塞進嘴裏,腮幫子鼓動。

“怎麽就不是小孩兒了?”

玄野一邊給他剔魚刺,一邊盯着他喝骨頭粥,軟聲道:“乖乖現在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時候要是不把身子調養好了,那就一直比哥哥矮,就一直只到哥哥胸口……”

玄野說着,比了一下他腦袋僅到自己胸口的高度。

“我能到哥哥的喉結那裏。”

江雀子連忙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伸手比到他的喉結處,脆聲道:“才沒有那麽矮呢,就是到喉結。”

玄野勾唇,打趣他道:“那是因為哥哥沒站直啊~”

江雀子鼓着臉:“我不信,我才不信。”

“不信?不信什麽啊哈哈哈,江哥兒,怎地你一大早就跟你家郎君耍脾氣了?”

李工頭幾人進屋來,肉眼可見的開心道:“主家漢子,有個好事兒告訴你。”

玄野轉頭看他們一眼,剔魚刺的動作不停,道:“何事?”

江雀子也好奇,咬着勺子瞧他們。

李工頭嘿嘿一笑,壓低了聲兒道:“那日花燈節欺負江哥兒的錢老爺,還記得嗎?你們知道他昨個兒怎麽了嗎?”

“怎,怎麽了?”

江雀子好奇又緊張的望着他。

“江小乖,松口。”

玄野無奈的端起他的碗,拿走他嘴裏的勺子,給他勺了一口魚肉和粥,喂到嘴邊,軟聲哄道:“張口,再不吃完啊,待會兒你的粥該涼了。”

小孩兒身子弱,跟瓷娃娃似的,要是不仔細着,精細的養着,指不定怎麽又生病了。

玄野見不得他受罪,老父親似的,操碎了心。

“唔……我待會兒,自己吃。”

江雀子埋頭将勺子裏的東西含走,鼓着腮幫子眼巴巴瞅着李工頭,等他繼續往下說。

李工頭“好家夥”了一聲,打趣道:“主家漢子,你養你家小夫郎,是真拿他當小祖宗養的啊?”

江雀子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就轉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識回頭看向玄野。

玄野趁機給他喂了一口粥,好笑嘆道:“可不就是我的小祖宗麽……江小乖,嘴巴動動,把嘴裏的東西嚼碎了咽下去啊,乖。”

江雀子胡亂點頭,腮幫子快速鼓動,試圖去拿玄野手裏的碗勺。

玄野還沒享受完投喂的樂趣,偏手躲開,笑道:“乖啊,快吃,哥哥喂你。”

江雀子:“……”

江雀子把食物咽下,羞赧的欲言又止。

李工頭身後的漢子忍不住了,接上話題,神神秘秘道:“哎呀,你們都不說,我來說,那錢老爺一大家子啊,包括在他家厮混的那些江洋大盜,通緝犯,土匪,全被山裏突然竄進來的兩只大野虎給咬死了!”

“啊,啊?”

江雀子震驚的瞪大雙眸,喃喃道:“被,咬死了……”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漢子話裏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忙問:“他們,他們去山裏打獵了嗎?那個錢老爺,真的被老虎咬死了?”

“害,什麽去打獵啊!”

漢子們興奮了,争先恐後,扯着大嗓門道:“真要是去打獵在山裏被野虎咬死的,大家夥兒就不會這樣神秘不可說了!”

“就是,那兩只野虎啊,就像是聽了上天的指引,特地下山來咬死他們作惡多端的一家子似的,藏在錢自生家裏的那些混蛋玩意兒們,也全被野虎咬死了,一個沒活。”

“這真是大快人心!”

“怪就怪在那兩只野虎根本沒攻擊尋常無辜的百姓和下人奴仆,就咬死了錢自生那些王八蛋!”

“還有他那作惡多端,幾次利用自己的身份強搶民女的縣令師爺姐夫,也死了。”

“死了活該!”

“近些日子的喜事真是一樁樁的,嘿!”

……

漢子們說得解氣。

江雀子聽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本能回頭看向玄野。

玄野趁機又給他喂了一口混着魚肉的粥,輕笑道:“小乖的肚子填飽沒?”

江雀子連忙點點頭,咽下嘴裏的粥,胡亂一擦嘴,道:“哥哥,你聽見他們說的了嗎?”

玄野把他碗裏剩下的粥給他喂完,才漫不經心勾唇道:“聽見了,不許用手擦嘴,帕子就在旁邊……去把手洗了,你看你髒的,都快變成小花貓了。”

“唔……我才不髒……”

江雀子小聲嘟囔了句,屁颠兒屁颠兒跑進廚房洗手。

裏面兒沒動靜了半晌,他連忙又跑出來,拽着玄野的衣擺,眼眸亮晶晶的,才剛反應過來般,欣喜興奮道:“哥哥,那以後,那個錢老爺是不是就不會再來欺負我們了?”

衆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工頭哈哈一笑,插話道:“他何止是不能來欺負你,他們老錢家壞事做盡,人全死了,香火都斷咯,報應不爽。”

“不,不對,一個被錢自生買回去的小妾郎,他肚子裏還懷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個男丁,若不是,那他老錢家的香火啊,可真真就是斷咯。”

漢子們就看不慣錢自生那副醜惡的嘴臉,因此話說起來的時候,話裏話外都帶着些幸災樂禍。

玄野教會江雀子許多,人情世故,三觀,思維思考……他自是能聽得出衆漢子們的意思。

也想到了那個可憐的小妾郎往後必定會不好過……

江雀子心裏閃過絲絲憐憫,原本高揚的興致逐漸沉寂下來。

玄野收了碗筷從廚房出來,看他坐在沙發上發呆發愣,變得蔫巴了,蹙眉捏捏他後脖頸,軟聲問:“怎麽呢,乖乖?”

江雀子扁扁唇,看着上工的漢子們拎着扛着工具嘩啦啦離開家,他拽着玄野的衣擺,扭頭看他,小聲道:“哥哥,我覺得……”

“嗯?”

玄野蹲在他腳邊,仰頭觀察着他的臉色,試探問:“乖乖不開心了?”

江雀子點點頭,又搖搖頭。

糾結許久,他還是誠實道:“我不知道我現在這樣的心情對不對,哥哥,錢老爺死了,那些混子壞蛋也都死了,本該是值得開心的事……可是……”

“可是?”

玄野耐心的等着他說。

江雀子張了張口,糾結,不解,又有些委屈道:“可是,可是死者為大,我們這樣開心慶幸好像是不對的……而且,而且那個被錢自生強擄來的小妾郎,他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就這樣沒了爹……他往後可該怎麽辦……”

這個世道是會吃哥兒女子的,沒了家人和郎君庇佑的懷孕小妾郎,往後該怎麽活?錢家人是都死了,可是還有那麽大個錢家家業……

“稚子無辜,懷璧其罪……”

江雀子話說到一半,啪的一把捂住臉頰,滿臉糾結道:“不,不對,我這樣的想法也不對,錢自生死了,是野虎咬死的,是活該……”

“我知道,我知道乖乖。”

玄野被他“啪”的一聲捂臉的動作吓得心肝兒膽顫,連忙攥住他的手爪子,認真哄道:“我們家小乖是善良的,會同情錢自生後院的無辜婦人夫郎,這很正常,因為乖乖同情的不是欺負自己的混蛋痞子,這個不需要糾結,嗯?但是,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是乖乖傷害自己的理由,明白嗎?往後可不能打自己了。”

玄野心疼的拿下他的手,可憐道:“看看臉蛋,嘶,紅了……江小乖,疼不疼啊?”

江雀子眼巴巴傻愣愣的望着他,張了張口。

“往後可不能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糾結,然後拍自己臉蛋了。”

玄野心疼壞了,蹙眉補充道:“拍哪兒都不行。”

“哦,哦……”

江雀子扁着唇,低下頭,小心翼翼撓了撓玄野的手心,哄他道:“我以後不這樣了,哥哥你別生氣。”

玄野:“……”

玄野是又心疼又舍不得,軟聲道:“哥哥不是生乖乖的氣……”

江雀子點頭道:“那好吧。”

玄野:“……”

玄野揉揉他腦袋,嘆道:“乖啊,往後啊,我們不用為他人的事情煩心。”

“可是……”

“乖乖聽哥哥說……你看啊,我們貧窮的時候,或是遇到什麽事的時候,可有人替我們煩心?”

玄野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諄諄教導道:“沒有吧?連爹娘都不曾為我們憂心吧?那将心比心,我們又憑什麽替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煩心呢?對不對?”

江雀子似懂非懂。

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江雀子小心翼翼擡眸瞅玄野,小聲問:“那,那我為哥哥憂心也不行嗎?哥哥又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玄野微怔,旋即無可奈何的輕笑道:“當然,哥哥當然可以。”

“嘿嘿……”

江雀子揚起一個大大的傻笑,露出的小虎牙精致又可愛。

玄野恨不得把他玩壞的心思騰騰往外冒,恨的他牙癢癢。

但是不行。

玄野只能控制力道,狠狠rua了他一頓,問:“可要跟哥哥去河邊洗衣裳?”

江雀子連忙起身,揉揉被rua的臉蛋和腦袋道:“要,我也要去。”

自從來到玄野身邊,他就沒幹過什麽家務活了,一雙粗糙的手,幹巴巴的身子肌膚,硬是在玄野和大夫的藥膏調養下變得白嫩,連多年老繭子都在昨天徹底換完了新皮。

養護好的手一個繭子都沒有。

軟乎,白皙細膩,跟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像大戶人家專門精心養出來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哥兒的手。

江雀子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行。

玄野寵着他,愛護着他,一切都太理所當然了。

一開始他還能幹些家務呢,現在除了學習寫字看故事書外,他什麽家務活都不幹了。

玄野連碗都不給他洗。

江雀子越想,越覺得自己懶惰得厲害,連忙搭上玄野提着的木桶把手。

玄野垂眸看了他的手爪子一眼,打開厚重的院門,一邊往外走,一邊好笑道:“乖乖幫哥哥拿那個裝洗衣皂的竹筒就好了,這個你提不動。”

昨天晚上換下來的衣裳,他的兩套,江雀子的睡衣加衣裳,也有個三四套,濕了水,有些重量,就江雀子的小胳膊小腿兒,就算提得動,玄野也舍不得。

“好,我也要幫忙洗。”

江雀子乖乖捧起竹筒子,亦步亦趨跟着他,清脆道:“我要洗自己的衣裳。”

從沒聽說過哪個夫郎的衣裳,甚至連小衣小褲都是郎君給洗的。

在村裏人的認知裏,洗衣裳,做飯,打掃衛生,這些都該是家裏婦人夫郎的活計,但是在他們家,好像反過來了。

江雀子想着想着,玄野腳步一停,轉身,他撲通一下就撞進了玄野的懷抱裏。

玄野眼底的笑意溢滿出來,眉宇間滿是溫柔,提着木桶避開他,伸手扶住他小小的身子,軟聲笑道:“怎麽出來洗個衣裳,乖乖還能發起呆來?要是哥哥不攔着,小乖是不是會傻乎乎的自己踩進河水裏去?”

“我,我才不會。”

江雀子拽着他腰間的衣擺,仰頭看他,繃着小臉認真道:“這次是失誤,哥哥,你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玄野:“……”

玄野被他萌得心肝脾肺腎都在叫嚣着要狠狠把他揉進身體裏……連忙撇開頭,憋着笑幹咳了一聲道:“好,嗯,哥哥要開始洗衣裳了,乖乖自己在旁邊玩會兒啊?”

“不玩兒,我也要洗的。”

江雀子連忙從他懷抱裏出來,牽住他的手,小心跳下到河岸邊,在村裏人洗衣裳的幹淨大石頭塊兒上蹲下,仰頭催促道:“哥哥快些,我們早些洗完晾曬上,不然待會兒日頭高了,就熱了。”

“小心點啊,不要掉進河裏去了。”玄野低頭看着他,心軟得一塌糊塗。

小孩兒肯幹家務,是懂事的表現。

玄野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只得把一些比較小件的衣裳放到他面前,叮囑道:“慢些,底下的石板粗糙擦手,搓洗衣裳的時候小心些,可不能傷着自己了。”

江雀子打小給家裏人洗衣裳幹家務活兒,只是力氣不夠大,要想洗幹淨衣裳,需要很久而已,并不是不會洗。

“放心吧哥哥,我會洗的。”

江雀子繃着小臉取了自己的短袖睡衣,打上洗衣胰皂,很快就搓洗出了泡泡。

玄野見他有模有樣的,臉上鋪滿了笑意,在小孩兒對面蹲下來,開始動手。

他手勁兒大,很快将幹活弄髒的糙布衣衫洗幹淨,丢進桶裏。

兩人分工合作,倒也迅速。

洗到最後,江雀子手洗得紅紅的,還剩下他的小衣小褲沒洗。

玄野麥色的大手拿起他的小褲時,江雀子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盯着小褲擡頭,磕磕巴巴道:“我,我的,我能……”

玄野擡眸看他一眼,目光在他通紅的臉蛋和耳朵上停留了一瞬,垂眸笑道:“哥哥搓洗就好了,這些貼身的衣物要更仔細着搓洗幹淨……”

“我,可是我……”

江雀子張口,羞得語無倫次。

玄野三下五除二将兩人的小衣小褲分別洗幹淨,擰幹,丢進木桶裏,起身朝他伸手道:“來,我們回家了。”

江雀子:“……”

絞盡腦汁沒找着借口把要洗的小衣小褲拿回來,玄野就已經給洗幹淨了……

江雀子只好羞赧的把手放進他手心裏,就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遠處,浣洗衣裳的婦人滴滴咕咕。

江雀子斷斷續續聽見了幾句。

“……真是好命……郎君幫着洗……可不就是……”

“明個兒……是啊,誰能想到他現在這樣有錢還對夫郎好了……早知……”

“那江哥兒……福氣……養得真是不錯……”

……

他沒仔細聽,攥着玄野的兩根手指,一道回了家。

晾好衣裳後,早晨的陽光正好曬到院子,氣溫逐漸上來了。

江雀子貪涼,搬了個懶人躺椅到門口,把家裏的窗戶都打開了,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吹穿堂風。

玄野怕他着涼,第五次不厭其煩的提醒他:“江小乖,你小肚子的衣裳不要被風吹起來啊,拿抱枕或者小毯子蓋一下。”

“唔……”

江雀子懶洋洋的晃動着懶人躺椅,左手拿着故事書,右手拿着一塊兒鹹香的肉幹,一邊啃,一邊看書看得入迷。

玄野從廚房探出頭來,一看,小崽子還是那副迎風吹的小懶豬樣,無奈的擦幹手,上了二樓。

江雀子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無知無覺的繼續懶洋洋躺着快樂看書,沒動。

玄野取了一張薄薄的蠶絲小毯下來,揚開,往他肚子上一蓋,捏捏他白嫩的臉蛋,又愛又氣,牙根癢癢道:“小乖崽,哥哥跟你說話呢,怎麽不答應?嗯?”

江雀子咬着肉幹,白嫩的腮幫子鼓鼓,任由着他捏,一雙漂亮水潤的眸子裏倒映着他的身影,眨巴眨巴,裏面滿是信任和依賴。

江雀子嘻嘻嘻揚起個傻笑,撒嬌似的,帶着惬绻的軟綿懶音,喚他:“哥哥~”

玄野:“……”

玄野呼吸一滞,拿他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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