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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袁麗珍上班的路上，剛回複了微信群裏肖潇老師群發的消息，看到‘平湖友好村’這個群有很多未讀消息，她随手點開。

肖家人裏，就她加了這個群，其他人嫌垃圾消息太多，加了也退出來了。袁麗珍之所以一直在，是擔心有什麽優惠政策或補貼被漏掉了。

群裏大都是中老年人，經常轉發分享公衆號鏈接，是年輕人感覺很無語，老年人卻堅信不疑的震驚體信息。有時候村裏紅白喜事通知或社區活動也都會發在這裏。

今天點開了，發現有人發紅包，下面是一排道謝圖片。

袁麗珍根本不屑去搶紅包，以往這個群裏也有人發，點開不是幾毛就是幾分。大爺大媽們發紅包只是圖熱鬧，精打細算下，兩塊錢可以發幾十份。

她看到發紅包的人微信名叫‘微微smile’，原來她是想讓群裏人幫忙給選秀節目裏的一個選手谷勵投票，還把怎麽投票的流程都截圖發上去了。

回複的消息基本都是語音，年紀大的人很少打字的，不過‘微微smile’回答他們問題時，都是用文字回複的。

袁麗珍發現和自家沒關系，本來要退出來，不小心點開一個語音，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惠蘭吶，聽說你還發雞蛋了，我剛領了你的紅包，我老伴沒搶到，我讓他也投一票，能不能去你那裏領盒雞蛋？”

袁麗珍一怔，自己婆婆也叫惠蘭，但她不認為這個‘微微smile’會是婆婆，她猜測這應該是個年輕人，才會為了追星花錢，又是發紅包，又是送雞蛋。

出于好奇心，她點開了紅包，發現每個人竟然能領到5塊錢，一共發了50個，已經被搶光了，能發這麽多錢，在這個群裏算少見的。不過想到紅包總額250，她覺得這人也真的有點二百五。

其他人不知道谷勵，袁麗珍是知道的，畢竟家裏會放‘超級男生’的節目，女兒肖潇是裏面另一個男選手危浩宇的粉絲，還用自己和肖重明的手機給他投過票。

【可以，還沒投過票的，可以到新湖小區10幢2單位502室找我，每人一盒六個雞蛋，非本雞蛋，考慮好後再過來，上門時間下午1點到5點，其他時間休息不接待。】

【溫馨提示：參加投票換雞蛋人員，目前只接受‘平湖友好村’的群友，請不要再通知其他親友參加了，雞蛋有限，不能再追加采購了。】

【希望大家能收看本周五晚上八點鐘，綠果臺‘超級男生’節目，谷勵的表現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我希望大家以後不是因為雞蛋，而是因為喜歡谷勵而支持他！大家一起為谷勵加油！】

‘微微smile’接連發了三條消息出來，袁麗珍只看到第一條已經愣住了，這不是她婆婆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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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上下拉了一下手機屏幕，再次定睛一看，這地址是他們家啊。

又把手機消息往上拉，發現她剛才漏掉的消息。

‘微微smile’被‘人生如秋’拉進群的提示消息。

‘人生如秋’還發了語音介紹：“我把惠蘭，就是明華早餐店的姚惠蘭，拉到我們群裏了，她現在有微信了，以後大家有事都可以微信裏找她，對了，她有事要和大家說……”

袁麗珍知道‘人生如秋’是肖家老鄰居，就住他們家樓下的彭秀英，她頭像就是本人的照片。

不像‘微微smile’找了一張谷勵的照片做頭像，讓她以為是哪個追星小姑娘跑群裏了。

她腦子現在有些亂，不能相信這會是她婆婆幹的事，她想了半天，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難道肖潇求她奶奶幫忙給偶像拉票了？很有可能，婆婆對孫子孫女可是有求必應。

她找出婆婆電話，趕緊要給她打個電話過去求證一下，溺愛孩子沒譜了，要花錢，那也要花在肖潇身上啊，給別人算怎麽回事，而且她還拉錯票，明明肖潇支持的是危浩宇，她還給人家谷勵投票。

袁麗珍電話打過來時，衛薇正在家裏給人發雞蛋，一邊還要記錄信息，這都是她的業績，之後還要統計好發到粉絲群裏，讓群主看到她的貢獻，以後有活動或周邊等粉絲福利，她也能優先享受。

“媽，你在家嗎？”袁麗珍聲音有點大，她剛下了公交車，路上有些嘈雜。

“我在家啊，你找我什麽事情？”衛薇問。

“群裏那個‘微微smile’是你嗎？就是給人家發雞蛋的事，是你弄出來的嗎？”

“是我，你如果有時間，也幫我給谷勵投一票吧。”衛薇借機道。

“你怎麽會做這個事，是肖潇打電話給你了，要你幫她幹的？”

“不是啊，肖潇沒有打給我，她支持的是危浩宇，和我是對家，怎麽可能求我給谷勵拉票。”衛薇道。

“……那你為什麽送雞蛋找人投票？”袁麗珍現在是徹底不解了。

“因為我是谷勵的粉絲啊，我當然要支持我的偶像。”衛薇覺得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惠蘭，這個雞蛋破了，我能不能換一個？”旁邊有大媽聲音傳來。

“我不和你說了，我這裏還有事，先這樣。”衛薇挂了電話，繼續忙活她的業務去了。

袁麗珍只覺得腦子都快炸了，這都什麽事啊，老太太發什麽瘋？

快到商場門口，她停下來走到偏僻處，給丈夫撥了電話過去。

“你知不知道你媽幹了什麽？”肖重明剛接通，就聽到袁麗珍低嚷聲。

“她又怎麽了？”肖重明問。他不久前剛接了肖重華的電話，弟弟電話裏說的事，讓他很是頭大，還在半信半疑中。

袁麗珍快速的把事情和他說了一下，“你說，你媽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不然會幹這種事情？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年輕追星，簡直了。”她越說越氣。

肖重明頭痛的揉揉前額，“你先去上班吧，晚上回家再說。”

502室很熱鬧，客廳的沙發上坐滿了人，餐廳和房間裏的椅子也被拉過來，大家圍坐着瞌瓜子聊天。

本來衛薇沒打算讓人進來，直接在門口對接業務，把雞蛋送出去就行了，但投過票的這些大媽們并不離開，很多姚惠蘭原先的熟人都留下來，把這次上門當聚會了，聊起了身邊的新聞八卦。

衛薇原先還嫌煩，後來聽她們繪聲繪色說着各種小道消息，幹脆貢獻出她的零食，坐在一邊津津有味的聽了起來。

又有人上門領雞蛋，衛薇起身去接待。

有人看了看衆人，然後小聲問：“你們說，惠蘭這事辦的，是不是有點奇怪？而且我看她現在也舍得打扮自己了。”

幾個人全都小聲附和，說确實挺奇怪的。

彭秀英小聲“噓”了一下，看衛薇還在忙，才繼續低聲道：“惠蘭應該是心裏憋着氣，才故意幹這麽出格的事，我早就發現她不對勁了，都不敢問她和兒子發生什麽事了，這不是孫子都不帶了嗎，你們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聽說肖大民癱了，被那個女人趕出來。前幾天我帶孫子在樓下玩時，還看到惠蘭家的老大推着肖大民進了這樓裏。”

“這是遭了報應了，活該！”

“不會是她兒子想讓他們老兩口複合吧？”

“那不能，老頭癱了接回家，惠蘭後半輩子不得一直侍候他，圖什麽！”

等衛薇忙好過來時，大家像是被禁音了一樣，頓時悄無聲息了，空氣中安靜了幾秒後，有人開了頭，繼續又聊起以前老村民的八卦來。

等一幫人走後，衛薇以為會留下一地狼藉，她要叫鐘點工上門收拾，誰知一個瘦削的大媽留了下來，和彭秀英一起把客廳收拾幹淨，把地也給拖了。

衛薇想留她們吃晚飯以表感謝，兩人連忙謝絕了。

等瘦削大媽走後，彭秀英望着她遠去的背影，輕嘆道：“咱們和素雲比起來，還算好的。”

衛薇立馬豎起耳朵聽，感覺這裏面有事。

“比起肖大民，她家那老頭更不是東西，當年他們家分的房子和錢比你家還多，都叫他賭博輸了，人家知道他是拆遷戶，故意設套，素雲和孩子求着他不要去賭，他不聽，把家産敗個幹淨。”

“老兩口現在住在大兒子那裏，現在他家孫子已經大了不用接送，兒媳婦不想他們住了，兩人要是被趕出來，都沒地方可去。那死老頭，就這樣，還經常打素雲。”

衛薇瞪大眼睛，“那為什麽不離婚？”

彭秀英又嘆息一聲，“勸和不勸離，外人不好和她說這事，她親人子女覺得都這把年紀，也不會叫離。”

兩人正在門口說話時，有兩個穿着正式的男女正從電梯裏走出來，一個人手裏還拿着本子，擡頭看了看門牌號，就朝衛薇她們這邊走過來。

“小王，小李，你們怎麽來了？”彭秀英認出他們是社區的。

“彭姨，你住這？”二十幾歲的小李姑娘好奇地問。

“我住樓下，我這老姐妹住這。怎麽了，你們找她有事？”彭秀英指了指衛薇道。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社區居民舉報，說這裏疑似在搞傳銷活動，我們就過來看看。”平湖社區的工作人員小王道。

衛薇：……

“這是誣蔑，是誰在造謠，我找他去——”彭秀英反應過來，激動地道。

“我們不能透露舉報者的信息，是不是在搞傳銷，我們會核實的，衛女士，你是502的戶主吧，現在和你核實一下情況，你今天的送雞蛋活動，是在作什麽宣傳……”

衛薇：看來送雞蛋真的容易被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