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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肖重明酒醒後，發現自己竟然在派出所，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被民警嚴肅教育一頓！

宿醉後腦袋沉痛，但仔細回憶，還能想起自己昨天做的事，想起自己對兒子說他是“殘廢”的話，他不禁十分後悔。

不過想到他媽竟然直接報警讓警察把他帶走，他又氣憤不已。

最後他再生氣，也不想多生事端，只和警察說自己昨天喝醉走錯地方，虛心接受一番教育後，他才離開派出所，轉而怒氣沖沖的就朝醫院病房而去。

衛薇正在吃早餐，一邊和肖申克說話，“你昨天晚上打呼了！你竟然會打呼啊？像鑽機一樣，和隔壁大伯的打呼聲相合，我覺得自己就像住在建築工地。”

肖申克滿面通紅，氣惱道：“我不打呼！”

“今天晚上我錄給你，你自己聽！”衛薇道。

“媽，你發什麽神經？報警讓警察把我帶走？”肖重明穿着一身皺巴巴的短袖，從門外沖進來，大聲道。

“注意點素質！”衛薇提醒，“這裏是醫院，不要整天大呼小叫的。你不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什麽樣？護士說了，讓我們把你弄走，你像死豬一樣沉，我能怎麽辦，只能找警察叔叔幫忙。”

肖重明忍着氣，有些心虛地看了肖申克一眼，“昨天情況怎麽樣？腿……有沒有疼過？”

肖申克轉過頭沒有回答。

“你先去賓館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吧，臭死了！”衛薇嫌棄道。

八點多醫生查房。

肖申克神情凝重，看見醫生掀開他的褲腳，那節裸露出來的部位讓他臉色變了變，不管多少次，看到這節怪異又醜陋的殘肢，他都不能适應。

曾經踏着滑板的左腳板、結實的小腿，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就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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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奇怪啊——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失去它們，以前也不知道它們有這麽重要，失去了會是這麽痛苦！

衛薇也戰戰兢兢的過去看了一眼，她是第二次看到肖申克的殘肢了，同樣有些不适應，她咽了咽口水，強裝着淡定的模樣。

“到底是少年人，恢複得不錯，可以做一些康複訓練，以防止肌肉萎縮，還要多吃點高蛋白的食物，注意補充營養……”醫生檢查好後，笑着叮囑道。

“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肖申克問。

“再觀察一周吧。小夥子，別急，現在不是放暑假了嗎，也不用上學，就先安心休養。”醫生開着玩笑道。

衛薇跟着醫生來到門外，醫生道：“青少年截肢患者最重要的是做好心理疏導，幫他建立新的身份和自我認同。我看他情緒依然很低落，你們家屬要多給他支持和信心。”

衛薇連忙點頭應好。

下午來了一個特殊的訪客，男人三十左右，梳了一個側背頭，短袖POLO衫、锃亮的皮鞋，手裏拎着一個大紙袋。

肖申克看到他的時候，臉色變了，眼神中透着抵觸。

男人走到病床前，溫和的笑着道：“小克，抱歉，叔叔現在才來看你。”

他又轉身和衛薇打招呼：“阿姨，我猜你是小克的奶奶吧？您可真年輕！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周至誠。”

接着，他的語氣變得低沉，“我是魯燕，就是小克媽媽的未婚夫。”

衛薇聽了後，連忙道：“你好，謝謝你來看肖申克，你坐一下，我給你拿點水果。”

“不用不用，我就是來看看小克，給他送點東西的。”

周志誠說完，轉頭看向肖申克，“不久前，我們還坐在一塊吃飯，那時多麽的溫馨幸福，沒想到，我和你媽媽已成天人永隔，你也落下終身憾事……唉！”

衛薇覺得有些牙疼，她打斷道：“給你洗點葡萄吃？”

周志誠搖頭，微笑道：“您太客氣了，給我瓶水就行。”

衛薇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周志誠拿在手上，也不急着打開，而是繼續道：“本來應該早點來看你，只是前些日子，我也在療傷中，整天渾渾噩噩，一直沒能從失去你媽媽的陰影裏走出來……”

“你看過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肖申克面無表情地道。

周志誠笑了笑，他從帶來的紙袋裏，拿出幾個相框，遞給肖申克。

肖申克看到上面的照片，雙手猛然握住相框，眼眶開始泛紅，他死死咬住腮幫子，不讓自己發出哽咽聲。

“我和你媽媽已經去拍了婚紗照，這是她的幾張照片，我想應該交給你保管。”

衛薇看着相框上的女人，穿着婚紗，身材高挑，五官雖然普通，卻有一股自信的氣勢，這是肖申克的媽媽魯燕，可惜見到她，只能通過留下的影像了。

肖申克伸手撫着照片，低頭着，眼淚一滴滴滑落，打濕了相框的玻璃。

“我很愛你媽媽，你媽媽也愛我。我們本來早就要領證的，只不過她想先取得你的同意，這才耽誤了。”周志誠看着肖申克道。

“前兩天，你舅舅找了律師，讓我還錢，說我那個咖啡店，是借了你媽媽的錢開的，小克，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和你媽媽伸手要過錢，如果不是顧及你的感受，我們早就登記了，那個房子也不會被你舅舅他們拿走——聽說他們都把房子挂出去了，那裏可是你和你媽媽住過的地方，他們就這樣地對你……”

“你走！”肖申克突然大聲道。

周志誠面色一僵，随即笑笑：“也對，你們是一家人，說到底，我還是個外人……”

“你是個騙子！”肖申克冷聲道。

他擡頭注視着周志誠，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以前結過婚，因為婚後多次出軌才離婚的，你的前妻因為你，精神抑郁，現在還在治療中。只有我媽媽才會相信你是一個好男人！”

“你胡說什麽！”周志誠臉色徹底變了，“對，我是結過婚，但誰說我出軌了？怪不得小燕一直拖着不登記，原來是你在背後造謠誣蔑我！”

“你是什麽人，自己知道！”肖申克道。

他的同學來家裏玩時，正好碰到周志誠來接媽媽，認出來周志誠，說他曾經是自己姑父，也說了他婚後的一些惡行，不斷出軌、家暴，游手好閑，同學姑姑為了擺脫他，也是脫了一層皮。

肖申克本來就不喜歡周志誠，覺得他油嘴滑舌十分不可靠，可是他媽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被他哄得團團轉。

他把同學說的情況告訴媽媽時，媽媽還為周志誠說話，說兩個人離婚，肯定都是說對方的壞話，也不可盡信。

因為周志誠的事，他和媽媽吵了好幾次，之前打電話給奶奶，說暑假要去她那裏，也是因為周志誠要搬到家裏來，他不想在家裏見到這個人！

周志誠活動一下面部肌肉，緩緩笑了起來，“肖申克，你知道你媽媽是怎麽死的嗎？”

肖申克突然擡頭看他，目光直愣愣的，一動不動。

“沒人告訴你嗎？你媽媽是因為你，才死的！”周志誠好像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讓他看起來像個惡魔。

衛薇上前攔住他，“看來你不是真心探望肖申克，你快走吧！”

周志誠向後退了一步，聳了聳肩，作勢要離開的樣子。

肖申克突然青筋暴起，雙拳砸向床鋪，吼道：“你快說！我媽是什麽死的？”

周志誠挑眉，像是嘆了口氣道：“遇到車禍時，駕駛員下意識會把方向盤往左打，魯燕偏偏想不開，最後的時刻，竟然還能想到先護着你，向右打了方向盤，結果自己被撞個……慘不忍睹啊！”

肖申克仰着頭，緊閉着眼睛，眼淚斷線般滑落，他死咬着嘴唇，喉腔裏發出痛苦的嘶鳴，斷斷續續的跟着唇上滲出的血液一點點溢出，最後變成嚎啕大哭，他開始猛捶着自己的頭臉，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內心的痛苦。

他手上的針頭脫落，帶出一片血跡，藥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衛薇徹底被吓壞了，她手足無措，上前阻止肖申克自虐，卻被他推開，鄰床家屬連忙大喊：“快叫護士，叫醫生！”

在肖申克跳下床，往窗戶撲時，被人及時按住了，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然後提醒家屬，病人情緒不穩定，要24小時注意他的動靜，身邊一刻也不能離人。

醫生也怕病人在醫院裏出事啊，剛才少年義無反顧地往窗邊撲時，把大家都吓壞了，這裏可是十樓，跳下去，那就是重大事故！

護士這邊也連忙調劑，給他安排了一張靠門邊的病床，讓他盡量離窗戶遠點。

肖申克醒來以後，又不說話了，也不吃東西，醫生只能給他開營養液。

他就那麽躺着一動不動。

肖重明過來了解情況後，先是埋怨衛薇，“誰讓你放這個人進來的？讓你照顧他，你就照顧成這樣？”

“那個家夥在哪？我找他去！魯燕怎麽找了這麽個人……”

周志誠在肖申克發狂的時候，就偷偷溜了，衛薇現在也後悔，沒有及時阻止周志誠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肖佳怡也提前趕回來，面對意志消沉的肖申克，都不知道怎麽辦。

肖重明也日漸煩躁，快失去最後一點耐心了。

“醫生說你每天要做複健，你這腿，再躺下去不動，真的就廢了！到時候假肢也安不了，你要像你爺爺那樣，癱在床上讓人伺候？”

“肖申克，你不吃不喝的，你要和誰怄氣？”

“你真的想死？當初就不應該把你救下來。”

“大哥，你這段時間也累了，現在我過來，你就先去休息兩天，等肖申克能出院，你再過來接他。”肖佳怡覺得他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麽忙，讓他再這樣嚷嚷下去，對肖申克一點好處也沒有。